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一股冷風從外面吹進來,還沒有來得及感受它的寒冷,殿門就被重新關上。寒涼也被攔腰截斷。
納蘭蘭兒看見楊非筆直的身軀,淺笑嫣然,“楊大哥,蘭兒突然叫你進宮不會打擾到你吧?”
楊非掃了一眼坐在腳邊的雲子晴,再看看退到一邊的兩個宮女,讓蘭兒放在身邊的人,想必都是她所信任的。
卸下平時的冷酷,楊非整個人的面部變得柔和。他將椅子拉離牀邊隔了一米多的距離才坐下道:“傷的這麼重怎麼還這麼嬉皮笑臉的,傷口好的怎麼樣?”
納蘭蘭兒點點頭:“好的很快,原本今天都可以下來走走,只不過皇上不准許,說不小心撕裂傷口很麻煩。”
“皇上說得對,徹底痊癒了再下來走吧,不急一時。”
“楊大哥,義父的身體還健朗嗎?”在這個世上的僅有幾個親人,納蘭蘭兒還是很在意。
楊非看着她那張消瘦的小臉,無奈道:“軍機大臣的身體還好,倒是你自己,前段時間真是嚇壞很多人。蘭兒你可認得是誰刺殺你?”
納蘭蘭兒躺了那麼多天,已經記不太得當時周圍的人是誰,只能歉意的看着楊非道:“當時情況太過混亂,人羣受了恐慌都跟瘋了一樣爭着跑,靠近我的人是誰,長什麼樣我都記不得了。”
楊非目光中流露的心疼,轉瞬即逝。
“沒關係,昏迷了這麼久再讓你想起來纔不安。”
納蘭蘭兒盯着楊非,總感覺他好像隱藏了什麼線索。“楊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一些關於我這次被刺殺的線索?告訴我大家一起想想吧。”
楊非看了一眼跪坐在下方的雲子晴,微微搖了搖頭:“這件事等後再說,蘭兒主動讓皇上傳我進宮,可是有什麼難題?”
納蘭蘭兒被楊非這麼一點明,有些赫然,但是既然說開了,她也不會浪費時間忸怩,直接道:“後宮中的德妃想威脅一個侍衛達成的她的計謀,不巧被一個貴人撞破,德妃的性子恐怕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想問問楊大哥能不能將那個侍衛調離皇宮。”
“調離皇宮?換個地方不可行?他們這些侍衛都是跟宮女一樣,很難擅自出宮,因爲並非是侍衛長擁有一官半職。”
雲子晴這個時候已經裝不下去了,擡起頭有些焦急的望着楊非,眼神中滿是懇求。
納蘭蘭兒微微的嘆了一口氣,楊非注意到這個穿着跟小主一樣捶腿宮女有些疑惑。
雲子晴懇求道:“將軍,你一定要救救那個木頭啊,他那麼固執,你把他打暈扛出宮外給扔了也好。”
楊非:“…………”這個宮女好像太大膽了。
納蘭蘭兒苦笑不得,笑罵了一句:“子晴,別鬧。”
隨後看着有些無語的楊非解釋:“楊大哥,這個是雲貴人。”
楊非看着雲子晴給納蘭蘭兒捶腿的姿勢,猜測道:“娘娘剛纔所說,德妃的計謀被貴人撞破,就是眼前的貴人吧?”
雲子晴趕緊點點頭,就跟搶着去領獎般。
納蘭蘭兒替她解釋道:“因爲她撞破了德妃的計劃,如今她在我這裡避難,而那個侍衛,保不準德妃會除去,這丫頭心善,不想因爲她的原因害的侍衛丟性命,我也不想有人在後宮濫殺無辜。”
楊非嘆了口氣,蘭兒還是跟以前一樣善良。“娘娘自己都在受傷,還……”還攬上這些事。
最後一句話沒有說出來,楊非看着心尖上的人用拜託的眼神看着自己,怎麼拒絕的了。
納蘭蘭兒當然知道楊非想說什麼,要是解釋起來又太麻煩。只能使一些小手段了。
“那個侍衛如果自己想離開,受點皮肉傷就可以出宮。”楊非妥協道。
雲子晴幽幽來一句:“如果不願意離開呢,將軍?”願意離開都要受皮肉之苦,不願意離開是不是要半條命?
楊非盯着納蘭蘭兒道;“人家不願意離開,你們還逼着他離開又是爲何。”
納蘭蘭兒:“…………”
雲子晴:“…………”
這個問題她們怎麼沒有想過?
雲子晴試探道:“當然是爲了救他一條命!”
