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息窟裡,獨磨俄及、胡里奧德娃和地罕坐在深藍『色』的鐵椅子上,都是一副瞌睡八幾的樣子,眯着兩眼,瞅着寬大的監視屏。
監視屏上顯現着那孔陰暗骯髒的小洞。華繼業阿超阿娜坐在污跡斑斑的藍『色』軍大衣鋪就的地鋪上,相互依偎着,談笑風生。他們的歡聲笑語,一字不漏地從音箱裡傳出來,扎入三個魔頭的耳朵。
“他『奶』『奶』的,盡說基因漢!”獨魔俄及火冒冒的說。“我的參謀長,你的高招就是安排個地方讓他們談家常?”
地罕沒有吱聲。胡里奧德娃說:“大王,再聽聽,才一會兒,說不定後面有戲。”
獨磨俄及白她一眼,起身在地上踱起來,不時地扭頭看看屏幕。一會,他又煩躁起來,罵道:“還是他媽的廢話。”
地罕不想再次被指責,眼珠子骨碌碌轉着,想出一個混淆視聽的妙法。“大王!”他煞有介事地說。“你想想,他們爲什麼老是說基因漢?你不覺得其中蹺蹊?”
獨磨俄及兩眼一翻:“有什麼蹺蹊?狗屁!”
胡里奧德娃又幫地罕說話:“大王,且聽參謀長說完嘛。”
“我覺得他們這是一種語言暗示。暗示什麼呢?基因漢可能來救人。”地罕故弄玄虛,搖頭擺尾。
“基因漢來救人?天方夜談。”獨磨俄及不屑地說。“他才兩歲多,一個小娃娃而已。有那個能耐嗎?”
“地罕,我覺得大王的話對。”胡里奧德娃玩起了和稀泥的把戲。“基因漢出生以來,從沒出過月球村,人生地疏的,他恐怕『摸』不來哩。”
“no,no,no!你們都忘啦,我們的網上宴會爲什麼沒起作用?老鵝爲什麼偷不到配方數據?本·山諾爲什麼化爲灰燼?還有,我們爲何三番五次殺不進華氏基在配方的數據庫?我想啊,都與基因漢有關,他上了鎖,好幾道鎖!噯,剛纔他們也說啦,你們都聽見啦。”
胡里奧德娃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不會吧,他有這麼厲害?”
“基因漢有八大優點,這是他們新聞發佈會上說的,你們難道忘啦?還有,真假配方驗證會上,他老給阿超咬耳朵,你們不是也看見了嗎?”
獨磨俄及似笑非笑,說:“難得你能看得這麼深,可是,你爲什麼不早說?爲什麼在月球村不提醒本王……”
地罕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辯解道:“大王快別這樣說,本參謀長害怕。月球村那麼森嚴,我們豈敢輕率?誰又想得到,那天基因漢偏偏沒有去?再說囉,大王事先又沒計劃抓那小子。”
“啪!”獨磨俄及敲了椅子一下。“你敢指責本王?什麼都要本王事先籌劃,養你是陪狗玩的?”
“大王息怒,大王息怒!”胡里奧德娃妖里妖氣的說。“你誤會參謀長的意思啦。他是說,大王行事計劃『性』強,我們通常都是照本宣科,不敢造次。別吵啦,還是看三個俘虜如何表演吧。”
他們又坐下來看監視屏。看了一會,照樣唉聲嘆氣,罵罵咧咧。華繼業阿超阿娜說的還是基因漢聰明基因漢帥氣之類的話。
“不看了,不看了!”獨磨俄及厭煩透了。“你們繼續。可別漏掉什麼。”
獨磨俄及氣惱地走了。兩人對視一笑。地罕說:“肯定是睡大覺去了,叫我們在此熬苦。”胡里奧德娃嘻嘻一笑,說:“這樣好啊!我們也不看了。”她張開雙臂,嬌聲說道:“親愛的,來吧!”他猛地撲過來,抱起她,放倒在地……
