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卡殼了,怎麼回事嗎?三人呆了一會,開始分析原因。阿超以爲是有意壓制,科學發明。阿娜認爲不可能,穆瑪德琳是位極重民主極愛科學的領袖,肯定不會草率行事,她說暫緩自有她的大道理。基因漢以爲其中必有奧妙,司馬說過,穆瑪德琳曾跟他透露,基因再造技術首先要用來解開燃眉之急。
什麼是燃眉之急呢?阿娜猛然醒悟,說消滅狂犬軍是燃眉之急。網上總說聯合國最關注的頭等大事是討伐大冰谷,繼續封鎖基因人成功的消息可能與大冰谷有關。基因漢左拳往右掌中一擊,叫道:“真聰明,沒得錯。要不然怎麼弄得神乎其神,什麼都不准我們問,軍機大事,當然如此了。”
阿超不由滿臉惆悵,不停地嘆氣,後悔不迭。真沒想到,基因人配方從一開始就被戰爭利用。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基因漢不以爲然,說用到戰爭上也是用。根據史書記載,幾乎所有發明都先用在了戰爭上面。
阿超慍怒道:“你知道什麼?基因人用於戰爭可不得了,會有大面積的死亡啊。用殺人如麻、血流成河來形容都不夠。”
基因漢辯駁道:“流血有什麼不好,要奮鬥就會有犧牲,只要值得就行,消滅狂犬軍是正義戰爭,誰都應當全心全意支持。你們不是要培養我當大英雄的嗎?怎麼還害怕流血?是言不由衷嘍!”
阿超“哼”了一下:“這個還用你說。不殺人,不流血,不打仗不是更好?我們發明基因人可不是爲了戰爭。我也不想犯知識大罪。培養大英雄不一定非要用鮮血,而要用文化。我們要你當文英雄,不當武英雄。”
基因漢哈哈大笑,尖刻地說:“你這是科學家的天真。戰爭可是人類發展進步的產物,不打仗豈不是癡心妄想。犯‘知識罪’怕什麼,又不殺頭,也不上審判臺。當年海默也說自己犯了‘知識罪’,可事實是,由於他們犯了‘知識罪’,美國人在日本國土上放了兩顆原子彈,最後迫使第三帝國垮臺,世界法西斯陣線崩潰。如果沒人發明原子彈,第三次世界大戰不知打到啥時候,那死的人流的血才叫多啊。”
他推推阿娜,接着說:“你說,文武英雄之分是不是錯了?古往今來,英雄不勝枚舉,只有公母之分,哪來的文武之別喲!”
阿娜忍俊不禁,笑道:“你這小子,用詞不當,不是公母,而是雌雄。唉,人類真是太古老了,英雄的概念是該換換了。一說英雄就想到拔劍,並非理想境界,應當考慮書與英雄合爲一體。”
基因漢嘴一噘:“真是基因爲媒的一對兒,會合唱《愛河》。我不怕!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裡。”
“你說的好聽。”阿超有些沉不住氣了。“你不知道啊,希特勒差點先擁有原子彈。”
基因漢得意地笑了:“要的就是你這句話。關鍵不在於發明者,而在於使用者。關鍵的關鍵在於科技發明要掌握在正義的一方。現在是聯合國要用基因人技術,我們沒什麼可犯愁的。”
阿娜見阿超有些窘態,說:“你們別又吵起來。我不想當和事佬,可我不得不說兩句話,基因人本是自然人的進化,生命價值就應當比自然人高,高的多,決不能適得其反。不過,真是與大冰谷有關,我們也只能服從。穆瑪德琳的話可是聖旨。”
基因漢聽她一說,更來勁了,叫道:“現在我敢肯定與大冰谷有關。狂犬軍是全世界人民的心腹大患,華氏基因人配方應當先用來消滅狂犬軍。聯合國不用,叫狂犬軍用啊?上回我們遭遇襲擊,華老先生被騙,差點送了命,還有那網上宴請,我就懷疑是他們在搗鬼。他們做夢都想得到這個發明。”
阿娜接着說:“我也覺得王彼得怪怪的,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是不是也有些蹊蹺?”
