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連幾天,宗紋臉上愁雲漸散,露出笑來。
白天,她陪着朵朵玩;晚上,也陪着朵朵睡。
朵朵百般無事,平時除了跟宗紋學字,只苦苦盼着江湖雪回來。宗紋表面上歡聲笑語恰恰給她吃了定心丸,只想着江湖雪一定是有事出去,總要回來的,不然紋姐姐怎麼會那麼放心那麼不在意!
不一日宗義俠收到盧先知的傳書,得知江湖雪已死於非命。
刀魔既除,他感到異常的輕鬆,同時也感到了內心的不安。
晚上,他擺下酒菜,與夫人劉七娘單獨宴請張海樓。
幾杯酒下肚,宗義俠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他。
老人家身形一顫,悲嘆道,“老朽一生救人無數,沒想到到頭來居然以如此卑劣的手段毒殺他人,老朽醫名盛德毀於一旦矣!”
宗義俠勉強露出一些笑來,“張前輩,晚輩也是迫不得已而爲之。他那手刀法,放眼天下下已無對手,若非成爲刀魔,我又豈會……?”
張海樓擺擺手,“你是以大局爲重,老朽斷無怪你之意,老朽只是深感不安而已。”
劉七娘接口道,“江湖雪是怎樣一個人,我與義俠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公公被殺之後,我們也只是酌情處理,壞的是他身上那股不爲先天真氣掌控的剩餘殺氣,根本無法可解,若不將他除去,江湖中不知又有多少武林武林家庭會有喪夫失子之痛。與其如此,不如除去他一人,保全整個武林同道。”
張海樓無話可說,悶悶地喝了幾杯酒,起身告辭。
夫婦倆送出屋外,他突然道,“老朽打算明天離開山莊,返回南海。”
宗義俠有些驚訝,“您不等肖前輩了?”
張海樓搖搖頭,“老朽等不及了。如果他到這裡來,你就轉告他,叫他到南海舊屋找我。”
宗義俠猜到他是因爲聽到江湖雪的死訊內心不安纔要匆匆離開的,也不好強留,點點頭道,“既然張前輩要走,侄兒明天讓周銳林豪和劉蘭護送你老人家。”
“有勞了。”張海樓拱拱手,再不多言,轉身走了。
宗義俠心中納悶:肖雲舟怎麼還不來呢?
驀然見到一條人影越過對面屋脊,落向院中。尚未着地,凌空又是一個飛旋,身形旋起,呼地旋到了兩人面前。這一個飛旋,何止十丈,劉七娘啊地一聲驚叫,定眼去看,才發現是江夜。江湖雪左手搭在右肩上,向着宗義俠一躬身,算是招呼。宗義俠大喜,“原來是江夜侄兒呀!”江夜又換了右手搭在左肩,向劉七娘也躬了躬身,叫聲,“嬸嬸!”
劉七娘也歡喜起來,“是你呀,可把我嚇了一大跳。聽義俠說是你救了他,我還沒有謝你呢!”
江夜一笑,“嬸嬸不用謝我,說起來只是湊巧而已,那天我將書信傳給燕狂風和楚蕭然之後,便去找柳說書,誰知柳說書早已不在,我費了好大的勁也沒探到他的去向,便返身回江湖雪的小茅屋,後來湊巧遇上宗叔叔中了毒倒在路邊,經過仔細診查,發現宗叔叔還有一口潛在真氣護着心臟,便存着僥倖心理將宗叔叔帶到了肖前輩那兒,沒想到肖前輩將宗叔叔治好了,真是天大的喜事。”
劉七娘笑道,“說到底如果沒有你及時將他送去肖前輩那裡,義俠也不能活到今日了。”
江夜嘻嘻笑道,“嬸嬸說來說去,還是要謝我。我是晚輩,可不敢受,要謝就謝肖前輩好了。”
宗義俠喜道,“他老人家也來了麼?”
江夜眨眨眼睛,“來了。我跟他打了個賭,他從左門進來,我從右門進來,誰沒有被人發現就算贏,贏者可以向輸者學一招最爲得意的絕學。”
宗義俠道,“你已被我們發現,豈非輸了?”
江夜道,“這可不算,是我自己主動現身的。叔叔,嬸嬸,你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再去躲起來。”
劉七娘心中暗笑,“這孩子可真頑皮!”忽見江夜返轉身去,大叫道,“喂喂喂,你怎麼可以從我的來路來?”
果然又從屋脊上躍下一人,飛掠過來,哈哈大笑,“你將那些護院的一個個都點了穴,一個個都睡着了,我老頭兒怕他們睡得太久,所以又將他們的穴道暗中解開了,好在他們沒有發現我,而現在你卻已事先被發現了,還不認輸?”
江夜睜大眼睛,“肖前輩,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說好了我走右門你走左門的,怎能走同一條門?”
肖雲舟樂呵呵的直捋黑鬚,“年輕人,你那點機關可難不住我。你想想,門有左右之分還不是因爲方向位置的關係?同一條門,從這邊往那邊走,它是左門;從那邊往這邊走,它又成了右門。剛纔咱們進門前都是側身向着門面對面地站着,你的右門不就是我的左門了?”
聰明的江夜也不由乾瞪眼了。
宗義俠和劉七娘忙趁機上前施禮,“肖前輩!”
老人家樂悠悠地看了看他們,微微點頭,皺起鼻子聞了聞,連說好香。
宗義俠不好意思道,“剛纔晚侄陪張神醫在內間小飲,只剩一些殘菜了。”
“怎麼,張兄不在這裡了?”
“他剛剛離去。”
“你快快叫人將他請來,重新喝酒。”肖雲舟一邊說一邊往裡走。
劉七娘忙去叫人準備酒菜。
宗義俠則陪着肖雲舟進屋。那江夜這邊瞧瞧,那邊看看,遲遲疑疑走在後邊。
三人進了屋,桌上還有半壺酒,肖雲舟抓起壺就往口中倒,連說好酒。
半壺酒就象水一樣被他咕嚕咕嚕的灌完。
江夜驚得直呵冷氣,“喂喂,肖前輩,你是喝酒還是喝水?”
“呵呵呵!”肖雲舟眼睛都笑眯了,“你還沒見過更厲害的呢,我老人家有一次喝了二十多壇。”
江夜耳朵都豎直了,“肖前輩,你喝那麼多酒不怕醉麼?”
肖雲舟笑道,“越醉越喝,到那時候,就越喝越醒了。”
江夜不禁又聽得目瞪口呆,“竟有這樣的事麼?那麼在雪源山的時候,我怎麼沒見你猛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