一連五天過去了。獨磨俄及沒有從阿超他們口中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當然,他們也不是一點收穫都沒有。地罕說基因漢要來營救親人,原本信口開河,哄着大魔頭玩的,不意竟然被他說中了。
基因漢在種種誘『惑』、刺激和促動下,一心要把三位親人營救出去,真的奮不顧身,單槍匹馬地跑到大冰谷來了。
穆瑪德琳言而有信,在阿超他們被劫持的當天,給南希打來慰問電話,表示她的歉意和關心,安慰她們,叫她們別太着急,並向她們表示,一定儘快將阿超他們救回來。
這次慰問電話本來毫無缺失。可是,瑪甘捷琳非常反感,硬說穆瑪德琳敷衍了事。她雞蛋裡面挑骨頭,非要說穆瑪德琳是打官腔,把華家人連哄帶騙,糊弄過去了。“什麼別太着急?一家三口都被抓走了,能不着急嗎?”她在大家面前大喊大叫,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儘快是什麼意思?含混其詞,模棱兩可,進退兩便嘛。自家有苦自家知。她真是站着說話腰桿子不疼。”見大家低頭不語,她進一步煽動說:“華老伯他們身陷虎『穴』狼窟,隨時都有『性』命之憂,應當飛快、最快、特快進行營救,越快越好,差一秒就多一秒的危險。獨磨俄及那幫人不是人啦,是張着血盆大嘴的魔鬼、妖怪,稍稍不如意,就會吃掉他們。她穆瑪德琳怎麼一點不着急,還有心思玩弄文字遊戲,太不像話了。”
她的這番話顯然產生了作用。大家都擡起了頭,睜大眼睛看着她,全然都是心驚肉跳的樣子。
業洋驚慌地說:“瑪甘捷琳姐,你說乍辦呢?給穆瑪德琳打電話?”
南希抖抖地說:“瑪甘捷琳,感謝你這麼關心乾爹他們。你說,要不要督促司馬部長他們?”
鍾震也擔心地說:“老華阿超阿娜真的都是危在旦夕,瑪甘捷琳說的沒錯。確實要趕緊搭救他們。怎麼辦呢?瑪甘捷琳,你腦子快,出個主意吧。”
瑪麗娜淚水漣漣,用哀求的口氣說:“瑪甘捷琳小姐,求求你想個高招,把阿娜救回來,我可不能沒有她呀!”
瑪甘捷琳哪有什麼高招,不過是要達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已。她見煽動挑撥有了明顯效果,更加起勁,故弄玄虛地說:“大家都別慌,聽我說。求人不如求自己。外人不管,我們自家人來管。”她把手往胸口上一拍,“包在我身上!”用試探的目光看着大家,接着說:“我要帶上基因漢,深入虎『穴』,救出乾爹他們,你們看行不行?”
沒有誰回答她。大家都覺得基因漢太小,沒那麼大本事,也擔心他有去無回,那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越攪越『亂』。
憋了半天,業洋建議把基因漢叫來,聽聽他的意見。
瑪甘捷琳隨即打了電話,基因漢來了。大家跟他說了瑪甘捷琳的想法。他不置可否,表情漠然。在業洋的再三追問下,才說讓他好好想一想。說完,又跑回999號小樓去了。
瑪甘捷琳緊隨其後,來到999號小樓,不管三七二十一,纏住基因漢,說來道去,直到他表情嚴肅起來,踅起眉頭說:“穆瑪德琳是有點過分,華繼業和阿超慢一點救還不打緊,救阿娜可是要只爭朝夕。”
她朝他豎起大拇指,嘖嘖讚歎道:“到底是基因人,第一個基因人,明事理,顧大局,有血『性』,講情義。”拍拍他的肩膀,誘導說:“我支持,和你一起去大冰谷,你敢嗎?”
基因漢“啊”了一聲,『摸』『摸』頭,說:“我,恐怕不行吧。我一點功夫都不會呀!”
