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可以和任何人故意耍混,甚至市長常遠他都敢當衆戲弄,但對關昊他不敢。他曾跟別人說過: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剋星,儘管比他小好多,可關昊不怒自威,他甚至不敢跟關昊開玩笑。
“不是屈就,是高擡。”王平連忙說道:“您請,您請。”他一邊說着一邊又走了回來,看了看茶几上嶄新的撲克牌,說:“首先聲明,輸贏認命,不許耍賴。其次聲明,我只負責玩牌,不承擔教練的任務。”他算死了關昊和夏霽菡不會玩。
事實的確如此,別說拉耗子,就是簡單的升級夏霽菡都不會玩,所有牌類她都不會。
關昊更別說了,官場上流行的麻將他都不會打,更別說有着鮮明的“賭博”性質的拉耗子了,他就更不會了。不過那是在半小時之前,現在通過趙剛半小時的培訓,他已經全部掌握了拉耗子的技巧。
剛纔,他和趙剛合計敲王平的竹槓,讓他請吃夜宵,知道這個號稱“膠皮管子”蒸不熟煮不爛的王平不會輕易就範,就合計用這個遊戲整他,爲了不使他看出破綻,又故意叫來了一竅不通的夏霽菡。
三個男人圍着茶几坐下,夏霽菡面露難色,說:“我不會呀。”
王平一聽,故意抱着肩膀,陰陽怪氣地看着天花板不說話。
趙剛示意夏霽菡坐下,他開始給她講怎麼比大小,怎樣叫輸贏。關昊瞥了一眼王平,說道:
“好了,掌握基本要領就行了,大不了就是輸給王局錢唄。”
王平點了點頭,說:“是你們死乞白賴拉我玩的,輸贏認命,不許耍賴。”
搬點,趙剛發牌。
夏霽菡拿着三張牌,看了一眼對面的關昊,關昊不動聲色地抽出一張20元的票子,往裡一扔,說:“二十。”
王平也不動聲色,跟着扔了二十元。輪到夏霽菡了,她只有一個黑桃1,不知如何是好,趙剛看了看衝她搖搖頭,示意她扔牌,不跟。她照辦了。然後彎身看趙剛的牌。對9,一個1。
跟了兩圈後,關昊扔牌,趙剛繼續,最後,趙剛主動開牌,王平對8。趙剛贏。
夏霽菡基本都是扔牌,她本來就是牌架子。這把好不容易來了對k,她一激動,就往裡扔了20元,結果每個人都跟了,她就緊張了,自己要麼不來好牌,來了好牌別人都跟,她正在猶豫要不要跟下去,一擡頭,看見關昊衝她搖頭,她明白了,扔了牌,不跟了。
王平何許人也呀,他們倆的動作他早就看在眼中,他早就明白今晚自己就是待宰羔羊,但他不動聲色,依舊眯着兩隻細而長的小眼睛,盯着桌面,一出手,漲了50元,趙剛和關昊也隨即跟了50元。然後他又一揮手,一百元。趙剛跑,關昊又跟一百。
王平眯着眼睛看着關昊,琢磨了一下,扔出兩百元,關昊隨即也不動聲色拋出兩百。
王平認真了,他說:“我就不信大不過你。三百。”
關昊笑笑,沉靜地說:“你肯定大不過我。跟。”
在一旁觀戰的趙剛和夏霽菡都替他倆捏了一把汗。王平又拋出三百,關昊咬住不放跟三百。王平想了想,主動開牌。
關昊同花順勝王平的同花,這一把,王平輸了一千多。
號稱東方不敗的王平,額頭滲出汗珠,他故意露出不服輸的神態,盯着關昊說:“你隱瞞了實力,你會打牌?”其實輸點錢對於“耗子精”王平來說,簡直不算什麼,誰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打大牌”的主兒,這樣說無非是讓領導高興。
關昊心裡明鏡似的,他一笑,說:“別管會不會打,贏錢是硬道理。”
孫子兵法中幾乎所有的戰略戰術在拉耗子的遊戲中都能用上。有人這樣評價拉耗子拉耗子:絕對是一個智力、膽量、心理較量的賭博遊戲。
“智慧”即根據對手加錢的幅度、接受價錢的痛快程度以及抓到某種牌型的概率,甚至是對手錶情上的變化,準 確的分析出對手的底牌,即所謂的“斷牌”,準確斷牌是獲勝的關鍵環節;
“膽量”即在自己的牌型不是很大的情況下,使用“詐”的戰術,狠狠的加錢,把已經抓到較大牌面的對手嚇跑,當然“詐”不能盲目而爲,必須要根據自己抓到大牌的概率以及對手對自己牌面的信任程度來實施,如果一味的憑空亂叫,只可能加快成就“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悲慘結局;
“心理”即鬥智鬥法,既不能被對手的囂張氣焰所嚇跑,也不能被對手的沉着冷靜所迷惑,必須堅持實事求是、客觀公正,準確的分析出對手的用意,以穩定的心理素質予以應對。
拉耗子這個賭博遊戲,你越是生手越容易贏牌,因爲不知道其中的規矩,對手不清楚你的套路,所以就形成了不按常理出牌,也就不容易讓對手掌握你的牌風,這裡有許多偷巧的成分,玩時間長了就容易暴露了。所以在趙剛又一次險勝王平後,關昊說道:
“打掃戰場,不玩了,吃宵夜的錢夠了。”
王平輸了一八百多,夏霽菡輸了一百多。關昊、趙剛贏。
關昊將一百五十元錢遞到夏霽菡面前,說:“有王局贊助這一千多,夠咱們宵夜的請錢了,你輸得還給你。”
夏霽菡接過錢,她知道他們是故意設局宰王平。
果然王平痛苦地說:“我的關老爺,你們也忒那個偏心了吧,她輸了就給她,那我輸了,也得給我,哪怕一部分都行。”
“你就認栽吧。”趙剛說道。
“走嘍,吃小吃去嘍。”關昊故意歡呼着往門外走,王平唉聲嘆氣地跟在後面,連聲說:“我不服,回來接着玩。”
關昊說:“別這麼沒風度,誰說的輸贏認命。”
王平說:“你們不講理,哪有贏錢就走的。”
關昊說:“不走等什麼,等你捲土重來、反攻倒算?”
