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
“小娘子莫要焦心了纔好,咱們京裡的大夫那是不用說的,您一定能找到好的大夫救您的孩兒的。”客店小二一臉同情的對蒙着半張面孔的婦人說。
“小二哥有心了,小婦人感激不盡。”黑紗婦人理了理面上的黑紗,斂衽行禮,聲音嘶啞道,“承蒙小二哥吉言,小婦人這就去了。”
“您去您去。”小二憨笑着和黑紗婦人說。
黑紗婦人再次一禮,垂着頭離去了。
小二嘆息着搖頭,還真是一個可憐的人呢。
“混小子,你在發個什麼呆?還不過來招呼客人?”掌櫃的撥弄着算盤朝站在樓梯前長吁短嘆的小二怒吼。
“啊,這就來這就來……”小二一個激靈趕忙屁顛屁顛地湊到門口招呼客人來。
出了客棧,容語蕊微微鬆了口氣,這店家迎來送往的,只要出來了,他們再想認出她來也就難了,更何況,現在的這張臉……摸了摸平凡到讓人過眼即忘的面容,容語蕊轉身走進了離客棧不遠的藥鋪內,她這心口的胸悶愈發難受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個怎麼回事,瞧瞧總是好的,更何況,那藥,可是她能否出城的關鍵呢。
……
“夫人無甚大毛病,只是這心疾來得突然。”捏着三縷山羊鬍的大夫搖頭晃腦道,“不知夫人最近有無服用什麼大補之物……”
聽老大夫唸了好一大通,拎了幾副藥出來,容語蕊難得鬆了口氣,她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愛嘮叨的大夫啊,哪像王、李兩位老太醫那般戰戰兢兢的說完就走的……
不過,那是因爲君威深重讓他們不敢過於放肆。莫名的,又想起了那個人,容語蕊嘴裡有些發苦,腳下的步子頓時停了下來。
“顏兒……顏兒……朕的顏兒……”
砰!
恍惚中容語蕊被人撞得整個人摔倒在地上,藥也灑了一地。
幸好那包藥的學徒
包的緊實,裡面的藥草倒是沒有灑將出來。
“在大街上發什麼呆啊?這不是找死麼?”撞到她的是一個看着面相就尖酸刻薄的婦人,容語蕊欠了欠身,蒼白着面容不停的道歉。
也許是因爲容語蕊的衣着和蒼白病弱的面孔讓婦人覺得沒有什麼可宰的餘地,婦人罵罵咧咧的也就放過了容語蕊,儘管那罵聲實在是難聽的厲害。
那婦人走後,容語蕊頓時鬆了口氣,暗暗告誡自己切不可掉以輕心後,蹲着身子將藥材重新攏作一堆拾掇了,容語蕊垂着眼簾慢慢走到了城門口。等了大半個月,好不容易這城門開了,她可要抓緊時間纔是。
城門前來往人衆很多,男性基本上都被攔在了一邊細細檢查並不因身高口音等原因而有所通融,女子還好,不過檢查的也是很嚴。不過……容語蕊發現關於那些個身有殘缺的人查的倒不是很嚴,抿了抿嘴脣,她想出了一個主意。
“什麼人?”
一聲呵斥讓容語蕊心神一抖,穩了穩心神,容語蕊擡起手對着走上前來的軍卒比劃了比劃,並臉色蒼白的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無聲的翕動了下嘴脣。
“啐,原來是個啞子。”幾個軍卒鬨笑着湊上前來將容語蕊的包袱和藥材一一檢查了,如容語蕊所瞧的那樣,對於她這類人這些兵卒果然不曾詳查。容語蕊從前就有過說不出話來的日子,對於裝聾作啞她可以說是駕輕就熟,因此軍卒們也沒察覺這其中有什麼不對,就這麼放容語蕊過去了。
待容語蕊出了城,走向官道旁邊的側路,她緩緩蹲下了身子,捂住了幾欲跳出喉嚨的心口,臉上露出了一抹難以扼制的淺笑。沒想到居然這麼容易就能出來,揉了揉有些僵硬的面容,容語蕊不再停留,往城郊去了。
不知走了多久,在天幾近黑暗的時候,容語蕊才發現了一個村落,這裡畢竟是京郊,人流還是格外龐大的,容語蕊找了一戶老農家借住下來,吃了一點農婦做
得粗麪,爬上牀昏昏睡了過去。不知是怎麼回事,她總覺得胸口的痛楚愈發加重了,甚至讓她有些呼吸困難的錯覺。
不知道睡了多久,隱隱覺得是到了大概到了亥時,外面傳來的嘈雜聲將容語蕊給驚醒了。
摸索着將雙組踩入繡鞋內,容語蕊挑着油燈走出了裡間。
“阿婆?”
“姑娘還在睡呢,沒事兒,外面這是來查江洋大盜的,過不多久就會走的。”收留容語蕊的農婦笑出了一口豁牙走到容語蕊身邊安撫道。
“捉拿江洋大盜?”對這個詞已經格外敏感的容語蕊頓時臉色有些發青。
農婦以爲容語蕊是在害怕那江洋大盜,趕緊道,“姑娘不要怕,今兒來搜查的是慕容將軍的北嶽軍,相信那個江洋大盜肯定立馬就被慕容將軍給逮了。”農婦做了一個雙手合抱的動作想要逗容語蕊開心,卻錯愕的瞧見容語蕊的臉色比起初更蒼白了幾分。
慕容將軍?
慕容將軍?
北嶽軍的慕容將軍?
大盛有幾個姓慕容的將軍?北嶽軍又何嘗還有另一個慕容將軍?!
容語蕊想到那張冰冷的臉和像是能看透一切的犀利銳眼,雙腿就有發軟的跡象。
“姑娘?姑娘你怎麼了?”農婦嚇了一跳趕緊扶住了往地下倒的容語蕊驚叫出聲。
生怕把那些人引來的容語蕊臉色蒼白的捉住農婦的手嘶啞着嗓音道,“阿婆,我沒事,就是聽到那江洋大盜……”身子抖了抖,“有些駭呢。”
“呵呵,姑娘家家的對這些總是害怕的緊,沒事沒事,阿婆保護着你,放心,那江洋大盜來了,阿婆給你擋着!”農婦笑着說,一臉的信誓旦旦。
容語蕊心裡一熱,依偎進農婦的懷裡,這個人儘管與她的母親也沒有半點相似之處,可是這其中的真誠確實一般無二的。
農婦抱着容語蕊,滿臉滿眼的慈愛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