基因漢舉起手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拍:“跑不了。司馬在這事上也怪怪的,叫我們別管那麼多,是不是他知道內幕?”上前摟住阿超,接着說:“別愁啦。要是真的用了配方,打垮了狂犬軍,就是我們的一大功勞。不怕用,就怕不用。不瞞你們二位說,消滅狂犬軍要用得着我基因漢,我會義無反顧,勇往直前。”
阿超無奈地說:“反正一江春水向東流,由不得我們,不管那麼多了。等着吧。”起身推開基因漢,又說:“連立正稍息都不懂,還想上前線?好好繼承父業,當個偉大的基因人科學家,比當將軍強的多。你給我聽着,以後說話要動腦子,別信口開河。”
基因漢馬上反駁:“你們不讓我學軍事,讓的話我早學會了。我什麼都學的會。科學家當定了,將軍也當,兩全其美。”
“看,你這小子又誇誇其談了。真是嘴上無毛,書生意氣。”阿超沒好氣地說。“我一向寡言少語,你怎麼成了大話簍子?”
基因漢又要反駁,阿娜輕輕擰他耳朵一下,說:“省兩句,別老斗嘴。你什麼都能幹,幹什麼都出類拔萃。可是,飯要一口一口吃,囫圇吞棗會得病。有件事得馬上做了。”
阿超問是什麼事,她說給安黛茹斯打電話,別讓她矇在鼓裡。兩人沒有反對。她就撥通了安黛茹斯的手機。
聽她說了一遍,安黛茹斯吃驚不小,竟然有人冒充月球村管理部的官員給有機玻璃大王打電話,撒謊,欺騙,害人。她以人格和腦袋保證,絕對不做這樣的缺德帶冒煙的壞事。她當即向司馬報告。司馬勸她消消氣,誰會相信管理部的人會害華老先生。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想沾華家便宜的人蓄意作惡。安黛茹斯隨即給阿娜轉告了司馬的話。阿娜向她表示歉意,說牽累了她。她說只能怪那作惡者。叫阿娜以後多加防範,作惡者很可能是衝着配方來的,以後自會水落石出。阿娜說,想到一起了,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有刀槍。
更深人靜。安黛茹斯輾轉反側,怎麼也不能入睡。竟然有人冒名頂替她,欺騙華老先生,造成這麼大的惡果。如果不是搶救及時,不!如果不是老人家腰纏萬貫,能夠獲得最高級的治療,後果真的不堪設想。這個人是誰呢?她多麼地想弄清楚,恨不得馬上就抓到那個惡鬼,指着鼻子嚴厲地責問一番,打幾個痛快的大耳光。問問華老生吧!她幾次抓起話筒,卻又放下了。能不能打這個電話呢?打了電話有沒有答案呢?她一時拿不定主意。想了想,撥通了司馬的電話。
“部長,對不起,深更半夜的,還打擾你休息。”她不好意思地說。
“沒關係。我還沒睡。”司馬體諒地說。“我猜,你肯定爲冒名的事在煩心,纔打電話的。”
“是這樣。”她用氣憤的口氣說。“我恨那個傢伙,敗壞我的名聲,害了華老先生。我想查一查,你看行不行?”
“用不着,用不着!”司馬輕描淡寫地說。“毛毛雨,溼不了棉衣裳。”
“你主張聽之任之?”她不滿地說。“我的名聲不是和月球村緊密相連嗎?”
