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 世外桃源 母子平安
朱鄞禎當然知道沈夢璐會傷心，失去寶寶，他也一樣會很傷心。可是，他不能讓他的娘子冒險。如果必須在沈夢璐和寶寶之間做出選擇，他的選擇是沈夢璐。
“皇上，草民知道自己沒有說話的資格，可是皇后娘娘深愛着小世子和小公主，還請皇上三思！”閻翀翊堅持不懈地勸說到。
沈夢璐腹中胎兒雖然是朱鄞禎的子嗣，與閻翀翊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可到底是他一路用心維護過來的，閻翀翊對他們也早已傾注了無與倫比的感情。放棄他們，別說沈夢璐受不了，閻翀翊一樣受不了。
“所以，你是要我放棄我娘子，保孩子的意思嗎？”朱鄞禎惱怒不已，沈夢璐難產，他已經夠鬧心了，這閻翀翊怎麼還能說出這樣糟心的話來？
這當然不是閻翀翊的本意！閻翀翊憂心忡忡地望了一眼緊閉的廂房門。“皇上，讓我想一想，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母子平安的辦法的！”
閻翀翊這話說得沒有半點底氣，一旁等着二人決斷的穩婆忍不住開口。“門主，生孩子不是尋常毛病，皇后娘娘已經體力不支昏睡過去，這個……得儘快做決定才行！不然只怕母子三人都……”
朱鄞禎一個凌厲的眼神殺來，穩婆再次不安地閉住了嘴。人命關天啊！分分鐘耽誤不起。
“保我娘子！”朱鄞禎再次神色堅定地開口。母子平安，自然是他的願望，可是眼下的情況，不容易他有太多念想。做人不能太貪心，貪心會遭雷劈。朱鄞禎用力捏緊拳頭，語氣森冷地重複到。“保我娘子！”
穩婆忙不迭地哎了一聲，轉身就要回到產房裡去。有了方向，她們也就知道該如何處理了，不至於再這樣手足無措了。
“不行！”閻翀翊側身擋在穩婆面前，沉聲開口。“大人孩子都得保！”
穩婆急得汗都快下來了。“門主，您這不是爲難我們嘛！皇后娘娘的狀況，這幾乎不可能啊！”
“只是幾乎而已！”閻翀翊用力做了一次深呼吸，朝着朱鄞禎跪了下去。“皇上，請給草民一次機會，草民或許有辦法同時保得皇后娘子和小公主小皇子的周全。”
其實難產一事，沈夢璐早有預見。沈夢璐本身精通醫術，也知道自己的情況未必適合順產，她曾對閻翀翊說過，有一種分娩方法叫做剖宮產，顧名思義，就是剖腹取嬰。沈夢璐也有對閻翀翊提過，倘若她生產時遭遇困難，不妨嘗試這個方法。
剖腹取嬰，這種聽起來即詭異又可怕的分娩方法，閻翀翊聞所未聞，更別說去嘗試了。聽起來就是一件十分嚇人的方法！閻翀翊當場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娘娘，此法太過兇險，穩婆們未必能把握分寸。娘娘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小公主和小皇子。”閻門的穩婆雖然都是頂尖的婦產科高手，可那也僅限於順產而已，讓她們操刀去剖沈夢璐的肚子，這個閻翀翊可不敢放心。
沈夢璐明白閻翀翊的意思，她擡頭定定地望着閻翀翊。“閻公子，生孩子如走鬼門關，不是我有信心就可以的。閻公子，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到時候我若遇險，我希望閻公子你能親自爲我c刀，我相信閻公子你一定可以保我們母子平安的！”