“主要不是功夫,而是智慧。你可是智慧超人。”
“哪裡呀,我還從來沒出過門哩。”
“謙虛什麼?過分的謙虛就是驕傲。阿娜多次跟我說過,你有八大優點,救幾個人還不是十拿九穩啦。”
“阿娜說的嗎?”他興奮起來。“她的話我愛聽。”
“對呀。阿娜喜歡你。她現在恐怕想你想的心慌,兩眼淚汪汪哩。你不去救,她就死定啦。”
他驚恐地跳了一下,說:“阿娜不能死。我就去救她。”
可是,他又退縮了,囁嚅着說:“還是不行,我要看房子。阿娜要我別『亂』跑,否則她會生氣的。”
“怎麼是『亂』跑?是救她,救你的媽媽爸爸爺爺,這是正事,好事。她只會更喜歡你,決不會生氣。”
勸說再三,他還是猶豫不決。她見一時不能說動他,氣呼呼地跑回3986號小樓去了。
瑪甘捷琳不知道,其實基因漢心裡並未放棄營救阿娜的念頭。只是想問問司馬和烏斯佐科夫。見她走了,他就拿起電話,先問司馬,再問烏斯佐科夫。當然,他不是直截了當地問,而是繞着大彎兒問他們,他是否可以出去走動走動。兩人當然不從,都說看護科研樓要緊,出了事可不得了,眼下只有他能保衛999號小樓了。他覺得兩人的話非常在理,打消了救人的念頭。
緊接着,穆瑪德琳的電話來了。她問他,阿超阿娜不在,華氏基因人配方是否絕對不會出問題。他回答說,保證沒問題。她問他憑什麼保證。他說他特意加了五道鎖。這五道鎖,如果他不在旁邊,阿超阿娜也別想進入配方資料的主程序。她再問他,阿超萬一爲狂犬軍再造基因人,聯合國該如何應對。他得意地笑了,告訴她,配方程序中他已加了病毒,沒有他,解不了毒,造不出來人。
穆瑪德琳在特密電話中與他聊了二十多分鐘。最後,她有些激動,連說幾遍感謝,叫他多加小心,又叫他注意身體。他覺得她的聲音和阿娜一樣悅耳動聽,靈機一動,請她考慮以最快速度救人。她滿口答應了。他又說,他想去救人。她一聽,立即嚴厲地說:“你哪兒也不許去,就呆在月球村。你沒那個能耐,救不了人,還得添『亂』。”他說聲“是”,就掛了電話。
瑪甘捷琳又來了,她還要打他的主意。心胸坦『蕩』的基因漢跟她說了穆瑪德琳不准他『亂』跑的話。她勃然大怒,挑撥道:“這不是瞧不起人嗎?你怎麼沒能耐,難道她有能耐?她就會玩弄文字遊戲,就會瞧不起人。我們就做給她看看。等我們把阿娜她們救出來,看她還說什麼?基因漢,你總說你要當大英雄,阿娜也總說要把你培養成地球人的大英雄。不是我笑話你,像你這樣只知道當縮頭烏龜,大門也不敢出,樹葉兒落下來怕打破了頭,當什麼英雄,只能當狗熊啊!”
俗話說的好,點將不如激將。瑪甘捷琳的這番話硬是把基因漢的血『性』激發出來,衝動起來,生氣地說:“你說誰是狗熊?你給我滾。我不要你支持,也能當大英雄,當個獨立自主的大英雄。滾啦,快滾!”
瑪甘捷琳見好就收,假裝害怕,慌忙跑走了。基因漢在屋子裡來回踱着,思考如何去營救阿娜她們。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首先的問題就是要買飛船票,他沒有錢啦。就算有錢,他也沒拿上身份證,再說,登月飛船票上還要烏斯佐科夫蓋章啊。麻煩,麻煩!大話說出去了,要是瑪甘捷琳笑話他,該是多麼尷尬,丟人。得想個法子,不是說辦法比困難多嘛。
他又苦思冥想起來。啊,有了,用思維干擾器,給烏斯佐科夫用上,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安全督導員哪兒可有免檢船票哩!他瘋了似地跑進衛生間,緊張地尋找那枚被他扔進馬桶的思維干擾器。哪裡還找得到,小小玩意兒早已被水衝得無影無蹤了。一屁股坐在馬桶上,懊惱不已。
瑪甘捷琳又來了。其實,她並未走遠,一直在院門口俳徊、觀望。忍耐不住,又按了門鈴。
基因漢將她讓進屋,又跑到衛生間去了。她跟進來,不解地問:“你在找什麼?不是在找屎吧?”
