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誰欠了誰
尉欣妍尋事這件事情,毫無例外地傳到了朱鄞禎耳中。得知尉欣妍這麼輕巧地死了,朱鄞禎也倍感太便宜她了。
雖然知道這一次尉欣妍是被人陷害了,可是朱鄞禎還是覺得她不值得任何人同情,至於背後謀劃這件事的人,朱鄞禎自然也是不打算放過。
朱鄞禎本想親自去圈禁那些‘女’人的院落走一遭,可是被展陽攔住了。“主子,既然娘娘不希望您‘插’手此事,屬下認爲您還是依娘娘的意思,不要費心得好。”
凝霜已經將事情經過和沈夢璐的意思,一五一十地轉述給了展陽聽,爲的就是希望展陽能勸住朱鄞禎。
“主子,娘娘想必很記掛謝老將軍的事,主子不如先去陪娘娘吧!那些小事,就‘交’給屬下和凝霜去處理好了。”朱鄞禎在皇宮忙了一天,直至華燈初上,才終於得以脫身離開皇宮。
待朱鄞禎好不容易回到沐王府,已是月黑風高了。本來朱鄞禎能陪伴沈夢璐的時間就已不多,展陽也真心覺得朱鄞禎沒有必要爲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浪’費寶貴的時間。
朱鄞禎停下腳步,輕輕嘆了口氣。展陽的想法是對的,他確實應該把有限的時間都用來與沈夢璐相處。畢竟隨着太子登基大典的臨近,他以後能留在沐王府中,安心陪伴沈夢璐的時間會越來越少。
“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處理吧!務必妥善處理,儘量不要讓娘娘費心。還有,將原本負責娘娘安全的暗衛換掉。”朱鄞禎沉聲下令。
展陽一愣。“主子,可這件事情是個意外,怪不得他。”
展陽知道朱鄞禎這是要追究那名暗衛的責任,可是這件事情純屬意外,並且也沈夢璐也並沒有受到傷害。而那名暗衛也已經主動向展望認了錯,而今朱鄞禎還要責罰他,未免太嚴苛了些。
朱鄞禎的想法卻與展陽不一樣。“沒有及時發現問題,纔會出現意外。倘若本王‘精’心培養的暗衛,只有眼睜睜看着意外發生的本事,那本王也太失敗了!”
“展陽,你雖然不是暗衛,可是一名合格的暗衛應該具備什麼樣的條件,你卻比誰都清楚。本王讓他暗中守護王妃,難道只是讓他在事情發生的時候‘挺’身而出,英勇犧牲嗎?”朱鄞禎自嘲地搖了搖頭。“不是,本王是希望他們能在事情發生之前及時阻止。”
“你也知道這件事情是有人在暗中搗鬼,那麼事發之前必然會有鬼祟之人在王妃周圍出現。可是暗衛卻沒能及時發現,只憑這一點,你說本王有沒有換掉他的理由?”
朱鄞禎平靜地望着展陽,他眼眸裡沒有遷怒,也沒有責備,只有就事論事的冷靜。暗衛的衷心,朱鄞禎不懷疑,可是這件事情卻證明,此人並不是個合格的暗衛。而他,自然是不放心將沈夢璐的安危‘交’到這樣的人手中的。
展陽低下頭,有些羞愧。他原以爲這次是朱鄞禎偏‘激’遷怒了,沒想到卻是他感‘性’想偏了。“主子英明,是屬下考慮不周!主子,屬下會重現挑選一名合適的人選接替那名暗衛的位置。主子放心,屬下相信他們一定會保護好娘娘的!”
“不用這麼麻煩了!從明天開始,就由你親自保護王妃吧!”這句話朱鄞禎說得不假思索。
展陽愣住,讓他保護沈夢璐?那朱鄞禎怎麼辦?“主子,屬下以爲還是讓風影來保護娘娘吧!世子殿下那邊,換成展望,這樣會比較妥當。”
展陽知道朱鄞禎不直接派展望跟着沈夢璐,是因爲知道展望口笨,怕他會衝撞了沈夢璐,這纔會選了自己。可是他是朱鄞禎的貼身‘侍’衛,在朱鄞禎心中,沈夢璐的安危是第一位的。可在展陽心中,擺在第一位的卻永遠是朱鄞禎!
朱鄞禎凝眉沉思了一會兒,沒有做無謂的堅持。“這樣也行!就這麼安排吧!”風影身手了得,爲人也機警靈活,讓他守着沈夢璐,倒是能夠讓他放心。
“是,屬下遵命!”展陽鬆了口氣。“主子,那名暗衛又該如何處置呢?”展陽多少有點爲那名暗衛擔心,按照慣例,只怕他小命不保!
