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戰略壓力
凌綺玥的閨閣繡樓裡。
幽香瀰漫的內室，金絲雲檀木桌案邊，溫潤如玉、眸似點漆的凌長青手裡捧着一卷寶光熠熠的丹經，正在聚精會神地參悟着。
在他的手邊，還擺放着十餘卷靈暉閃耀的玉簡，都是來自凌綺玥的個人收藏。
以凌長青現在的眼界，不難看出這些典籍的價值，如果放在家族賞功殿裡，不花個上萬家族功勳的代價，甭想看到一本。
凌家的家族府庫裡當然有丹道領域的藏書典籍，只是數量不多，品階一般。
畢竟過去數百年裡，凌家也沒有出過哪怕一個水平高些的丹師，大部分優質丹藥資源都需要外購，家族每年的財政收入近半數都花在這上面。
當然，周邊其它築基家族的情況都差不多，相對於那些有金丹、乃至元嬰老祖坐鎮的大勢力，築基家族的底蘊還是不夠看。
直到凌綺玥出道以後，家族財務狀況窘迫的現狀纔算是有所改變。
尤其是當她執掌家主之位後，凌家基本上就不需要外購高品丹藥了。
良久，凌長青放下手裡的玉簡，輕輕呼出一口氣，默默消化着紛繁龐雜的訊息。
凌家的功法神通都以水屬性爲主，但想要成爲合格的丹師，各種玩火控火的神通技巧決不能差了去。
是以到了現在，凌長青對於這位女家主的深不可測，有了更爲直觀的印象。
唐秋瑤曾經語焉不詳地提及，凌綺玥的丹道傳承另有來歷，完全是她自己早年外出遊歷得來的機緣。
凌長青神念內視，識海中的紀元星宮微微震盪，隱晦的訊息傳來：
【丹道：1990/5000（一階下品）】
【主修功法:玄真黑水經(二層)4677\10000】
【靈根：金木水火土，人品中等 6271/10000】
凌長青心裡有了數，自己現在已經是合格的一階丹師了，想來距離成爲一階中品也不會太遠。
由於過去的半年多時間裡修煉不輟，以至於靈根資質和主修的功法都有些許提升。
這種看得見的進步，哪怕幅度不大，都能帶給凌長青相當直觀的信心，讓他有更大的衝勁繼續走下去。
……
此刻外間的花廳裡，端坐在主位上的凌綺玥面沉似水，螓首低垂，默不作聲地品茶。
一個鬢髮斑白，留着短鬚的錦袍老者坐在下首，正語氣討好地說着：
“……我那侄子天分雖差了點，不過勝在肯吃苦耐勞，對家族忠心耿耿，前不久更是已經突破到了練氣五層。”
“家主可否看在天合長老的份上，抽空指導一下這孩子？畢竟家族的崛起，離不開更多的丹師奉獻……”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無非就是自己這一脈過去給家族做了多少貢獻，如今後人裡面好不容易出了個有幾分天賦的丹師苗子，家主理應體恤照顧一下云云。
良久，凌綺玥才放下手中的茶盅，嗓音清冷：
“你那個後輩資質只能算是平庸，都快四十歲了才混到練氣五層，還是依靠丹藥勉強突破的。”
“這種水平就想讓我收徒？你不覺得很過分嗎？他將來能學成個什麼樣子？”
“這個……”
錦袍老者神色尷尬，這位女家主一貫強勢霸道，對他們這些家族裡的老人根本就不怎麼待見。
“家主，我聽說那個凌長青已經在跟着你學習丹道了，您既然已經收了一個學徒，那就再加一個也沒什麼關係的吧？”
這老傢伙仍不肯死心，畢竟那凌長青以前不過是一遠支子弟罷了，連族譜都沒資格上。是家主的提攜關照才讓他成爲嫡系子弟，名字得以錄入族譜。
