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房空惹心傷

陳花一拍沒有奏效,一抖手,紅巾如影隨形,對着上頭那人封頭蓋腦地直刺過去。這時,嚇傻的王醫生喘過氣來,慌忙跌跌撞撞地往回跑。陳花心裡着急,紅巾往回一帶,改變方向,刷地飛去將王醫生捲住,拉了回來。另一隻手又打出一枚暗器,將襲殺過來的一個逼退。

兩青年先後被她的暗器震得虎口發麻胸悶氣堵,均嚇一大跳,但卻沒有退縮。弄堂本來不是很寬,他們往那兒一字兒排開地站着,恰恰能將前邊的路堵死。

其中一人叫道,“你們快繞小路去通知人手。”

兩人架燈籠的返身往後跑,拐進了一條小路。

陳花又急又怒,扣住王醫生的後勁就叫起來,“再不讓路,我就將他殺了!”

兩青年嚇了一跳,不約而同地退開兩步。

陳花一見有門,兇叫道,“還不快滾開!本姑娘可真要動手了!”一收紅巾,抽出一把匕首,頂住王醫生的胸口。

這一招真管用,兩人一交換眼色,又退開幾步。

如是,陳花扣着瑟瑟發抖的王醫生做人質,一路衝出弄堂,兩青年因怕傷到王醫生,反而被逼出弄堂外,退到側邊去了。因此她拉着王醫生就跑,眼角餘光瞥見沒人追來,稍稍放心。

跑不多遠,王醫生大口大口直喘粗氣,有氣無力地叫道。“女……女俠,敝人實在跑不動了。”

陳花可沒在時間管他,晃晃手中匕首,大怒道,“跑不動就殺了你!”拖着又跑。

跑到客棧之前,王醫生歪坐在地,汗作水流,喘得臉紅脖子粗,實在跑不動了。

陳花將以紅巾捲住他的腰身,盡力提了進去。

廳中有幾個客人和收拾殘羹的夥計,見狀都驚得目瞪口呆。

陳花提到房門外,撞門進去,仔細一看卻嚇呆了。手一鬆,王醫生叭地跌在地上。

牆上的燭火還在亮着,屋內亂七八糟,一張掀倒的桌子上吐着兩灘烏血,江湖雪的人卻不見了。

江大哥哪裡去了?

忙到牀上去看,頓時看見雪白的牀單上留着一些字。

——陳妹妹,我身中劇毒,活在世上的日子已經不多了,謝謝你這些日子給了我那麼多開心快樂!我走了,請你好好照顧朵朵,永遠永遠也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訴她。

江湖雪一定還有好多話說,但被單就那麼寬,寫不下去了。

他一定是忍着極度的痛苦寫下這些字才離開的。

當時他一定在吐血。

陳花地淚水嘩嘩地流了下來。

江大哥你去了哪裡啊?爲什麼要留下我一人?

之後她又極力忍住奪眶的淚水,將那些字從頭到尾再看一遍,當看到“我活在世上的日子已經不多”時,不爭氣的眼淚又滾滾而出,狂叫道,“不!不會的!江大哥,我不會讓你死的!”扔下嚇壞的王醫生,狂奔了出去。

一到外邊,正遇上殺氣騰騰的一羣人,打頭的便是剛纔招手的兩個青年,一人指着她叫道,“妖女哪裡走?快快將王醫生交出來!頓時把個辣手小魔女氣得怒火攻心,瘋狂地嘶叫道,“都是你們害得我沒有見到江大哥,我讓你們害!”躍身衝入人堆內,雙手齊發,忽然射出了無以數計的暗器,象一蓬紅煙散開。那些人跟本來不及防備,小呼慘叫着,有的捂胸,有的捂眼,有的捂喉嚨,還有的憑空亂抓,東倒西歪地塌下一大片。幾十盞燈籠掉在地上,燒起火來。打頭的兩個青年,一個倒了下去,半邊身子扎滿暗器;另一個因站在他的身側,且身材較爲矮小,恰好被倒下的那青年將暗器遮住,因此沒有中標。

現在,挺他遮暗器的青年就倒在他的腳前,他不由自主地低頭看去,一見死者左臉着了暗器之處慘出一粒一粒的粉紅血珠時,驀然明白了對方的身份,嚇得轉身就逃。

眼前一片紅光捲來,將他嘴鼻臉面全包住。再一拉,又將他拉得退了回去。

陳花殺機大起,狠命一腳踢在他的下陰要害。

還剩下一些沒死的,哭着喊着四下裡逃了出去。

她還想要追殺乾淨,忽爾心中一酸,止住了腳步。

“江大哥,我不能再殺人了!”收起紅巾,狂奔而出。

藉着一點點星光,胡亂追了幾裡地,已是郊野。

陳花心如刀絞,打住身子哭叫道,“江大哥,你在哪裡?你爲什麼要離開我啊?”

山野寂寂,風聲瑟瑟,除此之外,便無一絲異響。

情知江湖雪的劇毒跟本無法開解,一急之下,竟糊里糊塗地去找什麼醫生,她都要後悔死了。

“江大哥你快出來,快出來啊!我知道你在這裡,你快出來啊!”

“江大哥!江大哥……”

悲慘的呼喚響遍山野。

“江大哥,我愛你!你別離開我呀!”

無助的身影地山路中消薄。

陳花走遠了。

其實江湖雪就是不遠的樹後。當陳花追過來時,他怕被發現,便將頭埋到了地上。

聲音漸遠漸覺悽楚,他緩緩地走到路上,差點兒就要去追。

一霎時,又壓下了那股衝動。

追上了能如何?

自己短短的生命已快到盡頭了,帶給她的豈非只是更大的痛苦?誰都能想象得到,眼睜睜地看着心上人死去是怎樣一種悲哀。

“陳妹妹,原諒我,我不能讓你看着我死!我要死,也要找個不爲你們知道的地方!”

江湖雪轉過身,走進了路邊的荒蕪之地。

走了一段路,他就倒在地上睡去。天亮後又接着走。不知不覺,來到了一條河邊。他在河邊的草地上站了會兒,向河心走去。河水漸漸地浸溼了他的衣服,又漸漸地淹沒了他的頭頂,他彷彿已沒有了知覺,仍一步一步地走向深處。

中間水急,把他衝了起來,一直往下游衝去。

他閉上眼睛,手結印花,運轉先天真氣,頓時明顯地感應到全身血脈中還有更多的即將反應成劇毒的物質存在。身體周圍,是奔涌的河水。

他的身體象一段被水衝起的木頭,沉沉浮浮,翻翻滾滾,隨着冰冷冷的河水漂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