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調故作輕鬆地說道,不知爲社麼,這個男人,她恨不起來。
田埴當時以爲她這樣說是成心讓他難受,沒想到後來他知道了夏霽菡和關昊的事後,心理就有些憤憤不平甚至是心理失衡了。
田埴的眼睛溼潤了,半晌才哽咽着說:“菡菡,如果你不要房子和車,我就把房子作價給你錢,那車本來就是你家幫你買的,我更不能要。別拒絕我,沒有錢你在督城活不下去。”
她的鼻子一酸:“你怎麼知道我要呆在督城?”
是啊,沒有他了,她幹嘛要呆在督城!
“對不起。”田埴慚愧地將頭垂在兩腿之間,不敢看她涌上霧氣的眼睛,搓弄着手掌。
她努力沒讓眼淚流出來,就是眼前這個男人,讓她拋棄雙親,忍受着北方天氣的種種不適,不遠萬里,來和他結婚過日子,可這一切,很快就成了過往。
她翻弄着手中的單子,想起給她買養老保險時田埴說的話,他說:你掙工資少,而且還不是單位正式職工,所以我要防微杜漸,現在就開始給你上養老保險。那時她還笑田埴說現在就養老未免太早了吧?田埴說不早,正好手頭上有富裕錢,他要讓老婆跟着他沒後顧之憂。
見她反覆看那單子,田埴就說:“那個保險你可要想着年年上啊,還有你的駕駛證,明年春天到期,記着一定要按時年檢,不然到時就作廢了,再重新考證就麻煩了。以後這些事要自己想着了。”
她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她趕緊起身,把那幾張單子塞進包裡,以掩飾控制不住的眼淚。
臘月二十三小年這天,夏霽菡搬出了她和田埴住了兩年的家,她租到了單位附近的一處平房,這個房子坐落在老城區,是過去的公產房,和三戶人家共用一個院子,地道的大雜院,取暖工具是一個小蜂窩煤爐。
因爲想盡快搬家,她只是簡單收拾了一下那兩間平房就搬了進去。
其實搬家對於她來說很簡單,只拿走了自己的衣服和一些生活必需品。她頭走時,打量了一下她用心裝修的家,想到這些帶着她鮮明個性的傢俱,就要面臨着新的女主人時,很想對田埴說:這房子的裝修未必別人喜歡,你只要把傢俱處理了,再重新裝,應該不費事,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人都隨緣,何況傢俱?
就這樣,只用了三天,夏霽菡便結束了自己的婚姻,而且還搬出了田埴的家,速度之快沒人會相信,因爲按照慣例,丈夫有外遇,做爲妻子肯定要大吵大鬧,不把對方剝掉三層皮都不會離婚。
於婕和劉梅就很是憤憤不平,她們要找田埴說理去,被夏霽菡攔下了。
她不能讓於婕和劉梅去找田埴,一是田埴“資信證明”的風波剛過去沒多長時間,儘管是他提出的離婚,但還遠沒到互相殘殺的地步,她不想給他施加壓力,更不想因爲離婚的事再鬧的滿城風雨,從而影響到他在單位的威信。二是她也不想讓李麗莎看輕了她,好像她不講信用出爾反爾,因爲李麗莎找她談話的時候,她自己明確表示要放手,給田埴自由,如果再去鬧,想必李麗莎當面問起她就無話可說了。
《增廣賢文》中說道:父母恩深終有別,夫妻義重也分離。人生似鳥同林宿,大限來時各自飛。鳥兒尚且如此,何況人乎?如果去田埴單位鬧,興許會延長離婚的時間,但更會加劇感情的破裂,她始終他們夫妻的感情沒有破裂,即便他有了李麗莎,她有了關昊,她也始終這麼認爲他們的感情還在,他們的夫妻情誼還在,真正要傷害對方做出置之死地而後快的事,她不會,他也不會,就像田埴反覆跟她強調的那樣,在督城,他仍是她最近的人。
她最看不慣的是有的夫妻爲了不讓對方達到離婚的目的,大搞親情戰、拉鋸戰、消耗戰,誰也別想好,誰也別痛快,直至雙方反目成仇、殊途同歸。最後不但夫妻關係破裂,就連負心一方對另一方原有的一點歉疚都沒了,試想,這時的夫妻就由原來最相愛的人變成了最仇恨的人,成了交戰的雙方,你死我活、魚死網破,之前恩愛的點滴就都隨風飄去了。
“既然你的無限柔情已經挽不住愛人對遠方的眺望,那麼請鬆手,他屬於昨天。”
不記得是在哪本婚戀雜誌上看到這樣一句話,夏霽菡當時被這種優雅的境界所感染,只是後來沒想到的是,她也要嘗試和品味這種優雅。
