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夢璐見與沐王爺同桌用膳是既定事項,撇撇嘴準備在謝婉貞身邊的位置落座,屁股還沒沾到凳子,朱鄞禎發話了。
“夢兒,來這邊坐吧!”朱鄞禎拍拍身邊的座位。一個一個躲他這麼老遠,當他是病毒啊?
儘管知道沈家人遠離他是處於敬畏之心,可是把他一個人孤零零撂在上座的感覺,還是讓朱鄞禎覺得很不爽。
朱鄞禎一聲夢兒,讓謝婉貞的心緊了緊,她下意識地握住沈夢璐的手。
沈夢璐低頭看了眼寫滿擔憂的謝婉貞,又擡頭望了一眼朱鄞禎,聲音冷清地開口。“沐王爺,您身份高貴,能恩准民女一家與您共席已是民女一家莫大的榮耀,民女又豈敢膽大妄爲,得寸進尺,與沐王爺您並席而坐。”
朱鄞禎勾脣輕笑一聲,“大丈夫不拘小節。本王在疫區的時候,與百姓都能一起席地而坐一同用膳,怎麼到了你們這沈府就不行了?本王與你們一樣都是這大明國的子民,夢兒莫要將本王,莫要將我們朱家妖魔化了。夢兒一再推脫本王的邀請,傳了出去,豈不是讓天人恥笑我們朱家以權欺人?”
沈夢璐心頭顫了顫。誰敢將大明皇室妖魔化?活得不耐煩了吧!
可是以權欺人……難道朱鄞禎今日在沈家的所作所爲,不是在以權欺人嗎?
真是做賊的喊抓賊啊!分明是人家這高尚大的沐王爺,仗着自己的身份強迫她這小民女作陪,結果人家還理直氣壯地責怪她將他妖魔化。
“那民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沈夢璐憤憤地瞪了朱鄞禎一眼,不情不願地鬆開謝婉貞的手,不情不願地走到朱鄞禎身邊的位置落座。
朱鄞禎暗暗嘆了口氣,這丫頭對他,怎麼就沒有對待太子的一般熱情呢?真令人不爽啊!
沈默暗暗抹了一把汗,看着謝婉貞擔憂的眼神,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表現得這麼明顯,不怕沐王爺怪罪麼?再說了,沈夢璐只是陪沐王爺吃飯而已,用得着這麼痛苦的模樣麼?不曉得的人還以爲沈夢璐被逼賣身了呢!
謝婉貞被沈默責備的眼神瞪得更加委屈了,她側過頭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勉強打起精神,強顏歡笑。
“王爺,可以傳膳了嗎?”沈默見謝婉貞如此識趣,也不再糾葛,小心地詢問朱鄞禎。
“傳吧!”朱鄞禎應了一聲。
沈默轉頭吩咐蔡忠去通知廚房。不大一會兒,蔡忠領着上菜的丫頭回來了。
午宴遵從了沈夢璐新訂的規矩,二十八道菜,不多不少正好。沈夢璐見狀微微勾起了嘴角。總算她當初費的一番心思沒有白費。
錦蓋一一打開,沈夢璐的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二十八道菜,顯然每一道都是精心搭配烹飪而成的,且起碼有一半以上的菜餚都是沈夢璐愛吃的。
沈夢璐十分感動,望向謝婉貞和沈默的眼光也變得柔和起來。她感動的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眼裡忍不住浮上一股溼意。
家的溫暖,她也是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朱鄞禎望着沈夢璐的側臉,將她的表情變化仔細收入眼裡。此刻朱鄞禎才覺得有些愧疚,或許他今日來得真的不是時候。
見菜都已經上齊,沈默小心翼翼地開了口,“沐王爺,粗茶淡飯,望王爺莫要見怪!”
沈夢璐一聽沈默這話,瞬間又冷了臉。擦!她忘了這頓飯的主角不是她了!
朱鄞禎眼見着沈夢璐的變臉,心裡也挺不是滋味。他不着痕跡地收回打量沈夢璐的視線,淡淡地掃了一眼擺了一桌子的菜。滿桌子的山珍海味,還叫粗茶淡飯?
