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笑問:“不歡迎本王嗎?”
柯巖部的貴族連忙賠笑:“當然歡迎!王爺若是造訪我們部中,我部上下都會熱烈歡迎,不過這……您這軍隊就先別去了吧?現在正是春牧時節,我們真怕勞軍不周。”
“呵呵,既如此,本王就先不去了。”齊王招手叫回了要去傳令侍從。
話鋒一轉,“不過本王前來和談,進門就被這位沃齊部的英雄要挾性命,這個本王卻不能一笑而過了。你們兩部既爲親家,不如你替本王問他一問,到底想怎麼讓本王’有來無回’啊?”
柯巖部貴族暗道倒黴。
明明今晚宴會他就是來看熱鬧的,根本沒有柯巖部什麼事,他們又沒和楚軍正面交鋒,這下好,爲了一個沃齊部蠢貨,他成了風口浪尖的人。
然而齊王發話,他卻不敢駁了齊王面子,就衝那沃齊部的貴族笑道,“老兄想必是跟楚國攝政王開玩笑呢?玩笑開得有點大,你自罰一杯酒吧。”
上去就要給對方斟酒。
沃齊部那個貴族大聲冷笑:“怪不得咱們樑國一敗塗地,原來都是你們這羣軟蛋鬧的。一個個助長他人志氣,哪裡還有咱們大梁兒郎的骨氣。哼!要罰你自罰,我卻不喝!”
他把酒杯扔到地上了。
十分不給面子。
齊王看他一眼,也不生氣,繼而淡淡掃視全場。
見滿殿樑國人都在隔岸觀火,他微微一笑,邁步向前走。
一直走到樑國皇帝的桌案前面不遠處,“陛下,幸會幸會。”
站着一點頭,就算打過了招呼。
人家好歹是個皇帝,齊王以異國王爺的身份前來,禮數上是要行禮問安的。但是他身爲戰勝國的主帥,卻是擺足了架子,根本不把人家皇帝放在眼裡。
樑國皇帝自從聽說兒子在橋上受傷,就一直非常不快,沉着臉半天了。
此時見了齊王做派,臉色更是難看。
盯着齊王半晌,才緩緩地,從鼻子裡擠出一口氣,哼了一聲。
“楚國的攝政王,可是真難請啊。”說話陰陽怪氣。
齊王笑道:“不難請。只要誠心相邀,本王向來都給對方面子。”
言下之意你們之前心不誠吶。
樑國皇帝再哼一聲,“今晚,朕不過讓人去問一聲,沒想到你立刻就來。”
我們可沒誠心邀請你,還不是你看形勢不對,自己上趕門過來的!
齊王挑眉,一臉疑惑,“只不過問一聲?原來並不想讓本王前來麼。所以這路上的弓箭手,橋上的毒釘子,不是針對本王……難不成,是給衛國公主準備的?”
有些事,說破了,大家就尷尬了。
樑國皇帝當然不承認,頓時一陣大笑。
“哈哈哈!弓箭手是賀達的仇人派去的,意外碰上你們,沒嚇到吧?朕料着攝政王身經百戰,不會被幾個弓箭手嚇着。毒釘子又是怎麼回事?”
皇帝身邊一個太監就搭腔,“啓稟陛下,外面那道橋不大好走,一時疏於修護,大概是有幾顆釘子扎出來了吧。剛纔大家都是從橋上過來的,並沒人在意,沒想到楚國攝政王草木皆兵,看樣子是覺得咱們要用釘子殺他?呵呵,奴才這就讓人把橋修修去,別嚇着攝政王。”
太監一臉嘲諷的笑意。
句句都在擠兌齊王。
樑國皇帝哈哈大笑,“釘子殺人也是好笑。快去吧,把橋修修,等攝政王回去的時候也好走得安心些。”
太監躬身應是,就往殿外走,一邊走還一邊輕蔑地衝齊王笑。
被嘲諷的齊王神色從容地站在那裡,連一個眼風都懶得丟給對方。
身後一個侍從站出來,笑着朝那太監說,“既然是爲我家王爺修橋,我送你過去吧。”
和太監走在了一起。
兩人一踏出殿門,侍從一腳就把太監踹到了橋上。
砰!
重重一聲響。
聽的人身上不自覺發疼。
秦韶華暗暗翻白眼。心說這太監也是作死不等天亮,剛那個被踹吐血的傢伙還沒爬起來呢,你就上來挑釁。
知道豬是怎麼死的嗎,自己笨死的。
連番兩個太監在眼皮底下被踹飛,樑國皇帝繃不住了,重重一掌拍在酒席上。
震得桌上碗碟叮叮噹噹一陣亂響。
“齊王,你當樑國無人?”
和剛纔那沃齊部貴族的語氣像極了。
但是樑國皇帝多了一樣,就是有人配合。
他一掌拍下,主殿側面的小門紛紛涌出一大羣披甲禁衛,呼啦啦衝上來,刀劍出鞘,把全場圍了一個密不透風!