將自己和肚子裡孩子的生命交到穩婆手中，沈夢璐自然也是不放心的。不過交到閻翀翊手中，沈夢璐則是可以安心的。沈夢璐太明白自己的狀況了，順產的成功率，百分之二十都是難的。
沈夢璐的眼神很認真，眼裡的期盼也很認真，閻翀翊的心顫抖不已。他無法拒絕沈夢璐的請求，更無法拒絕她的信任。“好，在下答應娘娘，若有必要，在下會親手爲娘娘剖腹取嬰。”剖腹取嬰幾個字出口，閻翀翊的聲音都顫抖了。
朱鄞禎寒着臉盯着跪在地上的閻翀翊，“閻翀翊，朕要的不是或許！朕要的是朕的娘子百分百平安！”母子平安，當然是最好的！可是閻翀翊沒有十足的把握的話，他是絕不會允許的！哪怕閻翀翊只是有百分之一的不確定，他都不允許。
朱鄞禎再也不想體會那種害怕失去沈夢璐的痛苦了，再也無法承受失去沈夢璐的風險了。說他自私也好，冷酷也好。只要沈夢璐能平安無事，那麼哪怕他們一輩子沒有子嗣，朱鄞禎也可以不在乎。他只要他的娘子，只要他的娘子平安！
閻翀翊用力閉了下眼，然後堅定地擡起頭望着朱鄞禎。“皇上，草民一定會保娘娘和小公主小皇子平安的！”一定會保他們平安的！閻翀翊暗暗下定決心。雖然沒有剖宮產的經驗，可是沈夢璐那樣信任他，他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他們母子。
以他的生命起誓，他一定會保得沈夢璐母子平安！
閻翀翊眼裡的光芒，竟令朱鄞禎有些承受不住的感覺。閻翀翊對沈夢璐的心意，實在無法不讓人介意。
“閻翀翊，倘若朕的娘子和孩子有任何閃失，那麼朕就拿你和整個閻門來陪葬！”朱鄞禎一字一句地開口。
閻翀翊錯愕地瞪大眼眸，眼裡只閃過片刻猶豫，便再次堅定地開口。“是！草民遵旨！”
一旁的穩婆聽到這句話，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閻翀翊竟拿閻門上下幾百條人命來賭沈夢璐母子的生命，這……太過兒戲，太過冒險了！
“門主，請三思啊！”穩婆着急地開口。
“嬤嬤，請幫我重新準備一些熱水。另外去長老那邊幫我取一粒回魂丹來。”閻翀翊沒有理會穩婆的勸告，是溫和而強勢地下達了命令。朱鄞禎這是不給他退路，沒有關係，反正他也沒打算給自己退路。
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爲沈夢璐也好，爲整個閻門也好，他都要賭上一把！閻翀翊堅定的眼神裡是無堅不摧的勇氣。
閻翀翊要爲沈夢璐接生一事，很快便傳遍了整個閻門，所有人都聚集到了產房門前，七嘴八舌地喋喋不休。
閻輕絡趕到的時候，閻翀翊和朱鄞禎這兩位七尺男兒已經不顧衆人反對，強勢地踏進了被視爲不吉利的暗房。
閻輕絡聽着一羣人七嘴八舌地指責着朱鄞禎的冷酷和閻翀翊的大膽枉爲，心情差到了極點。她二哥爲了沈夢璐幾次豁出生命，這朱鄞禎竟還反過來拿他們閻門的安危來要挾閻翀翊，真是太卑鄙無恥了。
一旁的慧智大師老僧入定，默默地閉上眼睛打起坐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啊！他們閻門，終究是無可避免地迎來了來自皇室的壓迫。
罷了罷了，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現在，他也唯有祈禱沈夢璐母子能平安無事了！慧智大師閉上眼睛，口中唸唸有詞地念起了佛經。
