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做我自己。!”立幽幽地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哥們兒,其實我挺羨慕你的。”
“羨慕我?”話題忽然扯到自己身來,林小冬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是的。”立苦笑了笑,“我羨慕你的自由自在,沒有什麼枷鎖束縛着你。”
林小冬奚落道:“不無病呻吟,你會死啊?”
立的酒量原本不小,但是剛剛喝了些,現在又連灌了兩杯,酒勁一衝,說起話來便沒了以往的虛實不分,苦笑着道:“我不是無病呻吟,是有感而發。哥們兒,候門深似海的道理你不會不懂,憑什麼把擔子都壓在我身,壓在我身也罷了,憑什麼要我做一顆任人擺弄的棋子?”
見立有些失態,林小冬有些好笑,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覺得這纔是真正的立,而不是平時被堅硬的外殼緊緊裹着的立,只是說出來的話卻仍然是尖銳得很:“立,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像你一樣做一顆任人擺弄的棋子呢,你想想,你有後臺,有背景,有人脈,有資源,年紀輕輕身居高位,現在是實打實的正廳職,市委書記啊,不知道有多少人窮其一生也達不到這個位置,況且,這才僅僅是開始,將來不知道你還會走多遠,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頓了一頓,林小冬接着道:“這是事業。再談談愛情。我是第一次見到小妹,不過從初次的接觸來看,無論是相貌還是品性還是家世背景,不說你強吧,卻也不你差,更重要的是,完全能夠看得出來,她對你的感情是很真摯的,既有事業又有愛情,你還哭喪個毛的臉啊,再說了,家、王家本是同盟,這一次再結爲秦晉之好,那更是如虎添翼,對你將來進步的助力不知道增強了多少倍,你還不樂意,你還讓不讓那些沒景沒勢的人活了?”
“你說的我都明白。”立並沒有表現出過激之態,只是苦澀地道,“你沒有在我這樣的家庭生活過,所以你不會明白任人擺佈的痛苦,算了,跟你說這些,跟對驢彈琴差不多。”
林小冬被氣笑了,道:“每個家族都會有一個核心,你能成爲家年輕輩的核心人物,不知道是多少夢寐以求的事情,別的人不說,是你哥哥東,恐怕也是羨慕眼紅得很,更別說別人了。”
“你說的對。”立又喝了一口酒,顯得意興闌珊道,“算了,跟你說這些跟對驢彈琴差不多,不說也罷。”
林小冬忽然笑了起來:“原本覺得你跟高軒較像,現在才覺得你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高軒這個名字從林小冬的嘴裡說出來是平常已極,可是在立的耳朵裡聽着卻是覺得有些震耳欲聾,事實,高軒無論對於家還是王家,都是一個巨大壓力的存在,原因不說自明,無論這兩家有多強大,都不高軒身後的那一位,這也是這兩家爲什麼要採取聯姻的方式來增強實力的主要原因。
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什麼意思?”
林小冬斜了立一眼,淡淡道:“我大抵知道一些你的糾結和壓力來自於哪裡了,或許你的糾結和壓力同樣會發生在王家的身。對於你們來說,高軒是一座山,雖然你和王志華的步伐似乎都高軒要快一些,但是高軒追逐的步伐也很快,現在你們三個都是市委一把手了,在同等位置的情況下,資源的拼顯得至關重要了,而讓人鬱悶的是……”
說到這裡,林小冬作了一個喻:“說點不好聽的,高軒像是丐幫幫主喬峰,學的是降龍十八掌,大開大闔,正宗武功,而你們則像是星宿老怪,學的都是邪派武功,這一之下,孰高孰低,一眼便知。”
這個喻讓立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無意識的呻吟,遞到嘴邊的杯子也放了下來:“那你呢?學的又是什麼?”
林小冬微微一笑道:“我?我學的是六脈神劍,時靈時不靈。立,你我相交一場,不管感情深與厚,衝着今晚的這頓飯這件事,看得出來,我林小冬在你的心裡還算得是朋友,所以有些話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的問題在於,得失心太重,得之不喜,失之有悲。當然,你有你的道理,來自於家族的壓力,來自於你個人的壓力,高軒咱們不談,談你我之間的區別吧,雖然我的家世也不簡單,但是自小我生活在一般甚至於貧困的家庭裡,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能夠飛黃騰達。”
林小冬瞅了立一眼,道:“我在做大學生村官的時候,自己搗鼓點蔬菜大棚,賺了幾十萬,那段時間我真特麼開心,覺得人生巔峰大概也是那樣了,沒想到老天爺這個玩笑開大了,好在我的心理沒有失衡,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果我像你這樣患得患失,前怕狼後怕虎的,早特麼崩潰了。立,你別跟我玩高尚,你敢說你被我逼離滄州,心裡沒糾結過?”
“拷,你哪壺不開提哪壺。”立笑罵了一句,忽然道,“你真的沒在乎過?”
“什麼叫在乎?什麼叫不在乎?”林小冬反問了一句,“在乎與不在乎看的是你的心境,沒有人會不在乎,只不過當你在乎的時候,你也要做好思想準備,你在乎的東西未必能得到。立,這個世界其實有時候還是很公平的,你失去了多少,你會得到多少,同樣,你得到多少,會失去多少。如你獻身於事業,勢必不會像一般的百姓那樣兼顧到家庭,只是咱們現在在這個位置,腦袋總要對得起自己的屁股,如果只是想削尖了腦袋往爬,總有一天會跌下來。其實啊,將來是個什麼樣子,誰也無法預料,何必抱着那些飄渺虛幻的東西而忘記了自己的初心了呢?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加人生苦短,幹嘛把自己搞成見不得光的老鼠,苦大仇深的,不覺得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