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韶華面色一沉。
“怎麼,我是聖主的消息走漏了?”
千妖月撇嘴:“那絕對不可能!除非是鬼姬和白城子泄露。我這邊不管是我還是手下的兔崽子們,沒有人敢走漏一點風聲。”
如果不曾走漏消息,毒宗出走的人怎麼會關注護國公府和齊王府呢。秦韶華不解。
單獨關注哪一個府邸都不足爲奇,齊王和秦雲兩個人,誰都有足夠理由被人盯上。
可同時關注兩處,就不能不讓人聯想到自己了。唯有自己,是同時和兩邊關係最緊密的人。
“除了這個還有什麼消息?”
千妖月說:“林婆行蹤一度消逝,屬下我非常睿智地派人去了鳳凰城守株待兔,果然有所收穫。聖主您猜怎麼着,那老妖婆果然帶着鳳昭陽進入了鳳凰城!”
果然,林婆遵從鳳昭陽的意願,直接追着齊王前進了!
看來要讓遲青給齊王府再送一次信,告訴齊王那邊小心戒備。齊王雖然自稱百毒不侵,但林婆太詭異了些,還是危險。
不過,報個消息而已,千妖月這廝廢話可真多。相處時間不短了,秦韶華依舊接受不了他的抽風“個性”。
“繼續盯着,不要掉以輕心,也不要讓盯梢的兄弟以身犯險。性命第一,任務第二。”
“啊,聖主宅心仁厚,對我等安危如此關心,真是太感人了……我信門上下一定對聖主忠心耿耿,上刀山下火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不管前面是萬丈深淵還是阿鼻地獄,我等都將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爲聖主流下最後一滴血絕對不會輕易赴死,不爲聖主獻上最後……”
“行了行了,吵得頭疼。”
秦韶華送給千妖月一個冷冷的白眼。
在千妖月諂媚的笑容之中交待了注意事項,就帶上留在此處的施姨娘走了。
之後又見了白城子,讓他安排人與魏清狂接觸,把生意做下去。簡單交待門中事務,然後離開了京城。
因爲易容了,秦韶華也不怕被人認出來,直接走上官道。
受太后治喪的影響,楚國上下一切娛樂活動都停了,唱戲說書耍把式什麼的全都取締,京城裡相關的生意都受了衝擊,官道上拉貨送貨的車馬少了許多。
而且皇帝私下裡捉拿刺客,京城門禁比以前嚴了十倍還多,進出都要嚴格盤查,所以京城內外的人輕易不肯出入城門,免得惹麻煩。於是官道上的行人也比以往少不少。
平日裡人來人往的官道有點冷清,秦韶華帶着施姨娘策馬慢慢走着。
過了正午的時候,道路後面隱有嘈雜之聲。秦韶華起先沒注意,後來漸漸近了,就聽出隻言片語,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要不要這麼巧?
她蹙眉回頭。
看見一輛囚車正在後面不遠處走着,走得挺快。
囚車裡的人只有腦袋和手露在車頂上,很不舒服的姿態,車子又快又顛簸,更是受罪。
秦韶華勒住馬,卻沒躲,就在官道中間站着。
囚車行駛到跟前不得不停下。
趕車跟車的官差走過來凶神惡煞,手裡鞭子舉得老高,“什麼人啊,竟敢擋住官府押解犯人的車子?這是欽命要犯你知不知道,擋住了該當何罪啊?”
秦韶華趁着前後其他路人不備,擡手一個銀錠子扔在了喊話的官差懷裡,“辛苦了,我和犯人說兩句話。”
喊話的官差見了銀子頓時變換神情,將銀錠子攏在袖子裡藏着,掂掂份量,比較滿意,於是和其他夥伴使個眼色,把囚車趕下了官道。
秦韶華策馬跟過去,官差們就退開了一丈左右的距離,讓秦韶華和犯人接觸。
秦韶華朝犯人笑了:“他們可真是粗心。又不認識我,一錠銀子就讓我隨便接近你。若我是殺手怎麼辦,一下子結果了你,你要和誰說理去?”
犯人一頭亂糟糟的頭髮擋住眼睛,衣衫髒兮兮,形象頹廢。
他本來無精打采地把下巴墊在囚車上打盹,聽見秦韶華的聲音陡然清醒過來,甩甩腦袋把亂髮甩開,露出一張髒污的臉,眼睛銅鈴似的盯住秦韶華。
目光由驚悚轉爲茫然,十分疑惑地把秦韶華打量又打量。
秦韶華笑道:“你沒聽錯,就是我。只是稍微改變了一下面貌。”
犯人一瞬間的目光又從迷茫恢復驚悚,下意識要努力掙脫牢籠逃跑,掙了兩下反應過來逃不掉,連忙驚恐地朝押送囚車的官差張嘴,準備喊叫。
然而他更加驚恐地發現自己喊不出聲音。
怎麼努力也只能讓喉嚨發出低沉的“嗬嗬”聲,像是粗重的喘息,哪裡能引起官差注意。
秦韶華道:“別緊張,雖然你是個殺妻殺子的人渣,但我沒有殺你的打算,起碼現在沒有。你活着還有點用處,死了未免可惜。”
指了指他的喉嚨,道:“稍微給你用了點啞藥,免得你亂喊亂叫影響咱們聊天。過幾天就痊癒,不用擔心哦。”
然後問,“護國公大人,你這是要去哪?皇帝發配你去田莊做苦力,莫非這就上路了?”