司馬沉默了。一會,他舒口氣,笑道:“安黛茹斯,我欽佩你看重名聲和嫉惡如仇的品質,不忍心再瞞着你了。跟你實說了吧,不過,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再說什麼。”
原來,華繼業被鞏南星送到紅十字會急救中心治療後,他的老朋友阿吉斯怎麼也找不到他,就找鞏南星問個所以然。鞏南星被逼不過,不忍心再瞞他,就實打實的說了事情原委。阿吉斯吃驚不小,要她儘快給阿超阿娜說一聲。鞏南星怎麼也不同意,說阿超阿娜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告訴他們不是火上澆油嗎?阿吉斯覺得有理,可他說要問問安黛茹斯,鞏南星又阻止了他,說這樣會對阿超不利。阿吉斯一時性急,生氣地說:“你是乾女兒,可以爲華老先生代言。這事關係重大,不能束之高閣,你看着辦吧。”
鞏南星知道,阿吉斯的話中有話——華繼業的事情處理不好,阿超阿娜的事情也就處理不好。阿超阿娜的事情可是關聯着聯合國,關聯着全體地球人。怎麼辦纔好呢?她怎麼也拿不定主意。想來想去,還是打電話問周通。
周通聽她說過,鎮定地說:“這事關係重大,必須謹慎處理,我來幫你。”
周通隨即向國家科委報告,國家科委隨即報告了拉波爾,拉波爾馬上報告穆瑪德琳。穆瑪德琳立即把東方雄和旁波寧叫到辦公室,商定對策。
東方雄當即給司馬打電話,叮囑他繼續關注基因人配方,別讓阿超阿娜知道華繼業病倒的事。如果有人問安黛茹斯,叫她沉住氣,別發火,就說“沒有的事”就行,別的什麼也不說。這樣對把持整個局面有好處。司馬問爲什麼這樣說,他諱莫如深地說:“牽一髮而動全身啦。估計那個惡作劇的傢伙與大冰谷有關。”司馬是執行力很強的官員,對東方雄的話守口如瓶,沒有告訴阿超他們,更沒有讓安黛茹斯知道。“三會”已經命令封鎖999號小樓的一切信息,還限制了阿超阿娜和基因漢的行動,何必多此一舉。不跟安黛茹斯說,省了她煩心,也省了管理部麻煩,更是幫了阿超的大忙。
旁波寧急如星火地趕到乾京,代表穆瑪德琳慰問了華繼業和鞏南星。接着,他把兩位主治醫師請到華繼業的豪宅,囑咐他們嚴守秘密,起碼要過去十天半月,才能對媒體部分透露華繼業脫離危險的消息。兩位主治醫師老於世故,滿口答應,說他們處理這方面事情經驗多了,就叫華繼業靜養一段時間,請廳長閣下放心。
送走了兩位醫師,旁波寧又把周通和鞏南星叫過來問了一些情況,叫兩人走了。他從電話機和手機上取出磁盤,當場做過音像技術處理,跟華繼業開玩笑說:“大富豪,你是不是還有其他兒女呀?”華繼業當然明白他的話意,語意雙關地說:“哪能沒有?想打我老漢主意的‘兒子女子’多得很哩。”
同華繼業道過別,旁波寧先後到乾京市郵局和電信局,通過安全保衛部門,秘密查驗了給華繼業打電話、發特快專遞的來龍去脈,證實冒充安黛茹斯的電話來自E國愛倫,冒充阿超阿娜的電話來自D國罕林,郵件來自當地。他叮囑配合他調查的人保守秘密,連夜趕回萬和號太空站向穆瑪德琳彙報,商定不再調查,等待水到渠成。爲慎重起見,旁波寧給司馬通了氣,叫他格外小心,全力配合工作,絕對保證阿超他們一切順利。他特別加重語氣說:“司馬部長,你喜歡打王牌,就要保證王牌稱心如意。”
“安黛茹斯,對不起呀。”司馬不無愧疚地說。“讓你受委屈啦。不過,很值得呀。”
安黛茹斯笑了,笑得很開心,說:“部長大人,你說啥對不起呀。我懂啦,這叫委曲求全,也叫將計就計。狗東西們欺騙華老,目的是掐斷阿超的財源,好讓他們鑽空子。‘三會’強迫阿超自行籌款做實驗,就是放餌垂釣,讓‘願者上鉤’。超美女大主席之所以做出那樣的決策,正是要當姜太公第二,穩坐釣魚臺。”
“哈哈,你是仗越打越精了。”司馬誇讚道。“你知道我們的大主席怎麼跟我說的?她說呀,要給那些心懷叵測的人足夠的時間嘛,這也是樂於助人。”
她“咯咯咯”笑了一陣,說:“大美人說話也美。噯,你老實交待,她有意於你了吧?”
“噯,噯,噯!”他急忙叫了起來。“快別這麼說。亞當斯對她那麼用心,她連脖子也不給一下。我司馬常新何德何能,敢去攀那個高枝?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那是犯傻。”
“開個玩笑嘛,你緊張啥哩?”她吃吃笑着,“亞當斯不行,你司馬常新不一定……”
“打住,打住!”他不無生氣地說。“言歸正傳。我覺得這出欺騙與反欺騙的戲演得惟妙惟肖啊,狗東西們很得意,而我們更快樂。就是華老先生受了苦,可總體上他仍然是快活的。”
“精彩!更多的快樂還在後頭呢。”她略微停頓一下,壓低聲音說:“噯,部長,這麼說來,王彼得是狂犬軍的人嘍。他……”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懂嗎?”他嚴肅地說。“該問的問,該說的說。不該的事情統統別沾邊。不早了,睡吧!”
