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相救

江湖雪大吃一驚,躍身向場中撲去。

就是身在空中揮刀下斬的南雄,同樣吃驚不少,他怎麼沒想到謝雨婷竟不避不閃,生生的受他這一刀。生死呼吸,間不容髮,想收刀已來不及了。現在已不是他能收刀,而是刀帶着他——確準地說,是他剛纔發出去的力量帶着他的刀直向謝雨婷頭頂斬去。他不由閉上了眼。

哧啦一聲,刀氣襲中,周邊又響起了衆人的驚叫聲。

南雄感覺到已落下地面,痛苦地睜開眼睛,暗暗叫道,“我也是失手殺你,是你命該如此,怨不得我!”向前一看,卻是奇了,地上一層煙塵,人已不見了。

等那煙塵散開,他纔看清謝雨婷已退到了三丈外,她的旁邊還站着一個濃眉大眼的少年。

“江湖雪!”他失聲叫起來。意外的變故早已驚動了謝長孫和南霸,他們也都不打了,飛躍過來。

謝雨婷打量着旁邊的江湖雪,剛纔一股力量將她移到此外,她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呢。當下看了半晌,問道,“你就是近日武林中傳得沸沸揚揚的江湖雪?”

這類的問題,江湖雪早聽多了,點頭答道,“正是。”

“是你救了我?”

“是。”

“你爲什麼要救我?”謝雨婷忽然怒叫道,“你知不知道這只是我們兩家比武,任何外人都不得干涉的?”

江湖雪不覺失聲道,“你們這樣不要死活的比武究竟爲的什麼?難道有什麼東西比生命還要重要麼?”

謝雨婷怒氣更大了,“重不重要關你屁事?我輸便輸,敗便敗,死便死,與你無關!”

朵朵這時衝了過來,不服氣地道,“大姐姐你說話好沒道理。”

謝雨婷看了朵朵一眼,冷笑道,“我怎麼沒道理了?”

朵朵道,“明明剛纔是哥哥救了你,你卻不領情,不是沒有道理是什麼?”

謝雨婷大叫道,“我可叫他出手相救了?這是我們兩派的事,誰要他管來?”

朵朵叫道,“可是哥哥看見了,難道看到你死也不出手相救?”

謝雨婷尖銳地道,“我是死是活關他什麼了,他又是我的什麼人?我們兩家早已簽下生死合約,聲明刀劍無眼,打死不論;且又聲明過誰敢插手兩派之事,必成兩派仇人,你如今救了我,我不但不感恩,而且第一個找你報復!”

朵朵早就對她沒好感了,回嘴道,“哥哥是爲了救你纔出手的,你卻要報復他,你是壞人。”

謝雨婷道,“我纔不管好人壞人,今天誰救了我,我就要第一個殺了他!”

朵朵又回了一句,“只怕你殺不了!”

謝雨婷不由又冷笑了,“是呀,我倒是忘了,他可是三日內破獲十四年前寶物失竊案、連斃六大巨盜於響水河邊的蓋世大俠,便是我家的吳越王錢也是他託人送來的呢。”

朵朵又接上了嘴,“可你卻恩將仇報,你……”她還想爭下去,江湖雪忙打斷她的話,“朵朵,別說了,我們走吧。”

走?一聽到一個“走”字,南氏兄弟和謝長孫都圍上來了。

謝長孫太息道,“江大俠挺神拳堂追回當年至寶,長孫感恩戴德,但今日比武之事,早已風傳出去,任何人插手兩派之事,必成兩派死敵。按理長孫必要第一個向江大俠報復,但江大俠有恩於敝堂,長孫雖是魯莽漢子,也還略明大義,豈可恩將仇報?況且如今舍妹既已落敗,我也沒有信心打敗南霸,又得外人援手,便是自食其言,唯有一死以謝天下!”說完,揮拳就向自己的胸膛打去。他竟是要以一死來承擔自食其言的後果。

江湖雪危機間出手相助,原是出於好意,沒想到竟會弄出這樣的結果,一看謝長孫欲一拳打死自己,他不免又驚了一跳,躥過去伸手一抓,已將謝長孫那隻擊向自己胸口的手腕抓了下正着,急聲道,“謝堂主何須如此?就算是我破壞了你們的比武規矩,也該由我一人承擔,與你沒有任何關係。”謝長孫狠狠地用了兩次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卻沒想到對方的力量之大如泰山穩立,動都沒動分毫,不由又驚又怒,“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江湖雪道,“沒什麼意思,我剛纔已經說了,是我破壞了你們兩家的比武規矩,要承擔什麼後果,且由我一個人來承擔,你卻不能死。”

謝長孫忽然仰頭大笑,“不錯不錯,是你破壞了我們兩家比武規矩,但如今你要救下我的命,神拳堂日後卻要將你當仇人追殺,你不覺得可笑麼?”

江湖雪正色道,“一點也不可笑。如果前輩覺得自己做的事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我又何嘗不是?但你這樣糊里糊塗的死了,你覺得值得嗎?如果你真的覺得值得,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你自殺便是。”邊說邊放開了謝長孫的手。謝長孫道,“如此說,江大俠可是要留下長孫一條性命?”江湖雪不假思索地點點頭,“不錯,晚輩就是這個意思。”謝長孫大聲道,“好,既然江大俠如此說,孫某隻有得罪了。今日我神拳堂高手全數在此,孫某厚臉率全堂所有高手向江大俠討教高招了!”一揮手,神拳堂衆人全都衝了上來。南霸兄弟亦高叫道,“江大俠,我等亦早有聲明,誰若插手兩派之事,也是霸刀幫生死仇敵,霸刀幫言出必行,請恕我等也無理了!”雙雙擎刀在手,躥到跟前。他倆這麼一動作,霸刀幫的衆人也全都圍了上來。看樣子兩幫人馬竟要立刻對他展開車戰。江湖雪大驚失色,萬沒料到出手救人一命,反而會引起這樣嚴重的後果,他呆呆地望着衆人,又望望謝長孫,吃吃道,“這……這個?”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謝長孫感嘆道,“江大俠,如果你現在不插手此事尚可挽回,謝某隻需一死以謝天下武林,神拳堂從此退隱山林,這事就這樣過去了。否則,我們兩派必當你是生死仇敵千里追殺,你可要三思!”

江湖雪驚道,“明明只是比武,你卻何故一心要自殺謝罪?敗便敗了,又何罪之有?”

謝長孫一楞,長嘆道,“怪只怪敝堂與霸刀幫有約在先,不得外人插手,謝某有聲明在先,自食其言,日後還有何面目立足江湖?如此作爲,與辱殺謝某又有何異?罷罷罷,都是謝某的錯,謝某去也!”說到後面又是一掌擊向自己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