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狗龍忽然感到一陣寒意,他想起了鄭先生的話:
“這兩年來他有什麼想法,我都猜得出來,而我的行動,他也看得出來其中的深意……但是有一點你還不瞭解,大藏並不是一個容易被糊弄的人,誰想糊弄他,那人的下場一定很慘……”
真正可怕的地方是在這裡,按理說鄭先生和大藏其實是對頭,這並不是說他們兩人有私仇,而是各自的立場和身份註定了必須是敵人,但是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兩個人又是朋友,彼此之間不需要見面、不需要交流,一眼就能洞察對方要幹什麼?意圖是什麼?
權勢和眼光到了那個地步的人,就會明白作出怎樣的判斷,纔是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所以也就不難解釋大藏爲什麼會跑上來專門說出那番話了。
瘋狗龍這次沒有生出那種奇怪的感覺了,而是感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那簡直足夠把人凍結。
幸好一劍飛雪這時開口了:“城中再敘舊吧,我先走了!”
說完她也不顧瘋狗龍的感受,展開身形一飛沖天,向只雄鷹一般朝山下的黑暗中翱翔而去。
顧曉月好半天才能開口說話:“真沒想到她這麼高傲不遜的人,居然是你的朋友。”
瘋狗龍暗歎她這次其實不是我召來的,而是受了江華的委託前來幫忙的,唉,這人情欠得真是一次比一次大。
這時一陣急劇的腳步聲從下面傳來,陸衝雲和兔丟丟帶着幾十個人急衝衝的殺上來了。
“小顧你沒事吧?”陸衝雲關心的問道。
“我沒事!”顧曉月一直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來了。“幸好瓜哥及時趕到。”
陸衝雲道:“三隻手那四個精銳呢?”
瘋狗龍道:“他們都解脫了!”
“噝————”陸衝雲驚訝了:“瓜兄你把他們都解決了?”
顧曉月嫣然道:“有老公在,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
這話聽着很是肉麻,可是瘋狗龍暗贊顧曉月真是聰明,這麼回答既避開了問題的正面,又沒有提及一劍飛雪,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和一劍飛雪的關係。
陸衝雲嘆了口氣:“你們沒事可就太好了。”
兔丟丟道:“胡大姐還在海灘上找人,不過三隻手大部分主力都被我們解決了。”
瘋狗龍暗歎果然如此:“你們解決了多少人?”
陸衝雲嘆道:“差不多有160多個吧,我想三隻手這次栽得深了,損失的都是好手,不過我們的損失也有點大。我們犧牲了二十多個兄弟姐妹。也都是好手。”
瘋狗龍明白過來了,大藏爲什麼要道謝、同時還宣稱要退步,真正的原因原來是在這裡。
這個推斷在他第二天出現在中天大廈的時候變成了事實。
還是鄭先生那間簡樸得不能再簡樸的辦公室,鄭先生坐在大鐵桌前。望着眼前這三個人。他既沒有表情也沒有開口說話。房間裡的氣氛就像是刑場上那麼緊張。
陸衝雲低着頭,顧曉月也不敢看鄭先生,瘋狗龍則是無所謂的站着。
好半天鄭先生才盯着陸衝雲道:“知道這批貨給我們的人員造成了多大的損失嗎?”
陸衝雲低頭道:“金石公司死亡了79人次。昨晚上的行動我們損失了26個一流好手,同時小顧那邊梅芳也犧牲了,同時陣亡的還有49個好手……”
鄭先生冷冷道:“這些代價就換來了大藏一句‘兩家人一起協商’?”
是的,大藏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讓步,只是願意讓步,真正讓不讓還得靠協商來決定。
陸衝雲根本就不敢答話,只能老實的站着。
鄭先生放下手中的筆:“你先出去,最好能好好反思一段時間,你的做法錯在哪裡?”
陸衝雲出去之後,鄭先生又望向顧曉月:“我知道楚楚和冰冰是你近五年時間暗自培植起來的,除掉她們兩個以外,還有另外一百一十多個這樣的人存在,我說得對嗎?”
