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亮的垂直長髮,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着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脣,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組合在一起便是幾乎零缺點完美到所有人欣羨的地步。
俊美卻又英挺,比女子更爲美麗的五官,卻又找不到半點嬌弱柔媚,全然的男子陽剛與硬挺,兩者矛相斥着,卻又如此契合,這是一眼便能認出的男人,一個比女人還要美麗的男人。
如果說在以前,有人告訴他世上有着即美麗又不失男子氣概的男人存在,他一定不會相信。美麗精緻的男性不是沒有,但在他眼中都只不過是空有一張女人面孔的人妖罷了,如今,他見到了,一個夠格被呼上‘美麗男人’,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那是一張雖然美麗卻男人味十足的臉。
然而,讓冷孤煙驚訝的卻不是這點,美麗的男人再美麗,對他而言也不過是比別人順眼了一點罷了,並沒什麼大不了的,讓那個淡漠如水的冷孤煙驚訝的,是男人眉間那不屬常人的印記。
淡淡的藍紫色,好像兩扇羽翼一般,卻又像惡魔的翅膀,延着眉心向上斜飛着,像一隻伸展開雙翼的蒼鷹,侍機準備着,隨時自那眉間離開衝向被這雙眼正視的人眼中,震憾着所看者的心神。
而冷孤煙就這樣毫無防備的被那蒼鷹吸懾,有種一隻蒼鷹以迅猛之勢衝入眼中的錯覺。
異樣只是一瞬,震驚過後,冷孤煙從那驚懾中回神,瞪大的眼眸亦恢復原來的平靜無波,靜靜的回視着那冷冽男子仿若刀劍般銳利的可以將人撕裂的眼神。
“他,是誰。”視線仍停在平靜與他對視的稚童身上,清冷的白衣男子——冷絕傲低沉的聲音響起,問的是冷孤煙身邊的林媽。
“他……他是煙少爺……冷孤煙。”絲毫不驚訝冷絕傲的問題,林媽小心翼翼的開口。他從來就沒想過冷絕傲還會記得這個‘兒子’。
“冷孤煙?”難得的重複,帶着幾絲探究,似在尋找自己對這個‘兒子’有關的記憶,卻找不到一星半點。“爲何不說話?”思索的同時審視着那竟敢迎視自己銳利視線的孩童,狹長的眉皺了皺,突然的,一把抓住冷孤煙的衣襟將他提起,懸於半空,微眯起眼問,透着些許不悅。
“啊!老……老爺恕罪!煙少爺他不會說話,不……不是有意冒犯老爺……”眼見冷孤煙被抓東西一般提至半空,林媽驚恐的替冷孤煙解釋道。
“不會說話?”眼刀射向驚惶失措,想衝上來卻又畏懼於他身上的氣勢而跪在原地不敢動彈的林媽,問,聲音更沉了幾分,清冷的寒氣亦更重。
“大……大夫說是天生頑疾……”膽小的林媽勇敢的解釋着,最後仍是懾於冷絕傲身上隱隱透出來的殺氣而禁聲。
“讓何熒過來。”思略一會,順勢抱過臉色已呈血紅色卻平靜的怪異的冷孤煙,轉身時丟下一句。
“是!”一邊早懾於冷絕傲氣勢的護院急忙應聲,就怕有一絲差錯丟了性命。
“啊!!!!”突然的,一陣短促而悽慘的尖叫聲響起,僅一瞬,便停了下來。
僵硬的轉過頭,正看到了面無人色癱坐在地上的林媽,再僵硬的轉過眼向後看去,那人立馬倒抽口氣,驚的同樣面無人色,踉蹌幾步向後倒去,跌坐在地上流下一身冷汗,心跳都幾乎停止。
在場的衆人,除了林媽和那之前應聲的侍衛,已沒有了一個活口!
