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芽兒井

或許是因爲地勢的原因,雖然已經在土裡埋了半年,媚孃的屍體並沒有腐爛,可是她的身上卻是慘不忍睹,頭脹嘴青,顯示着生前曾經遭受過非人的虐待!

可憐她臨死都沒有一具棺材,竟是一張破草蓆卷着入土,小豆芽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大哭一聲,雙眼一翻,直挺挺的倒在了雀舞的懷中!

小小的潘陽縣,竟然連一家棺材鋪都沒有。幸好衆人都不是普通人,需要的東西一向都是自己動手去準備。

這裡柳樹很多,可以用來做柳木棺材。雖然沒有楠木那麼貴重,不過柳木乾燥速度很快,不易老化,用來做棺材冬暖夏涼,也算是上等的材料,而且這裡也沒有其他的木頭,只能用這個。

從村民的手中借來工具,拉鋸刨子鑿子刻刀應有盡有。巖上鷹帶着兄弟們就在歪脖子柳樹底下,伐木做棺!

爲了不讓媚娘在棺材做好之前曝屍荒野,衆女買來錦衣華被,讓十三太保先做了一副簡易的木牀,將媚娘換好衣服,蓋上被子,放在了木牀上。

小寶將手放在小豆芽的頭頂,用靈氣讓她清醒過來,生怕她看到自己的姐姐會難過,小寶抱着她離開這裡,和衆女一起在潘陽縣的街道上慢慢的閒逛,買些入葬需要的東西。

許是見到了姐姐的屍體,徹底斷絕了希望,小豆芽傷心欲絕,卻也終於有了發泄,痛苦出聲,反而讓心情得到了釋放!現在已經哭的沒有了力氣,趴在小寶的肩頭,無聲的流淚,昏然欲睡。

蝶軒買了一些紅燭和燒紙,小寶把小豆芽交給雀舞,雙手提了東西。蔚兒指着前面的一處宅地說:“小豆芽說過,她家的門前靠着大路,門口有一處和合二仙拴馬樁,你們看那一處不是嗎?”

小豆芽在雀舞的懷中扭過了頭,看了一眼前面,眼圈一紅,低聲說:“那裡就是我家!”

聽到她主動說話了,衆人一顆心總算放下來,鐵意拉着她的小手說:“芽兒,帶着我們去你家裡看看可好?”

小豆芽點點頭,從雀舞的身上下來,拉着雀舞和蔚兒的手往前走,可是走到那硃紅色的大門口時,卻站住不動了。

只見那暗紅色的大門上,交叉貼着兩張已經變得字跡模糊,斑斕破舊的封條!這封條應該是在小豆芽的家中遭變之後貼上的,開始還能每年更快,因爲那最上面的一張下面還有幾張更破更舊的,不過到了後面,連官府都懶得換了,反正這家的人都已經不在了,兩個孩子一個入了青樓,一個做了乞丐,估計這輩子是翻不了身也回不到這裡了!

小寶二話不說,一張拍在封條上,把紙燒掉,不過下面還有一把生鏽的鎖卻無法打開,還是小刀走過來,一把將鎖頭拗斷!

門吱吱呀呀的發出了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被打開了。衆人依次走進,裡面的院子算不上很大,起碼跟攬月城的周府來說,簡直不堪一提。

不過對於一些鄉下人來說,還算的上是可以了。可以站的下兩三百人,屬於一個四合院。

院子里長滿了荒草,幾乎有一人多高。怕裡面有蛇,小刀雙手一翻,寒光突現,兩把小刀飛旋而出,貼着地面往

前割出了一條兩尺來寬的小路。

衆人走過去,才發現這下面原本就是鋪着青磚的小路,只是荒廢太久了,荒廢從磚縫中長出來,遮住了原來的面貌。

小豆芽眼圈紅紅的指着旁邊說:“這邊是媽媽種的菜地,有小油菜,還有黃瓜扁豆,你看那架子上,還有葡萄秧呢!”

衆人順着她的小手看去,果然看到了牆角的一處木架上爬着的秧苗,只是早已乾枯了。

“那裡是爸爸的花圃,一到晚上,夜來香的味道正好就會飄進我的房間,喏,我的房間就在那裡!”小豆芽指着左側的一處廂房。一陣微風吹來,掉在窗口的一串風鈴迎風飄蕩,發出清脆的響聲,割了這麼多年,只有這個聲音跟以前沒有絲毫的改變。

站在院子裡,小豆芽怔怔的聽着悅耳的鈴聲,閉上眼睛,任淚水從她的雙眼中流落下來。衆人也是一陣心酸唏噓,這是一個多麼溫馨而幸福的家庭,算不上很富貴,卻也不貧窮,卻被一場無妄之災給毀了,導致家破人亡,只剩下了一個苦命的小孩子!

藍月兒和遊畫兒都走到了她的面前,用自己的額頭,輕輕抵着小夥伴的額頭,三個小腦袋碰到了一起,這是她們藍葉三童交流感情的一種方式。

得到了小夥伴的安慰,小豆芽心情總算好了一些,指着右手邊的一處荒草地說:“那是一口井,我爹說,我就是在哪裡撿到的,於是我爹就買下了這口井,又在這裡建了園子安了家,這口井就叫芽兒井!”