她始終認爲,田埴不是因爲愛而跟她分手,他肯定是有難言之隱,有着他無法逾越的障礙,纔不得不跟她離婚,即便是不得不離,他也不好跟她當面說明,這纔有了李麗莎跟她見面談話的情景,她敢斷定,田埴事先絕對不知道李麗莎約了她。儘管當時他很看不起田埴,本應該由他出面跟她談的話,卻讓李麗莎出頭,讓兩個女人面對面。但是她後來設身處地的爲他想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跟她談離婚的事對於田埴來說該有多難了。
難,就不面對了?從這一點上說,她有些瞧不起田埴。
兩天後,田埴又給夏霽菡送來了一萬塊錢,說是他父母說了,如果她不要房子,就收下這錢,他說父母還說是田家對不起她,就不能再讓她從經濟上吃虧了,另外又給了她一萬五千塊錢,說是賣車的錢。
“那車賣了一萬五?”她感到很驚訝,當時從一個闊老闆的太太手裡買的時候就是一萬五,沒想到,開了一年多,居然還賣了原價。
田埴說是他找人幫忙賣的。
夏霽菡接過錢,拿出五千給了田埴,因爲當初買車時,田埴的父母給了五千。
田埴接過錢,他知道如果不收這五千,恐怕其它的錢她都不要了。
然後,夏霽菡睜着清澈的大眼睛,微笑着說:“不錯,結婚兩年,從你身上撈了三萬快錢,值。”
說完,她漆黑的眼睛溼潤了,趕忙低下頭。不知爲什麼,對於丈夫的不忠,她居然恨不起來。
田埴流着淚,說:“對不起,我沒辦法,是我做了糊塗事。”
“是我不好。”她低下了頭,她知道分手是早晚的事,就是田埴不出問題,以後知道她和關昊的事後也會有今天的結局。
田埴心如刀割,眼前的人,分明是他等了兩年纔等來的人,畢業後,是他殘忍地把她從她父母的身邊帶到遠隔萬里的北方,可是現在,又是他殘忍地把她拋棄,望着孤苦伶仃的她,他一把把她抱入懷中,泣不成聲。
夏霽菡也早就淚如雨下,但是她知道,他們彼此都沒有權利和資格擁有對方了,他們都背離了彼此,誰都沒法再回去了。
想到這,她睜開了他的懷抱,擦着眼淚說:“好了,你走吧。”
田埴無奈的站起來,重重地看着夏霽菡,說:“菡菡,你在督城人生地不熟,以後遇到困難,如果不拿我當外人的話,就跟我說,好嗎?”
她擠出一絲苦笑,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田埴又說道:“我昨天晚上接到家裡給你打來的電話,說怎麼連續打了兩天都沒人接,我就想可能咱們的事你還沒有告訴家裡吧,就說你採訪在外面吃飯呢。”
田埴的話忽然提醒了她,她急忙說道:“你們結婚還住在那裡嗎?”
田埴沒想到她問了這麼敏感的事,睜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她,不知如何回答。
夏霽菡見田埴有意識的不回答就說道:“我沒別的意思,如果你們還在那裡住,就把電話號碼換了吧,要不家裡來電話怎麼辦呀?我不想讓爸爸媽媽知道我離婚的事,他們該擔心了。”
田埴的心如刀割,但是他沒有辦法,只好點點頭,說道:“好,我明天就去辦。可是菡菡,這事你早晚也得告訴家裡呀?”
“恩,晚點比早點強。”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辜負了他們二老的信任。”田埴內疚的低下頭。
夏霽菡的心也動了一下,她的眼睛溼潤了,說道:“你別這麼說,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菡菡,你說這話還不如罵我幾句聽着舒服呢,別這樣說好嗎?求你了!”田埴的眼睛也紅潤了。
夏霽菡也覺得有些話永遠都不能說,就點點頭。
臨走,她跟他要了爸爸銀行卡的賬號,她準備把當初買車的錢還給爸爸,因爲父母的工資本來就不高,爸爸每年還要資助兩三個貧困生。
田埴當然知道她要賬號的目的,就說:“把錢給我吧,你向來沒搞明白過銀行的手續,我負責把款給他們匯過去。”
她的確自己沒匯過錢,每年過春節,都是由田埴代辦,因爲他就在銀行工作,她到了銀行就感覺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摸不着頭緒。她苦笑了一下,說:“還是我自己來吧,你能管我一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