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女(二)

對面的女孩又喊開了,“兩個死鬼,再不起來我要燒房子了。”說完話用腳一踢,將一根斷木踢飛到湖心。那女孩就象一隻大鳥,雙臂平展,躍身飛來。到湖心時在剛剛落於水面的斷木上用腳一點,稍一借力,便直刷刷地涉水而過,撲嘟一下站到羣豪面前。

茅棚中的人似乎特別害怕燒房子,刷刷地又跳出兩人,一個高瘦的乾巴老頭,一個矮壯的肥胖老太婆。

老太婆旁邊瞧瞧,罵道,“那死妮子,跑到哪裡去了。”

乾巴老頭眨眨死人似的眼睛,“到對面找漢子去了。”

老太婆一聽又嘰嘰咕咕地罵開了,也似小女孩一樣,展臂飛躍,於湖心斷木上借一借力即飛掠過湖水,落到這邊草地。但她好象費了很大的勁,腳也溼了,臉也憋紅。

乾巴老頭一看只剩下自己一個,着了大急,呼地翻了個很大的跟斗,落到湖心斷木上,喘了兩口氣,又翻了個很大的跟斗,好不容易氣喘吁吁地越過湖面,身子都差點站不穩了。

宗義俠留心細察,心中卻愈發震驚。這三個人表面上看起來一個比一個差勁,其實一個比一個高強。

他們一過來,就去拉那個小女孩,“死妮子,找野漢子呀!還不回去!”兩個人彷彿一師所傳,異口同聲,說話都一個味道。

女孩甩開兩人的手,嘟嘟道,“就是找野漢子!”

呼地跳到宗義俠跟前,上看看,下瞧瞧,還歪着腦袋想一想,開口問道,“喂,你是男人還是女人?”

宗義俠差點失聲笑出來。

女孩子得不到回答,失望地鼓了鼓腮幫子,“不說話的是小女人,我不要你!”

又轉到風雲五浪跟前,斜着眼睛瞅了瞅龍三少。

龍三少嚇得閉上了眼。只因眼前這個女孩子,委實長得有些困難:又矮又胖,偏偏還皮膚粗糙如穀糠。面孔塌拉醜陋,偏偏一雙細細的小眼睛還擠在一起,發着熒火蟲似的光。耳朵生在不該生的地方,鼻子長在不該長的處所,總之五官七竅都生錯了位置,令人一看心頭髮毛,再看更覺毛骨悚然。

也難怪龍三少一閉上眼就不敢再睜開了。

“喂,你不理我,你是黃花閨女呀!”

偏偏她走得更近,把一雙本來細小的眼睛眯了眯——幾乎是一對小耗子的眼睛了,然後一瞬不離地盯着龍三少。

“哥哥,你生得不錯嘛,家裡有幾個老婆,還要不要我?”

好個不知羞恥的野女子!龍三少氣往上衝火往上冒,猛地瞪大雙眼,五根指頭躍躍欲試,真想狠狠地扇她幾個耳光。

女孩奇怪道,“你不喜歡我麼?”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龍三少只覺得手臂一緊,已被對方纏緊套勞,這一驚非同小可!

以他的身手,剛剛有個閃開的念頭已被抓住,而對方還是個小女孩,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你真的不喜歡我?”

“是不是怕你的老婆吃醋喝茶?”

龍三少不由又羞又氣又惱又恨,怒吼道,“去你的吧!”手臂奮力一揮,要把她甩出去。

不料女孩子突然放手,龍三少用力揮空,阻不住身了,竟不由自主的原地打了個圈。

只聽女孩吃吃笑道,“你不喜歡我,我還不稀罕呢,發你死老爹的臭脾氣轉你死老孃的圈啊!”

一句話把龍三少氣苦,眼睛瞪得比銅錢還圓。

女孩再不理他,小眼睛亮燈燈色迷迷,又盯住了小天將許衝。

許衝心裡一陣發怵,只感到頭皮都蔭涼蔭涼地麻。

“你是那位,我的哥哥?”

女孩長得醜,聲音倒不賴,入耳中聽。

許衝見鬼一般地退了退身,若不是吸取了龍三少剛纔的教訓,他也早已一巴掌抽過去了。

“是不是你心裡喜歡我,不敢說出來?”

許衝哇的一聲就要吐,好不容易強忍着,翻了個大白眼,又咽了下去。

女孩嚇得連連搖頭,“咦,你真難看,我不要你!”

許衝心裡說還說我難看,你也不照照鏡子究竟醜到了什麼程度?

秋風客任天荒和肖至劍,敢情也怕女孩糾纏,都悄悄地退了幾步。

女孩看看他們,居然看不上眼,嘟起嘴巴,又回去了,一把抓住老太婆胡亂搖着,“死老孃,你去看看哪個中看嘛!中看的留下來給你做女婿,女兒以後給你添個孫子,喊你外婆。”

說到後邊,還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龍三少暗暗想道,“怪呀,這樣的女子還知害羞,實是天大的奇事!”

“娘,你快挑呀!還有爹,你也幫着挑!”

六隻眼睛骨碌碌滴溜溜地在羣豪身上掃過來瞄過去,羣豪個個在心裡打鼓:可別挑上我啊!

忽然,六隻眼睛同時一亮,全盯在了腰繫長簫的崑崙四聖之一—小東方身上。他是四聖中最年輕的一個,不算十分英俊,但也絕對不醜,若與醜女孩比起來,還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相差十萬八千里哩!

女孩咧開嘴笑了,“娘,你去跟他說。”居然比剛纔還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