秦韶華聳聳肩。
沃齊部那個貴族的賬齊王還沒算呢,皇帝你又鬧這手,新賬舊賬加在一起不要虧太多啊!
她抱着胳膊在一旁看戲。
齊王附耳問,“這就是’鴻門宴’吧?”
秦韶華點頭,“你打算怎麼辦啊?”
齊王無奈道,“似乎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
“是沒什麼好辦法。”
除了動手。
兩人對視一眼,齊王說,“你歇着,不用出手。”
魏清狂在旁一直就沒出過聲。
風度翩翩地站在那裡微笑。
但是都鬧到這個份上了,樑國皇帝都沒主動跟他搭話,也太說不過去了。
在齊王吩咐動手之前,他上前一步,對樑國皇帝欠了欠身,“陛下安好。”
樑國皇帝這才正視他。
不過,是嘿嘿一笑,“這位想必是晉國魏氏?勞煩你退到一邊去,免得一會誤傷了你。”
話裡暗含的意思是,要是你非跟齊王站在一處,那生死可別怪我了。
魏清狂微微一笑。
晉國和樑國並不接壤,不能直接動刀兵,自己這個魏氏公子到了樑國,震懾力的確是不大夠。可讓樑國皇帝當蒼蠅似的趕,呵呵,魏氏有那麼好惹嗎?
他悠悠開口道:“陛下先別忙着動手,我這次來樑國,是考察一下這邊的風土人情。今日見了陛下,有句話就不得不說了。”
“你要說什麼?”
“提醒陛下一句,今年貴國販到外面的皮毛牛羊之類,不用準備那麼多,不會有多少商家收購的。我這次一路走來,見貴國百姓生活艱難,覺得還是把貨物留給你們國內自行使用爲好。”
“什麼意思?”樑國皇帝眉頭一皺,一時沒反應過來。
魏清狂說完就住了口,也不解釋。
還是座下有幾個以販賣皮毛爲主業的部落的貴族,對來往各國的商行了解較多,頓時急了,跑到樑國皇帝跟前附耳提醒。
“陛下,晉國魏氏的生意遍佈天下,大小商行一半都歸他們管啊!”
“往來我國的幾大商行,有的就是魏氏產業,其他幾個也不敢惹他們!”
“魏氏要是會斷了我們的商路,今年國庫更收不上銀子了!”
樑國皇帝這才明白過來,魏清狂在威脅他!
雖然晉樑兩國打不起仗來,但是商業上的威脅,和打仗沒什麼兩樣,一樣影響着全國子民的生計乃至生死。
而且國庫問題還不算大,關鍵是各部貴族們剝削了部中的民脂民膏後,要買東西享受的,他們奢華生活所用的一切,大半都要靠從外購買。要是商路被切斷了……
貴族們要瘋。
還不把帳都算在他頭上!
樑國皇帝后背冒汗。
然而局面已經如此,禁衛對齊王一行虎視眈眈。己方亮出了爪牙,難道被對方几句話就嚇回去?
倒不如今夜把對方几人全都滅在這裡。
魏清狂一死,就算他想讓魏氏干涉樑國商路,也沒法傳信出去了,呵呵!
樑國皇帝惡向膽邊生。
準備破釜沉舟,以絕後患。
他眼中兇光一閃。
沒想到,旁邊主客席上坐着的輕陰公主,突然說話了。
公主柔和一笑,“陛下,攝政王,魏公子,幾位這是在做什麼,一句話不對就要打起來麼?你們男人大丈夫的想法,我一介女流真是看不懂。不過,今夜是我的接風宴,你們這樣打起來,於我的面子上不大好看吧?”
她一出口,倒是比齊王和魏清狂的威脅更讓樑國皇帝關注。
要知道今夜,皇帝敢跟齊王一行叫板,最大的倚仗就是她,以及她的身份所代表的衛國。
剛纔齊王等人進殿的時候,樑國皇帝暗中在觀察輕陰公主。見到她主動和齊王等人微笑,而對方也沒有對她表示疑惑,皇帝就更加斷定她是真公主了。因爲之前查她身份的時候,他獲知她曾和齊王見過面。
所以皇帝才心頭大定,沒兩句話就召喚除了禁軍,要和齊王動手。
他認爲,衛國和樑國站在一邊之後,楚國兵臨城下的危機自解。而晉國,離樑國遠着呢,可以暫放一邊。
樑國皇帝打了很好的算盤。
可是現在輕陰公主話中的意思,似乎是不贊同他對齊王動手?
他頓時暗示禁衛們別動,轉臉對輕陰公主露出笑臉,“公主受驚了吧。這些打殺之事,公主還是不看爲好。不如讓人護送公主暫離?”
輕陰公主盈盈從座上站了起來。
“陛下,我遠道而來,本是爲見證楚樑兩國和談之事,實在不忍心見你們刀兵相見。”
樑國皇帝心裡一突,怎麼,她是爲了和談?
和談關她什麼事!
輕陰公主朝齊王抿嘴微笑,以守護者的姿態朗聲宣告:“王爺,我今日在此,自不會讓你受到分毫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