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五碗牛肉麪,多加些牛肉。”
爲首一個手上纏着繃帶的大漢叫道。
一般人,都是要去收銀臺先付過錢才點餐的。但這幾位看上去就知道不是正常人的混混纔不管這些。
雖然這家麪店後面有些靠山,可完全不夠他們老大看的。
“好嘞,幾位等一會。”收銀臺的小妹是個機靈人,知道得罪不起這些混混,當即微笑道:“面馬上就好。”
如此一來,之前點過餐的人肯定要被延後了。
顏正林眉頭皺了皺,他向來不喜歡這種場景。可又能如何,他只是個普通的高中老師,得罪不起這些人。
蘇靖則低頭跟顏箬君說話,似乎沒有把些人當回事。其實他內心也不想惹這羣人。
許冬沒有變化,反而擡頭看着這幾個混混。
他認識對方。
這羣人是查五的小弟。
至於身上的傷自然是許冬下午在醫院送的。
這時,混混裡面的一位也看到了許冬。一瞬間,對方原本囂張的神色變得畏懼不已。
他已經從大哥查五的口中得知許冬是什麼樣的人。這種人,他再混兩輩子估計都得罪不起。
想了想,這位混混勉強擠出個笑容:“哥,您也在這啊。”
他這麼一開口,周邊的幾個兄弟都注意到了許冬。
然後集體石化了一會。
接着,那個剛剛還囂張無比要五碗牛肉麪的大漢朝許冬甚是客氣道:“大哥,我們不知道您在這用餐,不好意思,我們馬上就走。”
他說完真的朝門外走去。
一起走的還有其他混混。
開玩笑,他們可不想再被許冬打一頓。這人太可怕了,下午在醫院裡時,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打飛了。
再加上對方身上揹着謝家的身份,哪惹得起。還是趁早離開。
店裡的顧客看在這極爲戲劇化的一幕,甚是詫異。同時紛紛將目光看向了許冬。
不用說,這位年輕人肯定是泉林縣道上的高層。指不定就是左申俠的兒子或者侄子。
顏正林則意味深長的朝許冬說了句:“許冬,路要走正些。”
剛剛那幾位混混看着許冬的眼神,顏正林瞧得很清楚。
是極度的恐懼。
許冬不願老師多想,裝作無辜的回道:“顏老師,我不認識他們,估計是他們認錯人了。”
顏正林聞言不再多說,許冬已經畢業了,他管不了這麼多。至於其他人,紛紛覺得許冬太裝逼了,人家混混見了你跟老鼠看到貓一樣,你倒是好,說對方認錯人了。
一會,許冬面吃完了。期間,顏正林隨便問了幾個問題。許冬一一回答。
從始至終,許冬沒有去跟顏箬君說話,甚是看都沒看對方一面。
他不敢這麼做。
他怕心疼。
看得出來,顏箬君跟蘇靖感情很好,無時無刻都在秀恩愛。
“顏老師,我先走了。”許冬拿着服務員給他打包好的麪條說道。他已經告訴對方自己是送病人來縣醫院的,晚上就住在旅館裡。
“我們也差不多了,一起走吧。”顏正林雖然懷疑許冬走了彎道,但從對方的言語行爲中還是覺得許冬並沒有變壞。
可能那幾個混混真的認錯人了吧。
許冬跟顏箬君一家出了麪店。互相道別後,他朝奧迪車走去。
顏正林妻子看着許冬上車離開,輕聲道:“正林,你這學生髮展得不錯啊。”
她認得出許冬開的是奧迪a8。
顏正林點點頭:“真沒想到這小子混的這麼好。”
奧迪a8接近百萬,一般人可買不起。許冬能開得起如此好車,自然不會混的太差。
蘇靖沒有說話,臉色有些陰沉。
他雖然在中海買了房,可也是貸款纔買的。他的家庭其實也就小資。
至於車子,蘇靖開的是輛二十多萬的別克,這車其實不差,但跟許冬比起來,差太遠了。
顏箬君倒沒什麼想法,她跟許冬沒有任何交集,對方過的是好是壞,跟她無關。
……
幾分鐘後,許冬回到了酒店。
客房裡,老村長已經泡完了澡。
老人家一邊吃着許冬帶回來的麪條,一邊問道:“你小子去哪了。”
許冬出去一個多小時,可不止吃了碗麪。
“遇到個老同學,聊了會。”許冬隨意答道。
“這樣啊。”老村長原本還以爲許冬出去找娛樂去了。
“明天起早些,我回家還有事。”吃完麪,老村長說道。許冬點點頭,他也準備明早就回去。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許冬跟老村長退了房,然後驅車直奔大池鎮。
許冬將老村長送到家後,自己也回了村民組。
他剛到家,便見黃大伯守在門口,對方一見許冬就道:“你小子跑哪去了,一夜沒回來,被子都沒收。”
當他聽許冬昨天送趙東來去醫院後,嘆息道:“哎,這老警察是個好人,可惜了。”
許冬沉默半晌問:“大伯,最近有什麼日子適合下葬?”
黃大伯愣了一下,回道:“冬子,問這個幹嘛?”