“跟着領導走,不會吃苦頭。部長大大,你愛王牌,我更愛呀。哎喲,我眼皮打架啦。晚安!”
司馬放下電話,起身去衛生間,聽見電話又響,提着褲子跑回來,抓起話筒,急促地問:“哪一位?”
一聽是阿超,他止不住笑了,說:“大科學家,還沒睡,心下不甘,要問個究竟是不是?”
“是啊!”阿超直言不諱,“那麼多人欺騙我老爸,我恨不能馬上抓到他們,可是老虎吃天——無處下手,心裡頭憋得慌。剛纔我們說到約克遜和克蘿蒂,會不會是他們乾的好事?”
“噯喲,疑鄰偷斧。”司馬沒好氣地說。“告訴你,他倆躺在醫院呢!他們來這沒幾天,就有幾個反對基因人的年青人追過來了,以拜訪爲名,跑到他們的小樓裡,先爭論,後動手。克蘿蒂是警察,哦,當過警察,拳腳精,那幾個年青人沒沾到什麼便宜。可是,不知怎麼搞的,約克遜的腿瘸了。乾女兒沒受傷,可得陪他住院啦。你說,他們還能……”
“哦,是這樣。那是不是梅行幹他們啦,時間上好像差不多啊。”
“梅行幹嘛,倒是有點動機,就想找你們的茬,把基因人打回原形。可是,方方面面對他盯得比什麼都緊,在月球村呆了三天,盡受氣,還捱了不少拳腳……”
“不好意思,部長,基因漢也跟我說了。八個會長沒討到什麼便宜,反倒嚇的半死。”
“是啊,基因漢也立了一大功啊。第一上基因人了不起呀,實在偉大,你就更偉大啦。儘管放心,我們管理部爲科學家們提供絕對安全的環境,有什麼不到之處,你儘管批評,我們保證全部徹底地改正。”
“啊喲,部長,別說了,別說了。”阿超滿面羞愧,“是我胡思亂想了。打攪啦,對不起。晚安!”
放下電話,他問阿娜,錯怪了約克遜和克蘿蒂該怎麼辦?基因漢說,他覺得克蘿蒂順眼,她決不會做偷雞摸狗的事。阿娜說約克遜和克蘿蒂都不像壞人,就想購買基因人配方專利權,爲他們的親人起死回生。布朗和露絲去找南希並無惡意,要老嘔在心裡就小心眼了。又說約克遜和克蘿蒂也怪倒黴的,她準備去看望一下。阿超基因漢贊成,叫她多帶些慰問品。幾天後,阿娜特意到超市買了兩盒上等人蔘和兩瓶月球香水,到月球村醫院看望了約克遜克蘿蒂。兩人感激不盡,纏着她問長問短。約克遜非要她說說基因人,她執意以後再說。他不能勉強,就讓她走了。
第二天早晨,阿娜和阿超早早起了牀,按着十幾年一貫的做法,並肩在寬闊的大道上慢跑。晨曦從東方泛起又散佈開來。天空雖然比較明朗但時而有些黑白相間的雲彩在頭頂上方飄來飄去。他們跑到自己的科研小樓門前時,音響裡傳出基因漢的喊聲:“你們快進來,有早間新聞。”
兩人進了樓,就在值班室裡看電視。先看聯合國電視臺,頭條新聞是鞏南星對華繼業的專訪。男播音員是個黑人,長得很漂亮,他用標準的E語說:……昨晚十二時,A國國家電視臺報道了該國科技日報記者鞏南星的專訪,說她訪問了華宇美智超的父親華繼業,這位國際有機玻璃大王前些時突發急病,經A國紅十字會乾京急救中心搶救脫險。華老先生爲何突發重病,原來是一位年輕女子冒充安黛茹斯,告訴他基因人己經成功了的消息,導致他樂極生悲。據有關專業人士透露,基因人誕生的消息很可能是真實的。有關專家們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也許他們正在思考。國際科委、國際基因人研究協會、國際科技專利協會對這一消息表示震驚和遺憾,但他們拒絕做出進一步的解釋。因此,目前輿論界沒有任何評論,他們在等待,全世界的人都在等待進一步的消息。