沈府的奢侈,朱鄞禎早有耳聞,沈家商行沒易主之前,這樣的排場也算不上什麼,可是如今沈家落魄,竟還如此奢華,還真真是讓人費解了!
這麼一桌子美味佳餚,隨便算算估計成本都在百十餘兩之上。這沈府到底是另有財產隱藏着,還是揮霍無度到毫無節制了?
“沈老爺客氣了。本王在江北時,連那地瓜粥都覺得可口,更何況是這一桌子美味佳餚。”不經意地,朱鄞禎略帶嘲諷的話就脫口而出。
沈夢璐聞言皺起了眉頭,看吧,她說朱鄞禎不受歡迎,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沈默乾笑兩聲,不知作何回答,只好吶吶地開口,“王爺,請用膳。”
朱鄞禎看了一眼沈夢璐,自知自己失言了,默默嘆了口氣。“今日是夢兒回府的第一天,夢兒才應該是主角。你們都不用在意本王,該如何就如何吧!”
沈夢璐冷哼了一聲,現在才知道她是主角了!現在才知道自己亂搶風頭了!告訴你,晚了!今日之仇,本小姐給你記下了!!!
朱鄞禎又默默嘆了口氣,得了,看來他今天是把沈夢璐給得罪大了!
朱鄞禎端起眼前的酒杯,站起身來,衝沈默夫妻二人舉了舉,“沈老爺,沈夫人,夢兒這些日子跟隨本王在江北治災,回京後又因本王身體不適,爲照顧本王而留居沐王府,未能及時回沈府,讓二位飽受思女之苦,本王罪過,本王自罰一杯,向二位賠禮了。”說着仰頭將杯中的紅顏醉一飲而盡。
沈默與謝婉貞被朱鄞禎這一舉動弄得手足無措,二人趕緊端着酒杯起身回禮。
見朱鄞禎一口乾了,二人異口同聲說了句“草民/民婦惶恐!”然後也仰頭一口喝光了杯中的紅顏醉。
沈夢璐倒是沒想到朱鄞禎會拉下身份賠禮,不過他這一口一個順溜的夢兒以及這因人誤會的話語,聽在耳裡,終歸讓沈夢璐覺得十分別扭。沈夢璐已經察覺到沈家其他人驚疑的眼光了。
楚代安自始自終一眼不發地坐在位置上,冷眼看着這一切。這沐王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與其說是賠禮,倒不如說他是在宣示所有權。
什麼叫沈夢璐跟隨他朱鄞禎去江北?沈夢璐去江北分明是因爲皇帝的旨意!
什麼叫沈夢璐爲了他留居沐王府?那根本是因爲她迫不得已,沒得選擇好不好!
嘖嘖,這沐王爺根本是故意混淆視聽,擾人耳目,存心要讓沈家人以爲朱鄞禎與沈夢璐關係匪淺。
楚代安譏誚地勾勾嘴角,緩緩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朱鄞禎與沈默夫婦這樣牛飲,真真是浪費了他上好的佳釀!
“沈老爺,沈夫人,請坐吧!本王說了無須拘禮,權當本王是不請自來的後輩吧!”見喝完酒的沈默與謝婉貞還侷促地站着,朱鄞禎微笑着示意二人坐下。
沈默與謝婉貞謝了禮重新坐下。謝婉貞原本就擔憂的心,更加直落落地跌到了谷底。看來這沐王爺與自家女兒當真是牽扯不清了。怕就怕沈夢璐日後的生活,會更加不容易了。
沈夢璐現在可以肯定了,朱鄞禎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要讓她的家人誤會他們之間的關係的!
沈夢璐挑了挑眼皮,慢悠悠地開了口,“沐王爺這話說的,要是傳到皇上耳中,只怕皇上要治民女,一個欺君抗旨的罪名了!”
朱鄞禎揚揚眉,輕聲笑了,“夢兒想多了,皇上心如明鏡,夢兒的功勞,皇上全全看在眼裡。皇上讓本王傳話給夢兒,三天後,太子與謝將軍將會抵達京城,皇上有旨宣夢兒你三日後進宮面聖領賞。屆時本王會親自到沈府迎接你。”
進宮面聖!沈夢璐暗暗捏了捏拳頭,這就是朱鄞禎帶來的口諭!該死的,一句話的事,老早說完不就行了,何必在沈府蹭飯?不要臉!!!
