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澤抱着葉傲雪上了樓梯,衆人想叫住他,卻又不敢。
白澤上樓的腳步停了下來,擡頭往上看,樓梯口站着一個男人,擋住了樓梯口,看樣子沒有打算要讓開路。
“讓開。”白澤難得的面無表情,冷聲的說道。
男人沉聲說道:“白公子,我們主子只是想找葉姑娘有一點的事情商談而已,還請公子不要阻攔,將葉姑娘交給我們吧。”
白澤嗤笑了一聲,說道:“如果我不阻攔,那現在恐怕你們都成了亡魂了吧?”
男人臉色一變,有些僵硬地說道:“多謝白公子的救命之恩,只是……只是……”
“沒有什麼‘可是’。”白澤打斷了他的話,不耐煩地說道,“今日救了你們,只不過是順手而已。如果你們真的不要命了,也別全都賴在我白某的身上。至於你們的主子……回去告訴他,想見人,也不是這樣請的。”
說罷,也不管男人堵住了樓梯口,提步徑直繼續往上走,到了男人身邊,眼神冰冷,冷聲說道:“讓開!不要讓白某再說第三遍。”
男人心裡一顫,不由自主地腳步一退,站在了一邊,然後眼睜睜地看着白澤抱着葉傲雪走過,回了房,身後跟着的小男孩抱着葉傲雪那把長劍。
將葉傲雪放到牀鋪上,讓她平躺,又幫她蓋上被子,白澤的一切動作都做得十分輕柔,生怕一個重手就驚醒了昏睡中的葉傲雪,她太累了,應該好好地休息一陣。
狐小白撿起地上的劍鞘,將浴血劍插回劍鞘,放到葉傲雪身邊,憂心忡忡地看着她有些蒼白的臉,擔心地問道:“我師父她……不會有事吧?”
“放心吧,傲雪沒事的,休息一會兒就好了。”白澤輕輕地撫了撫他的頭髮,柔和地安慰,“你今晚也很累了,回房去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擔心葉傲雪的傷勢,狐小白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累,我要在這裡守着師父。”
白澤失笑,無奈地說道:“小白,聽話,快去睡吧,你守在這裡也沒有什麼可以做的,傲雪也是要睡的,我在這裡陪着她就好了。你還小,你師父也不會同意讓你熬夜守着她的。”
狐小白鼓起了雙頰,然後不滿地說道:“師公,我都好幾百歲了,不小了。”
“對我們來說,你就是小孩。”白澤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頰,柔聲說道,“乖,去休息吧。有什麼不對勁的,我再叫你起來,可好?”
看白澤這麼堅持,也想到自己在這裡的確也沒有什麼好幫忙的,狐小白點了點頭,臨走之前還擔憂地說道:“那你要好好照顧我師父啊,有什麼不對的記得要叫我!”
白澤微笑着頷首,說道:“好,一定。你去吧。”
狐小白一步三回頭,最終還是回了旁邊的房間,還不忘幫忙把這邊的房間給關好。
回過身,白澤凝視着葉傲雪的睡顏,神色溫柔,雙眸中滿滿的都是疼惜,低聲喃喃地說道:“傲雪,你爲什麼從來都不提呢?你心中有如此多的怨恨,爲什麼一直都不願意跟我提起?”
會被由怨念煉製而成的浴血劍迷了心神,本身也是因爲自己心存怨念,所以纔會被浴血劍鑽了空子,迷惑了心神。
白澤坐在窗邊,伸出手,輕輕地碰了碰葉傲雪深鎖的眉頭。
清晨,陽光微醺。
葉傲雪緩緩睜開雙眼,有些迷茫地看着牀頂竹報平安的花紋樣式,渾身的痠疼讓她覺得疑惑,好一會兒昨晚的記憶纔在大腦中回放。
運氣打坐,有人闖入,冷笑,打鬥,殺人,鮮血……
葉傲雪微微地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般,隨即猛地坐了起身,不敢相信昨晚那個冷酷妖異的人居然是自己。
“吱呀”一聲,房門緩緩打開,白澤端着早膳進來,看見葉傲雪坐着,微微一愣,隨即微笑了起來,柔聲說道:“起來了?洗漱的東西我準備好了,就在窗臺那邊,你收拾一下,過來喝點粥吧。”
葉傲雪看了看白澤,點了點頭,下了牀,洗漱之後才走到白澤身邊,在椅子上坐下,低聲問道:“昨晚我……”
白澤低着頭,將盤子上的早膳一一放到桌子上,輕聲說道:“你昨晚太累了,睡得很沉。”側過頭,看着葉傲雪,繼續說道:“先用點早膳吧,小白還沒有起身,我去叫他。”
他雙眼下有淡淡的青色,顯然昨晚並沒有睡好。
葉傲雪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袖子,輕聲說道:“你先別走,我有話想對你說。”
白澤一愣,看了看葉傲雪抓着自己袖子的手,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輕聲地應了一聲“好”,然後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柔聲問道:“傲雪,你有什麼想和我談的?”
