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繞繞,一路上並沒有碰上多少僕人,倒是讓鍾儀覺得有些好奇。
鍾儀問:“孃親,外公家裡是不是沒有很多下人?”
燕惠微微一笑:“我猜是你外婆讓他們爲我們準備什麼。”
鍾儀依舊迷惑。
等到了後院,孃親以前的住所的時候,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庭院裡打掃的乾乾淨淨,卻還是有不少丫鬟在清理着地面。他們從花園繞過來的時候,已經有眼尖的丫鬟發現了。
“夫人,三小姐和三姑爺回來啦。”
“什麼?哪兒呢?”
從門裡快步走出了一位氣質雍容,保養得當的中年婦人:“哪兒呢?在哪兒……”
看見了他們,沈嵐怔住:“惠兒……我的惠兒回來了……真的,讓爲娘看看——”
燕惠疾步走到沈嵐面前,眼眶的淚水滾落,哽咽道:“娘……”
沈嵐用手輕輕地摟着燕惠:“不哭,不哭,爲娘高興,盼了這麼多天……終於回來了。”
母女倆相擁着哭了一會兒,沈嵐瞧見鍾函,微微笑了笑:“這便是惠兒的夫婿吧。”
鍾函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在下鍾函,見過夫人。”
沈嵐走近了幾步,瞧着鍾函眉目清明,渾然清俊之氣,心下滿意了幾分:“許久未見,聽聞是位宮廷琴師,那倒是位才俊,我們惠兒當年傾心與你,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待她不錯,老身也安心了不少。”她看了看燕惠有些緊張的神色,淡淡一笑:“鐘琴師,你也該該改口了。”
鍾函與燕惠對視一眼,心中激動,連忙行禮道:“岳母大人。”
沈嵐點了點頭,看向一邊站着的鐘儀,畢竟是自己的外孫,還是有疼愛之情。
瞧見他好奇地看着自己,沈嵐笑了:“好外孫,過來給外婆瞧瞧。”
鍾儀依言走近,道:“外婆。”
沈嵐摸摸他的頭:“乖,都是個俊俏少年了,快有阿禮高了吧。”
鍾儀搖了搖頭:“沒有哥哥高。”
沈嵐仔細看着鍾儀的面容,道:“怎生的有些像你外公?”
燕惠接話道:“有些時候的確是和父親有幾分相像。”
沈嵐笑了:“這下你外公一定更喜歡你了。”她拉着鍾儀的手,往裡面走:“外婆老早就差下人們好好的打掃屋子,被褥都是曬過的,暖和……”
聽着沈嵐絮絮叨叨,燕惠和鍾函的心放下了些許。
看來這一關差不多是能過了。
沈嵐拉着鍾儀在圓桌旁坐下:“來看看,喜歡吃什麼小點心?”
桌上鋪着繡着紫色丁香的綢布,上面滿滿當當的放着不少小吃,鍾儀瞧着做成圓球狀,上面撒着椰絲的點心,伸手要拿。
沈嵐“哎”了一聲,鍾儀馬上擡頭看向沈嵐。
只見沈嵐使了個眼色,片刻後便由她身後站着的大丫鬟遞給鍾儀一條熱乎乎的毛巾:“少爺,擦個手吧。”
鍾儀乖乖地擦了手,沈嵐笑了:“吃吧,手要乾淨才能抓東西。”
鍾儀從碟子裡抓了一些堅果,聽着沈嵐和爹爹孃親說話。
說着說着,就聽見外面的下人喊:“老爺,大少爺。”
燕惠和鍾函一愣,立馬看向門口。
鍾儀也連忙放下堅果,站了起來。
只見門口進來了一位容貌端正,神采奕奕,穿着黑色錦袍的中年男子,估摸着便是鍾儀的外公,他身材高壯,膚色偏麥色,下巴上蓄着鬍鬚,整個人不怒而威。
身後跟着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穿着深綠色的官服,面目同中年男子有幾分相像,給人一種沉穩之感。
燕莊宇看着闊別多年的女兒怔忪地看着自己,心下雖是激動,臉上卻不露痕跡:“一路上,還順利吧。”
燕惠走到燕莊宇面前,眼睛溼潤:“父親。”
燕莊宇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鍾函向燕莊宇行了大禮。
燕莊宇看着鍾函低下的頭,淡然道:“起來吧。”
鍾函起身,溫和道:“謝岳父大人。”
聽到鍾函的稱呼,燕莊宇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嗯”了一聲。
燕毅眼神微動:“三妹,近年可好?”
燕惠連忙道:“好,都好……也好些沒見大哥了。”
燕毅笑道:“父親早些時候就叮囑着你們要回家,你二哥今晚大哥也要趕回來的。”
沈嵐見燕莊宇態度還算平和,心裡略微鬆了一口氣,道:“老爺,你看看小儀長得是不是有些像你?”
此時衆人才完全注意到在一邊默不作聲的鐘儀,鍾儀本來想叫外公大舅的,但是看着這二人,陌生的親人,讓他有些叫不出口。
燕莊宇打量了鍾儀一番,微微挑眉:“哪裡像?”
燕莊宇身材高大,面容端正,他的外孫皮膚偏白,眉眼溫和,乍眼看他真看不出來哪裡像。
沈嵐輕輕瞪了他一眼:“你真是,這眉眼,不像你?”