基因漢不理她,自顧自地找了一回,又一屁股坐到馬桶上。她上前『摸』『摸』他的臉,說:“有啥難題儘管跟我說。我是你姑呀。古人說的好,親不親,一家人嘛。”
基因漢猛地跳了起來,用懷疑的口氣說:“說就說,看你能有什麼高招,能解我這個難題。”
聽他說過,她“咯咯咯”笑個不停,直到他厭煩地說“笑死你”,才收住笑,喘口氣說:“這算啥難題?姑幫你。但姑要你把烏斯佐科夫叫到這兒來。”
基因漢當即打電話,騙烏斯佐科夫說,他房間裡發現可疑情況。烏斯佐科夫一聽,開着車就跑過來了。基因漢把他帶進他的房間,瑪甘捷琳早就藏在門背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將一枚思維干擾器『插』進了他的頭皮內,命令道:“馬上回去,爲瑪甘捷琳和基因漢各辦一張飛船票,免檢的,快去快回。”
烏斯佐科夫十分聽話,快步走出小樓,開上車走了。
二十分鐘後,他返回來了,將兩張免檢飛船票端端地放在瑪甘捷琳手中。她朝基因漢得意的笑笑,把烏斯佐科夫送出院門外,趁機取下干擾器,關上了院門。烏斯佐科夫立在院門外,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卻怎麼也想不起進了基因漢房間之後做了什麼,『摸』『摸』身上,並沒少什麼,開上車又回去了。
瑪甘捷琳要把兩張票揣回3986號小樓,基因漢不肯,說她拿回去萬一被業洋她們發現,事情就做不成了。這一回,她上了基因漢的當,沒看出他的用心,還誇他慮事周密,叫他睡個好覺,凌晨好同飛地球村。
瑪甘捷琳一走,基因漢就把她的那張飛船票拿出來,撕了個粉碎,扔進了抽水馬桶裡,一邊沖刷,一邊不屑地說:“誰願意和一個『騷』貨遨遊太空,去你的吧!”
凌晨五點,瑪甘捷琳準時來了,問基因漢要票。他就從口袋裡往外掏,只掏出來一張,她立馬反應過來,氣得大罵:“基因漢,你敢欺騙姑媽,我叫你死!”
她像只瘋狗,撲向基因漢。基因漢早有準備,突然從身後拽出一把菜刀,晃了幾晃,兇悍地說:“瑪甘捷琳,我勸你還是老實些好,免得我一不小心,剁了你的頭。我才兩歲,殺人不負法律責任喲。可能將來會有法律約束基因人。可現在還沒有,來不及嘍。”
他的語意雙關,顯然是告訴她,如果她不收斂,就死定了,逃跑都來不及。她害怕了,不無慌張地說:“基因漢,你別『亂』來,我不走了。你去吧,但願你能活着回來。”
基因漢就這樣踏上了營救親人的道路。他沒有告訴任何人,決心千里走單騎,過五關斬六將。經過一番化裝,他毅然決然地踏上征途。有了烏斯佐科夫特意簽發的免檢船票,他一路上都是綠燈。
經過五天的飛行,基因漢來到了麻星汀貝多傑月地飛船港。爲了避免被人們認出來,也是爲了保衛自己的安全,他覺得光掩去小檯球,給眼角貼上魚尾紋還不夠,又在上脣安上了兩撇鬍子,到麻星汀微型火箭港買了到南極蝴蝶灣的微型火箭票,當晚就趕到了蝴蝶灣。然而,蝴蝶灣與大冰谷之間沒有通車,汽車、火車、飛機、微型火箭都沒有。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卻無可奈何。
說來,事有湊巧,也算是基因漢運氣好。正當他心事重重,漫不經心地閒逛時,一輛草綠『色』大卡車停在了他的面前。車上跳下一個身穿草綠『色』『迷』彩軍服的士兵,滿面笑容,問他是不是『迷』路了。他靈機一動,問他是不是維和部隊的車輛,到哪兒去,能不能讓他稍個腳。一聽那士兵說就是維和部隊的,要去大冰谷,很願意爲他效勞時,他便迫不及待地爬到了後面的車廂裡。
基因漢不知道,這是穆瑪德琳的特別安排。
自打月球村999號小樓遭遇襲擊之後,烏斯佐科夫對自己的要求更加嚴格了。他給自己做了個新規定,每個星期檢查一下自己的工作,看有無失誤或不妥。
那天早晨,當基因漢進港的時候,烏斯佐科夫正在拾掇自己的辦公桌,從抽屜裡取出免檢船票本子,一張張複審,翻到最後兩張已籤船票時,他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基因漢和瑪甘捷琳啥時辦過免檢船票,而且兩人剛在凌晨四點走了?!
