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隻一靠岸,齊王一行人不顧樑國人的賠罪和挽留,徑自離開了樑國皇宮。
皇帝派了一大隊禁軍保護他們的安全,好生把他們送出城,一直送到城外五十里的楚軍軍營之中。
且不說齊王和秦韶華以及魏清狂回去之後,如何收攏人手,制定下一步的計劃,樑國皇宮裡,皇帝一清點傷亡人數,不算死在爆炸中的禁軍,光留宿島上的貴族們就死了八個,傷了十幾個。
這可都是大梁各部落留守在皇城的人物啊。
還有皇族中人。
一夜之間就傷亡如此慘重。
又不是大戰,太平時期這樣的死傷,可謂頭一遭。
說是國難也不爲過了。
到時候各部落興師問罪,樑國皇帝可受不住,他的君權並不顯著,很多時候要受各部掣肘。
必須找個頂罪的!
樑國皇帝當衆大發雷霆,作態給衆人看。
“衛國的輕陰公主人在何處?湖心島爆炸必定與她有關,必須將她這個用心險惡的罪魁禍首找出來!”
有看不清形勢的貴族反駁道:“陛下,輕陰公主身邊並沒有帶多少人,這麼大規模的爆炸她似乎辦不到啊。倒是那楚國的齊王帶了不少火藥進宮,還當衆炸過咱們兩回呢,我看這件事和他脫不了關係……”
“混賬!齊王所住的宮殿炸得最厲害,他能自己炸自己嗎?”
“苦肉計啊。輕陰公主未曾露面,說不定是傷亡在爆炸中了,不一定是畏罪潛逃。”
樑國皇帝厲聲喝問:“輕陰公主給了你什麼好處,你勾通衛國,這麼替她說話?”
問得說話的貴族目瞪口呆。
陛下您白天還要續娶輕陰公主當皇后呢,怎麼現在就針對起她來?到底怎麼想的!
樑國皇帝不由分說,就派人回炸成廢墟的湖心島去搜索輕陰公主。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必須把罪名安到輕陰公主頭上,不管她許下多重的利益。
不然,齊王大兵壓境,魏清狂要斷了樑國商路,哪個後果他都承擔不起。相比之下還是衛國好對付一點。
而且齊王和魏清狂對輕陰公主態度也不好,樑國正好趁機和楚晉同仇敵愾嘛。
至於要算計甚至滅殺齊王的念頭,經過這一夜處處被齊王壓制之後,樑國皇帝已經放棄了。
權衡來權衡去,都是和楚晉搞好關係更划算,不但能停戰還能有後續的合作好處呢。
衛國,一邊去吧!
再派十個百個美貌公主來,也不抵用!
趁着禁軍去搜尋湖心島的時節,樑國皇帝一邊招醫官來給受傷的貴族們治傷,一邊命人去傳太子。
“把那個孽子給朕押上來!今夜要不是他炸燬長橋,朕怎會被困福壽宮!”
皇帝此時完全忘了自己分明是將計就計,藉着兒子炸橋強留齊王了,全然將罪過推給多羅達。
卻沒想到,去傳多羅達的太監很快返回,稟報說,“陛下,太子殿下被祭司大人叫去了,還沒回來。”
樑國皇帝臉色一沉。
祭司察勿左!
他攙和進來幹什麼?
難道又是干涉他教訓兒子?
“陛下,需要去祭司大人那邊傳太子麼……”太監小心翼翼地問。陛下和祭司大人好像不大對盤,宮裡人都知道。
“不用!”皇帝甩袖。
不久之後,天亮了。
搜尋湖心島的禁軍也陸續回返。
幾個小隊紛紛都說,沒有發現輕陰公主的蹤跡,連屍首也沒找到。
她身邊帶的隨從侍女們,也都沒了影子。
樑國皇帝冷笑:“那就一定是她在搞鬼!”
他發下詔令,命全城搜捕輕陰公主。
然而輕陰公主也沒有回她所住的客棧,宮廷禁軍用了三天,將全京城翻了一個底掉,就是不知道這位公主帶着人去了哪裡。
樑國皇帝於是更加理直氣壯,有了將罪名坐實的證據。
他發出全國通告,宣佈輕陰公主是衛國奸細,專門來破壞樑國和楚國晉國的關係,要迫害樑國。
並且對那一夜被炸死的貴族們風光大葬,追封爵位,厚賜其所在部落,聯合各部落與衛國爲敵。
公開宣佈樑國與衛國勢不兩立。
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天下。
天下人看着樑國和楚國奇蹟般地停戰修好,又莫名其妙地和衛國成了敵國,都是一腦門子問號。
不明白各國之間的形勢,爲什麼反轉得這麼快。
在宣佈和衛國成爲敵國之後,很快,樑國皇帝就收到了齊王送來的信函。
兩國之間,徹底停戰。
活動在樑國腹地的所有楚軍都就地紮營休息了,不再到處騷擾。
樑國皇帝這才知道,齊王就等着他和衛國敵對呢!