可出乎展陽的預料之外,朱鄞禎這一次卻格外開恩。“撤去他小隊長的頭銜,將他貶爲普通暗衛,重新曆練吧!”
展陽再次愣住。朱鄞禎這樣的處罰,大大出乎了展陽的意料。朱鄞禎似乎變得不太一樣了!
見展陽愣着不動,朱鄞禎皺眉,“怎麼,有何不妥嗎?”
展陽搖頭笑了,“沒有,主子英明!屬下只是覺得主子變友愛了。”事實上,展陽是想說,朱鄞禎變得寬容仁善了,對屬下也不再像以前那麼冷酷無情了。
朱鄞禎垂下眼眸,勾了勾嘴角。“是嗎?這樣難道有什麼不好嗎?”友愛嗎?或許是因爲心中有愛吧!
展陽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當然好!屬下以爲,娘娘和大家看到主子的變化,都會很高興的!”
好,自然是好的!誰不希望自己的主子是個明主也是個仁主呢!而展陽心中也很明白,朱鄞禎這樣變化,完全是沈夢璐潛移默化的功勞!
朱鄞禎但笑不語,知道展陽是個明白人。是的,以沈夢璐那顆慈悲爲懷的仁心,必然會鼓勵他成爲一代仁君的!他會變得更好的!一定不會讓他的娘子失望的!
朱鄞禎回到悅夢宮的時候,已經快接近亥時。寢殿內一片漆黑,沈夢璐顯然已經睡下了。怕驚擾了沈夢璐,朱鄞禎便沒有掌燈,踮着腳尖躡手躡腳地靠近了大牀。
可是他尚未脫完靴子,就聽到了沈夢璐帶着些許睡意的嗓音。“四郎,你回來了。”
朱鄞禎一怔,放下手中的長靴,和衣躺到沈夢璐身邊,伸手圈住她。“吵到你了?”
“沒有。”沈夢璐靠近朱鄞禎,將頭埋在他‘胸’口。“我在等你。”她一直在等朱鄞禎,等到上下眼皮直打架,卻還是堅持着不讓自己睡熟。她怕她這一沉睡,再睜眼的時候,看到的會是空‘蕩’‘蕩’的牀鋪。
這些日子,朱鄞禎越發得早出晚歸了!他們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朱鄞禎憐惜地親了親沈夢璐的額頭。“傻娘子,累了早些歇息便是了,爲夫忙完了自然會回來的。娘子你不爲自己着想,也該爲腹中寶寶着想。”
沈夢璐溫馴地應了一聲。“嗯,知道了,我以後會注意的。”
朱鄞禎輕輕撫着沈夢璐一頭順滑如綢緞的秀髮,暗暗嘆了口氣,他知道沈夢璐這樣執拗地等着自己,絕不只是小‘女’人的黏人而已。
“娘子,你不用擔心。父皇已經恩准了謝老將軍告老還鄉的請求,待過完新年,父皇會派人送謝老將軍和謝老夫人回江南的!”朱鄞禎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低沉了許多,多少帶着些許無奈的嘆息。
謝義賢突然辭官一事,正如朱鄞禎所擔憂的那樣,在朝堂之上引起了‘激’烈的反響。因爲尉宇陽遇害一事引起的連鎖反應,金鑾殿已經猶如沸騰的水一般喧囂了,而謝義賢突然辭官一事,更像是投了一枚炸彈在水中,整個炸鍋了。
尉馳瀚等人毫不客氣地抨擊謝義賢這隻做賊心虛,畏罪潛逃,更是將整個安護侯府都按上了通敵賣國的罪名。謝義賢眸光如炬,面‘色’鐵青,他的臉‘色’從早朝開始至下朝爲止,都沒晴過。
朱鄞禎無數次擔心謝義賢會像前一天那樣,被氣暈過去。可是,謝義賢雖然臉‘色’很難看,這一次卻並沒有任何過‘激’的言行。沒有爆血管,沒有爆粗口,甚至沒有做無謂的反擊。
謝義賢一直緊握着雙拳,如佇立不到的鐵人一般,堅定地站着。“皇上,老臣十歲便隨父出征,十三歲立下軍功。老臣一生戎馬,大半輩子都在沙場殺敵,保家衛國。老臣不敢說自己爲我大明立下多少功勞,但是老臣的肝膽忠心,卻是天地可鑑。老臣系出將相之家,老臣的祖父,父兄最先教會老臣的便是忠義二字,別人誣陷老臣居功自傲,老臣可以忍。老臣的孫子被人栽贓嫁禍,含冤入獄,老臣也可以忍。老臣的‘門’生忘恩負義,勾結殲臣,老臣亦可以忍。可是,說老臣通敵賣國,老臣不能忍!”
