嶽筱簡單的跟關昊通報了一下溫泉城和國際會展中心冬季施工的情況以及最近家裡的一些日常工作,囑咐他好好養病。 關昊表示出院後再向市委彙報出國考察的情況。
臨走的時候嶽筱對關昊說:“我一直在替你保密給你擋駕,不然來看你的人就多了。”
關昊在牀上抱拳感謝,他說:“醫院的規定很嚴格,再說這麼遠不好讓同志們跑來,年底都很忙。”
出了醫院,陳東很是神秘的對嶽筱說:“這就是關市長傳說中的情人?”
“是未婚妻。”嶽筱糾正道。
由於夏霽菡在醫院陪護,父親關正方再也沒去探視過兒子,但此時他卻坐在車裡,趕往另一個醫院去探望羅婷。
病房裡,依然吊着石膏的羅婷躺在牀上,濃黑的長髮披散在枕頭的兩側,臉歪向裡側,正在嗡嗡的哭泣着。旁邊坐着郝志立,他就像闖禍的孩子一樣侷促不安,惶恐的看着羅婷不知說什麼好。
牀頭的一束鶴望蘭赫然醒目。
幾天前,郝志立送蘇姨去醫院,看到醫院附近的花店,他們就走了進去。他按照自己的所好,讓花店小姐幫他扎一束鮮花,看見蘇姨對着角落裡一大束鶴望蘭出神。他走過去,說道:“您喜歡這花。”
蘇姨搖搖頭,若有所思地說:“婷婷喜歡。”是啊,她從小帶大的公主,曾經是那麼的喜歡鶴望蘭,鶴望蘭帶給她的不僅有美好的初戀,還有相思和痛苦。
郝志立馬上就讓花店小姐換成鶴望蘭,被蘇姨攔住,蘇姨說:“小郝,聽蘇姨的,鶴望蘭是婷婷以前喜歡的花,現在不喜歡了。再說這花人家都給咱們紮好了,不能換了。”老人揉了揉微微紅潤的眼睛,就往出走。
捧着花臨出門時,郝志立看了一眼鶴望蘭,別說,遠遠的望去,還真有一種高貴脫俗的氣質,非常適合羅婷。
又過了兩天,郝志立再去醫院探望羅婷的時候,就特意來到這家花店,紮了一束鶴望蘭。沒想到他興沖沖趕到醫院的時候,剛把鶴望蘭舉到羅婷面前,就見羅婷變了臉色,只一會功夫,淚水就嘩嘩的流下。
隨後聲嘶力竭地說道:“郝志立,你安的什麼心!爲什麼要送這個花給我?”
郝志立所有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不知所措,嘴裡諾諾的說不出話。
“你出去,馬上出去!”說着,頭扭向裡側不再理他,失聲痛哭起來……
這時,房門開了,關正方從外面進來,他看了一眼郝志立,不解地問道:“婷婷,怎麼了?”
羅婷聽到了喊聲,回過頭來,看見是關父,眼裡的淚珠就更加不斷的滾落下來,擡了一下上身,叫了一聲:“爸爸——”隨後捂住了嘴,又嗡嗡的哭出聲來。
羅婷這聲稱呼,也讓關正方百感交加,他的眼圈也紅了。郝志立見狀,趕忙給關正方讓座。關正方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郝志立悄悄的退了出來,他沒忘記拿走那束鶴望蘭,剛往出走了幾步,就看見蘇姨從走廊那頭過來,手裡拿着一個新買的小圓鏡,羅婷好幾天前就跟她要鏡子,那時她的臉還有淤青,蘇姨不讓她照鏡子。
自從知道關昊也病重住院後,羅婷也慢慢的冷靜了下來,她幾次把主治大夫叫來,瞭解自己的傷情,表現的都很理智,理智的讓蘇姨都吃驚。
但是,蘇姨也得到了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她將來很難再重返舞臺。只有從小帶她長大的蘇姨,才能真切的感知到舞蹈對羅婷意味着什麼,那個扎着兩隻小牛角辯,只有五六歲的婷婷就知道穿着裙子轉圈圈,陶醉在翩翩起舞的感覺中。
蘇姨每晚回家後,對着羅榮和羅婷媽媽的照片都要流會兒眼淚,她埋怨他們走的早,把這樣一個婷婷留給了她,而婷婷現在又變的如此任性。
蘇姨看見了郝志立捧着鶴望蘭耷拉着腦袋從裡面出來,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的臉色立刻變的沉重起來,說:“小郝,你真的買了這花?”
郝志立有些不解的點點頭,他實在不明白羅婷爲什麼看見這花就這樣激動。就說:“蘇姨,不是您說她喜歡鶴望蘭嗎?”