所以，這老傢伙覺得自己的侄子沒理由得不到同等待遇，哪怕他的資質稟賦差了些，年紀大了些。
凌綺玥擺了擺手，語氣淡漠：“凌長青能夠跟在我身邊，那是因爲他自己足夠爭氣，所以我才願意給他機會。”
“你那侄子此生的成就已經可以預見，到死都不見得能夠突破練氣後期，還有什麼可說的？”
“可是……”
錦袍老者漲紅了臉，還想要分辨，凌綺玥已經做出了端茶送客的架勢。
這老東西心底憋着火，但他區區一個練氣七層的族老，自然沒那個膽量挑釁家主的權威，只能悻悻地起身告退。
都怪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凌長青，要不是他搶先在家主身邊佔了位置，自家的侄子豈會失去機會？
凌綺玥冷冷地看着他出門離開，對身邊的侍女吩咐着：
“以後這種貨色就別讓他們來了，真的是……什麼樣的阿貓阿狗都想往我這裡送，當我是他們的親生父母嗎？”
“是，家主。”
侍女恭謹地答應着。
身爲家主，手頭掌握的各種資源自然不會少，難免讓衆多族人眼紅惦記。
爲了自身的道途大業籌謀，總會有人想着走捷徑，通過各種方式湊到凌綺玥身邊，看看能不能蹭點好處。
然而凌綺玥可不會當傻白甜，爲了顧全所謂的家族大局，就要收一堆廢物庸才當學徒？把她當什麼了？
凌綺玥一甩裙袖，起身返回內室。
看見仍在桌案後面翻閱玉簡丹經、眸色專注的紫衣美少年，凌綺玥的心情悄然變得明媚起來，美眸間也多出了些許笑意。
只有如凌長青這樣身居氣運，福緣深厚，並且願意努力的苗子，才值得她用心去栽培。
至於外面的那些不成器的東西，還是有多遠滾多遠的好。
“師姐，你來了！”
見到熟悉的絕美倩影，凌長青放下玉簡站起身來。
他剛剛又感知到了紀元星宮的異動，而且有新的神魂本源進項，想來應該是和凌綺玥剛剛在外面接見的族老脫不了關係。
還不等凌綺玥說話，外間一個侍女進來稟告着：“家主，唐長老過來了！”
“嗯，她終於捨得出來了嗎？”
凌綺玥明顯有些意外，唐秋瑤過去半年一直都在閉關潛修，到現在總算是結束了。
少頃，內室裡的香妃榻上。
兩位光儀淑穆、體態曼妙的絕色麗人相對而坐。
“師姐，需要我回避一下嗎？”
凌長青適時開口說着，兩女此刻討論的多半是家族機密，自己顯然不太適合旁聽，理應避嫌。
凌綺玥笑笑：“這倒不必了，你在這裡聽聽也好，師姐相信你不會出去亂說的。”
既然決定將凌長青培養起來，這些事情遲早會讓他知道的，還可以進一步考察他的心性爲人。
凌長青道了聲謝，重新坐回去。
“……閉關了這麼久的時間，修爲到哪一步了？該考慮衝擊築基境界了吧？”
凌綺玥放下手中的天青色茶盅，看着唐秋瑤，懶洋洋地說着。
通常情況下，修爲踏足練氣九層後，其實就具備了衝擊築基境界的資格，前提是相應的輔助資源都必須備齊，包括築基丹。
當然對於那些主修功法不甚出色，靈根資質一般般的修士而言，還是熬到練氣九層圓滿後再行衝關，成功的把握會大些。
一襲天藍流光裙裳，氣息沉凝，光彩照人的絕色美婦笑了笑說着：
“還差一點點吧，再打磨一段時間也不錯，我反正不是特別急。”
凌綺玥不由白了她一眼，嬌嗔道：“你不急？所以只管閉關潛修，所有的事情都由我一個人來扛着是吧？”
唐秋瑤看了看不遠處的凌長青，笑眯眯地說着：“有小師弟幫襯着伱，我在不在你身邊，其實也沒有太大的關係嘛！”
凌長青過來跟着凌綺玥學習煉丹之道，她事先都不知情，當然現在也是喜聞樂見。
