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走她纔想起還有個夫人等着她完好無缺的送回呢。
阿婆,默兒希望您沒事兒,若您真的出了事,默兒會爲您報仇的!
用力抱着容語蕊往左邊的矮屋走去,正門已經去不得了,一定有人守着,這裡是廚房,她今早親眼見到阿婆就是在這裡泡得薑茶的,熱氣滾滾……
希望裡面有個通向外面的窗戶罷……
暗暗在心底祈求。
她的祈願實現了,廚房裡確實有個窗戶,不過,窗戶下面卻是一條小河。如今已經因爲大雪冰封了河流,以默兒的經驗來看,以那雪地的滑溜不摔個狗血淋頭才辦。
怎麼辦!裡面的煙霧馬上就要消失了,他們不可能全都被毒煙毒死了,一定會有存活的,要是他們清醒過來……沒有時間猶豫了,打了一個激靈,默兒用力將自己的裙襬撕成條狀,結結實實從腳底綁向腳踝,希望這布能夠阻止在冰面上打滑,默兒揹着容語蕊毅然跳了下去。
剛踩在冰面上,默兒就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小河雖然不寬,但是上面卻是滑溜的緊,而且目測根本就察覺不出來哪裡是浮冰,她自個兒掉進去隨時可以縱上來,可要是夫人也跟着掉進去,以她現在的狀態根本就沒有辦法帶着兩個人從冰窟裡爬出來。
所以!她必須加倍小心。
好不容易過了這小河,默兒揹着容語蕊瘋跑起來,她知道後面的追兵定然是要追上來了。
危險的迫近讓她的速度又快上了不少,雖然後面背了一個人還被人下了藥,但動如脫兔的靈動卻是旁人萬萬趕不及的。
後面的異樣響動聲越來越近了,默兒的臉色一會紅一會白的,紅是因爲真氣急驟運起所帶來的效果,白卻是因爲真氣的逐漸告竭……
沒有時間了,該怎麼辦?
默兒焦急得眼神在四周逡巡着,她想找個藏身之地暫時先躲躲,一切都等恢復了功力再說。
可是時間不等人,後面那羣凶神惡煞根本就沒有給她思考的餘地愈發迫近了。
沒有時間猶豫了,先將人引走再來接夫人罷。
默兒在心中想着,小心將容語蕊抱進一個小洞穴裡躺好,再用枯黃的野草樹根將容語蕊隱藏了起來。
“夫人,等婢子引開了追兵這就過來接您。”
默兒輕聲說着,取出一個無聲的短笛用力吹了起來。
“侍主!”
“侍主!屬下來遲請侍主責罰!”
一道道和她們分散的黑影一個接一個的落了下來。
默兒嚴厲的眼神掃過在場的衆人,“來個和我一起去雒雲坊報訊,其她的守在夫人身邊,若夫人出了半點差錯,你們就給我以死謝罪罷!”
“是!屬下誓死保衛夫人!”
衆女齊聲道。
默兒最後確定了一次這地方的安全性後,領着一個人疾奔到一個和容語蕊所在地相悖的方向故意弄出了很大的聲響將越來越近的人全部吸引到她們身上,這才匆忙去了。
只留下被衆女守護的容語蕊隱藏在山洞中昏迷不醒……
少了容語蕊這個‘累贅’,默兒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雒雲坊。
霧靄軒。
“主子!您就先吃點東西,夫人不會有事的,默兒姑娘的本事您還不知道嗎?”曲集在一旁苦苦哀求。
皇帝沉着臉批閱奏摺,像是沒聽見他說的話似的,案几上的蓮花銀子粥熱了又冷冷了又熱。
……
白着臉色的默兒一踏進雒雲坊的門。
陳月娥一干人等就衝了過來,“情況如何?夫人救回來了嗎?”
默兒喘着氣看也不看衆人一眼帶着手下往霧靄軒方向奔去。
其他人面面相覷。
“默兒求見主上!”
默兒來到軒外輕聲道。
手握硃筆的皇帝手上一頓,“進來。”
“主上,夫人被屬
下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請主子着人與默兒一起前去迎接。”
“你把她藏哪了?”
皇帝一震,找到人了就好!