閻翀翊已經做好了相關的準備工作。刀，剪子，鉗子，麻沸散，針線等等一應俱全。朱鄞禎面色凝重地跪坐在沈夢璐的牀邊，緊緊地握她的手。
朱鄞禎不知道閻翀翊打算用什麼樣的方式幫助沈夢璐分娩，可是看到那些冷冰冰的器具，終究是讓朱鄞禎膽戰心驚。
同樣心驚肉跳的還有幾位接生的穩婆，她們一樣搞不懂閻翀翊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只是看着他用火燒刀具消毒的畫面，一陣陣脊背發寒。
閻翀翊的臉上十分平靜，心臟卻是跳得飛快，彷彿隨時會從嗓子口跳出來一樣。接下來，他就是要用這把鋒利的刀，劃破沈夢璐的肚皮。
“嬤嬤，請幫我解開娘娘的衣服。”閻翀翊開口吩咐到。
穩婆聞言一愣，卻沒敢上前動手。這……男女授受不親啊……閻翀翊堂而皇之踏入沈夢璐的產房，這已經是犯了大忌諱了。原本穩婆們以爲閻翀翊頂多就是發號施令，誰想他竟是親自上陣……
“閻翀翊，你到底要幹什麼？”朱鄞禎聽到這話也淡定不下來了。他知道先前閻翀翊爲了救沈夢璐，也曾對沈夢璐做過些許越距的行爲。可那時天高皇帝遠，朱鄞禎只是聽說，並不曾親眼見到，他也可以安慰自己說，閻翀翊這個爲了救沈夢璐。
不過，現在閻翀翊當着他的面說要解沈夢璐的衣服，這讓朱鄞禎怎麼受得了？
閻翀翊神色淡然地望着朱鄞禎。“皇上，微臣要爲娘娘做局部麻醉，然後爲娘娘剖宮。”局部麻醉，這是閻翀翊事先就跟沈夢璐約好的。
剖宮？！朱鄞禎神色大變，這才終於明白過來閻翀翊手中鋒利的尖刀的用途。“閻翀翊，你好大的膽子！”
閻翀翊這會兒已經過了慌張期了，反而冷靜了下來。“皇上，草民和閻門上下幾百條人的命都握在皇上手中，草民不得不有十足的膽量。請皇上相信草民，草民定會保娘娘母子平安的！”
閻翀翊腦子裡此刻正仔細羅列回顧着當初沈夢璐跟他提過的剖宮產流程和要素，一顆心漸漸恢復了平靜。不會有事的！一定會順利的！“皇上，時間緊迫！請皇上協助草民。”
閻翀翊沉穩的嗓音裡，莫名令人信服和心安。朱鄞禎望了一眼遠遠站在旁邊不敢靠近的穩婆，再看了一眼蒼白如紙的沈夢璐，咬了咬牙。“朕來解！”
事到如今，沒有退路，唯有硬着頭皮往前走了！
“多謝皇上體諒！”閻翀翊衝朱鄞禎深深作了一揖，這話說得真心真意。要讓一個男人做出這樣的讓步，確實不是什麼易事。閻翀翊最擔心的就是怕他的舉動會遭到朱鄞禎的反對，眼下能得到朱鄞禎的支持，對閻翀翊來說，無疑是最大的勇氣。
朱鄞禎沒有理會閻翀翊，只伸手解開了沈夢璐的衣衫露出她的腹部，並小心翼翼地將其他部位都嚴嚴實實地覆蓋住了。
在朱鄞禎的協助下，閻翀翊細心地爲沈夢璐做了局部麻醉，然後又給沈夢璐喂下了一碗醒神湯。
朱鄞禎一開始有些不解閻翀翊爲沈夢璐服下的湯汁是什麼，可看到沈夢璐悠悠轉醒，朱鄞禎卻有些不高興了。剖宮到底是要遭受皮肉之苦的，閻翀翊何必故意將沈夢璐喚醒，讓她受這痛苦呢！
朱鄞禎又是一陣惱火，忍不住想要發作，卻被沈夢璐輕輕勾住了手指。“四郎……相信……閻公子……”
必須在她甦醒的時候，爲她進行剖宮產，這是沈夢璐的要求。一來，她想要清醒地看着自己分娩，清醒地看着她的孩子們平安出世。二來沈夢璐太瞭解朱鄞禎的爲人，知道他必定會成爲閻翀翊爲她操刀的阻礙，畢竟這剖宮產，在這古代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想要被世人接受難免需要一個過程。