他急忙打電話,999號小樓裡已空無一人。
他又打電話到3986號小樓,業洋告訴他,瑪甘捷琳還在睡大覺,基因漢沒有過來吃早飯,可能還在999號那邊睡着。
烏斯佐科夫不敢輕舉妄動,儘管心急如焚,還是等到九點鐘,才把瑪甘捷琳叫到辦公室,問她情況。她漫不經心地說了一些不沾邊的話,最後丟下一句:“基因漢是你們的寶貝疙瘩,可別問我什麼。”扭扭屁股,走了。
不能再做什麼了,烏斯佐科夫決定如實報告這個天大的事故。
司馬聽了他的彙報,吃驚不小,坐不住了,連聲說:“快找,快找!無論如何要找到,無論如何要找到!”
烏斯佐科夫快要哭出來了,苦歪歪地說:“部長,他分明去了地球村,月球村是沒法找到他了。”
司馬不得不冷靜下來,嘆口氣,無奈但堅決地說:“那就到地球村去找吧,找到了我們一起辭職,找不到,我們一起掉腦袋。”
他果斷地拿起了特密電話,給穆瑪德琳報告了這個觸目驚心的大事故。
穆瑪德琳聽了他的報告,驚得一時無語。鎮定了一會,她斥責道:“你們怎麼如此大意?基因漢何等重要,你們不知道嗎?你這個部長是怎麼當的?叫我怎麼說你纔好?”
“『主席』,實在對不起,給你丟臉了。”司馬沮喪地說。“我們準備接受任何處分。”
“處分?太便宜啦!”她氣惱地說。
“那就判罪科刑吧!”
“沒那麼便宜!”她仍然沒好氣地說。“趕緊把基因漢給我找回來,找不回來我就砍你的腦袋!”
司馬冷笑道:“『主席』,那你現在就砍吧。”
“你以爲我捨不得嗎?”她冷酷地說。“你這次實在是罪莫大焉,你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基因漢是地球人民的無價之寶,你的腦袋才值幾個銅子?”
司馬大笑,說:“『主席』,我明白,砍了我也無濟於事。基因漢跑到地球村去了,我們鞭長莫及呀!”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她挖苦道。“把屎拉到褲襠裡頭,要別人擦屁股,你司馬部長也玩這個把戲了。”
司馬羞愧滿面,一時語塞。憋了一會,說:“不敢勞『主席』大駕。這樣行嗎?我們給麻星汀飛船港聯繫,或是請旁波寧幫助……”
“糊塗!”她怒氣衝衝地打斷他的話。“你想害死基因漢嗎?你想使我功虧一簣嗎?我要你嚴密封鎖消息,保證你那塊寶地風調雨順,其他的我來替你擺平。唉,我這個『主席』大人不就是擦屁股的嘛!”
放下電話,穆瑪德琳隨即與安娜通了特密電話,要她立即阻止基因漢,當然是神不知鬼不覺,不讓基因漢察覺,更不讓任何人知情。
司馬捱了嚴厲批評,寢食難安。他與烏斯佐科夫商量再三,決定在封鎖消息的同時,寫個內部報案材料,通過絕密網線向旁波寧報告。穆瑪德琳同意了。旁波寧是個機靈鬼,接到司馬的報告,立即跑到穆瑪德琳辦公室,指着材料上的絕密字樣,語帶雙敲地說:“『主席』,多麼嚴重的案子,我決定全部封殺!”她啓齒一笑,俏皮地說:“我看可以商量。”
草綠『色』大卡車吱哩嘎啦地在冰地上奔跑了四個多小時,終於來到了一個佈滿帳篷的地方停了下來。基因漢由於連續奔波,緊張加勞累,在車上美美睡了幾個小時。車一停,他醒來了,伸頭一看,天『色』已暗,晚風呼嘯,四野茫茫一片,只有一片帳篷裡透着燈光。有幾個帳篷旁站着荷槍實彈的哨兵。啊!這是兵營,冰川上的兵營。莫不是維和部隊的宿營地?心中不踏實,便跳下車來,正要找人問個究竟,那個穿『迷』彩服的士兵來到他面前,熱情地告訴他,這兒就是導彈營的駐地,離大冰谷只有四十公里遠。現在,他要帶他去見安娜上校。