……
阿超叫基因漢調換頻道。A國國家電視臺也在播發這條消息。非常靚麗的女播音員用標準的A語說:現在重播A國科技時報著名女記者鞏南星的專題報道……從昨天晚上開始,聯合國和各國電視臺以及其它新聞媒介競相轉載報道了這一超級新聞……華繼業先生髮病已屬真實,基因人是否成功還無定論。有關評論認爲,如果基因人真的誕生了,華宇美智超對人類發展的貢獻將是空前的,是全人類全新的福音。據有關權威人士透露,基因人將會對人類的發展進步產生巨大的推動作用,專家們將會一件件地告訴全世界……究竟是哪位女子對華老先生搞惡作劇,目前還是一個謎……
基因漢又調換頻道,阿超阻攔道:“肯定千篇一律,還是吃早飯吧。”基因漢不聽,繼續擺弄,忽地驚叫道:“哈哈,果然不出所料,快來看。”
阿超阿娜有些奇怪地掉轉頭來看,是聯合國軍事節目頻道。身着迷彩服的上尉女播音員,酷似櫻桃的小口中,清脆地流出:親愛的觀衆,你現在收看的是聯合國軍事節目……昨天,國際軍事委員會召開專門會議,決定派軍事部長威斯全勝擔任總指揮,組成平狂軍團,開赴大冰谷,對華氏基因人配方進行軍事性實驗。穆瑪德琳主席批准了這個決定。有關專家和輿論認爲,威斯全勝將軍是狂犬軍的剋星,軍事性實驗成功之日,將是狂犬軍覆滅之時……他已做好充分準備,不日即可起程……
“不幸被你們言中啦。”阿超沒好氣地說。“剋星,真是剋星嗎?”
“你這叫情緒轉移。”基因漢不客氣地說。“現在可以肯定,封鎖我們這兒正是爲了大冰谷那兒。可這怨不得誰,消滅狂犬軍就是比什麼都重要。”
阿娜滿面笑容:“基因漢,我怎麼覺得你說話很有點穆瑪德琳的口味。這軍事性演習啥意思,我怎麼弄不懂啊?”
阿超勉強笑了笑:“費那個勁做什麼,還不是兵不厭詐那一套。但願基因漢說的話都很靈驗,華氏基因人配方要幫了平狂大軍的忙,我也很高興,很光榮。真希望威斯全勝旗開得勝,凱旋而歸。走吧。”
走進餐廳,擺好餐具,阿超端起碗來,不動筷子。阿娜看着他,故意笑笑說:“親愛的,你還有心思,又不想說出來。我替你說。說了你肯定胃口大開。”見阿超仍然低着頭,她拍一下他的肩膀,說:“你是在想,鞏南星的報道雖然很有文采,又有什麼用呢?要是趕快把新聞發佈會開了就好了。可現在就是快不了,真急人。拖下去就不好了,夜長夢多嘛。要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傳出去那也好些。偏偏出了個鞏南星,一篇專訪搞得全世界沸沸揚揚,輿論像座山,壓得我們喘不過氣來。”
阿超重重地嘆口氣,站起來說:“你總能看透我的心思。我覺得鞏南星是在暗暗幫助我們。她的專訪等於替我們開了一個新聞預告會。明明千真萬確,卻偏偏不能理直氣壯地向全世界宣告,反而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害了老爸,讓鞏南星費了心思和功夫,想起來就氣不順。這麼多年我一心想把基因人研究成功,從來也沒有想到研究成功了還會有這麼多麻煩?現在都是2E世紀了,怎麼還有人對待科學技術這麼橫眉豎眼的?”
