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根生下午沒有來,一直到傍晚才提了一個包進屋,讓他先去陽臺上的廁所兼衛生間洗澡洗頭,然後把衣服換了吃飯。
在學會了熱水器的使用方法後,哼着歌舒舒服服的用熱水沐浴着洗了頭與澡,換上了方根生給自己的衣服,衛生間有一面明亮的鏡子,方寶仔細地端詳着鏡子,只覺自己似乎脫胎換骨一般,有些長的頭髮向後梳着,露出了俊俏的容貌,一件黑色的毛衣外面套着一件很鮮豔漂亮的綠色夾克,胸口上印着“青島啤酒”四個醒目的大字,下身是一條灰色的長褲,在屁股的後面也有一行字,印的是“重慶食展會歡迎你”,不過很小,不仔細看是瞧不清楚的。
村子裡自然是不可能有這種有印記衣褲的,這顯然是城裡人的標誌,方寶很滿意自己的衣着打扮,便光着腳丫走了出去,正好見到一個長得有些胖,但高大壯實,虎頭虎腦,估計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少年用一個不鏽鋼托盤,端着幾盤菜與兩大碗飯放在茶几上,並且還拿來了一瓶白酒。
瞧着一身“名牌”,一臉神氣的方寶從陽臺走進來,那胖小子忍不住側頭仔細打量着他,坐在沙發上的方根生便一指方寶道:“莽娃,這是我的堂侄方寶,明天就要到食堂工作了,你多教教他。”
跟着又對方寶道:“他叫黃勇,不過我們這裡都叫他莽娃,比你大一歲,明天你就和他住一個宿舍,有什麼不懂的,多問問。”
方寶知道“莽娃”是四川重慶一帶的方言,是說“腦袋少一根筋”的意思,有些想笑,但還是控制下來,友好的與他握了握手。
等黃勇出去後,方根生便和方寶一邊吃菜,一邊喝起酒來,問了些村子裡的近況,但就是不提自己的老婆崔桂花。
方寶的酒量不算好,用喝啤酒的杯子喝了半杯就有些暈乎乎了,而且熱血上涌,覺得三叔對自己這樣好,又給吃又給穿,再瞞着他崔桂花與崔正直的事就太不地道了,便舉起杯與方根生一碰,將剩下的半杯酒喝下去大半,漲紅着臉,一把拉住方根生的臂膀道:“三叔,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五年前我在仙女河的樹林裡看見崔正直和你老婆……”
誰知他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方根生就猛地一擡手道:“別說了,寶娃,你記住,這種事對誰都不要說。”
方寶的頭腦從小就比別人快,瞧着方根生的神情,立刻瞪大了眼睛,道:“三叔,這事你早就知道了,是誰給你說的。”
方根生自己倒了一大杯白酒,一仰頭全部喝了下去,藉着酒性,一拍方寶的肩道:“寶娃,你揍崔百萬真是他媽的揍得好,替你三叔出了一口氣,我告訴你,崔正直真不是一個東西,他早就看上桂花了,所以七年前在村子裡處處逼我,讓我賺不到錢,最後還給我三千塊,給我開了一張縣裡給村裡留的一個去深圳打工的介紹信。”
方寶聽了,愣了好半天才盯着他道:“你先人闆闆的,三叔,原來你把老婆三千元和一張介紹信就賣給崔畜牲了。”
方根生立刻吼了起來道:“誰說我把桂花賣了,是崔正直動不動就給我穿小鞋,然後當着村裡很多人的面訓斥我,我都快被他逼瘋了,再也不想留在那個村子裡,而且也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樣子的,有那三千元和介紹信,我纔有目標有奔頭。”
方澤遠就是動不動被崔正直拿來訓斥的對象,方寶當然明白那種滋味兒,忍不住也吼道:“那你爲什麼不帶着三嬸一起走。”
方根生的表情痛苦起來,又嚷道:“我那時候連自己能不能養活都不知道,怎麼還能帶一個女人走,還有,崔正直知道我帶走了桂花,會放過我嗎,在皇妃村,他就是皇帝,而我那時候又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害怕他。我日他媽的,我日他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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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寶知道了原委,肚子都要氣炸了,忍不住道:“你嘴上日他媽有什麼用,可是他真的日了你老婆,三嬸後來到城裡找你,你爲什麼不留她下來。”
此刻,方根生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一半,卻沉默着不說話。
方寶很快明白過來,望着他道:“你是覺得三嬸被崔正直日了不乾淨,所以不想要她了,對不對?”
方根生還是沒有說話,但猛地擡頭把剩下的酒全部喝下了。
方寶沒有喝酒,卻忽然站起了身,將酒杯裡的酒全部潑在了方根生髮胖的臉上,咬牙道:“三叔,你還算是爺們,還算是男人嗎,現在我才知道,三嬸雖然有不對的地方,可是一切都是你這個孬種造成的。”
方根生被他潑了酒,頓時怒了,一拍茶几站了起來瞪着他道:“誰說我不是爺們,不是男人,我在他給我介紹的那個深圳製衣廠只呆了三個月就離開了,然後到重慶辛辛苦苦的打拼,現在皇妃村誰有我賺的錢多,我活得他媽的比村裡誰都好,方寶,我告訴你,這件事只許你今晚提起,要是傳到了別人的耳裡,你就別想在我這裡待下去了。”
說到這裡,他不再理方寶,狠狠地摔門而去,方寶也氣得把酒瓶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在城裡發了財的方根生本來是他的偶像,可是知道這事之後,無論他發多大的財,都是個懦夫,是個孬種,是個烏龜王八蛋,他看不起這樣的人,而這時,他忽然意識到,那個外表威嚴,貌似正直的崔正直背地裡不知做了多少壞事,可是爲什麼還沒有遭到報應,這個世界還有天理嗎,總有一天,他會去做這件事的,把崔正直所有醜惡的事都在陽光下暴曬,讓皇妃村的每個村民都知道,這個畜牲有多麼的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