以小師弟的天分，還有氣運福緣，成爲上品丹師只是個時間問題罷了。
或許若干年以後的凌家會迎來第二位築基丹師？到了那時候，家族的崛起壯大真就是指日可待了！
“總之，接下來一年時間你都得努力幹活，好多事情都離不開你呢！”
凌綺玥說着：“那些傢伙裡面能力夠的人或許有一些，但忠誠度不好說，一個個私心太重，我實在不怎麼放心。”
唐秋瑤點點頭：“那好吧，既然你一時半會無法踏出那一步，就先培養出幾位築基來也不錯。”
能夠多幾位築基強者坐鎮，對家族的實力提升同樣是立竿見影，足以讓周邊的那些勢力不敢輕舉妄動。
凌綺玥嘆了口氣：“只是這築基丹的原材料實在是不好收集呢！哪怕我們願意花費更多的靈石購買，那幾家坊市裡都不容易找到現貨了。”
對於廣大中小修仙勢力而言，築基丹是不折不扣的戰略資源。無論是成丹還是原材料，以及能夠煉製築基丹的丹師，都是各方不遺餘力爭搶的目標。
凌綺玥上次煉製築基丹所需的藥材原料，還是耗費了好些年功夫才陸續收集齊的。
而且這東西一般的地方還沒有，得去那些大宗門勢力範圍內的坊市裡尋找，能不能買到全看運氣。
唐秋瑤說着：“可以從那幾條渠道花高價預訂一批吧？反正我們現在不缺靈石了。”
“行倒是行，就是這等待的時間不好估計，說不準幾年才能拿到貨呢。”
凌綺玥沉吟道，那些大宗門勢力爲了保證自身的利益與超然地位，並不希望看到中小勢力中出現太多的築基修士，所以對這方面的資源管控極嚴。
唐秋瑤看了看一旁的凌長青，說着：
“這方面可以儘早行動吧，就當是留一條備用渠道了，然後我們帶着小師弟去深海區域碰碰運氣，或許可以有所收穫？”
“嗯，也只有這樣安排了。”
凌綺玥頷首道，如今能夠尋獲較多無主資源的地方，除了深海，就只有那些遠古洞府遺蹟，絕域秘境，天外小世界纔有可能了。
但這些地方無一例外都是大凶之地，元嬰、化神老祖親臨都難以保證絕對安全的所在。
頓了頓，凌綺玥忽地笑道：“前些日子，有幾個來歷不明的散修找上門來，說是他們湊齊了一份材料，希望我爲他們煉製一回築基丹，酬勞什麼的都好說，我還沒有答覆。”
唐秋瑤臉色微變：“是散修嗎？確定不是周邊那幾個家族請託的人？”
雖說可以提升自身的煉丹經驗，還能拿到不菲的酬勞，但是周邊那些家族每多出一個築基修士，對凌家的威脅就大一分。
所以這種要求是絕對不能答應的。過去也不是沒有家族或散修向凌綺玥提及此事，結果都被她回絕了。
凌綺玥說着：“目前沒有更多的渠道去確認他們的真實身份，不過我本就沒打算接受，所以這個也不重要了。”
唐秋瑤黛眉輕蹙：“如果真的是周邊那幾個家族湊齊了材料，就算你不答應，他們肯定也會去找別的二階丹師幫忙的，所以……”
“所以，在我們周邊那幾個家族，出現新的築基強者只是個時間問題！”
凌長青輕聲出言道。
這也就意味着，凌雨璐長老晉升帶來的些許優勢，很快就會被抵消。
至於新的築基強者有幾位，這個還不好確定，可能只有一位，也可能是兩位，甚至是三位。
屆時，凌家面臨的外部戰略壓力依舊會相當嚴峻，如果家族內部不能及時誕生更多的築基強者，被周邊勢力聯手針對也是不可避免的。
唐秋瑤讚賞地看了他一眼，笑問着：“既然是這樣，小師弟你覺得我們該如何應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