許冬當即將二爺爺的事情說了出來。黃大伯聽後唏噓不已,更是當着許興旺的骨灰盒拜了一拜。
“後天日子不錯,適合下葬。”黃大伯查完老黃曆告訴許冬。
接着,許冬又去隔壁村一戶雕刻石碑的人家訂了墓碑。他給的錢很多,對方當場就刻好了。然後安排車子將墓碑送到許冬家中。
兩天時間轉眼即過。
許興旺下葬的時候,沒什麼人在邊上,除了許冬跟黃大伯,還有就是楓樹村民組的幾個長輩。
這些人都認識許興旺,但沒想到這個失蹤多年的兒時夥伴居然客死異鄉。
好在,老天有眼,許冬把骨灰帶回來了。
許興旺的墳就在許冬爺爺邊上。
同樣,這一塊也是許家祖墳。
燒紙錢,燃鞭炮,塵歸塵,土歸土,一切終歸結束。
下葬飯是在許冬家中吃的,食材許冬在村裡的商店早就訂好。黃大嬸下的廚。
許冬喝了不少酒。
同樣,幾個用餐的長輩也醉了。
一個許冬喊其爲趙爺爺的老人拍着許冬肩膀道:“孩子,你有出息了,你爺爺肯定開心。”他跟許冬爺爺一個歲數,從小到大就擱一起放牛種田,許興財去世時,老人家哭得甚是傷心。
“等老一輩的走了,這裡真沒人了。”黃大嬸小聲說道。
許冬明白她的意思。
隨着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去往城市,鄉下已經空了很多地方。
吃完飯,黃大嬸要洗碗,許冬拒絕了,他要自己來。
“你喝多了,趕緊睡覺去,我忙會就是。”黃大嬸不喜道。許冬擺擺手:“黃大伯也喝多了,你照顧他去,我在家沒事。”
黃大嬸不爭氣的瞪了靠在牆角的黃大伯一眼,許冬中午買的是上好的五糧液,對方喝着喝着就醉了。
“那我送你大伯回家,你晚上要是懶得熱飯菜,就去我家吃。”黃大嬸吩咐道。許冬點點頭。然後黃大嬸扶着黃大伯離開了。
其他幾個長輩,也虛晃着朝家走去。
許冬用冷水洗了把臉,將門鎖了,然後朝後山走去。
他想陪父母,爺爺,二爺爺再說幾句話。
後山很安靜,樹木也很茂盛,往日裡許冬不敢多待,因爲不少人說這裡有鬼。
至於那些鬼故事,多了去了。
許冬坐在墳前,迷迷糊糊間好似看到了父母朝自己走來。他不禁眼睛一紅。
父母出車禍那年,他才五歲。
那時,許冬父母買了輛三輪車四處收購棉花,回家很晚。
許冬每天都會在家門口等着。
因爲母親會給他帶糖果。
有一天,他等了很久很久,都沒有等到父母。
後來,爺爺告訴他,爸爸媽媽去了很遙遠的地方。
懂事後,許冬知道父母在那一天出車禍了。
事故原因,許冬的父親喝了酒,開着車帶着妻子一頭撞到了橋下。
兩人俱是當場死亡。
許冬原以爲是父母的命。
可他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假的。
趙東來當時接觸過案子,可他不敢多說,因爲王新成買通了所有人。
甚至,案子後面還站着位省城高官。
無奈之下,趙東來偷偷在案件檔案封存時,將真相放了進去。
他以爲會有那麼一天,這案子會被某位正直警員複查。
可惜,他到退休都沒等來。
將死前,趙東來遇到了許冬,然後他說出了真相。他並不知道許冬能不能給父母討回公道。
他只是想把這件事說出去。
不然,他的良心受不了。
因爲這個案子是他這輩子唯一的黑點。
……
天上沒有太陽,天空灰濛濛一片,寒風呼呼吹着。
許冬猛然站起,然後朝樹林中走去。
他不知道要去哪裡。
他只是想散散心。
不知過了多久,一座低矮的寺廟出現在他眼前。
這是個荒廢已久的廟,坐落在楓樹村民組後山的山窪裡。建於民國,建立者是個逃荒的和尚。法號空明。
寺廟圍着院子,院子裡有個破落的佛堂,佛堂邊上是個土屋,那是空明和尚以前的臥室。
空明在這裡待了六十年,靠村裡救濟度日。上世紀九十年代時,空明突然失蹤。村裡的老人說,空明可能被狼叼走了。因爲這個老和尚真的很老很老。
自此,這個寺廟就荒廢了。
往昔,許冬不敢到這廟裡來。
因爲佛堂裡的佛像看上去並不是那麼面目慈祥。
而是帶着煞氣。
許冬走到院前,院門已經沒有了,他徑直到了佛堂。
他也不知道進來做什麼,反正不是來拜佛的。
席地而坐,許冬望着千瘡百孔的寺廟,心想早晚有那麼一天,這寺廟會倒下去,成爲一堆廢土。
人也如此,都會有離開的那天。
兩隻肥碩的老鼠晃着腦袋從許冬身前經過,然後鑽進了佛像下面的一個洞裡。
許冬有些好奇,心想佛像肚子裡不會住滿了老鼠吧。
心念一動,許冬便將意識擴展出去。
下一刻,他在佛像下面發現了個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