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司番外——我遇見你1
窗外飄着綿綿的雨絲,北方的天氣果真是一層秋雨一層涼,寒意從貼着地板的膝蓋竄進來,肆意衝擊着剛結束巨大運動量而有些虛脫的身體和意志。
司鐸已經跪了兩個小時,卻還不見修奕的身影。
眼前的牆壁雖然雪白得找不到一點污跡,但司鐸竟對這面牆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搬到修家來住的這兩個多月,他最常待的地方不是專屬於他的舒適臥室,不是那片質地優良的橡膠球場,竟是修奕書房這個不起眼的牆角,在修奕每晚讀書或是看文件時專供於司鐸用來反省,站着,或者跪着。
不就是違抗他的命令與網球社那幾個看他不順眼的人單挑了一遍嗎,說白了就是打了幾場球而已,至於罰所有人跑了50圈之後再這樣單獨針對他嗎?
小題大做。
不過這正是修奕所擅長的,不是嗎?
嘴角溢出一絲冷笑,發自心底的憤怒與不屑竟奇異地驅散了全身的痠痛與疲累,困頓的大腦被複仇的意識刺激得分外清醒。
他要打敗修奕。
在他第一次被修奕用戒尺以那種屈辱的方式教訓了之後,這個意識就牢牢地在腦海裡紮根發芽了。
推門聲幾不可聞,修奕走進房間時正好瞥到司鐸嘴角還未消失的笑意。
修奕走到書桌前穩穩落座,冷漠的聲音毫無意外地響起,“看來50圈的懲罰對你而言過於輕鬆了,不累的話,去球場蛙跳3周再回來吧。”
司鐸知道,他沒有回答“不累”的權力。
“是!”
聲音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司鐸梗着脖子艱難地想要站起來,手指死死地掐着大腿,固執地沒有去扶牆,更不會撐着地板。
跪久的膝蓋腫痛難當,待他站起來時背後已經起了一層的汗。
修奕望着那個穩着顫抖的腿堅持挺直背脊的身影,眼裡的讚許一閃而過。
目光投向窗外,很快,球場上便多了一個孤單倔強的身影。
其實根本不需要監視,因爲修奕心裡很清楚,那個孩子不會在懲罰時偷一點懶,就像他捱打時不管多麼疼也不會求饒喊疼,他一身的驕傲不允許他有這種示弱的行爲。
那個孩子與別人不一樣,所以他第一次看到他,就在心裡要定了他。
那時候的司鐸正在參加市裡舉辦的年度青少年網球賽少年組的決賽,他的對手是有天才網球少年之稱的林述,也曾經是修奕的師弟。
林述天分極高,又肯吃苦,狀態絕佳時曾與修奕打成4-3的局面,讓修奕一度陷入苦戰。
司鐸的技術水平與林述存在明顯的差距,這並不怪他,林述早已是各大體校垂涎不已的獵物,與修奕不同,他可以選擇走職業網球手的道路。
所有人都以爲2-5落後的司鐸再也沒有翻身機會了,修奕的目光卻彷彿釘在他身上一樣移不開分毫,心裡升騰起一絲奇異的感覺。
不管局勢多麼落魄,不管對手多麼強大,司鐸的眼神都不曾有片刻的猶疑,始終是那樣篤定、堅強,他對自己自信而坦誠,並報有強烈的希望。
他的倔強幹淨而熱烈,令人動容。
就在觀衆放鬆神經準備迎接毫無懸念的壓倒性勝利時,司鐸卻如鳳凰涅槃一般爆發出頑強的生命力,用他堅定的求勝慾望和強大的意志力顛覆了賽場,在林述震驚的目光中逆襲成功。
黑髮少年舉起獎盃時,嘴邊終於漾起一個小小的笑容,帶着一點倔強的孩子氣,深深烙在了修奕的心上。
修奕收回思緒,望着司鐸的身子由遠及近又慢慢變遠,每一下都是動作到位的深蹲,黑色的髮絲隨着身子的起跳而有節奏地飛揚。
雨絲纏綿,球場的地面有些溼滑,司鐸必須努力穩着身子保持平衡。遠遠的,那個身影彷彿腳下一滑,落地時整個人向前栽了一下,修奕的心驀地一緊,好在他很快就撐了起來,略略揉了揉膝蓋就繼續向前跳了。
司鐸的動作很迅速,但修奕敏銳的目光依舊捕捉到那個少年在起身時用手背飛速地抹了一下眼睛。
是汗水,是雨水,還是你不願意讓別人看見的淚水呢。
修奕心底的柔軟被觸動了,到底還是個不滿14歲的孩子。
司鐸強迫自己挺直痠痛的雙腿,站在書房的正中央,等待着修奕的審判。
修奕狀似隨意地瞟了一眼牆上得掛鐘,聲音平穩地道:“比我的設想慢了7 分鐘,我想有必要加強你的腿部力量,從明天晨訓開始,高擡腿,蛙跳,蹲跳,蹲走,跳步各增加50個。”
一滴汗水混合着雨水從司鐸的下頷低落,他的訓練量已經超出了網球社其他人一倍以上,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適應如此強大的運動負荷,但修奕總是能不經意地就給他加上那些可怕的數字,完全至他的身體於不顧。
修奕從司鐸眼中的暗沉能夠感受到少年的心灰意冷,但是他並不打算修改策略,也不會出言解釋。
司鐸不知道的是,他的訓練量是修奕根據他的身體狀態以及訓練進展不斷磨合數據而費心設定的,只是基於某些原因,故意在給他加量時附帶上一些“不近人情”的由頭。
修奕眯起眼睛,聲音裡多了一絲強硬,“有重複的必要嗎?”