沈夢璐不爽地白了朱鄞禎一眼,咬牙切齒地回話,“謝沐王爺!沈夢璐謝主隆恩,三日後,沈夢璐會自行進宮,不敢擾煩王爺!”
朱鄞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夢兒你沒有進宮腰牌,只怕會被擋在宮門之外……”
“你……”沈夢璐忍不住想發作!有腰牌了不起啊?沐王爺了不起啊?擦!!!!
沈默見菜上了半天了,都還沒人動筷,自己女兒又只顧着跟沐王爺鬥氣,臉都皺成了苦瓜。“沐王爺,夢兒,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沈夢璐一口氣哽在嗓子口,看了一眼圍坐在餐桌邊對着一桌子美味佳餚大眼瞪小眼的沈家人,硬生生忍住了心中的不快,端起笑臉,拿起筷子,率先動了筷子。“爹爹,孃親,姨娘,初黛姐姐,還有三位妹妹們,都趕緊用膳吧!”
沈夢璐說着夾起眼前的水晶蝦球送入口中,發出滿足的喂嘆,“大廚的手藝真是愈發長進了。孃親,夢兒在江北的時候,天天都惦念着府上的飯菜,想念着大廚精湛的廚藝,今日總算是得償所願了。”
謝婉貞一聽沈夢璐這話,瞬間紅了眼圈。“傻孩子,現在可算知道府中的好了,下回看你還敢不敢離家出走!”謝婉貞先前聽朱鄞禎說地瓜粥,再看這沈夢璐清瘦的小臉,當然知道沈夢璐在江北肯定是日日食不下咽。
謝婉貞雖說從小沒爲沈夢璐操心過衣食住行的事,可是自家女兒的口味還是瞭如指掌的。沈夢璐從小錦衣玉食,連普通人家喝的白米粥都沒喝過一回,更別說是那窮苦人家喝的地瓜粥了。
沈夢璐眼角一彎,勾勒出一個美麗的笑容,半是撒嬌,半是道歉。“是女兒不懂事,讓孃親憂心了。夢兒以後再也不會不辭而別了,一定乖乖待在沈府,待在孃親身邊。”
謝婉貞瞥了一眼朱鄞禎,不敢接話,只好轉移話題,吩咐清歌爲沈夢璐佈菜。“清歌,大小姐的口味你最最清楚,還不趕緊替大小姐佈菜。”話落,謝婉貞又覺得不太妥,似乎她只顧着自己的女兒,怠慢了沐王爺了。於是只好再硬着頭皮跟朱鄞禎搭話,“沐王爺,您想吃什麼,請隨便吩咐。”
朱鄞禎好脾氣地笑笑。“沈夫人客氣了,就擾煩這位姑娘替本王佈菜好了,就與夢兒一樣就行。”朱鄞禎指了指站在清歌旁邊的清舞,朱鄞禎一眼就看出這個清舞也是沈夢璐身邊的貼身丫鬟。
被點到名的清舞怯怯地望了沈夢璐一眼,吶吶地應了聲,“奴婢遵命。”
沈夢璐嘴角抽了抽,這個該死的朱鄞禎還真是特麼拿自己當回事!不作會死啊?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沐王爺的居心叵測嗎?