基因漢一下全明白了,心想:我說乍就這麼巧,剛好在蝴蝶灣遇上軍車,又剛好在導彈營停車,這大兵還這麼熱情,對他也不提防,說了導彈營,又說了安娜上校,一定是司馬他們搗的鬼,叫他跑到這兒還是白搭。見安娜上校?不行!見了她還不受她控制了,哪能再去大冰谷,豈不是半途而廢,白費了一番心思和勞苦,太窩囊了。不行,得想個法子,非去救親人們不可!靈機一動,對那戰士說:“哎呀,我的一個提包丟在車廂裡頭了,請你幫我取一下。”那戰士不知是計,說聲“好來”,就爬上車廂去了。基因漢嘿嘿一笑,一個急轉彎,又一溜小跑,來到一個低窪處,躺下來,從揹包中掏出冰雪撬,擺弄好了,撐起來,急急地向大冰谷滑去。
那戰士爬到車廂裡沒找到提包,連忙叫人,卻沒人應聲,方知上當,急忙跳下車來,四處找不着基因漢了,慌慌地跑到安娜的帳篷,向她報告。安娜斥責道:“你這個偵察兵怎麼當的?帶到家還丟了。”接着,她安慰道:“別急,快去追!別聲張,我同你一塊去。”
說完,兩人準備一番,也乘冰雪撬朝大冰谷方向急速前進。
基因漢救人心切,攢足勁,朝大冰谷方向疾進。來時,他大概研究了一下大冰谷的氣候條件,穿了五套四季春衣服,以爲這樣就可抵住酷寒,順利地到達大冰谷。好在導彈營距離大冰谷只有四十多公里,冰雪撬在他的奮力撐持下,飛快地奔跑着,估計用不了多少時間就會到達目的地。他在心中暗暗高興,司馬他們本想阻止他,卻沒想到,被他巧妙利用,幫了他的忙。
冰雪撬在冰地上飛速滑動,不停地發出“嚓嚓嚓”的聲音。寒風,異常冷漠的寒風,從耳邊呼嘯而過。開始,身上還因爲劇烈的運動,有些發熱,漸漸地,那熱勁全消退了,開始覺得寒氣襲人,接着覺得那寒氣咄咄『逼』人,只往衣服裡鑽,一層,兩層,五層,都被它浸透。再接着,皮膚也被浸透了,肌肉也透了,最後,連骨頭裡面也都冰冷冰冷。
“好了!”他給自己鼓勁。“這下沒有什麼可顧慮的了。向前衝啊!”
他拼足力氣去撐冰雪撬,可那冰雪撬一點也不聽話,從他手中逃跑了,落在地上。緊接着,他的牙齒開始打顫,再接着,他的渾身上下打起哆嗦。“怎麼回事?怎麼……”他的疑問還沒說完,就倒在了地上。
安娜帶着那個戰士緊緊追趕,很快發現了冰雪撬的痕跡,便跟蹤前進,追了好一陣,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基因漢。
“上校,他昏了,是凍的。唉,穿幾層四季春有啥用,得像我們一樣穿特製的禦寒服啊,他真可憐。”那戰士同情地說。“他幹嘛要到這兒,是我們的特工,還是狂犬軍的探子?”
“不許胡『亂』猜疑。”安娜嚴肅地說。“先把他弄回去再說。”她掏出方位測距儀,測了一下,又說:“這人還真不簡單,就穿這麼點衣服,跑了二十多公里。快,弄回去,慢了他會凍傷的。”
那戰士將基因漢放在他的冰雪撬上,固定好,與他和安娜的雪撬連接起來,然後,一起撐動冰雪撬,返回導彈營營地。
回到營地,把基因漢背到安娜的帳篷裡,在行軍牀上躺好,蓋上兩牀棉被,又叫軍醫來診斷過,用了預防『藥』,就讓他睡着,慢慢醒來。那戰士心懷好奇地走了。安娜叫他守口如瓶。
第二天早晨,基因漢醒來了。安娜做過自我介紹,告訴他被救的經過。他難爲情地笑笑,說:“謝謝你,安娜小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會報答你的。”
她咯咯一笑,說:“不是說基因人不講人情世故嘛,怎麼你也信報恩報德這一套,你不會這麼快就被自然人同化了吧?”着意地看他一眼,接着說:“不用謝我,去謝絕世佳人吧,都是她安排的。”
“你說是穆瑪德琳安排的,要我謝她?”基因漢納悶的很。
“不是她能是誰?只有她能爲基因人迅速而又快活地歌唱。”她不無得意的說。“我們倆是親密戰友啊,你知道她私下裡叫我什麼?小親愛的!我叫她什麼呢?大美姐!”
“她都跟你說了什麼?”