只見每個人的脖子上有一道細細的難以察覺的僅一寸長的口子,正流着細細的血絲,而那些已斷氣的人卻瞪大了眼滿臉的不敢置信,好像怎麼也沒弄明白怎麼會變成這樣。在那些人的屍體邊都有一片半嵌入的竹葉,由此可見,這便是取他們性命的兇器。
將真氣凝入樹葉充當暗氣來殺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竟沒有人看到那人是怎麼下的手!!!☆ ☆ ☆ ☆
“如何?”立在牀邊居高臨下的看着被安置在牀上的冷孤煙,問着坐在牀邊凳子上爲冷孤煙把脈的女子,江湖第一怪醫——何熒。
“脈像正常,只是體質有些虛,須要好好靜養數日,這嗓子也本來沒什麼太大的問題,但是太長時間沒有說過話長的不是很完好,但發聲還不成問題,不過,也落下了病根,以後不能長時間說話,也不能太過大聲,不然將有好幾天都說不出話來,現在只能以鐵鋸草、紫茉莉、射干、桔梗、金銀花、玄蔘各九錢熬成湯服下,一天不可間斷,希望能早日恢復。”經過診斷後,何熒起身吩咐道,將剛纔所的藥名在紙上寫出遞交給等在一邊的下人,“誰說他有什麼天生頑疾了?”起身時奇怪的問着,眼睛卻依舊沒有自冷孤煙身上移開。
聞言皺了皺英挺的劍眉,卻沒有回答何熒的問題,“讓他進來。”只是對着門外吩咐了句。
“對了,這漂亮的孩子是誰?怎麼堂主對他這麼關心?就連雪兒也沒這般上心。”凝視着那張還是小小稚齡就已經精緻非常的小臉,何熒一臉好奇興奮的問。對着人人敬而遠之高高在上的冷絕傲一點也沒有其他 人該有的畏懼。
“冷孤煙。”冷絕傲淡道。
“冷孤煙?他是堂主的兒子!?我怎麼不知道堂主還有個兒子叫冷孤煙?”呢喃着這個陌生的名字,下一瞬如大夢初醒般頓悟,何熒驚問,掩不住的詫異之色。
他本人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有什麼可奇怪的。
一直被當成啞巴的冷孤煙在心下不屑道。
“本座之事還須向你稟報?”被何熒過高的聲音刺的皺起了眉,冷絕傲不悅的反問。
“呃……”被噎住的何熒無語。
“煙少爺……參見老爺。”被人帶進絕情苑的林媽一眼就看到冷孤煙坐在牀上,一時激動的急衝上去,卻在下一刻僵住,恭敬而小心的朝站在牀邊的冷絕傲跪下行禮道。
“他的嗓子,倒底如何?”看也不看林媽一眼,冷絕傲沉聲問。
“回老爺,煙少爺直到兩歲都沒有說過話,除了初生那次的啼哭外沒有再發出一點聲音,老奴和馮媽覺得奇怪便私下找了郎中爲煙少爺察看,那郎中說煙少爺乃天生頑疾,出生便不會說話,是個啞兒……”顯然,在被找來之前,林媽已有了心裡準備,因此對答如流,將事因道出。
“那些江湖郎中的話豈可盡信?你們之後便沒有再教他說話了嗎?你們知不知道這害他以後也不能長時間說話甚至會時常失聲!?”一邊的何熒氣極開口。
就因爲那些蒙古大夫的一句話就讓冷孤煙至六歲也不會說話,身爲醫者的何熒無疑是氣惱的。就因爲他們放棄了對冷孤煙的教導才導致他直到六歲都沒開過口,現在先不說他會不會說話,反正現在再學也可以,但是,因爲他長時間沒開過口,嗓子發聲的地方長的不是很完好,幾乎有些閉塞,就算治好了,以後也不能長時間說話更不能大聲叫,否則會失聲幾天,這是連吃藥也無法補回來的!
“老奴和馮媽之後有試過,但是煙少爺仍然不會說話……”聽出何熒語氣中的責怪之意,林媽顫抖的道。
“你下去。”聽了林媽的話後,冷絕傲冷道。
“可是煙少爺……”林媽猶豫的看向坐在牀榻上的冷孤煙。
“下去。”冷絕傲只是重複了一遍,隱隱有些殺氣散出。
“是。”不敢再有所耽擱,林媽恭敬應道,退出房門前還不捨擔憂的看向正回望着自己的冷孤煙,直到冷孤煙朝他露出安撫的淺笑後才咬牙離開。
再怎麼說他們還是父子,虎毒尚不食子,冷絕傲即使再恐怖也不會對自己的兒子下殺手吧。
這樣安慰着自己的林媽退出了絕情苑。
“既然能出聲爲何不開口?”等林媽離開,冷絕傲纔看向冷孤煙,不悅的問。
開不開口又如何?