沈夢璐氣得不想理他,索性徹底忽略,當朱鄞禎不存在,顧自低頭吃飯,與家人談笑風生。
朱鄞禎也不在意沈夢璐的態度,安靜地坐在一邊用膳。
對於沈夢璐忽略朱鄞禎的態度,一開始沈家人都有些忌諱,不敢太放肆,也不敢多言,後來發現沐王爺自個兒都沒拿自個兒當回事,也絲毫沒有責怪沈夢璐大不敬的意思,漸漸地也都放開膽子,該吃吃,該喝喝,該寒暄寒暄。
一頓飯也算用得勉強盡興,飯後朱鄞禎不再逗留,起身告辭。楚代安藉口望月樓事忙,也離開了沈府。
送走朱鄞禎和楚代安,謝婉貞迫不及待將沈夢璐拉到了自己的院子裡,憂心忡忡地詢問沈夢璐與朱鄞禎之間的關係。
儘管沈夢璐再三解釋,謝婉貞一顆心依舊懸在嗓子口。沈夢璐經此一事,謝婉貞也已經看明白,一旦跟皇家中人牽扯上關係,這日子就別想過安生了。謝婉貞現在只求女兒能平平安安地過日子,絲毫不希望她嫁入皇家。
謝婉貞母女二人又說了些體己話,沈夢璐這纔回了自己的飛雪院。
沈夢璐將閻如一和莫語二人介紹給清歌清舞認識,並囑咐她們四人日後要好好相處。清歌清舞對二人的到來雖然心有芥蒂,可也不敢說什麼。好在莫語和清舞都是活潑外向的人,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沈夢璐不在的這些日子,沈府在謝婉貞和趙欣然的通力合作下,管理得井井有條。各方面開支都有所收斂,可是儘管如此,沈府還是面臨着巨大的經濟壓力。坐吃山空,無異於慢性自殺。
接下來幾天,沈夢璐開始專心思索如何爲沈府開闢新的財路。沈府眼下外強中乾的模樣,沈夢璐心裡也十分清楚。
走出去纔是硬道理!
回府第二天,沈夢璐召集了沈家所有人,將她想要在沈府門前打造一條新的商業街的想法說給大家聽。
沈默與謝婉貞面面相覷,只覺得這話聽起來猶如天方夜譚,商業街,豈是一下子就能建造起來的,再說這得耗費多少財力物力啊!他們沈家如今被皇帝掏空了家底,沈家商行盡數被沒收,拿什麼來建商業街?
蔡忠也是一臉不可置否,覺得大小姐想得太過簡單。倒是趙欣然覺得這想法未必不可行。
趙欣然的父親在犯事之前,與京中不少官員走得較近,消息也較爲靈通。趙欣然以前偶爾聽父親提到過,當年城東修建棧道時,曾有工部大人上摺子責備過沈家,大罵沈家佔着茅坑不拉屎,硬是將城東大片土地據爲已有,阻礙通行。
不過沈家的土地都是正經渠道得來的,皇上也不能強制徵地,後來只好饒過沈家大宅,開山劈路,將棧道修建在山道上。
不過因爲山道難行,被大多數人嫌棄,最終被閒置不用。爲此皇上曾大發雷霆,責罵工部尚書規劃不當,浪費財力人力。倘若沈家願意主動出讓土地,重新用於建設,未嘗不是好事。
趙欣然陳述了自己的觀點後,沈夢璐露出了讚賞之色,趙欣然不虧是大家閨秀出身,看事果然比較通透。
沈默和謝婉貞都沉默下來,沈默是不知該說什麼,謝婉貞是暗暗羞愧自己出身將相名門,眼見卻還不如一個知府之女。
沈夢璐願意重新做主沈府,擔負起當家重任,沈默自然樂得輕鬆。聽着沈夢璐的意思,出讓土地能讓沈家重振家業,沈默當下大手一揮,命謝婉貞將房產地契都交由沈夢璐全全做主。反正只要對沈府有利,沈默全都沒意見。
謝婉貞當下承諾一會兒便將地契送到沈夢璐手中。本來,沈夢璐出府之前,謝婉貞就說過要將當家大權交由沈夢璐的,由自己的女兒當家,謝婉貞當然沒有理由不答應。趙欣然母女對此也是毫無疑義,覺得此事交由大小姐處理是最最可靠的。
在場的只有一個人對此恨得咬牙切齒,那就是柳如芸。自打沈恭卿被逼從軍後,柳如芸沒有睡過一天安穩覺,經常想着法子找人給沈恭卿送信打探近況。沈夢璐離家出走,柳如芸還曾暗暗高興過。如今沈夢璐一回來,就將當家大權掌握在手中,在柳如芸看來,這沈夢璐完全是沒安好心。