“救人之前也要問一下那人的意願,不能干預別人選的路。”楊非依舊是看着納蘭蘭兒說的。
雲子晴被塞的無話可說,轉而看着納蘭蘭兒,希望由她出面來勸說將軍。
楊非在納蘭蘭兒說話之前,已經嘆了口氣。“如果非要讓他離開皇宮的話,敲暈扛出去宮外扔也不是不可以。”
納蘭蘭兒示意聽了之後示意雲子晴安心,“將軍已經答應了,子晴你先出去吧。”
雲子晴知道將軍有話要對娘娘說,狀似乖巧的朝納蘭蘭兒和將行了禮,悄悄的退了出去。
一出殿門,激動的蹦躂起來,這下那個固執的侍衛就會被扔出皇宮!不會受到德妃的迫害,不會有生命危險了!
可是……
她以後是不是再也看不見他了。
高興的心情瞬間落下,雲子晴鬱鬱寡歡的走回自己寢殿。
而寢殿內,楊非用一種無奈語氣說道;“那個小姑娘就是你一直護着的人?”
“楊大哥也覺得她很有活力吧?很像……很像以前跟在我身邊的那個丫頭,她爲救我而死。”納蘭蘭兒雖是笑着,卻讓人感覺很心疼。
楊非制止她往下想,若是想起過去便又一場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曾見過納蘭嫣然哭得肝腸寸斷的模樣,他的心痛的不能自已。
“既然是你要護着的人,爲兄自然也是出一份力,真的要將那個侍衛趕出皇宮?”
納蘭蘭兒聽出他妥協的無奈,輕輕一笑:“事情有些複雜,德妃威脅那個侍衛讓他做一些見不得人的醃漬事,碰巧被貴人撞見了,而貴人喜歡那個侍衛,若是被人知道她……連我也救不了,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那個侍衛離開皇宮。”
楊非聽着都凌亂,不免道:“和那個侍衛談過嗎?”
“楊大哥看我這下不來地的狀態,想談也談不了啊。”
瞧着她臉色不佳,這次受的傷那麼
重,又不知身子要調養到什麼時候。語氣中不小心帶上了一絲氣惱:“那你還這麼不老實,蘭兒,你做什麼事都行,但是一定要顧及自己的身子。”
話題莫名變得沉重,以至於納蘭蘭兒看着楊非沉重的神色不敢戲言。
只能收起了笑意,認真回覆道:“楊大哥,我會照顧好自己,何況不是還有你們嗎?我已經不是很多年前那個納蘭蘭兒了。”
楊非咳嗽了一聲,想起要緊的事還沒說,壓低了聲音道:“在你出事那天,納蘭兄找出了刺殺你的組織,血洗了光,最後也只能在他們手中找到丞相府的銀票,那些銀票我已經交給了皇上。”
納蘭蘭兒眸光一閃,問道:“楊大哥確定那是丞相府的銀票嗎?”
“已經和丞相確認過,怎麼蘭兒你在宮中可有什麼線索?”楊非反問。
納蘭蘭兒拿起手指看了看道:“只不過有眼線得知德顏宮殿的德妃,曾說漏嘴道我命大她這次沒害死我,只是一直沒有拿到證據。可惜了,有那些銀票在,就能做出一場好戲給德妃看。”
果然。
楊非心中隱隱有一種和丞相府的德妃脫不了關係的預感,但是沒有人幫德妃,沒有人會相信她一個深宮中的人,能在什麼消息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安排這場刺殺。
楊非本身就不會放過傷害納蘭蘭兒的人,他不信他生死數次換來的將軍之位,比不過一個妃嬪。
“如果你要那些的銀票的話,我還可以從別的地方取來。”
納蘭蘭兒想了想搖頭道:“這倒不用麻煩,看來能這件事確定跟德妃有關係了,就算不是主謀也絕對是出了一份力。”
楊非的眼中更加的凌厲。
“楊大哥,我需要你的幫助。”納蘭蘭兒突然開口說道。
“有什麼事直說。”
納蘭蘭兒看着他的神情:“我們沒有辦法直接取得其他更直白的證據,證明德妃有罪,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她自己承認。”
“自己承認?”楊非想不出能有什麼辦法讓一個人在對方沒有證據的條件下,開口承認自己買兇.殺人。
“嗯,這件事只有楊大哥能幫忙,可以假裝那個殺手組織的人,再次找上門,德妃一定不知道那個組織已經被血洗光,倒是告訴她,因爲我的關係組織全被滅了,走投無路只好跟她要一筆銀子過日子。”
納蘭蘭兒眯着眼睛說着,一邊說一邊猜想這樣的可能性。
她還補充道:“這件事不能一次就達成,先在深夜中恐嚇她幾次,兩三個晚上睡不着覺,加上精神緊張,她就很容易在第三次坦白。”
楊非一聽,竟找不到漏洞。短時間內蘭兒就想出了這個辦法,不得不讓他刮目相看。
納蘭蘭兒聽不到迴應,擡頭看去,見楊非有種恍然,不由的有些尷尬道:“是不是覺得我和以前的納蘭嫣然很不一樣?”
楊非不自覺點頭,不是不像是根本變了個樣,以前即便不是納蘭嫣然,是納蘭蘭兒的時候,也不見得她會如此多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