“娘子，娘子你別說話，你歇歇。爲夫聽你的，爲夫相信他。”朱鄞禎心疼地握着沈夢璐的手，伸手爲她拭擦額頭上的冷汗。“娘子，會沒事的，你別擔心，爲夫會一直陪着你的。你若是覺得痛了，就抓着爲夫的手，爲夫就在你身邊，哪兒也不去。”
“嗯。”沈夢璐疲憊地眨了眨眼睛。閻翀翊給她服下的醒神湯很管用，讓她恢復了不少力氣，可依舊是有些體力不支的感覺。
“娘娘，麻藥差不多了。在下要動手了。”閻翀翊柔聲開口。
“嗯。麻煩你了！”沈夢璐輕輕點了點頭，下意識地捏緊了朱鄞禎的手。緊張，是真的。雖然瞭解剖腹產是件很尋常的事情，可刀子動在自己身上，說不害怕，到底是假話。
閻翀翊的刀子放到沈夢璐肚皮上的那一剎那，朱鄞禎終歸還是受不住了。他忍不住伸手擋住了閻翀翊的刀子，“娘子，這真的沒問題嗎？”朱鄞禎惴惴不安地發問。
沈夢璐虛弱地揚了揚笑。“四郎，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們。”剖宮產是她教給閻翀翊的，她必須對自己和對閻翀翊有信心。
朱鄞禎吶吶地張了張嘴，默默地收回了手，雙手捧住沈夢璐的臉，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好，娘子忍忍。”
閻翀翊一刀下去的時候，沈夢璐連哼都沒哼一聲，看到殷紅的血蔓延開來，朱鄞禎不忍地瞥開了眼，低頭吻住了沈夢璐蒼白的脣。
閻翀翊是個極其有天賦的人，可謂是一點即通。剖宮產很順利，很快便有嬰兒哇哇啼哭的聲音在產房裡響起。
“嬤嬤，接孩子！”閻翀翊冷靜地將一對沾着血跡的，面對面擁抱着的龍鳳胎兒交到穩婆手中。
“門主，這……”穩婆驚喜地接過閻翀翊手中的胎兒，嘖嘖稱奇。這對胎兒在沈夢璐腹中的時候，就是以這樣面對面擁抱的姿勢蜷居着，沒想到這離開了母體，竟還相互擁抱着不肯撒手。
將嬰兒交給穩婆後，閻翀翊便忙不迭地開始爲沈夢璐縫合傷口，針線上下翻飛，動作十分嫺熟。不大一會兒，便善後完畢。
閻翀翊這邊完成手頭的工序時，穩婆那邊也已經將兩個擁抱着的胎兒分離開來，完成了清潔工作。
洗去一身的血污後，兩個面貌清秀，長得一模一樣的龍鳳胎兒被分別襁褓之中，因是龍鳳雙胎的關係，兩個嬰兒都教尋常嬰兒看起來瘦小一點，不過總算都是四肢健全，平安健康。
兩個嬰兒啼哭了一會兒以後，便各自躺在穩婆懷裡，甜甜地睡了。粉撲撲的模樣煞是惹人喜愛，讓幾個穩婆愛不釋手。“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小皇子和小公主都平安無事！”
聽到這句話，朱鄞禎一顆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娘子，謝謝你，咱們的小皇子和小公主都平安出世了。”朱鄞禎緊緊握着沈夢璐的手，感動萬分。
母子平安，這樣強烈的喜悅，竟讓朱鄞禎有種想落淚的衝動。
朱鄞禎沒有哭，沈夢璐卻是忍不住紅了眼眶。“給我看看孩子。”
穩婆聞言趕緊將兩個孩子雙雙送到了朱鄞禎手中。朱鄞禎一左一右抱着，送到沈夢璐面前。“娘子，你看，他們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