接下來兩天,沈夢璐更多的是走出沈府,到京城溜達,收集資料,做市場調查,也在楚代安的引薦下,面見了幾位對沈家地皮有興趣的大掌櫃。
三天,彈指一瞬間。很快就迎來了太子殿下朱鄞祁和大將軍謝子淵的回京之日。
朱鄞禎如約在朱鄞祁回宮當日,親自到沈府接沈夢璐入宮,隨行的還有景軒。進宮一事,沈夢璐心中本來有頗多不樂意,不過看到景軒,沈夢璐臉色好看了許多。
朱鄞禎安排景軒與沈夢璐共乘一輛馬車,自己並沒有上車,反而是騎着高頭大馬,猶如侍衛一般走在馬車旁邊。
朱鄞禎父子與沈夢璐三人抵達皇宮時,朱鄞祁與謝子淵一行纔剛剛入京。
到達御書房的時候,明德宗還在面見大臣,安公公得了明德宗的旨意,請了朱鄞禎父子與沈夢璐三人先到御花園賞花。
明德宗到達御花園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沈夢璐牽着景軒,悠哉悠哉賞花,而朱鄞禎雙手負背,微笑着看着二人的場景。三人臉色都是笑意融融,氣氛相當溫馨。
眼前的場景莫名熟悉,明德宗一時之間看得有些愣了。明德宗腦海裡浮現出另外一個類似的畫面。
那是景軒的生母華妃還在世的時候,有一年宮中家宴,朱鄞禎一家三口來得早,便在御花園賞花,當時明德宗看到的也是這樣的畫面。華妃牽着四歲的景軒教他對花吟詩,而朱鄞禎就站在一邊溫和地看着他們母子。
明德宗怔怔地望着朱鄞禎深情的眸光,心情極其複雜。
深情,是的,不僅僅是溫和!
朱鄞禎的眼神定定地落在沈夢璐的背影上,眼裡的柔情蜜意幾乎要將人淹沒。自家兒子這樣多情的目光,明德宗還是第一次見到。
見明德宗突然立住不動,安公公小聲地喚了一聲,“皇上……”
明德宗收回眼神,嘆息似地對安公公說了一句,“安德貴,依你看,倘若朕不恩准老四的求婚,老四會不會記恨朕。”
安公公的心跳了跳,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朱鄞禎,再看了一眼沈夢璐與景軒,這才小聲地開了口,“皇上,依老奴看,這沈惠人待景軒世子倒是真心疼愛的。”沐王爺對沈惠人的愛戀如此明顯,皇上倘若不答應,恐怕就不僅僅只是記恨那麼簡單了。
安公公也是個會看事的,他從小看着朱鄞禎長大,對他的性子算不上了如指掌,至少也能摸透個七八分。明德宗要是不將沈夢璐賜婚給朱鄞禎,恐怕父子二人會翻臉。
明德宗淡淡地瞥了一眼安公公,哼哼了一聲,“你倒是會說話,朕問的是老四,你扯沈家女娃做什麼。你是當朕老眼昏花看不清,還是你年紀大了耳背了?”
安公公被明德宗嘲諷得有些訕訕然,不過還是面不改色,“皇上正值壯年,鷹眼如鉤,心如明鏡。老奴只是實話實話,自打華妃娘娘因病過世後,皇上何時見到過這樣笑容滿面的沐王爺與景軒世子。”
好一個實話實說!明德宗默默地嘆了口氣。
該不該賜婚,明德宗心裡早就有答案了。只不過,太子對這沈夢璐的態度擺在哪裡,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雖說明德宗向來偏心朱鄞禎,可總歸也是不忍心再次傷了朱鄞祁的心。
而且,明德宗怕就怕這兄弟倆,再次因爲一個女人而背道而馳,越走越遠,招來禍患。
“安德貴,宣吧!”明德宗收回心神,調整好表情,吩咐安公公。
“是,奴才遵命!”安公公得了命令,揚起嗓子喊了一聲,“皇上駕到!”
安公公這一聲,打破了朱鄞禎三人之間的和諧。三人同時回了頭,過來行禮。
“兒臣見過父皇!”
“景軒見過皇爺爺!”
“臣女叩見皇上!”