司鐸咬着牙大聲答道:“不用,我知道了!我會在訓練日記裡寫上的!”
修奕滿意的點了點頭,命令道:“現在去洗澡,吹乾頭髮後再來。”
“不必了,罰完之後一起洗吧。”有點賭氣的聲音。
修奕站起身,司鐸發現自己還是不爭氣得往後退了半步,他擡起眼睛望着修奕,意料之外沒有震怒,修奕的目光坦誠而懇切。
“去洗澡,我不希望看到你生病。”
司鐸別開眼,“您大概忘了,我還不是球隊的正選,即使我生病也不會影響到下個星期的比賽。”
修奕看着他,輕描淡寫地道:“這是命令,不是商量。”
說完,掃了一眼牆上得時鐘,司鐸瞬間領會,飛快地轉身向門外走去。
修奕規定的洗澡時間,不準超過15分鐘。
他已經有很多賬捏在修奕手裡,如果他不想跟自己過不去,最好還是不要再激怒這個冷漠無情的人。
溫暖的水流滑過每一寸冰涼的肌膚,慰藉着他充滿失落的心。
拒絕了各大名校伸來的橄欖枝,視各種誘人條件於不顧,唯獨選擇這並沒有過分青睞他的十二中,只爲了追隨那個傳說中完美如太陽神一般的人。
可是那個看起來溫暖和煦的人,在不爲人知的背後卻是如此的冷酷,可以毫不留情地對着他和葉凱溱揮舞藤條,可以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跑步跑到在操場上吐酸水,並且在他吐完之後“好心”地提醒他剩餘圈數。
“小鐸,你不要亂想,修奕哥是很器重你的。”
凱溱哥是這樣安慰他的,他也是同司鐸一樣被修奕特殊“照顧”的人,可是葉凱溱比司鐸早好幾年就開始跟着修奕了,對修奕是完全的崇拜與追隨。
器重?
器重他,所以在網球社所有新人都可以上場嘗試對打練習的時候,卻唯獨他不能上場,只能在場邊完成一項又一項枯燥乏味的基礎訓練?
對他的一切進步視而不見,不論他如何努力地達到他一項又一項嚴苛的目標,他也只是象徵性地點個頭,而更多的時候,則是冷冰冰的諷刺,這也是器重嗎?
可是這樣一個冷血得不近人情的人,在球場上卻能聚集起所有的熱力與能量,每當修奕在網前高高躍起,那個頎長的身子都彷彿融進了太陽裡,身畔圍繞着片片金光,耀眼奪目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他的扣殺暴力而狠絕,他的底線球刁鑽而沉重,他的削球令對手徹底絕望。
在球場上的他,就像主宰這個世界的神一樣,帶着致命的吸引力,讓人不自覺地想要臣服於他、跟隨着他。
他曾經幻想過,如果能夠追隨修奕,那將需要怎樣的運氣。
可是當幸運女神真的眷顧於他時,他纔看到了理想與現實的差距,他知道要想成爲修奕那樣的人必將付出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辛,他不怕吃苦,可是他無法接受修奕對他絲毫不加掩飾的羞辱。
水流衝過手臂上一道明顯的疤痕,摸上去並不痛,但卻始終提醒着他修奕的憤怒。
“沒有那個本事,就不要學別人打架,不是很厲害嗎,那就別躺在這裝死。”
一個多月前,司鐸一個人與四個年齡比他大許多的混子打架,沒讓對方佔到便宜,只是胳膊上和腿上受了些輕傷。
修奕不僅用藤條教訓了他的屁股,更是在他身上得每一處傷口上都落下了狠狠一鞭,以此提醒他所謂的“學藝不精”就是這個下場,而沒有本事壓事還要四處挑事,那就是一種愚蠢的“自不量力”了。
作者有話要說:時隔五年,蘇終於來兌現承諾,呈上修司番外了。
《絕對領域》的故事雖然已經完結,但那一段可以觸摸到的青春歲月,永遠不會被磨滅。
這裡有許多老朋友,希望這個番外,可以讓你回憶起曾經我們共同成長的日子,那是屬於我們的快樂年華。
這個番外是送給顧少的慶生文,完整的版本發在瀟湘溪苑貼吧,歡迎大家去給我頂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