沉默了一會兒,葉傲雪才緩緩開口說道:“白澤,你昨晚也看見了,時至今日,我還是會被浴血劍所迷惑所控制。”
白澤頓了頓,才輕笑了一聲,說道:“你最近太累了,又是在運功的時候被打擾,讓浴血劍趁機鑽了空氣,也算是正常的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
葉傲雪搖了搖頭,說道:“並不是這樣的,白澤,我心裡很清楚,現在的我,根本沒有能力完全控制住浴血劍,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我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再發生昨晚那種情況,甚至……可能會更加嚴重。”
臉上的笑意緩緩地淡了下去,白澤臉色有些沉重,沉聲問道:“那傲雪……你有什麼打算嗎?”
葉傲雪低聲說道:“我想回靈山,閉關修行。只是,我畢竟收了小白爲徒,如果就這麼放任他不管,又實在不行。”
抿了抿嘴脣,白澤開口說道:“傲雪,你的修爲日漸精進,其實你心裡很清楚,並不是修爲高低的原因,你纔會受浴血劍的控制,你只是不願意去面對,面對你自己的內心而已,不是嗎?”
被說中了心事,葉傲雪有些狼狽地側過臉去,低聲說道:“除了閉關,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繼續在外面行走,我不知道會不會在哪一天又被浴血劍催動了怨念,趁虛而入。”
輕嘆了一聲,白澤輕聲說道:“傲雪,我知道,你不想傷害任何一個無辜的人,只是如果你就這麼去閉關了,那就是在逃避,頂多是治標,治不了本的。”
葉傲雪苦笑:“不然我還能夠怎麼辦呢?”
白澤沉吟了一會兒,纔開口說道:“想要徹底打敗浴血劍,成爲它永久的主人,傲雪,只有等到你心中沒有怨念,心態平和的時候,纔有可能。”
沉默,葉傲雪低頭看着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浴血劍,苦笑了一聲。
白澤看着她,試探性地開口說道:“昨晚來的那些人……你有什麼想法嗎?”
其實兩個人心裡都很清楚,昨晚那羣人上門來“請”葉傲雪,他們的主人,到底是誰,他們心裡都很清楚,除了楚離天,不會有他人。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還要找我過去。”葉傲雪揉了揉自己有些脹痛的太陽穴,低聲說道,“他已經把這幾年的事情都給忘了,軒轅茗那邊我也叮囑了不要再提起有關於我的事情,爲什麼他就不能夠安心地做他的安陵國皇帝呢?”
葉傲雪此時覺得很累,她現在根本不想再面對楚離天,應該說是,現在的葉傲雪不敢去面對楚離天,她害怕多看楚離天那張臉一眼,自己會不會忍受不住,告訴她一切。雖然葉傲雪心裡很清楚也很明白,就算告訴了楚離天一切,也無濟於事,他忘了就是忘了,永遠都不可能想起來的。告訴楚離天他忘記的事情,只不過是徒增傷感與尷尬罷了。
可是葉傲雪也不是不怨恨的,怨恨爲什麼上天要這麼對她,怨恨上天爲什麼要給她這麼多的磨難,怨恨自己爲什麼會放不下過往,也就是這樣,葉傲雪纔會沒有辦法完全控制浴血劍,稍有不慎還有可能被浴血劍迷惑甚至控制,就跟昨晚一樣,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嗜血的人。
白澤低聲說道:“也許,就是因爲此時的楚離天,完全只是安陵國的皇帝,所以纔會想要找你。”
葉傲雪有些怔忪,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苦笑了一聲,說道:“也對,我是幽冥始祖掌門,職責便是世代守護安陵國皇帝,雖然這種事情恐怕連皇室的人都不太清楚,但這麼多年下來,難保不會有什麼人知道了這件事情。讓楚離天他這個安陵國皇帝知道了我的身份,怎麼會輕易放我走?”
“即使如此,傲雪你就是去見了他,也不用害怕,他會對你起什麼疑心。”白澤看着葉傲雪,柔聲地說道,“反正始終都是要面對的,倒不如早一點了結,對你,對他,都好。”
葉傲雪抓緊了手中的浴血劍,低聲喃喃:“如果真的這麼簡單,那就好了。我怕就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