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恆醒站起,來到先皇后的遺體前,默默注視了良久才領着顧空梨走了出去。
清晨的街道沒有多少行人,清冽的空氣在晨霧中打轉,天的遠處有微微的光正在醞釀,想來過一會朝陽就應該出現了。
屋檐上折出幾縷薄薄的微光,屋門前的燈盞隨着微風輕輕搖晃,耳中響着風鈴清脆的聲音,顧空梨與蘇恆醒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
角落邊的雜草夾着露水,在漸漸升起的朝光中折出鑽石般的光亮來。
蘇恆醒緊握着她的手,突然覺得格外平靜。
兩人回了王府,穀雨大清早就拉了許多輛馬車去了顧府,所以這個時候自然不在,顧空梨依舊呆在偏院,蘇恆醒也陪她睡在偏院。
正午的時候陽光自明瓦上折下來,顧空梨一睜眼就看見了那打在牀邊的一束陽光,浮塵在陽光裡緩緩的遊動,窗外的樹影投在屋子裡,在光潔的地面上染出了一縷斑駁。
先前救顧空梨的那個小婢女靜靜的守在門邊,她望向來人,微有些詫異:“王妃與王爺正在午睡,您不能進去。”
花無極擡起這小婢女的下巴,勾脣嗤笑道:“藏得倒是深。”
小婢女一臉茫然的瞧着他:“公子,王爺吩咐過,您真的不能進去。”
“本尊只是想告訴你,將你暗衛的標誌收起來,若是讓那笨徒弟發現了,可就沒有這麼好玩了。”花無極伸出手指輕撫她的脖子,在脖子的下方有一個淺而小的十字印記,若是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她垂眸輕聲道:“公子,這印記是曾經奴婢在黑市被賣的時候強行印上去的。只是不知道爲何,洗不掉了。”她捂着脖子後邊的那個印記,咬了咬脣,神色悲徹。
花無極一隻手撐在她的身旁,俯身湊近她,這個壁咚的逼格相當完美:“那麼你說,本尊美嗎?”
“美,公子是奴婢見過最美的人。”她紅了臉,一雙烏黑的眸子不知道該望向哪裡。
花無極擡起她的下巴,笑道:“本尊就喜歡你這說大實話的性子。”
扔下話花無極一擡腿將門踹了,砰的一聲響,那扇連着框倒在屋子裡。
顧空梨瞬間驚醒,手邊的牛排刀朝着花無極就甩了出去。
花無極捏着牛排刀晃了進來,朝顧空梨挑了挑眉:“嘖,都說教會了徒弟餓死師父,我這還沒下手呢,你會不會也太狠了些?”
顧空梨爬起牀,扯了外衣穿上,門外的小婢女走了進來,替顧空梨將衣袍理順,隨後又取了外衣給蘇恆醒穿上,然後才恭敬的退了出去。一言不多發,安安靜靜。
蘇恆醒看了看外頭的陽光,笑眯眯的瞧着花無極:“既然你這麼閒,不如替本王做一件事?”
“我有什麼好處?”花無極居高臨下的瞧着坐在躺椅上的蘇恆醒。
蘇恆醒打了個響指,勾脣笑道:“本王聽說宋府意圖領兵造反自己當皇帝。”
“那是他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再說了,人家宋府頂多也就是搜民脂民膏的多了點,爲人處事囂張了一些。你這是要將
你家一家人死裡整啊?”謀反?那可是誅九族的大事件,說不定皇后都保不住,嘖嘖。
“爲官這都算小事?那你告訴我,什麼叫大事?”顧空梨吃着桌子上的板粟,板栗是她令人去炒的,炒之前還劃了道口子,用糖水泡了一下,沒想到味道還不錯。
“不過不這樣倒也可,今天晚上不是宮宴嗎?那不妨今天晚上來一出好戲。”顧玄荼挑了挑眉,將板栗殼扔進碗裡,拍了拍手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花無極瞧着顧空梨一臉興味:“玩可以,可別太過了,有時候適當的給自己留一條退路也是好的。”
當初的花無極就是太放肆了,太狂妄了,所以最後纔會連自己的義妹都背叛了他。
“你放心,怎麼做我有分寸,白霜,顧府的錢拿出來了嗎?”顧空梨剝了一顆板栗餵給蘇恆醒,瞧着外面那一顆落葉金黃的銀杏樹眉眼彎彎。
這銀杏樹看起來也有七八百年的歷史了吧,怎麼就偏偏不結果呢?真是可惜。
白霜從屋頂一躍而下,臉色不大好:“王爺,王妃,顧府的人根本就沒有出來,大清早的就將門緊緊的關着,穀雨在外面等了好久裡邊都沒有動靜,那顧大小姐可是簽字畫押了的,莫不是想賴帳不成?”
顧空梨挑了挑眉,朝蘇恆醒笑道:“我去要帳,王爺可要同去?”
