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洛桀在我宮中用過午膳之後,便回乾成殿處理政務了,說是晚些時候再來,我也沒過多在意,只是輕應了一聲,繼而目送着他離去,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我視線中之後,我才掩脣打了個哈欠,讓翠煙扶着我進去休息一會兒。
我讓翠煙把白狐抱出內殿,讓它待在外殿玩去,若是讓它與我待在一起,我肯定不會睡個好覺,這白狐可粘人了,精神大的很,老愛纏着人與它玩耍,你若不陪它玩,它便會扯着你的衣襬撒嬌,那可愛又招人憐的模樣,真的讓我又愛又恨......
我和衣躺在牀榻上,用錦被緊緊包裹着自己的身軀,生怕受了涼,自己染上了風寒不說,還會讓着近日以來越來越孱弱的身子,愈發的顯出病態。我已懷有身孕,這身子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了,我腹中還有個未出世的孩子呢,我就算不是爲自己想,也得爲他着想不是。
我擡手附在小腹上,閤眼睡去,原本只想着小睡片刻,誰想竟一覺睡到了日暮,當我醒來之時,窗外已漆黑一片,殿中十分安靜,除了那燭火的“呲呲”聲,便再無其他聲響。我緩緩走下牀榻,掀開帳簾步至外殿。只見翠煙與凌染正布着菜食,她兩見我醒了,忙攙扶着我坐在桌邊,遞給我了一杯溫熱的水,讓我漱口,隨後便站在一旁,伺候我用膳。
剛吃了沒幾口,小圓子便神色匆匆的進來了,朝我俯身說道:“皇貴妃娘娘,這是奴才在宮門口撿到的,奴才覺得事有蹊蹺,所以便將信呈給娘娘您,讓皇貴妃娘娘您過目。”
凌染輕瞄了我一眼,遂而接過了信封,打發小圓子出去了,她取出信紙遞到了我手邊,我接過那紙張一看,信上只寫了三個字“芬芳苑”。
我將信紙揉成了團,拋給了翠煙,讓她燒掉,隨後便離了膳桌,披上狐裘握着手爐朝芬芳苑走去。
外面的天色很黑,還下着雪,雖不是很冷,但卻仍舊可以感覺到些許寒意,鵝毛般的大雪漫天飛舞,整個世界穿上了白色的外衣,高闊的天空掛滿着星斗,於冷乾冷的寒氣,凍的星星也直僵着眼。
我緊了緊身上的狐裘,快步朝着芬芳苑走去,剛進苑中,在我眼前的不遠處,便有一盞亮光緩緩向我移來,我四下環視了一番,隨即便也也,邁開步子,朝來人走去。
還未走近,耳邊便傳入了她的聲音,只聽她淺笑道:“唷,這皇貴妃娘娘大晚上出來怎麼也不帶把傘啊,這麼大的雪,若是嬪妾想說的話太多,一時半會說不完,那娘娘您豈不是要一直在雪中待着,這萬一受了風寒,嬪妾可擔當不起。”她踏着小碎步,從身側的宮女手中接過一把傘,走近我撐在我的頭頂,斜眼睨了睨凌染,讓她退下。
凌染有些擔憂的看了我一眼,接而走到了那宮女身側,同那宮女一同淹沒在這漆黑的夜色之中。
面前的女子將燈籠掛在梅枝上,輕聲說道:“皇貴妃娘娘只帶了一名宮人前來,就不怕嬪妾會陷害您麼?這梅林地處偏僻,若是嬪妾真對您做出些什麼事來,您那時候在後悔可就晚了。
我揉了揉鼻樑,神色倦怠的道:“有話就直說,本宮乏的很,沒太多時間跟你耗,你差人送信給我,是何意思?要是沒什麼
重要的事情,本宮便走了。”
“娘娘且慢,您別這麼着急嘛,嬪妾若是無事,又豈會趁着這濃重的夜色,差人送信給皇貴妃娘娘您呢?嬪妾是真的有件十萬火急的事情,想告訴娘娘您知道。”她脣角一揚,低聲對着我道。
我摸着手中手爐的花紋,漫不經心道:“楊嬪你有話不妨直說,本宮在這站的很無聊,那倦意也愈發的濃重了,你在拖拖拉拉的不開門見山的說話,本宮可就回去休息了。”
楊嬪湊近我身前,左右看了看,隨即聲量極低的說道:“娘娘您既然想讓嬪妾開門見山的說,那嬪妾就乾脆撇開了說好了,嬪妾上次跟娘娘說的那有關淑妃之事,您是怎麼想的?”
我輕皺起眉頭,漠聲回道:“什麼怎麼想的,本宮沒有任何想法,她走她的道,本宮過本宮的過橋,本宮並不覺得她有你說的那麼陰毒啊。
楊嬪聽聞此言,嬌笑不止:“呵呵,皇貴妃娘娘,您莫不是被那淑妃的三言兩語迷惑了心智,連基本的理智與清醒的頭腦,都保持不了了麼?
我垂眸一笑道:“怎得你廢了那麼大的功夫約本宮出來,就是想說這些?你這話題還真有夠無趣的呢,還不打算切入正題麼?”
