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步生花這廝說的頭頭是道,決定去江南引江城走一遭。 若美人不在,就當微服私訪下江南。賞風賞月賞美男後,我再接再厲。幸好婆婆沒有規定收魂的時間,好讓我有大把時間在人間浪蕩。
招朵祥雲騰到引江城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卻被我們兩仙一妖一狐狸走上了一個足月。我們之所以選擇步行而非駕雲,實乃天意。
我同肥狐狸握拳咆哮執意步行,因可以一路欣賞大好河山,順便品嚐特色美食,再順便調戲下當地特色美人。
可步生花鳧蒼堅決反對。尤其步生花,說人間紅塵氣息太過繁重,森林覆蓋面積太小,最近霧霾太過嚴重,什麼什麼超標不利於皮膚保養。然後這位缺德仙人竟拽住我的袖子往外拖,爭取將我拖到雲上去。我死死抱住客棧的菱花木門,肥肥死死抱住我的大腿,我們倆一致對外寧死不屈就是不走。
往來遊客見這架勢,以爲步生花是拐賣少女拐賣動物的非法入境人員,甚至有一位身掛長劍的瘦小俠士拔了長劍道:“快放開那隻姑娘和那位狐狸,如此兩頭可愛的姑娘,他怎麼忍心將她們一個賣了去一個做皮衣。”
請問身高不足四尺的柔弱俠士,你的形容詞是那位先生教的,你叫過來,我絕對不打他臉。
以肥狐狸的智慧,絕對聽不出這話裡的究竟,熱情地騰出一隻爪子向俠士招了招,“哎,我不是姑娘,我是個帥小夥。”
柔弱俠士手中的長劍咣的一聲丟到地上,一個輕功躥上牆頭跑得無聲無息,餘下的觀衆們因反應遲鈍,怔了一會也爭相逃命去了。
“狐狸會說話啊!”
“妖怪是個白毛的啊,快跑啊!”
“救命啊,妖孽是個胖子啊!”
“狐狸精現身拉!原來狐狸精是男的啊!”
……
眨眼功夫,客棧已空。只剩一片殘葉於空中打轉。
步生花終於鬆開拉扯我的袖子,搖頭嘆息,“擾亂人間秩序不大好,回無虛幻境後,我必親自向神尊請罪,屆時勞煩鳧蒼親自打我屁股,話說上次你打我屁股打得我很爽。”
我依然警惕地抱住木門不肯撒手,驚愕地瞅一眼不知是因爲激動,還是因爲生氣而臉色發紫的鳧蒼,並弱弱問一句,“你們倆什麼關係啊?”
肥狐狸也興致勃勃地接話茬:“對啊對啊,從你們曖昧而淫邪的眼神來看,你們應該屬於斷袖。鳧蒼鳧蒼,步生花的屁股白不白?有沒有我的白?”肥狐狸很小心地脫掉一條揹帶褲將白嫩的小屁股撅給鳧蒼看。
鳧蒼黑着臉捏了火球扔到肥狐狸屁股上,屁股着火的肥狐狸哎呦哎呦圍着客棧上躥下跳,特別活潑。
在選擇交通工具問題上一直僵持不下不肯讓步的我們,最終決定靠自身實力比上一場。
我們四個跑到廚房,分成兩組,不準用法術,比賽一炷香之內哪組吃得多,多者勝。
我組在短短一炷香之內,吃掉十隻雞九隻鴨八隻鵝七隻豬蹄六條魚五隻螃蟹四張餅三個饅頭兩碗湯外帶一碗米飯而大獲全勝。
當然,豐功業績基本全是肥狐狸的,再我狼吞虎嚥將碗裡最後一口米嚥下時,廚房中能吃的東西已經全部被肥狐狸塞進肚子。
步生花同鳧蒼見識到肥狐狸風捲殘雲震鑠古今的下食速度,瞬間石化了。雙雙掉了手中啃了一半的饅頭,心甘情願道:“認輸。”
廚房門外的一衆官差及圍觀羣衆同樣被肥狐狸的吃相給震懾住,傻呆了好半天竟沒一個人進來挑釁。
最後,我們光明正大地走出廚房,肥狐狸打着飽嗝扶着牆一步一晃悠追了過來。
這個月,我同肥狐狸將放肆提升到一個新高度。我們挑最大的餐館吃霸王餐,進賭坊豪賭抽老千,調戲八個月足月的孕婦,在押韻軍糧的馬尾巴上放鞭炮,給城門口的一羣老耗子餵食**……總之我們壞事幹得神清氣爽暢快淋漓。
而尾隨我們的兩位大仙不停爲我們善後擦屁股。步生花看我們的眼神很複雜,陰測測的。我同肥狐狸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相對而言,鳧蒼看我們的眼神比較敞亮,他將心底的想法用眼神傳遞給我們——我想扒了你們的皮。
我們無視,我們全當看不見。
肥狐狸的吃相也越發兇猛,當我們趕至引江城時,它已經胖到走不動了。由於誰也不肯抱它,它便折了根樹枝當柺杖,氣喘吁吁地追着我們,特別辛苦。
裂錦山莊在引江城很出名,我們隨便打聽了一個賣燒餅的小矮子,便得知去裂錦山莊的路。
半路上,步生花給我們惡補了下關於裂錦山莊的傳說。
這裂錦山莊本叫成錦山莊,前身是個成衣店。惠風和順的某一天,皇宮的金枝長公主微服私訪至此,進了這家成衣店。公主一眼看上了這家店的非主流式樣的成衣,第二眼便看上了成衣店一臉非主流式絡腮鬍的白掌櫃。