冷孤煙在心底冷笑,他本是不喜多言之人,達個完全不熟悉的時代就更少有機會讓他開金口,對他來說,說不說話都一樣。六年來他都是這樣過的,現在他這個六年不見的‘父親’倒跑來管他說不說話了。
“說話。”對上那雙漠然中透着不易察覺譏諷的黑水晶眼瞳,冷絕傲一把抓住冷孤煙的衣襟,再次將他提了起來,沉聲道。
“怎麼回事?”卻看到了那白析的肌膚上幾道觸目驚心的紫紅色血痕,眼中寒光閃過,冷絕傲沉聲問。
再一次被提到半空的冷孤煙大大的翻了個白眼,很無奈的樣子。
問出這話的冷絕傲這才驚覺自己的話問的太蠢,不禁垂下手將冷孤煙放回牀上,銳利的寒眸卻盯着冷孤煙頸間的瘀痕不放。一邊的何熒很自覺的過來察看。
“這是被人扼住脖子導致的指痕,是誰竟對一個孩子下這麼重的手!?”急急拿出隨身攜帶的藥膏,上藥的同時,何熒氣惱的道。
……
一邊的冷絕傲沒有說話,但周身猛然溢出的殺氣卻讓在場的兩人同時打了個寒顫。
“堂……堂主……”之前還毫無顧忌的何熒面露恐懼之色。
“出去。”冷冷的掃過白了臉的何熒,冷絕傲沉聲道。
“是!”沒有猶豫的,何熒風一般衝出了房間,離開了絕情苑。
感受着那股冷寒殺氣,冷孤煙的額頭上沁出細細的汗——他並不害怕,但這具小小的身體卻承受不住這樣寒冷的殺氣。
“你在怕我。”見那張精緻的小臉滑下汗珠,輕皺了皺眉,冷絕傲問,伸手去拂開將整個額頭都蓋住的黑色流海,卻在下一瞬頓住。
和他眉間相同的淡淡藍紫色印記,卻是由三枚棱型組成的品字型狀,類似於半綻開的蓮花的印記——招示着他們流着相同的血。
近距離看着那張美麗的男人的臉,極近的距離讓冷孤煙看清了那雙以爲是黑如子夜的眼眸竟是深紫色的,接近黑色的深紫,在不同的角度能看到紫色的熒光,非常非常漂亮的眼睛,如果撇掉那其中難以掩飾的銳利冷冽的話,一定會更漂亮。
“睡吧。”就在冷孤煙失神在那雙暗紫色的眼眸裡時,冷絕傲一把抱過了冷孤煙,就這樣和衣躺下。
一陣翻轉,待醒悟過來已經靠在冷絕傲懷裡躺在了牀上。
天性不喜與人接觸的冷孤煙反射性的抻出手去推——即使這個陌生的男人是他陌生的‘父親。
手剛觸到冷絕傲的胸膛,推開他的想法便在腦海裡消失,即而轉爲好奇。
是熱的……
他知道自己這時想到的東西很白癡,人的身體會是熱的是當然的,但關鍵是,這個隨便就能散發出凍死人寒氣的男人竟有着如此溫暖的胸膛,實在是出乎冷孤煙的意料。他本還以爲他的身體應該和他的人一樣,冰冷的讓人不感靠近呢。
“睡不着?”感到冷孤煙的手在他身前摸索着,好像在翻找什麼東西似的,冷絕傲睜開眼,就看到冷孤煙睜着好奇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胸膛,冷絕傲問,不自覺的將聲音放低,帶起溫柔的錯覺。
本在奇怪的冷孤煙聞聲一驚,被燙到般收回手,白析的小臉卻不可抑制的紅了起來。
他,嚮慕寒,一個二十三歲的成熟男人,竟然像個孩子似的好奇進而去‘尋找答案’!而且還被人發現他在‘偷摸’他!活了二十九年,他還從未像此時這麼丟人過!
“煙兒……”看着那張成穩漠然到讓人懷疑其直實年齡的小臉上此時五彩繽紛,冷絕傲這時才終於在冷孤煙身上找到了孩子該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