謝義賢將脊背‘挺’得筆直,說出來的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皇上,老臣深知清者自清這個道理!老臣是一屆武將,也深知自己沒有尉丞相等文臣那般的巧舌如簧,能言善道。老臣只想問一句,在過去這五十餘年裡,老臣與哪個國家沒有打過仗?在這個世界上,有哪個國家,沒有老臣的敵人?皇上,老臣想了整整*,想破了腦袋,也實在想不出來,老臣能與哪個國家通敵。”
“皇上,在場各位大人,個個都睿智過人,不是平凡之輩,老臣昨夜從夫人手中得到一張清單,上面記錄的所有國家,都是老臣曾對戰過的,還請皇上替老臣做主,請尉丞相等各位大人替老臣分析一下,與哪國通敵,與老臣是最有利的。”謝義賢說着從袖子裡拿出一卷絹書,恭敬地遞到了朱鄞禎手中。
絹書上的內容很多,詳細記錄了謝義賢歷年的官職,出征的年限,時間,地點,對手,以及最終的戰況結果,甚至還詳細記載了戰事雙方的傷亡情況,以及皇帝對謝義賢的賞罰。
這絹書記載的內容,是謝義賢所有的戎馬生涯!從十歲到六十二歲,朱鄞禎一眼望去,與大明有過戰事的國家名稱都在上面,而戰事結果,是以勝仗居多!
再仔細看,謝義賢立下的功勞與他得到封賞比較,其實是不成比例的。有許多次,謝義賢立下大功的時候,得到的不過是皇帝一句華而不實的褒獎而已。
原來,他們大明皇室,欠謝義賢的有那麼多!因爲,從謝義賢遍佈天涯的足跡來看,要說這天下是他打下來的,都不爲過!
朱鄞禎內心的震撼很深,他喚了安公公一起,將絹書展了開來,攤到了衆人面前。長長的絹書,從明德宗腳下,鋪到了金鑾殿‘門’口。
原本喧鬧如菜市場的金鑾殿上,頓時鴉雀無聲,寂靜得連殿外寒風呼嘯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明德宗望着那如瀑布一般的絹書,陷入了沉默。原本對謝義賢咄咄‘逼’人的朝臣們,也一個一個都閉上了嘴。
朱鄞褶和尉馳瀚飛快地對視一眼,二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他們誰也沒有料到謝義賢居然會來這麼一招,或者說,他們誰也沒有料到,謝老夫人竟是這樣一個厲害角‘色’,竟然留了這麼一手。
絹書上的字體工整而纖秀,顯然是出於‘女’子之手。而從謝義賢那句從夫人處得來,便可判斷,這如天書一般的絹書是謝老夫人的傑作。而謝義賢能想到用事實說話這一招來堵悠悠之口,顯然也是得了謝老夫人的傳授。
畢竟以謝義賢一屆莽夫的脾氣,像前一天那樣暴跳如雷,而後被氣得昏倒纔是科學的!
“衆愛卿,可都看仔細了?”好半天,明德宗纔開口打破了沉默。
朝臣們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應了一聲。“回皇上,臣等看清楚了!”
“如此,你們便對朕說說,謝老通的是哪國的敵?”明德宗鷹眼微眯,輕飄飄地扔出這麼一句。
朝臣們再次大眼瞪小眼,誰也沒敢開口。連之前一直對謝義賢咄咄相‘逼’,毫不留情地抨擊打壓的尉馳瀚也沒有做聲。通什麼敵?正如謝義賢說的,那些個國家都跟他打過仗,還大多數都吃過他的敗仗,還真是不知道還有那個國家會和謝義賢這樣的人勾搭的。
“都不說,是不知道呢還是不敢說呢?”明德宗的嗓音低沉了幾分,帶着迫人的壓力。這件事情,孰是孰非已經很明白了,尉馳瀚等人對謝義賢的抨擊,顯然是無理取鬧,惡意中傷。
朝臣們不由得都低下了頭,一個個口如閉蚌,生怕被明德宗點名遭削。
“你們都好大的膽子!”明德宗怒喝一聲,“朝廷養你們,就是讓你們無中生有,惹是生非來的嗎?都白養你們了!就知道給朕丟人現眼!”
明德宗一聲暴喝,朝臣們都紛紛跪了下去。“皇上息怒!臣等該死!”
該死!確實是該死的!明德宗怒氣衝衝地瞪着朱鄞褶和尉馳瀚,恨不能將他們當場大卸八塊算了。不過明德宗知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最要緊還是趕緊處理好謝義賢辭官一事,免得再起風‘波’。
“謝老,受委屈了!”明德宗和顏悅‘色’地對着謝義賢發話。“你放心,朕一定會爲你討回公道的!”