基因漢也氣惱地說:“那些人憑什麼對我們的技術挑三揀四?不過,討伐狂犬軍沒啥可抱怨的。只要能消滅他們,讓我們等多久都沒意見。讓我衝鋒陷陣也義無反顧。”他把頭向前伸了伸,興味盎然地說:“噯,我猜測呀,威斯全勝的軍事性演習肯定是瞞天過海之計,我們一個也沒讓去嘛。沒錯,一定是討伐大冰谷。”他把手一揮,又跺一下腳,“怎麼不叫我們去呢?要叫我去的話,非踏平大冰谷不可。”
“喝!有英雄氣概。”阿超由衷地誇讚道。“說實在的,我對獨磨俄及也恨之入骨。人們總以爲我是個書呆子。”他把手往桌子上一攤,笑一笑,又說:“他們不知道啊。真人不露相。要叫我去跟那個大魔頭拼命,我連眼皮也不眨一下。”
基因漢“撲哧”笑了,說:“你和獨魔俄及拼命,不是以卵擊石嘛。”他捏捏阿超的胳膊,接着說:“你瞧,鬆不拉幾的,手無縛雞之力,恐怕還沒到他跟前,他一個大哈欠就把你吹倒了。”
“看你爺兒倆,說的多親切。”阿娜高興得很。“我們的基因漢就是英雄,而且是地球人的大英雄。”她滑稽地笑笑,挖苦道:“阿超,我敢斷定,獨磨俄及吹不倒你。因爲你又爬起來了呀。屢敗屢戰,頑強拼搏嘍。反正獨磨俄及也不會殺你。殺了沒用啊。砍了一個頭,會長出幾個幾十個頭來,他怕呀。他肯定會把你當座上賓,百般討好你。他要你的配方嘛……”
“你們還有完沒完?”阿超笑道。“一個拿盆,一個拿刀,想助紂爲虐怎麼的?好像我已經關進大冰谷似的。”他給阿娜基因漢分別夾了一筷子菜,又打趣道:“我是弱不禁風,搞科研的要那麼多肌肉乾啥,又不是殺豬的。我有配方,在哪兒都好說。”
基因漢嚷嚷起來:“噯呀,你要投降,當漢奸,虧你想得出來。”
阿超吃吃笑道:“看把你嚇得。我堂堂大科學家,還做辱沒家門的蠢事,豈有此理。我要用配方把那個大魔頭變成聖人,把全人類的戰爭狂和恐怖分子都變成賢達之士。懂了吧?”
阿娜輕輕點他鼻子一下,說:“這還差不多。”忽然,她正色道:“別說了,人嘴有仙氣,別弄個戲言成真。前人們早就說過了,迷信,迷信,不可全信,不可不信。”說完,伸長舌頭,翻着眼,扮出鬼相來。
三人都開心地大笑。阿娜給阿超和基因漢各盛了一碗粥,揮揮勺子說:“嗨,我們的配方是人類的福音,什麼也不用怕。阿超,我們就一條道走到黑。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爲孺子牛。我們就做牛,先吃飽了飯,再好好耕田。開吃!”
阿超大笑,端起杯子來,剛喝了一口牛奶,電話鈴聲就響了。基因漢跳起來,接了電話,捂住話筒對阿超說:“要採訪你,鞏南星,接不接?”見阿超擺擺手,他連忙說:“他出去有事啦。啊?我是誰?你不認識,過一會你再打。”
阿超眉頭緊鎖:“鞏南星?肯定老頭子又跟她吹上了。”
“別怪老人家。”阿娜勸道。“同是A國人,又是乾女兒,吹上幾句,把我們的電話給她,沒啥錯。你反正要接受採訪,難道願意把頭條新聞登在其他國家的報紙上?”
阿超苦笑一下,說:“你叫我照顧鞏南星,給她走老鄉的後門。什麼世紀啦,還興這呀?”
阿娜生氣了:“你這麼看我呀?錯啦。世界既然有國家和民族之分,就該有愛國報國的思想和民族自尊心自豪感。穆瑪德琳提出了‘地球人是一家’的新思想,不是還沒有寫進聯合國的規章之中嘛。你主張靠能耐搞採訪,沒錯。人家能從老爸那裡發現線索,難道不是大本領?”
基因漢一旁看熱鬧,偷偷地笑。阿超見了,忍不住,也笑了,替阿娜攏了一下頭髮,說:“大哲學家,我說了一句,你卻說了那麼多,比例失調了。”
“我失調不打緊。你可不能。”阿娜語意雙關。“你要失調了,準影響全人類。”說完,繃着臉看着阿超,終於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出來。
基因漢乘機說:“針尖對麥芒,半斤對八兩。”
阿超也放聲大笑,說:“這是競爭,家庭競爭。俗話說,夫妻一條心,黃土變成金。我感覺,夫妻一條心,家庭要競爭。”
“去你的。”阿娜嬌嗔道。“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誰跟你成親了?誰跟你進教堂了?誰跟你登記了?誰跟你潛泳了?”