燕毅看了一會兒,突然出聲道:“是有些像父親年輕時候,神采頗像。”
於是燕莊宇皺着眉頭,用一貫犀利的目光鎖定着鍾儀的小臉。
鍾儀:“……”
這種被第一次見面(但事實上是親人),對於自己評頭論足的氣氛實在是讓人尷尬。
沈嵐看出鍾儀的不自在,把他摟在懷裡:“好了好了,看不出來就別瞎捉摸了,過會兒就吃晚飯了,老大,去門口看看,說不定老二就回來了呢。”
燕毅嘀嘀咕咕道:“門口冷。”
燕莊宇眼睛一瞪:“你母親叫你去,還不去!”
燕毅後背一挺:“是!”
然後立馬大步流星地走了。
目睹了這一幕,燕惠似乎沒有多少驚訝。
但是鍾家兩父子倒是覺得有些新奇,看來燕莊宇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嚴肅,燕毅也沒有表面上那麼沉穩。
接下來他們就打理着行裝,很快就收拾好了、
鍾儀看着這寬敞屋子裡面的佈局,覺得舒適的很,屋裡面擺放着水仙花,秀美芳香,沈嵐拉着燕惠的手,一直在說着什麼。
鍾函站在門前,看緩緩從空中飄落下來的雪花。
鍾儀發着呆,抽出阿禮的信仔仔細細的看上幾遍,突然腦中一個激靈:總覺得少了什麼。
鍾儀皺着眉頭在房屋裡面踱步,走來走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丟了什麼?
鍾儀想了半天想不出來,頭疼地趴在桌上。
鍾函見了,快步走過來擔憂道:“小儀,你怎麼了?不舒服?”
鍾儀搖了搖頭:“爹爹,你幫我想一想,我是不是丟了什麼東西?”
鍾函疑惑:“什麼?”
鍾儀眉頭緊鎖:“想不起來,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鍾函安慰道:“慢慢想,彆着急。”
鍾儀唉聲嘆氣,總覺得有些安靜地心煩……
“啊!”鍾儀一下子跳了起來:“花田!”
鍾函一愣,就看見鍾儀一下衝了出去。
外間沈嵐和燕惠正說着話,看見鍾儀一下跑出門去,連忙喊住:“小儀!往哪兒去?”
鍾儀連忙穩住腳,回頭焦急道:“花田不見了。”
沈嵐疑惑:“花田是誰?”
燕惠道:“是小儀的貓,剛纔……哎,剛纔也沒瞧見。”
鍾函見鍾儀一派慌亂之色,道:“門口進來時還在,肯定在府內,別擔心。”
鍾儀道:“估計是在走廊那邊,我去找找看。”
說完就衝了出去。
“外面還下着小雪呢,這孩子。”燕惠搖搖頭。
沈嵐差人去尋,道:“這貓長什麼樣?”
鍾函道:“花色的,四隻爪子是白色的……有些肥。”
這邊差下人找,那邊鍾儀就已經冒着雪跑到了走廊上。
“花田——花田——”
鍾儀舉目四望,此時草叢早已修理掉,四處乾乾淨淨,沒有地方藏匿着一隻花色的貓。
鍾儀心裡焦急,走到走廊轉彎處,擡頭,只見正前方一個熟悉,卻一年未見的修長身影佇立在自己面前。
冷風吹進走廊,他的一頭黑髮隨着風微微飄揚,雪花沾染上他的髮絲,他的肩頭。
“阿禮……”
鍾儀驚訝,或者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慢慢走近,直到被按在懷抱裡,才清醒過來。
他微微推開阿禮,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卻張着嘴不知道要說什麼。
鍾禮輕輕笑了,聲音低沉悅耳。
“阿禮,你的聲音有些變了。”
“嗯。”
鍾禮的聲音漸漸趨向於低沉渾厚,帶些微微的鼻音。
“阿禮,你現在比我高了好多好多。”
“嗯。”
“阿禮……”
“噓——別說話。”鍾禮打斷他,又把他抱在懷裡:“讓我抱一會兒。”
鍾儀有些臉紅:“……”
被阿禮抱在懷裡的感覺,顯得那麼舒適,從小到大,被阿禮擁抱的次數不少,這一次,重逢之後的擁抱,卻讓鍾儀莫名其妙的有些呼吸困難。
這是激動了嗎?
鍾儀微笑,他伸出手環住鍾禮的腰部,把頭埋在鍾禮的胸膛裡。
過了一會兒,鍾儀覺得自己好像都要睡着了的時候,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拽自己的衣服。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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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一看,發現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花田正一臉積極地想往上爬。
鍾儀離開阿禮的懷抱,蹲下身,面無表情地將花田拎了起來。
“或許你該交代一下,去哪兒了?說!”
“喵——”花田無辜地看着鍾儀。
鍾禮問道:“怎麼了?”
鍾儀道:“哼哼,它突然失蹤了,我到處找不到它,害得我着急半天……給我老實交代。”
“打擾一下,這是你的貓?”
鍾儀回頭,只見幾步之外站着一位笑的溫和的男子:“見諒,方纔我在房間門外見到了它,覺得可愛,便餵了它一些小吃,它乖巧通人性,就在不久前突然跑了出來,原來是主人來了。”
“……”鍾儀一路上想來想去,估計是在走廊這塊把它放了下來,一路上和爹爹孃親說着話,也沒有留心,纔將它弄丟了。
鍾儀微笑道:“多虧您的照顧。”
男子謙和一笑,看清了沉默的鐘禮,突然道:“鍾禮?你回來了,好久不見啊。”
鍾禮道:“幸會。”
鍾儀微微愣住:他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