一口水井曾經承載了一家人多少的歡樂,可是現在,卻只是被荒草所掩埋。衆女走到井邊,用手拔掉旁邊的荒草,露出芽兒井的本來面目。

對於爹爹的話,小豆芽當然知道是開玩笑,所以每次爹爹說她是井邊撿來的時候,小豆芽都氣呼呼的跑到爹爹身上,咬着小銀牙,去拔他的鬍子,惹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小寶卻從這句話裡聽出了一些特別的味道,走到了井邊,搬開了沉重的石板,探頭往下看。

井底很黑,看不出是否有水,以小寶的紅瞳,竟然也看不到盡頭,顯得陰森恐怖。

小豆芽卻熟門熟路的拿過了旁邊的一隻拴着繩子的木桶,放進了井中,等將近十丈長的繩子快要全部放完的時候,衆人終於聽到了水聲。

小豆芽一邊晃動繩子,一邊對衆人說:“這裡面的水很甜的!夏天的時候冷的比冰塊還冷,冬天的時候卻又很暖,用來洗澡都不用加熱水的!我…哎呦!”

還想把木桶提上來,可是繩子已經年代太久了,表面上跟以前沒有什麼變化,其實裡面已經腐朽斷裂,跟紙一樣脆弱,一提就斷了,把小豆芽從井沿上晃下來,摔了個屁股墩兒!

衆人哈哈大笑起來,小豆芽也滿臉通紅的站起來,揉着自己的小屁股,忿忿的踢了一下井沿,嘴裡罵着:“讓你摔我,讓你摔我!”

其實小寶和雀舞都能抱住她不讓她跌跤,可是衆人實在不想看到可愛的小丫頭一整天都是這樣傷心欲絕的模樣,都心疼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也就故意不攔着她,讓她出一個洋相,大家也都跟着心情開朗起來!

“走,我帶你們去看我家的房間!”小豆芽拉着藍月兒和遊畫兒的手,對着衆人大叫,心情已經好了很多。

衆人跟着她一路走到了正房門口,有了小寶的示範,小豆芽也根本不把門上的封條放在眼裡,一把就推開了屋門,走了進去。

正是上午的大好時間,陽光充足,房門一被打開,房間內就亮堂起來。正對門口的是一張八仙桌,兩邊放着太師椅,八仙桌的上面,是一副高約五尺的中堂。

雖然已是年代久遠,可是這字畫卻還是能看的清楚。畫的是石間寒梅圖。石頭棱角崢嶸,線條分明。梅樹蒼遒有力,錚錚傲骨!左右一副對聯:立身苦被浮名累,涉世無如本色難!

從這一副中堂上就可以看出,小豆芽的爹爹潘知縣是個好官,而且剛正不阿,不肯低頭。這樣的性格,也就註定了他的結局,在寅虎這種暴君的通知下,像潘知縣這樣的好官是沒有好下場的!

潘知縣爲官清廉,這房中的桌椅板凳無一不是自己動手所做,雖然做工粗糙,但質樸耐用,就連書房裡的一面大書櫥和書桌,很明顯都跟外面的傢俱同出一轍,共出一手。

牆上掛着各種各樣的字畫,都是出自潘知縣的手筆。想不到這位知縣大人還是一名雅士,喜歡習文作畫。

不過看媚娘生前那種淡笑嫣然,波瀾不驚的氣質,也是從小就接受這種文化的薰陶,如果不是家門變故,她應該是一位知書達理的深閨小姐,成爲那些公子們爭相討好的對象!

小豆芽找來一把落滿灰塵的高凳,吹掉上面的塵土,爬了上去,從書櫥的上面一格中拿出一卷厚厚的畫卷,跳下來對衆人說:“這些都是爹孃叫我們姐妹兩人做的畫,給你們看一看,我也是會畫畫的人喔!”

衆人笑了起來,芽兒說到底還是小孩子,學到了一項本事,就忍不住在別人面前炫耀一番。

等她打開畫卷,衆人笑的更厲害了。裡面一張張的都是臨摹的家中百態,從開始的生澀,到後面的稍具功力,一筆一劃都記載着一個家庭的快樂。

小寶卻“咦”了一聲,從裡面抽出了一張畫,對小豆芽說:“芽兒,這也是你畫的?”

芽兒扭頭看着他手中的畫,也奇怪的說了一聲:“咦?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這一張?這不是我畫的,應該是我爹畫的!”

小寶手中的那幅畫,畫的就是院中的芽兒井!只不過奇怪的是,這幅畫的重點不是在畫的有多相像,而是畫面的內容太過匪夷所思!

畫上的芽兒井上空一輪明月當空,而井下接近水面的地方,竟然往左有一處隧道,而在隧道的盡頭,赫然就是跟別處所見到的一樣的石像!

小寶像是想到了什麼,把畫放下,轉身對芽兒說:“我要下到井下去,或許那裡,真的有一個隧道,有一尊石像!”

衆女也感覺好奇,也都點點頭,小豆芽左右轉動着身子說:“我想象哪裡放着繩子!”

小寶微笑着摸着她的頭說:“不用,別忘了哥哥連懸崖都可以爬!你們就在上面等着,我覺得潘伯父畫這幅畫,還有更深的意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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