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猛然回頭，“螻蟻。”他再次張嘴，陰風陣陣，百鬼成行。 陌白一時有了準備，身子向後一躍，躲開陰風，手中聽軒仍未出鞘，胡亂地揮動聽軒，仗着聽軒之利，居然也能將羣鬼逼退。 楚嵐見了這情形，自是歡喜。她忽然覺得，眼前頂着洛亭首徒的平凡少年，似乎也有他不平凡的地方。 而黑袍人見了這幕也是一驚，陰惻惻地笑着，“你的劍不錯，可你太弱。” 他又一次張嘴，這一次吐出的鬼怪更多，近乎要將陌白身前圍滿，幽光閃閃，山林之中不時有精怪驚恐的叫喊。 陌白持劍，聽軒在他手中舞的極密，但鬼怪愈多，再加上他僅是用劍鞘將鬼怪震開，也漸漸變得吃力起來。 在他身後的楚嵐看得着急，但苦於剛纔已將玄力耗盡，無法向前幫忙，只能連聲呼喊：“陌白，拔劍。拔劍啊，陌白。” 怎料她的關心，更是惹怒了黑袍人。 “殺！”黑袍人望了眼楚嵐，又看了眼陌白，眼裡兇光閃動，他只是輕輕吐了一個詞。聲線陰冷，如千年玄冰，萬年惡鬼。 話音方落，那些鬼怪身上幽光更勝，偶有幾隻還能見着血光。他們原本雲淡風輕的攻擊突然變得犀利起來，帶着血光的幾隻鬼怪大開大合間竟有玄力涌出。陌白原本稍微劣勢的情形瞬間變得危急起來，玄力嘶嘶作響，竟將他衣袍劃開。 “拔劍啊，陌白，你快拔劍啊，陌白。”陌白有好幾次險些帶紅，讓楚嵐看得心驚肉跳，連聲催促。 如此，陌白依舊沒有拔劍。甚至他渾身上下沒有絲毫玄力的痕跡，聽軒在他手中舞的飛起，但他已不如先前輕鬆，只能護住身上重要的地方，身上錦衣寸斷，露出他皎白的肌膚。 他依舊死死看着黑袍人，“前輩，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迴應他的只有黑袍人冷冷的兩個字：“螻蟻。” 陌白漸漸不敵，逐步往後退去，很快便貼到了楚嵐身前。 “拔劍啊，陌白。”楚嵐急的快要哭出聲來，撿起地上的佩劍迎了上去。 她一入劍圈，黑袍人眉頭登時一皺，“嵐兒。”他輕聲喚着，卻又暴怒地
吼道，“你們不許傷了我嵐兒。” 楚嵐聽了這句，心中微定，竟放下佩劍，以自己身軀攔在陌白麪前，她慢慢地偏過頭，附在陌白耳邊：“拔劍啊，陌白。” 黑袍人召出的鬼物果然不敢傷楚嵐分毫，有楚嵐攔在身前，陌白壓力頓減。聽了楚嵐的話，他露出意思苦笑：“你當我不想拔劍嗎？” 他左手握住劍鞘橫在面前，右手抓着劍柄用力往外抽，小小的手上青筋暴起，虎口顫抖着泛着微紅，聽軒紋絲不動。 楚嵐瞪大了眼睛，她先前看着陌白以劍鞘對敵，還以爲陌白是不想聽軒輕易出鞘，卻萬萬沒想到是如此結局。望着向四面用來的鬼物，她忽然嘆了口氣，“你走吧。” 陌白依舊在拔劍，他沒有放棄。 聽到楚嵐的嘆息，他忽的一愣，像是想到了什麼，伸手搭在了楚嵐肩上，他的話如他的人一般執着：“不是還沒到最後一刻，我一定能拔出聽軒的。” 他的腦海中不由響起那一晚那氣貫長虹的一劍，劃破天際狠狠落下，斬在了大妖身上，也落到了陌白心裡。 他卻沒有發現，他的手落在楚嵐肩上，黑袍人的眼皮猛然一跳，“螻蟻，豈敢！”他再次怒吼，四周的鬼物幽光更甚，更多的鬼物身上閃動血光。 望着漸近的鬼物，陌白的眼裡閃着執着的光芒。他積蓄了十日的玄力，終於從他手中奔涌而出，那是淡黃色，有些泛白，卻白的不清晰。 看着淡黃色的玄力，楚嵐剛燃起的希望瞬間熄滅，剩下的只有深深的失落。玄力以七彩劃分，黃屬三品，僅僅是一彩的玄力，而且還這麼微弱，怎麼可能是黑袍人的對手。 楚嵐伸手製止了陌白，“你走吧。”她再一次說道。 陌白感覺聽軒就要出鞘了，被楚嵐這一攔，他彷彿聽見“啪”的一聲，聽軒再次回鞘，他着急，用力想要將聽軒拔出，聽軒依舊紋絲不動。 “我就要拔出聽軒了。”他說，“我一定會拔出來的。” “沒用的。”楚嵐搖頭，她展開雙手護住陌白，大聲衝黑袍人說道：“我跟你走，你放他離開。” 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如此維護一個男人
，黑袍人眼底終於閃出了瘋狂，“不，他必須死！嵐兒，你讓開！我一定要殺了他。” “他是洛亭的徒弟，聖院的學子，你殺了他，就不怕被聖院追殺嗎？”楚嵐聲音平淡，緩緩開口。在她心裡，這或許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聖院。”黑袍人眉頭緊皺，他一揚手，鬼物也都停止了進攻，“這到是個麻煩事。”他喃喃自語，“聖人……” “如果你放我們走了，我保證，聖院不會因爲今天的事找你麻煩。”楚嵐想要乘勝追擊。 黑袍人卻是猛的搖頭，“不行，你絕對不能走。” “你不怕聖院。”陌白依舊在努力拔劍，聽了黑袍人的話，冷不丁的補了句。 黑袍人笑了笑，“聖院雖是一件麻煩事，但……爲了嵐兒，這點麻煩又算得了什麼呢？”說着，他的手又放了下來。 百鬼像是得了命令，閃着幽光，朝陌白撲了過來。 “你若傷他，我便自裁於此！”感受到死亡的威脅，楚嵐蹲在地上撿起佩劍橫在了自己脖子上，“放他走，或者我死在這裡。” 黑袍人眸裡幽光一閃，“嵐兒，你知道我捨不得讓你受丁點傷害，可你爲什麼總是爲了別人讓我受傷呢？爲什麼！”他近乎咆哮。 狂風席捲，黑袍人的手如鬼魅般探出，抓住楚嵐的佩劍。只聽“嘭”的一聲，佩劍瞬間斷裂，化爲灰燼，在狂風中不知被吹向哪裡。 做完這一切，黑袍人輕輕拍手，“我可以答應你很多要求，但唯獨爲了別人的事我不能答應，你永遠都只能爲了你自己要求我！”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完這段話，同時重重地揮下手。 狂風停止，厲鬼齊哮。 楚嵐的髮髻被狂風吹落，飄舞的長髮在這山林間竟有別樣風情。 楚嵐看了看四周，鬼物早已將他們團團圍住，她眼角有淚劃過，終於還是開口道：“對不起，陌白。” 在這一刻，她終於知道，聖院學子也是那般無力。而陌白堅定地跟她走入橫斷山脈，堅定的攔在她面前的身影忽然之間變得高大起來。 “對不起，陌白。”她又道，“如果我們能活着離開，我欠你一條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