王平的嘴張了張,說道:“我不去了。”
“爲什麼?”關昊問道:“你不會這麼沒風度吧,贏得起輸不起呀?”
“不是,我是嫌丟人。”王平故意把頭別過去。
“丟什麼人?”關昊回頭問道。
“那麼大領導,打扮的跟漁夫似的,還不如漁夫,充其量跟兜售地攤貨的小販一樣,褲衩、背心、拖鞋,還光着兩隻大腳丫子。”
“哈哈哈。”關昊大笑着,繼續朝前走去,他想到了夏霽菡說他的大腳丫子的話。
王平的嘴揶揄着,半晌對着夏霽菡說:“狂笑是心虛的表現。哼,自以爲美。”
夏霽菡實在憋不住了,不得不停下來,咯咯的笑彎了腰。
趙剛過來,拉起夏霽菡的手,對王平說:“肉爛嘴不爛。你可以不去,那你就幹賠了,咱們走,別理他。”
當趙剛溫熱的手握住自己手的一瞬間,夏霽菡不由地看了一眼獨自走在前面的關昊,鬼使神差,這時的關昊無緣由地回過頭,恰好看到了趙剛拉她手的一幕。他隨即轉過頭,但夏霽菡分明感到了那深邃眸子中傳來的冷氣。她趕緊掙脫了趙剛的手。
這一幕也被王平看到了。
猴精猴精的王平,久經官場磨礪,早就練就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領,儘管他還不能斷定這三個人之間的關係,但有一點他可以斷定,關昊很在意趙剛拉小夏的手,從關昊瞬間冷卻的目光中就能證明這一點。
他們駐紮的賓館離海邊最近,只走了十來分鐘就到了,海邊前是一片開闊的廣場,白天是廣場,晚上是生鮮燒烤大排檔,儘管已接近半夜,但這裡仍然燈火通明。
他們圍坐在露天燒烤攤前,來這裡的人大部分都是旅遊來的,全是穿的花花綠綠的,都跟關昊和趙剛的打扮一樣,相反,像王平那樣,襯衫、西褲、皮鞋的卻很少很少。
“王先生,讓小夏用我們盈利的錢,也去給你置辦一身這樣的衣服?要不顯得你很另類,很鶴立雞羣。”趙剛用手指着王平那一身正統的裝束說道。
王平一仰頭,不以爲然地說:“非也,士可殺不可辱,我是紳士,是官員,怎麼能穿成那樣。”
關昊笑了,看着他說:“王大官員,你別不服氣,關公還有走麥城的時候呢,不要覺着自己是老耗子,輸給了新手就痛不欲生,就顏面掃地,其實沒什麼,無非就是關上門,潛心研究一段時間後在出山唄,沒什麼了不起的。再說你輸了錢,我們三個請你吃夜宵,也算我們懷有慈悲之心,安慰你那受傷的心靈,有什麼不好?這邊是滔滔的大海,那邊是燈紅酒綠,你的眼前是倆俊男一靚女,還有什麼想不開的嗎?”
關昊看似無心說的話,在王平聽來居然有種別樣的感覺。
如果單純是拉耗子這個遊戲,王平要認真地玩,十個關昊再加上十個趙剛也玩不過一個王平,他是出了名的“耗子精。”儘管從關懷的話裡他聽出一些弦外之音,但裝傻充愣是他保護自己的強項,他故意沮喪着臉,一幅不服的樣子,一般牌桌上輸給領導他都是這個樣子,久經官場風雲,他早就歷練得冰雪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