想必這位公主閱人無數,那些個粉面桃花清雅端莊的美男已然看膩,提不起她一點雌性內分泌。眼前殺豬般造型的掌櫃卻入了她這顆金枝的眼。回宮一哭二鬧三上吊自殺三十六計演了個遍,她的皇帝弟弟終於應允了這門親事。
傳聞皇帝對金枝長公主有些戀姐情結,金枝出嫁,皇帝弟弟迎着花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那哭相看着不像辦喜事,倒像是辦喪事。
再皇帝資金支持技術支持以及人脈支持下,小小成衣店很快發展成聞名遐邇,專爲王室皇宮及顯赫名門提供錦緞絲綢的天下第一山莊——成錦山莊。
白掌櫃升級成第一莊主,長公主降級爲第一夫人。皇帝弟弟爲表對皇姐的敬愛,將世間唯有皇后可享用的一對月繡千絲鐲的其中一隻賞賜給皇姐。
金枝長公主婚後幾年的某一夜,親自捉了相公的奸,自此後,長公主得了個情趣嗜好,有事沒事便將山莊裡已製成的錦衣撕一撕。還命下人陪她一起撕一撕。此起彼伏的聲聲裂錦中,她將成錦山莊改名爲裂錦山莊。
聽聞長公主這一情趣嗜好一生未改,直到臨終前仍玩命撕扯手中的錦緞。閉眼蹬腿之前,長公主將月鐲子轉交給兒子。
想必這位少莊主定會將這月鐲贈與他的夫人,得此月鐲真乃一種莫大的榮幸無上的榮光。天下女子當不成皇后,能坐上裂錦山莊第一夫人的寶座過過虛榮癮也好。
試想,某個高端宴會上,第一夫人將皓白手腕間的月繡千絲鐲露上一露,皇后同款,僅此一家,霸氣側漏有沒有。
聽聞老莊主已不問世事多年,富二代小莊主繼承財產,如今這裂錦山莊的小莊主夫人,乃是朝廷已退休老相國的掌上明珠。姓唐,單名一個冪字。
本來我們一行人還考慮着,如何光明正大進入裂錦山莊。可步入華貴高闊的山莊門口時,卻不見一個守門侍衛。
山莊大得離譜,我們一行在涼梭梭的小夜風中轉悠了好半天,終於見到一個下人端着盆水匆匆而來。
我拽住她,“你們家夫人在何處安歇?我是尚書府派來探親的,麻煩姑娘引路。”
我剛要掏出些碎銀子賞賜給這扁平丫鬟。小丫鬟大驚失色,釀釀蹌蹌後退幾步,水盆摔倒地上,“夫……夫人她不……不在山莊,她……她……”
話未說完跑個沒影。
步生花搖搖桃花扇,眯着眸子道一句,“有好戲看。”
肥狐狸捏住鼻子嘟囔:“這盆洗腳水比我的還要臭,看來是位英雄豪傑。”
在肥肥的世界觀裡,腳臭是爺們的標誌,腳越臭越英豪。
山莊兩側,紫荊花樹盪漾。花枝間燃着零星的燈籠。四面落座的宅院皆黑黢黢一片,遠遠望去,唯有最中央一處宅院亮着幾叢燭火。
“羽毛老大,這山莊是不是鬧鬼啊?”肥肥抱住我的大腿。
“不是……吧。”我說。
這裂錦山莊乃天下第一錦緞山莊,怎會如此冷清,如此看來,卻有些像鬼宅。
步生花加快腳步,朝稀疏燈火的宅院走去,“沒有鬼,一點鬼氣都沒有,倒是有那麼點若有若無的仙氣。”
鳧蒼將鼻子使勁吸上一吸,“恩,卻是有些許仙氣,略微帶點腥味兒。”
我再四處望望很有蘭若寺感覺的山莊。仙氣?哪來的仙氣,鬼氣森森的,沒準時不時飄出個聶小倩。
正醞釀着,驀地一道黑影自我眼前閃過。定睛一看卻又找不見。許是自己神經太過緊張出現了幻覺。方思慮到這一層,肥狐狸哇的一聲大叫併火速勒上我的脖子。
“老大,我見着鬼了。”
忽得,眼前又閃過一道黑影。
絕對不是錯覺,此山莊果真不乾淨。
又一道影子自眼前忽的飄過,接着再一道影子。
我將脖子上的肥狐狸扒拉扒拉,即使不被鬼嚇死也得被它勒死,這傢伙好大的手勁。
一道黑影終於落地,對方擡起頭來,漆黑的腦袋上竟不見五官。
“啊……”我同肥狐狸互抱着較量着高音。
第二道黑影被我們召喚出來,同樣沒長臉。
接着是第三道黑影,第四道黑影,大家長得都很統一,沒臉。
兩位大仙腿長,走得有些遠。尤其鳧蒼,甩開我們好大一段距離。我方要喊個經典臺詞有鬼啊救命啊,突然瞥見離我們稍近一些的步生花正於一株花枝下認認真真扯着手中的葉子。
他每扯一片葉子,空中便閃出一道黑影。
我望望眼前這沒臉的四位,瞬間明白是步生花搞得鬼。
果然,我一腳踢過去,黑影幻做一片葉子安靜得躺在地上。
將四位沒臉的黑影依次還原後,我鼓着腮幫子衝過去,“步生花。”
步生花丟了手中葉子,“怎麼,被嚇到了吧,好玩吧,哈哈哈哈……”
真是沒見過如此無聊的上仙。
見我們兩個都不再搭理他,無聊的步大仙又湊過來安撫我們,“放心吧,確實沒鬼,有仙氣,有腥氣,有靈氣還有人氣,獨獨缺鬼。”他方說完又緊接着道:“你說你們兩個都是妖,怎的還害怕鬼?”
這奇怪麼?誰規定妖就不能怕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