“東街後巷子外的小河邊上,那裡有座山,屬下把夫人安置在了左斜下方的一個山洞裡,一時間找不到。”
默兒話音未落,皇帝已經像電一樣射了出去。
“主子!小心龍體啊!”曲集險些被皇帝的舉動嚇得心臟抽搐,急忙跟了上去。
默兒氣得來不及喘一口,“咱們快點跟上帶路!”
……
默兒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皇帝不費吹灰之力的找到了在衆女守護下的容語蕊!
“什麼人!”嬌喝聲乍起。
“大膽!是主上!”曲集怒斥。
“屬下等施禮請主上賜罪!”
千嬌百媚的姑娘們一驚,急忙下跪請罪!
謝莞辰哪裡還顧得上這些,疾步進了山洞內。
容語蕊躺在默兒鋪成的乾草堆裡昏睡着,外表看來卻沒有什麼事情。皇帝鬆了口氣上前欲抱。外面頓然響起的衝殺喧譁聲卻讓他臉色一變。
曲集疾步走了進來,“主子!外面被人包圍了,打頭的正是留馭王謝彥!”
“人給朕守好了!”皇帝咬着牙吩咐,帶着曲集往洞外走去!
如影隨形跟着朕陰魂不散是罷?好好好,那就別怪朕讓你們魂飛魄散!
這些天接二連三明目張膽的刺殺,已經足夠讓皇帝雷霆大怒了,更何況他們還不怕死的動了他的女人!
曲集安靜得跟在皇帝身後,一條雪白的白綾纏繞在他如皓雪一般的腕脖上,陛下動了殺機,他自當跟隨!
“皇兄,好久不見了。”
着一身錦藍雲繡袍服的青年將眼睛投上剛剛步出洞穴的皇帝眼中,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在他的身後是一眼望不過去的黑衣,如同黑雲壓城城欲摧般氣勢十足地往這皇帝這邊壓過來。
“彥弟,咱們確實很久不見了。”
皇帝笑了,那淡漠不達眼底的笑容並不比他的兄弟弱上幾分。
天色漸漸亮了。
在淡淡金陽籠罩下的兩個胸懷抱負的男人靜靜地看着對方。彼此的嘴角都掛着笑容。
“皇兄想到自己會有今日嗎?”謝彥示意侍從搬來了兩把黃花梨木椅,誇張的‘恭請’皇帝上坐。其中刻意表現出來的勝者的譏嘲讓在場的人一目瞭然。
皇帝泰然自若地望着他,旁邊的曲集手中的白綾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勾來了一塊雪白的巨石,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巨石已被那白綾削成了一把龍椅!
是的!龍椅!
九條栩栩如生的巨龍纏繞在巨椅上,大氣磅礴。若非它的顏色純白,人們甚至會以爲這是在金鑾殿上!
謝彥愣了,怔怔地望着這張龍椅,他張了張口終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此時,不知道什麼時候和默兒趕來的陳月娥居然當着所有人的面將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鋪在了冰冷的石椅上,隨着她的動作,曲集等人紛紛將自己的外袍換下,有的甚至將中衣也脫了下來,就裹着一件裡衣在冬風中瑟瑟發抖。
最後是一身墨裙的默兒,在這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她平靜得走到龍椅前,取出一件墨色繡着臘梅的對襟裙衫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
這樣一來,冰冷的石椅上好像墊上了一個七彩墊子,皇帝靜靜地看着這張匯聚了大家心意的‘龍椅’,眼中光輝盛耀。
“皇上。”
秀顏隱隱青白交錯的容語蕊在兩女的攙扶下從山洞內走了出來,外面沒有人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醒的。
“怎麼出來了?小心凍着。”皇帝聽到身後細碎的足部聲倏然轉頭,在這一片雪白的大地上,皇帝穿着一身玄黑鑲着金色鎏邊的收袖袍服,肩上披着寒狐大氅,整個人乍一看去真真是丰姿俊朗氣勢非凡。
未達眼底
的笑隨着容語蕊的出來頓時真正進入了眼底。
皇帝扯下寒狐大氅上的繫帶,將大氅披在了容語蕊身上,皇帝的舉動自然而隨意,看得對面的謝彥眼睛泛紅。
容語蕊還穿着默兒昨晚帶着逃走時的雪青紗裙,待皇帝將這件寒狐大氅裹在她身上時,雪白的狐毛和雪青色的紗裙襯在一處,使得皇帝好像見着了仙子。
沒想到,她很能在看見他。心潮跌宕之時,容語蕊忘記了身周還有旁人,淚意盈睫“皇上,婢子無事,讓皇上擔心了。”
皇帝緊緊握了握容語蕊的手,笑了,“顏兒無事就好。”
兩人旁若無人的氣場看得謝彥越來越怒,雪兒擔憂地瞅了陳月娥一眼,卻發現她的眼裡已經沒有了恨意只有淡淡的憂傷。這是怎麼回事?雪兒愣住了,這和她所知道的姑姑未免相差太大的了?