她這繞來繞去的究竟是想要說什麼,又想數落淑妃麼?她什麼時候變的這般嘴碎了?我與她的關係恐怕也沒好到,可以訴說心事的那個地步吧。
“難道娘娘您沒發現,淑妃近日來的舉動頗爲怪異麼,自從晉了位份之後,她就像變了個人一般,全然不似原先那個生性淡漠的女子。”楊嬪皺緊的眉頭,手中握着的傘柄顫了顫,語氣淡漠的說道。
我吸了口涼氣,緩緩的說:“那又有不何,人總是會變的麼,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楊嬪聞言掩脣笑道:“嬪妾知道娘娘您什麼都不怕,但是隻要是人那也便會有心愛之物吧,娘娘心中所存是皇上,可是現下皇上的心中是否還有您的存在,這可就不好說了。”
聽她此言,我心裡一驚,一種莫名的恐慌感,油然而生,隨後便又倏地想起那日在長慶殿中的那一幕,腦中浮現的盡是那兩人相視而笑的情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是想說,皇上的心已經不在本宮這裡了,將心思全都放在了淑妃身上麼?你這笑話可一點都不好笑呢。”我冷哼一聲,一臉的不屑之色。
楊嬪擡手附上我的手背,幽幽的說道:“這自古以來,後宮佳麗三千,咱們皇上才十多個人,這人雖少,可日日陪在身邊的人卻從未換過,就是再好吃的菜,這吃久了也會膩味的不是?不過也不排除有人故意用計勾引皇上,娘娘您絕頂聰明,又豈會不明白,這女人心思是最難捉摸的了,這宮裡的女人就更難猜了。”
我抿了抿脣畔,莞爾一笑道:“楊嬪你又想故技重施麼?淑妃並不是本宮的人,你這挑撥離間的小伎倆對本宮可不受用,還是將你這心思放在別處吧,皇上的心裡有沒有本宮,本宮自己清楚,他是皇上身邊自然不缺女人,他對誰好,對誰另眼相看,都和本宮無關,本宮只要盡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
楊嬪拍了拍我的手背,佯裝訝異的說:“呀,沒想到
娘娘您竟如此賢惠,大度,嬪妾真的是自愧不如,嬪妾可沒娘娘您那麼博大的胸懷,若換做嬪妾是您了話,定不會讓那些狐媚子這麼囂張狂妄的,嬪妾還真慶幸自己沒有喜歡上花心濫情之人,要不然還不知道在這宮裡要怎麼熬呢。”
我一把打開她的手,冷聲說道:“本宮不管你喜歡的是何人,你的事情無須對本宮說,你別忘了你現下還是皇上女人,只要你一日沒邁出那宮門,那你便還是皇上的嬪,說話別這麼口無遮攔,這若被旁人聽了去,還以爲你和那自縊的李嬪一樣,在宮裡做什麼苟且之事了呢,一國之君三宮六院實屬平常,本宮是會有些小情緒,但是本宮知道皇上心裡一直惦念着本宮,僅有這點便也足夠了。”
楊嬪愣了愣,隨即垂眸笑道:“看來嬪妾這離間計對娘娘您不是很適用呢,嬪妾認輸,不過嬪妾方纔說過的話,還請娘娘別忘記了,淑妃真的已經和原先不同了,嬪妾也早就說過,她不是個簡單的女子,嬪妾已與皇上達成共識,待過完年節之後,怕是就要出宮去了,嬪妾對娘娘您說淑妃之事,只是報那日您開解嬪妾的恩情罷了,僅此而已。”
離間計?呵呵,果真同我想的那般,我就說麼,就算顧洛桀再怎麼寵幸那些妃嬪,也不會將對我的情誼也連帶着轉移到別的女子身上去,這點我深信不疑。
要是我方纔沒有強裝鎮定,壓下心底的憤怒,怕是此時早就衝去尋顧洛桀質問了吧,如此一來,豈不是着了她的道?這個小丫頭,糊弄人的功夫還真是不簡單。
我對着楊嬪勾脣一笑道:“你想說話應該都說完吧,若是沒什麼事,本宮便回去了,這站的太久,覺得有些冷了,本宮先行回宮了,你的話本宮記下了,但是聽不聽就與你無關了,但願你能如願出宮去,與心愛的人相守在一起。”
話音一落,我便與楊嬪擦肩而過,背道而馳,我漫步在雪地中,漫天飛雪從天而降,楊嬪卻仍駐足在原地,沒有移步。
楊青素看着那有着絕色容顏女子的背影,不禁深嘆了口氣,在心底暗暗替她惋惜着不值,自古帝王多薄情,春宵過後那枕畔又可曾留有君情?
你現在大度寬容,他只會愈發的肆意,得寸進尺,日後這宮裡的女人只會多,不會少,到時候後宮佳麗如過江之鯽,他疲於應付那些新召的棋子,腦中對你的記憶,又會剩幾分呢?
女子的心思都是一樣的,都希望自己所愛的人,也能愛自己一個人,可你卻不同,你甘願與別人供侍一夫,卻從不抱有怨言,你相信你愛的那個男人,他心中也深愛着你,你的這種自信究竟是從何而來?
心中想着你,卻同別的女子躺在一張牀榻上,你當真不會嫉妒難過麼?自古以來,帝王之中有幾人情真話真?坐在那位置上的人,哪個不是薄情寡義,無情狠毒之人,沒有些手段,心不夠狠,不能當機立斷,又豈能坐上那一國之君的位子,手握天下生殺大權!
你還是真是被灌了不少迷魂湯呢,已經失去了理智,心中所念的只有那個此時不知在何處風流的皇上!
你與他之間隔了很多女人。
你可知,終有一日,你這大度會害了你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