“都平身吧!”明德宗將三人的表情仔細收入眼中,除了景軒還洋溢着笑容之外,朱鄞禎和沈夢璐都已經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朕遠遠聽到景軒笑得開懷,是何事讓你這麼高興?”明德宗慈愛地摸摸景軒的腦袋,和善地問到。
景軒眼珠子骨碌一轉,笑着回話,“皇爺爺,沈姐姐說治了那瘟疫的蒿草,與這桔花長得有幾份類似,同屬於菊科,景軒正覺得神奇呢!皇爺爺,景軒還真正是不知道,這花草樹木也有種族的說法。”
“哦,這麼新鮮的說法,朕倒也是第一次聽說,沈惠人懂得倒是不少。”?明德宗嘴角帶笑,掃向沈夢璐的眼神卻是淡淡地不帶一絲溫暖。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一個女子太過才華橫溢,並非人人歡喜的。
沈夢璐對明德宗的態度不以爲意,進宮的路上,她已經從景軒口中聽說了,朱鄞禎爲她洗脫閻門傳人身份的事。
這件事上,沈夢璐倒是覺得,朱鄞禎總算做了一件對她有益的事情。
閻輕絡的出現,難免引起皇帝的注意,超度亡靈一事又牽扯到閻門。倘若沈夢璐依舊打着醫聖傳人的幌子,難免招來禍端。
沈夢璐輕輕勾了勾嘴角,朝明德宗得體地福了福禮,語氣平靜地開口。“皇上謬讚了!臣女也是依樣畫葫蘆,從書上照搬過來,說給世子聽而已。”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你喜愛讀書這倒是個好習慣,該讓景軒多與你學習學習。”明德宗不鹹不淡地誇讚,讓人聽不出到底有幾分真心。
沈夢璐微笑着看了景軒一眼,不吭不卑地回話,“皇上,論讀書,臣女可不敢與世子比,世子勤奮好學,讀的都是四書五經,史書兵法,治國之道。而臣女讀的都是些上不了檯面的野書而已,也是閒着沒事,打發時光用的。”
明德宗摸了摸鬍子,沈夢璐波瀾不驚的態度,還是讓明德宗挺欣賞的。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定力,在女子當中實屬少見了。不過欣賞歸欣賞,該說的話還是得說。“個個讀野書的,都有你這樣的修爲,咱們大明必定人才輩出了。”
讀野書,就能讀出一身精湛的醫術!沈夢璐讀的那些書,真應該列入國教了!
對於朱鄞禎說,沈夢璐一身醫術全靠自己摸索而來一事,明德宗心中的懷疑還是很深的。
對於明德宗這句暗諷十足的話,沈夢璐選擇避而不答,只是噙着淺笑不說話。皇帝老頭的心思太難揣摩,稍有不慎就容易招來掉腦袋的大事,多說多錯,不如沉默。
景軒一見勢頭不對,趕緊插話替沈夢璐解圍,“皇爺爺,景軒一定遵從皇爺爺的教誨,像沈姐姐那樣,多讀書,讀好書。”
“你啊,先將你書房裡的那些書全都讀完了再說吧!”一直沉默不語的朱鄞禎也適時開了口。“父皇,今日招了夢兒進宮可不是爲了討論讀書一事吧!一會兒太子殿下與謝將軍就該入宮了。”明德宗再三交代朱鄞禎提前帶沈夢璐入宮面聖,要討論的可不是讀書的事。
明德宗深深地看了一眼朱鄞禎,默默嘆息一聲,這父子倆對沈夢璐的維護,還真是絲毫不加掩飾。
明德宗不再糾纏這個話題,調整了表情,和善地看着沈夢璐。“沈家女娃,你治瘟疫有功,朕應當如何賞你?”
沈夢璐被明德宗直白的問話愣了愣,然後垂下眼簾回話,“皇上,臣女謝皇上隆恩!能爲皇上分憂,能爲百姓出力,是臣女的福分。治理瘟疫,拯救疫民是太子殿下,沐王爺,謝將軍,以及諸位太醫醫女和諸位將士同心協力的結果。”
沈夢璐不居功的態度,讓明德宗的臉色徹底柔和下來。作爲皇帝,最厭煩的就是那些居功自傲,恃*而驕的人。“有功當賞,沈家女娃無須謙虛。你此次在江北的表現有目共睹,倘若不是有你,這江北瘟疫危害不知幾許。”
明德宗默默嘆了口氣,沈夢璐這次立的功勞,何止是救了江北百姓而已,還爲他這個皇帝贏回了榮耀。
倘若不是沈夢璐的一意孤行,恐怕他明德宗也要對不起這個德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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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欠下的加更,今天一次性補齊咯!麼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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