基因漢放聲大笑,直笑得眼淚直流。阿超罵他一句“犯病!”他才忍住笑,捧着肚子說:“阿娜強詞奪理,把昨天才給老人們說的話全撂到一邊去了。原來,你們自然人可以這樣胡攪蠻纏,真可笑。不是說話要算數嗎?”
阿超聽了,說:“難得啊。感謝你能記住我們說的話。”
阿娜朝他伸出大拇指:“嗯,有人情味了。不過,我要說,你想錯了。開玩笑,鬧着玩,哪能當真?”
“鬧着玩?”基因漢納悶地說。“跟這些人這樣說,跟那些人那樣說,怎麼可以?”他撓着頭想了好一會,又說:“你們真不簡單,能言善變,豐富多彩。向你們學習!不懂就學嘛。這些天,我總想,基因人和自然人要和睦相處,必須相互學習。”
阿超瞅着他,不由地心生憐憫,說:“自然人總說,人無完人,金無足赤。我也有不少缺點和不足,互相學習沒錯。”
阿娜心疼地說:“基因漢,你是第一個基因人,全人類只有你一個,真是形單影隻啊。不要緊,我們是一家人。阿超老要你叫華繼業爺爺,就是早把你當成骨肉至親了。你說的好,自然人與基因人應當和睦相處。我想,我們之間沒有不可逾越的鴻溝。互相學習,共同提高吧。”
基因漢顯然被感動了,兩眼有些溼潤,剛要說什麼,電話響了。“準又是她,我來接。”阿超說着就去提了話筒,說:“鞏小姐嗎?你好呀。”
“什麼鞏小姐?老爸!阿星剛纔打電話,要我再跟你說說,給她一個先採訪你的機會。”
“行,行。我們說話算數,聽你老人家的。叫她過半小時打來。”放下電話,他搖搖頭,說:“走關係,套近乎,古老A國的古老傳統,啥時才能洗乾淨呀。”
基因漢緊跟着說:“噯,這個我也要好好學。”
阿娜說:“什麼都要學,你不成了自然人了。”
阿超說:“隨他的意吧,學的越多越好。反正基因人這個根本不可改變了。”
基因漢說:“你們也別把‘關係’視爲洪水猛獸,這玩意兒是客觀存在,我看永遠也不會洗乾淨,只能叫它越來越合理合法。你們想啊,什麼事總要有個先來後到,上下左右分個秩序呀?”
阿超阿娜先是默然相對,接着一起哈哈大笑。阿娜說:“到底還是基因人認識深刻,胸懷寬廣啊。”
阿超說:“班門弄斧,你纔出生幾天,就給我們當起老師來啦。小心以後染上好爲人師的毛病。”
基因漢故意伸了一下舌頭,又縮縮脖子,說:“不會,不會!你們天天看着,啥毛病能上了我的身?走,我送你們去實驗室。”
三人剛進實驗室,鞏南星的電話就來了。阿超接了電話,禮貌地問:“鞏小姐,你想知道些什麼呢?”
“請給我談談基因人研究的過程,簡單的,行嗎?”
“很抱歉,這個過程再簡單一會半會也講不清楚,你換個問題吧。”
“那就請你說說現在幹什麼吧?比如說,爲什麼你們現在還不召開新聞發佈會,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不,應當說,我們正準備開新聞發佈會,申請國際專利,許多事要與月球村管理部商量,需要做得事情很多。”
“華先生,你請別急,再回答我一些問題吧。”
“鞏小姐,我不是急,我是無可奈何。”阿超真急起來了。
鞏南星立即抓住他的話把子,追問道:“你說無可奈何,看來你肯定有不少苦衷,爲什麼?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阿超苦笑了一下:“鞏小姐,謝謝你的關心和支持。但請原諒,現在的確不好跟你說多少,請你允許我下一次跟你說好吧。”
看來鞏南星是個十分識趣又很機敏的女子,馬上說:“華先生,你是偉大的基因人科學家,又是華繼業的寶貝兒子,我的大哥哥,我怎能不聽你的呢?你可要言而有信。”
放下電話,阿超告訴阿娜基因漢,後面有電話他再不接了,他很煩。
阿娜說她也不想接,乾脆把所有電話都製成錄音電話記錄。基因漢馬上附和,說再把網絡打開,叫所有的電話都先上網,然後打印出來。
“不能上網!”阿超果斷地說。“全部基因人研究數據和資料都在網中,不要玩火**。”
“這個不怕,我有辦法。”基因漢滿有把握地說。
“你有什麼辦法?”阿超不無輕視地說。“你還能比我有辦法?”