這囚車裡的犯人不是別個,正是被公開宣佈有罪的秦雲。段氏先一步行刑受罰,他此時纔剛要出京。
秦韶華隨意閒聊,語氣平靜,秦雲卻是驚恐莫名,生怕秦韶華突然掏出什麼毒藥幹掉他。
“護國公大人,聽說你以前做過對不起我娘凌夫人的事情,有沒有興趣招供?要是你能坦誠罪行,我倒是可以救你一救。”
秦韶華話音未落,秦雲眼睛裡就閃過驚訝和慌亂,是被人戳穿罪惡的表情。
在秦韶華的逼視下他別開了眼睛,卻是連連搖頭,不肯承認。
秦韶華道:“你如今落得這步田地,是不是還心存妄念,覺得皇帝既然沒有殺你,日後說不定你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更有甚者,你是不是覺得齊王倒臺之時就是你重回朝廷之日?”
秦雲目光再次閃過慌亂,顯然是被戳中了心事。
秦韶華呵呵冷笑:“太天真了!莫說齊王倒不了,就算倒了,那刻薄寡恩的皇帝會給你好處?他可以爲了應付齊王踩下你,也會爲了別的事再次踩你,你有什麼資本能讓他另眼相看。還有你那姓段的舅兄,都已經拿段氏的死給自己貼金,拼命和你們撇清關係了,你覺得有他在朝中的話,你能有機會東山再起嗎。他不派人幹掉你就是萬幸!”
一席話說的秦雲臉色變幻不定。
“護國公啊,你不如跟我合作,把你幹過的事情老實交待,若是交待出有價值的東西,我保證不傷你性命,保證讓你安度晚年。比起皇帝段尚書那些人,起碼我是個守信的。你若是答應我,就不會吃虧。”
秦雲半天不做聲。
秦韶華道:“一炷香時間。答應就點頭,不答應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以後我可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然後再不開口,等着秦雲答覆。
不遠處官道上人來人往,路過時都會奇怪地看這邊一眼,大概舉得囚車停在這裡很是奇怪。
而押送囚車的官差們並不想多做停留,不斷嚷着讓秦韶華快點。
眼看着那錠銀子的功效要消失了。
秦韶華卻不着急,反正無論結果如何,對她來說都無所謂。秦雲卻是在路人的注目和官差的催促中顯得很是焦躁。
很快,一炷香時間到了。
秦韶華很是乾脆,調轉馬頭就走。
秦雲有點着急,可是卻並沒有下定決心點頭。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秦韶華已經走掉了。他患得患失,目光一直跟着秦韶華遠去。
而秦韶華卻是信念堅定。
剛纔是秦雲活命的最後機會,他自己不抓住,呵呵,以後可就怪不得別人了。
“駕!”
一夾馬腹,秦韶華朝近衛軍所在的方向飛快前進。
……
老兵教頭們早已把隊伍帶進了深山。
只等秦韶華歸來。
秦韶華先是讓遲青幾個給齊王府送信,告訴對方小心林婆,這纔去巡視近衛軍。
近衛軍所有人都穿着類似迷彩服的衣服,在叢林中藉着樹木掩映進行戰鬥訓練。各種戰鬥小隊不斷變幻隊形,各種武器防不勝防從四面八方探出,秦韶華一路巡視過去,總體情況比較滿意。
就連新成立沒多久的輜重小隊都有些模樣了。
更別說甲字隊成員,經過她的短暫特訓,已經有點領略到了她的作戰精神,行動比普通士兵迅速多了。
秦韶華吩咐:“今日提前休息,天黑後進入山林更深處,夜裡急行軍。”
“是!”
第一場戰鬥來到得非常快。
就在秦韶華歸隊的第三天傍晚,一支派出去探查情況的斥候小隊,發現了朝廷兵馬的蹤影。
兩邊相隔不過三個山頭,對方卻還沒有發現近衛軍的存在。
秦韶華問明情況,得知對方是先鋒營,人數只有一千時,不屑地笑了笑,很快做出了戰鬥部署。
朝廷派來徵繳“山匪”的部隊總共萬人,先鋒營最先進入深山,並且在附近紮營準備過夜,絲毫不知道敵人就在眼前。
夜深,官兵熟睡。
營地四周百米遠的地方卻同時起了大火。
像是一個巨大的火圈,把千餘官兵全都套在了裡面。
唯有一處缺口,卻是來路的方向。除了退後,他們沒有任何選擇。
缺口處的一棵大樹上,掛着碩大一個牌子,上頭寫着:“我們不是山匪,勸君速退。這次留你們性命,若再來犯,殺無赦!”
殺無赦!
三個字顏色血紅,驚心動魄!
秦韶華站在不遠處的山頭上,看着官兵們潰不成軍,爭先恐後從缺口處逃命,面色清寒。
對方肯定是不會退兵的。聽宮裡傳來的消息,皇帝暗中的吩咐是:不留活口。
那麼接下來,就讓她教教他,什麼叫真正的不留活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