如果說顧曉月也有駭呆了的時候,那麼這個時候無疑就是,她鬢邊發間已有冷汗浸出。
鄭先生的口氣又緩和下來:“其實你沒必要這麼做的,小顧,新世紀你遲早也會接手,我擁有的一切,也是你們將來所擁有的一切,也許你們所擁有的比我的還多。”
“我錯了,鄭先生!”顧曉月低頭道,“這件事我一直都打算向你彙報的。”
鄭先生點點頭:“你是個好孩子,我也一直很信任你,否則我怎麼可能派你去新區呢?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一句話,陰謀永遠贏不了陽謀,堂堂正正的取勝纔是王道。”
“我記住了,鄭先生!”顧曉月恭敬的答道。
“你也去吧,我知道這一趟你也辛苦了,接下來好好放鬆休息,準備一下一起去見大藏的資料!”鄭先生揮手道。
顧曉月立即露出了感激的神色,這倒不是做作,而是真心感激,經過這次事件之後,她在鄭先生心中的地位更高了。
直到顧曉月也離去,鄭先生才緩緩的站起身,走到瘋狗龍面前,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鄭先生的第一句話就讓瘋狗龍嚇了一跳:“黃瓜,知不知道你是有絕大問題的?”
瘋狗龍驚駭的擡起頭:“什麼問題?”
鄭先生揹負着雙手,來回在屋中鍍步,他一字字道:“小顧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相反,她所追求的東西很大,大到普通女人不敢去想像。”
瘋狗龍在聽着。
鄭先生繼續道:“所以普通的男人想駕馭她也不現實,你雖然也不是個普通的男人,但你併入不了她的眼,換句話說就是黃瓜你根本就不是她所喜歡的那種類型,如果說這裡面真有一個男人能駕馭她的話,那這個人就只能是我。”
瘋狗龍並沒有開口問話,他相信鄭先生一定有更爲合理的解釋。
“因爲能駕馭小顧的根本就不是男人,而是權力!至高的權力!”鄭先生盯着他道,“所以你們兩個的結合是絕對有大問題的,畢竟你們是在極短時間內認識並結合的,這太不合常理。”
瘋狗龍嘆了口氣,有時候看起來萬無一失的妙着,別人往往只需要一眼就能洞穿。
你與鄭先生接觸得越多,你就會發現鄭先生比你想像中更精明,只因他看得太多、經歷得太多,擁有得太多,所以他比其他人更能準確的發現問題。
鄭先生嘆道:“本來我一直都在懷疑你們,直到昨天晚上,我才消除了對你的懷疑。”
瘋狗龍又驚奇了:“哦?”
鄭先生道:“如果你嚴格按照我的意願,以消滅三隻手爲目的,在天空山半途拋下小顧的話,我估計你現在已經不會站在這裡了,但正是因爲你不惜違揹我的意願,明知帶着小顧是累贅,但你卻硬是要帶她一起上山,我才相信你是沒有問題的,不重視感情的人也不值得我的重視。”
瘋狗龍又暗暗的鬆了口氣。
鄭先生望着他,目光真誠而清冽:“我到現在才完全信任你,只是我還有點想不通,你爲什麼要來到新世紀?”
瘋狗龍也嘆了口氣:“也許我只是無處可去罷了,是張大帥推薦我去的金玫瑰!”
鄭先生笑了:“這絕對是實話。”
“爲什麼?”瘋狗龍好奇道。
鄭先生道:“你還不知道,小顧跟張大帥私交很好,想必張大帥是想爲她推薦一名能上升的人才,所以你纔來到了這裡,而且你也確實具備助小顧上升的資本。”
瘋狗龍忽然道:“鄭先生,你知道我們每個人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可你還是願意跟我們推心置腹……”
他忽然苦笑起來:“可是你爲什麼還要重用我們呢?我在東方王朝的時候,東方王朝的會長跟你完全是兩種風格。”
鄭先生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道:“任何一個人,他都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也有各自不同的追求,我爲什麼要去追究他們的這些問題?只要他們是爲新世紀這座高樓在努力的工作,我爲什麼就不能有一點點的寬容和信任?”
瘋狗龍嘆了口氣,鄭先生確實有用人的胸襟,也有令人服帖的本事。
鄭先生忽又收起了笑容,眼中露出了憂慮之色:“不過現在新世紀的情況確實不容樂觀,可說是內憂外患。”
瘋狗龍遲疑道:“你是說三隻手?”
鄭先生道:“三隻手成不了大氣候,大廈將傾之時,獨木往往難以支撐。”
瘋狗龍道:“還是內部問題?”
鄭先生點點頭:“內部有問題也很正常,要害在於內部有問題的時候,外部趁虛而入,那就是真正的大廈將傾了,那時一個人的能力無論有多麼大,也無法改變結局,十八年前,我對這種事情有着刻骨銘心的感受。”
瘋狗龍沉思着道:“我明白了,與神之域的談判是一種穩定局面的協調藝術,談得好則雙贏,談崩了就是兩虧。”
鄭先生又笑了:“看來與大藏的見面,我不帶你去也不行了,我還想早些放心的退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