“這個我無可奉告,你去問她好了。她可是特別關心你,說你是全體地球人的大活寶,也是她的基因帥哥。”
基因漢沉默了。一會,他猛地抓住她的手,哀求道:“安娜上校,求求你,幫我一個忙,把阿超他們救出來。”
她拍拍他的手,安慰道:“你別急,阿超他們一定要救,但不是你。”
“你見死不救,還當什麼維和部隊的上校。我不甘心,我一定要再去救他們,救不回來就和他們一起死。”說完,他激動地衝出了帳篷。
安娜急忙把他拽回帳篷,嚴厲地說:“你真是個幼稚天真的大孩子。我警告你喲,別胡鬧,這兒可不是你胡鬧的地方。告訴你,穆瑪德琳要我立即把你送回月球村,現在就走!”
“你少拿大官來壓我。我不吃這一套。”他憤怒地說。
她抓起話筒,撥了幾個號碼,通了,把話筒遞給他,說:“你自己說吧。”
“穆瑪德琳『主席』,你好!”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對不起,我給你添麻煩了。請你原諒。但是,我不想回去了。我一定要成功!”
“不許再胡鬧!”她嚴厲地說。“再胡鬧,我可救不了你了。你不是千歲伯,沒那個能耐,去大冰谷只能是肉包子打狗,算了吧!我命令你馬上回頭。回頭是岸,懂嗎?叫安娜接電話。”
安娜接過話筒,只聽穆瑪德琳命令道:“安娜上校,即刻送基因漢回去,不得有誤!”
基因漢急眼了,大喊大叫起來。安娜不得已叫來兩個士兵,將他捉住,同他談話。基因漢感覺這樣像是審問,未免不悅,心機一動,請求換個方式。安娜說早就該這樣說了。她叫兩個士兵走了,挪過軍椅,坐到他的身旁,和氣地問他:“你知道大冰谷的全部情況嗎?”
他搖搖頭:“一知半解,可我覺得事在人爲。”
她笑了,調侃地說:“嗯,有志氣。那你告訴我,怎麼在絕零度以下生存呢?”
他被噎住了,愣了一會才說:“沒那麼玄乎吧?威斯全勝將軍不是被凍死的,是被獨磨狐及槍殺的。”
她難過地搖搖頭,『摸』『摸』他的臉,說:“基因漢,你太天真,也太臆想天開了。我讓你看看實況錄相。”她打開行軍桌上的電腦,調出一段資料,叫他坐到電腦前,說:“這是大冰谷傳過來的錄相資料,你看看,是凍死的還是槍殺的?”
他認真地看過了,憤然立起,捶一下桌子說:“這麼殘暴,真不是人。”
“這下你信了吧。你光想着救人,卻不知道怎麼保存自己,只穿五層四季春衣服,就想救出親人們,豈非天方夜談?”
基因漢看着她那美麗的臉龐,覺得哪裡和克蘿蒂很相像,又和阿娜有些相仿,心中快活起來,臉上『露』出頑皮之『色』,說:“你可以幫我呀,你給我一套禦寒服不就萬事大吉了。”
她刮他鼻子一下,說:“又犯臆斷的『毛』病了。我們這禦寒服只能在這兒用,進不了大冰谷啊。你想想,要是像你想的一樣簡單,還等你來嗎?我們早就行動啦。”
基因漢抓住她的手,誠懇但堅決地說:“上校,我請求留下來當兵,等時機成熟,和你們一起救阿娜阿超他們,你一定要答應我。”
她搓搓他那幼稚的臉,和顏悅『色』地說:“我當然好說嘍,可是大美姐不準啦。再說,你的任務不在這兒,在月球村,全世界。你要做爲全體地球人民救死扶傷救苦救難的事,當兵豈不是電線杆子釣魚——大材小用囉。”
基因漢還想說什麼,安娜不再理睬,叫來幾個士兵,將他的東西整理好,帶他來到一架直升飛機旁,硬是將他塞進飛機,送到了蝴蝶灣微型火箭港,一起坐微型火箭,將他送到麻星汀飛船港,用那張免檢船票上了飛船。
幾個士兵回到營地,向安娜覆命。她笑嘻嘻地對他們說:“你們今天做了一件偉大的事情。”幾個士兵莫明其妙,樂呵呵地走了。
由於封鎖消息,基因漢的這番雖然英勇卻顯得非常魯莽甚至很有些犯渾的行動一直無人知曉。直到後來,他與穆瑪德琳相愛了,他奮不顧身營救親人的事蹟才被“揭發”出來,被傳爲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