“謝莞辰!”
嘶聲裂肺的狂吼突然從謝彥口中爆發出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了起來,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住皇帝,他眼中那仇恨地光是那樣的刻骨,看得讓人心生一震。
皇帝頓了下,纔想起他的這個皇弟是在叫他的名字。從他登基爲皇以來,再沒有人叫過他的名字,如今乍一聽見居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謝彥這聲謝莞辰一出口立刻把周圍的人都呆住了。
皇帝的尊名哪個不知道,但這是隨便什麼人都叫得地嗎?也不怕殺頭?
噢,對了,謝彥早就豁出去了,自然不會再計較這個了。
“直呼朕的名字,謝彥,你比朕想的要大膽的多。”皇帝眼神淡漠地望着謝彥,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你知道叫朕名字的下場嗎?”
“哈,自然知道!”謝彥見皇帝將眼神轉到他這邊來後,努力平復了激昂的隨時會噴薄出去的恨意,“姳兒不就是因爲叫了你的名字被人活活沉了井死不瞑目嗎?”
謝彥此話一出口,曲集等人以最快的速度封閉了他們的聽覺,他們很清楚!這些話他們聽不得的,除非他們想死!除了容語蕊!默兒等人倒是想點她的穴,可是在這個情況下,他們動一下都是罪過了,只能沉默的站在原地。
至於容語蕊,她根本就不知道身後的那些人全部封掉了自己的聽覺,她還以爲大家都聽得到呢。在皇宮中平淡度日的她並不知道這些秘辛不是誰都能聽得的,就是無意聽到一句,也有可能面對的就是死亡!
謝彥身後的那羣人卻是將謝彥的嘶吼全部聽進了耳朵裡,相信這次要是謝彥失敗的話,他們絕對沒有命在活在這個世界上。
“姳兒?”皇帝身體一晃,臉上卻沒有容何變化地看着謝彥,“姳兒?你說的是哪個姳兒?”
就在皇帝近前的容語蕊親眼見到了皇帝藏在袍袖內的手有了一絲輕顫,她不禁瞪大了眼睛,這還是她第一次感覺到皇上這麼明顯的情緒波動。
那個朱姳兒……到底是誰?
“怎麼?在皇兄‘您’的生命還有幾個姳兒嗎?”謝彥譏誚地翻起嘴皮,“朱姳兒!我說的是朱姳兒!那個因爲愛你被你的皇后活活填了井的朱姳兒!”
“你不會忘了她罷?當初你能登上皇位沒有她父親手上的那五萬龍禁衛,你以爲你能登上皇位?!”謝彥緊接着道。
皇帝笑了,笑得雲淡風輕,“彥弟大概是從哪裡聽到了什麼不實的消息罷,朕的皇后,怎麼可能做出這等事情呢。”
朕的皇后。
容語蕊聽到皇帝語氣中對那位傳說中的皇后的信任,心不受她控制的抽了一下,曾幾何時,皇帝也曾親暱的稱呼她爲——朕的顏兒。
是不是皇上可以無數次的對無數個女子說——朕的誰誰呢?
腦海裡剛冒出這樣一句話,容語蕊就後悔了,皇上身邊有多少的女子她根本管不着不是嗎?她也只是這其中的一個啊,一種蕭索的情緒在心中泛起,容語蕊已然分不清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