不由暗暗罵娘。
此時,幾天幾夜急速奔逃的輕陰公主一行,剛剛到達鳳州境內,正準備重新潛入楚國。
樑國宣佈和衛國敵對的消息,她們也收到了。
輕陰公主不由勃然大怒。
一貫清淡端雅的臉上,出現了猙獰之色。
“樑國老匹夫,如此陷本宮於不義!”
她本來是入楚聯姻的,私自跑到樑國本來就違背了衛帝的意願,要是撈到了好處還罷了,現在卻弄巧成拙,把樑國推到了衛國對立面上,衛帝肯定要責怪她!
柳方冷笑,“早就告訴過你,來樑國沒有什麼好處,你偏偏要來會齊王。現在如何?”
“你卻怪我?”輕陰公主怒色滿臉,“要是你當時殺了那幾個叛徒,控制住公子魏,當晚我們還有勝算。最起碼我能現身,不會被老匹夫潑髒水。你偏偏只顧逃跑,逃出京城不說,還一路帶我逃出樑國,豈非坐實了我背後搗鬼的罪名?明明是我和那老匹夫聯手對付齊王,到頭來罪過全是我的,他反而和楚國修好了!”
“我當時若是和他們纏鬥,耽擱了時間,說不定此時我們全都命喪黃泉了,誰都逃不出那個湖心島!”
柳方上前兩步,緊盯着輕陰公主,“你可知道我們安排在島上的人手都哪裡去了?當時我暗中發信號,沒有一個迴應的,說明他們全都死了!你以爲只有魏清狂身邊幾個天意的叛徒難對付?齊王和秦韶華的人手在哪裡,我們連影子都沒看到。對方陷阱重重,不跑,等死嗎。我功夫再好,能對付得了那麼多敵人?”
輕陰公主對柳方盯得心悸,不敢再和他大小聲。
不甘心地小聲反駁,“……我來樑國會齊王,還不是想早點完成陛下交待的任務。”
“陛下不過是交待你和楚國落實聯姻,又沒非要指定你嫁給齊王,你偏要纏他。”
“楚國皇族還有幾個像樣的人?我堂堂一國公主,要嫁,爲什麼不嫁最好的!你若是早一點封侯拜相,我早早下嫁於你豈不是好,哪裡會被陛下派出來聯姻。”
“最好的?”柳方臉色陰沉,“就算是我封侯拜相,也不過是賀蘭胤手下的奴才罷了,難道在你眼裡,我會比他高貴?你和他顛鸞倒鳳的時候,難道不比和我在一起更歡喜麼?”
“你……”
輕陰公主漲紅了臉,“你這是……這是在怪我上他的龍牀?柳方,我爲什麼找上他,你比誰都清楚!我離間了他和賀蘭馨,賀蘭馨被迫出逃,你纔在天意之中站穩腳跟,你現在卻來怪我?”
柳方伸手,重重捏住了輕陰公主的下巴。
臉上擠出一絲殘忍而戲謔的笑。
“那你要上齊王的牀呢,莫非又是爲了我麼?賀蘭楚楚,你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我們之間不過是互相利用,你可千萬別把自己當成爲情犧牲一切的癡女啊。我一點都不會感動的。”
輕陰公主被捏得感覺骨頭都要碎了。
又疼又怕。
“柳方,你……你對本宮越來越無禮……”
柳方大笑:“嗯,說得對。因爲現在,你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不分尊卑了。一旦讓賀蘭胤知道我們的事,咱們誰也跑不了。你說,魏清狂會不會把咱們的私情捅出去啊?呵呵,到時候我可以天高任鳥飛,逃一個無影無蹤,你就等着被賀蘭胤收拾吧!”
輕陰公主心驚肉跳。
“那你還不趕緊殺了魏清狂,卻帶着我往楚國跑什麼……”
“蠢貨。魏清狂都知道的事,齊王能不知道?殺了他一個頂屁用!你現在要做的不是堵別人的嘴,是趕緊給自己找個依仗,去楚國把聯姻之事落實。這樣你在賀蘭胤眼裡纔算有用,他就算知道你揹着他和我上牀,也不會急着收拾你的。”
“聯姻……怎麼聯?齊王根本不理我……”
“不是還有建恆王,皇帝,甚至楚國任何一個掌權的貴族或高官都可以。要是蔡烈那老賊能看中你,你嫁了他也無妨!老太師夫人,比皇后還抵用呢。”
“蔡烈老得半截入土了,你竟然讓我……”
“你是要命啊,還是要青年才俊啊?”
……
柳方和輕陰公主爭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楚軍軍營裡,齊王和秦韶華正在談笑。
“夏侯夜,我們什麼時候回楚國啊?這邊的事情快完了吧。”
齊王抱住秦韶華,“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沒辦完呢。”
“什麼事?”
“給你要鳳州啊。”
秦韶華眯起眼睛滿意地笑。
還好,算他沒忘。
“那你趕緊的,別磨蹭了!”
“呵呵,謹遵王妃吩咐。”
齊王走到書案邊,給樑國皇帝寫了一封親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