謝義賢朝明德宗深深鞠了一躬,眼底隱隱有淚‘花’浮動。“皇上,老臣多謝皇上體恤!皇上,老臣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老臣別無他求,只懇請皇上能恩准老臣告老還鄉,與夫人重回江南。皇上,從這絹書便可知,這些年來,老臣虧欠夫人的有多深了,老臣唯獨希望在老臣入土之前,能儘可能多地補償老臣欠夫人的韶華時光。”
謝義賢說的情深意切。那捲絹書,謝義賢噙着眼淚‘花’了整整*細細讀完,他欠謝老夫人的,幾乎是她的整個青‘春’。謝老夫人嫁給自己四十多年,可是起碼有三十年,卻是獨守空閨。這樣的虧欠,只怕是謝義賢這輩子都補償不了的。
多少個獨守空閨的夜晚,謝老夫人唯有用這樣的記錄方式,來思念她遠在沙場的夫君。透過這長長的絹書,謝義賢彷彿看到了那個溫柔執筆的美麗少‘婦’,是怎樣眼眸含淚,嘴角含笑一筆一劃記錄着這些。
要不是看到這卷絹書,謝義賢壓根不會知道,軍功赫赫的自己,是個多麼不稱職的丈夫!要不是看到這卷絹書,謝義賢也壓根不會知道,謝老夫人對自己的深情厚誼,是他永遠都回報不了的。
明德宗有些動容,謝老夫人的事蹟,明德宗多少也聽說過,那個堅韌如鬆,淡泊如竹的江南‘女’子,一直是大明京都裡的一個傳奇!
“謝老,是我們大明欠了謝老夫人!”明德宗喟嘆一聲,“雖然朕很是捨不得你與老夫人離開京城,不過江南既然是老夫人魂牽夢縈之地,朕也就不便挽留了!朕會派人護送你們回江南的!”
明德宗準了謝義賢的辭官請求。可是尉馳瀚等人卻不甘心就此作罷。
“皇上,微臣有罪!”對謝義賢的誤解,尉馳瀚主動認錯,也主動跟謝義賢賠了禮道了歉。可緊接着,尉馳瀚卻又再次提到了謝子淵和謝長安。
謝長安的通敵密函有理有據,謝子淵因爲尉宇陽莫名死亡也難責其究。尉馳瀚承認自己對謝義賢的錯怪,可卻依舊緊咬着謝長安和謝子淵一事不放。謝義賢沒有通敵的嫌疑,不代表謝長安沒有,也不能洗清謝子淵包庇殺人的嫌疑。
到最後,明德宗沒有辦法,只好再次做出讓步。雖然準了謝義賢的辭官申請,卻將謝義賢和謝老夫人的回鄉時間推到了新年之後,也就是說,推到了謝子淵和謝長安回京受審以後……
從朱鄞禎處詳細得知了謝義賢辭官過程的艱辛,沈夢璐心中多少是放心不下謝義賢和謝老夫人的。
瞅着雪後初霽,天氣也稍稍暖和了些許,沈夢璐便去了安護侯府探望二老。
明德宗準了謝義賢的辭官申請,謝義賢便也沒有了上朝的義務,而是留在府中和謝老夫人散步賞梅,‘吟’詩對弈,過起了逍遙自在的清閒日子。
沈夢璐抵達安護侯府的時候,二老正在梅園賞梅。安護侯府梅園裡的梅‘花’品種格外齊全,素心梅,虎蹄梅,磬口梅,金鐘梅,九英梅,灑金梅,硃砂梅,綠萼梅,甚至還有極其罕見的五‘色’梅。
謝老夫人確實是個愛‘花’之人,整個安護侯府,一年四季都能看到不一樣的美景,聞到不一樣的‘花’香。
沈夢璐循着梅園走了一圈,在一株碗口粗的五‘色’梅樹下看到了二老的身影。一身便裝的謝義賢體貼地攙着謝老夫人,伸手採了一朵絢爛的五‘色’梅,輕輕別到了謝老夫人的耳鬢邊。
謝老夫人無限歡喜地伸手攏了攏鬢髮,衝着謝義賢‘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甜美,是的,甜美!用這樣一個詞來形容一個年逾半百的徐老半娘或許並不那麼妥帖,可是此時此刻,沈夢璐腦海裡,卻只有這樣一個詞盤旋。
望着風韻猶存的謝老夫人臉上那如懷‘春’少‘女’一般,略帶羞澀的甜美笑容,沈夢璐的眼眶莫名有些溼潤。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直到我們老得哪兒也去不了,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裡的寶。
這樣看似平凡的‘浪’漫,實現起來卻很不容易。可是,謝義賢和謝老夫人卻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