“哎。”蘇姨嘆了口氣,他們來到旁邊一個臨時會客間,蘇姨對郝志立說道:“是,我是說婷婷喜歡鶴望蘭,可是,我也說過那是原來,她喜歡的送花人已經不在了,你這個時候給她送這花她能不傷心難過嗎?”
郝志立低下頭,隨手把花放在了茶几上,他以前聽同學們說起過羅婷的事,就說:“蘇姨,給我講講婷婷的事。”
蘇姨長出了一口氣,這纔給他講了婷婷和湯的故事。
這邊的病房裡,羅婷仍然掩面哭泣,看着她瘦弱的身子和楚楚可憐的模樣,關正方覺得很是心疼。這孩子的確是太可憐了,爸爸媽媽都不在了,自己又出了車禍,有可能落下殘疾,那樣就意味着她可能終生都跳不了舞了。命運對她的打擊的確是太殘酷了。
羅婷可憐巴巴地說:“爸爸,我知道不能在這樣叫您了,但是沒辦法,看到了您就好像我親爸爸還在,他還沒有離去,而是就在我身邊……”說到這裡,她哽咽着說不下去了。
關正方搓着自己的大手,也有些不好受,他說道:“孩子,想怎麼叫就怎麼叫。你羅爸爸沒了,關爸爸還在,誰也不能讓你受委屈。”
羅婷繼續抽泣着說道:“如果當初知道是這樣,那時還不如隨他去了,也省心了……”她哽咽着說不下去了,又把頭扭了過去,肩膀劇烈的顫抖。
關正方不停的安慰着她,說道:“孩子,別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碎了。”關正方看着她這樣哭泣,不知如何是好,抽出兩張紙巾遞給她。
羅婷一隻手接過紙巾,擦着眼淚說道:“我命苦,親人一個接一個的離去,到現在還落得沒人要,我好想爸爸他們呀,嗚嗚……”
羅婷哭的跟一個淚人似的,剛硬的關正方也流出了眼淚。
羅婷繼續說:“其實,我去美國,完全可以不告訴他真正的原因,完全可以找個藉口比如進修培訓之類的。之所以離婚,就是怕將來傳出後對他名聲不好,完全是爲他考慮才離的,而且他也這樣勸過我不要離婚。早知他現在心腸這麼狠,當初我就不嫁他了。如果他不答應爸爸跟我復婚,照顧我一輩子,我在美國也就不回來了,可是爸爸希望我回來,繼續跟他過日子,我也就斷了回美國的念想。您也知道,好多人都在給我介紹對象,我一概不見,爲什麼,還不就是在等他嗎?”
羅婷聲淚俱下的訴說着,全然沒了往日的矜持和驕傲。
羅婷說的給她介紹對象的事關正方知道一點,因爲上次羞辱他的那個老領導就當面對她說:“我正在給婷婷介紹更好的,保證比你們關家強,可是那個傻丫頭誰也不見,吃了蜜蜂屎了,還想着回關家的門。”
關正方當時無話可說,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他很少參加這種聚會和談話,甚至很少往人多的地方去,因爲聽到他們說:“忘恩負義”和“不認賬”這種話太多了。
有了上次的教訓,就連老幹部活動日他都不參加了,唯恐再情緒激動血壓升高住進院,他索性就獨來獨往,很少參與老幹部們的活動了。
這時就聽羅婷又說:“我實話跟您說了吧,我就是去督城見那個女人回來的時候出的事。”
“哦?爲什麼?”關正方愣住了。
羅婷止住了哭泣,梨花帶雨的看着關正方說道:“關爸爸,我只是想看一眼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迷住了他,如果她各方面都比我優秀,我就死心了,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但是我看到的竟是一個沒見過世面而且說話尖酸刻薄根本配不上他的女人,沒幾句話就把我趕出督城,在半路上我想給她打個電話,向她表示一下歉意,哪知她根本不接我的電話,而且打一次掛一次,連最起碼的禮貌都不懂。我不知道這種素質的女人怎麼能夠輔佐他,助他事業成功?又怎麼能進關家的門?不知道關昊看上她哪兒了?當時氣的我就拿電話出氣,這才釀成大禍,關爸爸,你說我何苦哇?他都不要我了,我還……嗚嗚……”
說着說着,羅婷又哭了起來,邊哭邊說:“而且,您知道嗎,他們……他們已經同居了,並且我聽說那個女人沒離婚前就和他有染了,這樣輕浮隨便的女人怎麼能登關家的門?更談不上什麼大雅之堂了?”
關正方突然想起了那封檢舉信,他有些怒不可遏騰的站了起來,想說什麼又沒說,在房間裡快速的走了幾步。
關正方覺得羅婷對那個女人的評價基本和他相同,無論是身世還是不守婦道,都是關家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