蘇恆醒擺了擺手:“不了,我進宮,晚間給你帶些好吃的回來,父皇宮中的板栗糕不錯。”
“好。”
兩人在王府的時候便分道揚鑣,一個往左,一個往右。
顧空梨到了顧府時穀雨正站在門口,穀雨身邊的人正在敲門,只是那大門緊閉,任你怎麼開都沒有用。
顧空梨一出現穀雨立即就過來了:“王妃,眼下怎麼辦?”
顧空梨掃了眼這些圍觀的人,勾脣笑道:“怎麼辦?轍吧。”
“轍?”穀雨微微瞪眼,懷疑自己聽錯了。
顧空梨理了理衣袍,朝穀雨笑道:“既然不開門,那咱們堵在這裡也沒有意思,你說呢?不過,本王妃這個人可是喜歡收利息的,欠了多少,每一天便加上五分利,也不多,顧府肯定給得起。”
那門突然就打開了,顧大小姐站在門口,氣得紅着一張臉:“顧空梨!你別太過份。”
“本王妃正準備走呢,怎麼顧大小姐就出來了?”顧空梨微微詫異,瞧着這怒火沖天的人只覺得有些好笑。這會生氣,當初算計她的時候,怎麼不生氣呢?
“哼,我告訴你,要錢沒有,要命就一條,你愛拿去就拿去!”她叉着腰站在門口,脖子一橫,瞪着顧空梨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勢。
顧空梨也不惱,站在顧府的門口,朝她笑:“既然要命一條,那我便要了你這命吧,穀雨,把她綁了,移交官府。”
穀雨身後的人立即上前要綁人,顧大小姐猛的退回了顧府,瞪着顧空梨,咬牙切齒:“你!你別太過份了!我就是不給你,我錢多得數不完我也不給你!”
顧空梨站在門口,打了個響指,笑眯眯的道:
“既然不給,那就算了。穀雨,聽說先帝爺給了顧府一個特權,那就是在顧府不能抓人,那本王妃尊先帝的旨,不動手,你把顧府給我圍死了,這顧府,只許進,不許出。若是要出去,記得將錢全數還上。”
“尊命。”穀雨一揮手,身後的王府親衛隊立即就站開來,但是耐何這顧府太大了,要圍肯定是不可能的。
顧空梨坐在一家客棧的頂層,端着茶盞,優雅的喝着,她派在暗中的人才是最關鍵的。
顧大小姐憤憤的回了顧府,她搶了顧錢的茶盞就狠狠的砸在地上,一把眼淚就流了下來,顧錢連罵她的話都堵在了口裡:“乖女兒,你這又是要鬧什麼!!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既然是賭輸了,那就將那些銀子都還回去吧。”
顧大小姐瞪着他,一抹眼淚嚎啕道:“不還不還就不還,我就是要顧空梨求着我還錢!除了圍了這府坻,她也就只有這點能耐了吧她!”
“空梨!!你…”
“你別叫空梨,我現在討厭顧空梨這個名字,我要改名,我要叫…我要叫嫣然,爹,你叫我顧嫣然好了,我再也不要顧空梨那個破名字了,那個賤人要用就給她用好了。”顧大小姐捏着帳子,咬牙切齒,恨不能衝出去顧顧空梨打一架。
顧空梨坐在躺椅上,笑眯眯的瞧着顧府的樣貌,在個位置顧府的一切都可以看得真真切切,她又自己用水晶做了一個望遠鏡,雖然效果不是特別遠,但是看一個顧府還是綽綽有餘的。
白霜站在顧空梨的身旁,有些擔憂的瞧着顧空梨:“王爺,這樣真的可行嗎?他們大可不出府,但是這顧府這麼大,可真的夠咱們累的了。”
顧空梨支着側臉,笑眯眯的瞧着那顧府:“秋高氣爽,萬物乾燥,這個時候若是起把火,那也是正常的,白霜,你說呢?”
白霜怔了怔,很快反應過來,笑得一臉賊相:“王妃,雖然你這個手段不大高明,但是,我喜歡!我這就去辦。”
“不用辦了,那火不是已經燒起來了嗎?”顧空梨躺在躺椅上,曬着微微西偏的陽光,渾身都舒坦了。
“真的。王妃,你怎麼會知道顧府會起火?”她詫異的瞧着那火光竄出的屋子,那個位置,好像是顧府的錢庫?嘖燒得可真是夠轟轟烈烈的。
顧空梨打了個響指,朝白霜笑道:“到時候火勢大了再進去,對了記得千萬不能有燒傷燒死的情況,咱們是進去幫忙的。不可動任何一針一線。”
“是。”白霜蹭蹭蹭下了樓,來到門口裝得若無其事,一旁的老百姓似乎已經聞到了燒壞東西的味道了,有人一擡頭就看見顧府那濃濃的煙正轟轟烈烈的冒着。
顧府頓時一片混亂。
有人跑去通報顧嫣然:“大小姐,老爺,不不不好了,着火了,顧府庫房着火了,快…”
“你胡說什麼?庫房怎麼可能着火!!”顧嫣然怒視那報信的人,眉宇緊皺,一臉不悅。
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是真的着火了,不信小姐可以看看那邊的煙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