基因漢委屈地看着阿娜。阿娜朝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了。然後,她叫阿超,一連幾聲,阿超不理。再叫,阿超火了,跳起來喊道:“叫什麼魂啦,死了都被你叫活了!”
阿娜沒有生氣,反而笑起來,說:“親愛的,你說的對極啦,你剛纔死不理我,死犟,我硬是把你喊活了,你該感謝我喲。”
基因漢又吃吃地笑。阿超遂把火氣撒到他的身上,說:“笑什麼?神經病!”
電話又響了起來。基因漢接了,把話筒遞給阿超。阿超吼道:“不接,不接——”
基因漢冷笑一聲說:“司馬部長,也不接?”
“不接,不接,天王老子的我也不接。”
基因漢果斷地拿起話筒:“部長,他不肯接。他說什麼電話都不接。”
司馬叫阿娜接了電話。放下電話,阿娜對阿超說:“這個電話你不該不接,叫司馬部長怎麼想?他是關心我們,說給管理部打電話的很多,都是看了鞏南星的專訪報道,要打聽基因人研究的情況。什麼電話都不接,對我們不利。還說,我們實在不願接的話,他就替我們處理。”
阿超陰陽怪氣地問:“他幹嘛要給我們處理電話?”
阿娜說:“他有一個好主意,可以幫我們早些開新聞發佈會。”
阿超鼻子裡“哼”一聲,說:“有這樣好的事?”
“你應該相信。”基因漢不滿地說。“司馬對我們一向很支持。”
阿超又冒起火來:“你懂什麼,插什麼嘴?到一邊去。”
基因漢也火了:“你這樣算什麼?有什麼不能好好說?你老是盛氣凌人的樣子,不知道尊重二字嗎?我是你的基因人,不是你的出氣筒!”
阿超沒有想到基因漢會這麼說,一下怔住了。基因漢要不要受到尊重,這是倫理道理和人權問題,他們雖然沒有仔細想過,但前頭剛剛說要互相學習。互相學習不就是互相尊重嘛。
阿娜覺得基因漢的話很在理,又見阿超很難堪,想調和一下,忙說:“你們兩個大男人怎麼像女人一樣?都聽我的,就請管理部幫助處理電話,我們集中精力做準備,開新聞發佈會。”
兩個一模一樣的男人都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不約而同地說:“聽命。”
三個人又開始忙活起來,分頭檢查了一遍各個工作室,沒有什麼異常。直到深夜十二點。他們才走進自己的寢室。
剛剛睡下,華繼業又來了電話。他反覆問什麼時候才能申請到專利,拖一天會損失很多錢。
阿娜“咯咯”一笑:“老爸,你總三句話不離老本行。不急,急不得嘛。掙錢嘛,耽誤不了。”
阿超把嘴湊到話筒上,說:“爸,麪包會有的,等得起。我們最關心你的健康長壽,家有壽星,可抵萬金。”
“真是我的好兒子。”華繼業激動地說。“有了華氏基因人配方,老爸用不着想健康長壽嘍。”
阿娜撫摸着阿超的頭,又說:“老爸,阿超說了,以後他兜裡的票子,要超過老爺子你呢。”
“好!我要的就是一代更比一代強。”華繼業像宣告似地大聲說。“你們還有什麼好安排?”
阿娜把話筒貼到阿超耳朵上,悄聲說:“寶貝,還是你來,咱是外人。”
阿超接過話筒,輕輕打一下她的屁股,才說:“阿爸,我們還要作學術報告,要開公司。”
“這些都不是我最關心的。”華繼業假裝生氣地說。“我提醒你們一下,可別忘乎所以。”
阿娜一旁偷笑,阿超把話筒塞到她的手裡,她不得不接過來,說:“你老放心,喜酒儘快請你喝,看你能喝多少。阿超總跟我說,拼來拼去,幾十年,多半是爲了光宗耀祖。”
華繼業哈哈大笑:“你真了不得,這麼會說話。有你和阿超在一起,我放一百二十個心了。對了,你爸媽來看過我了。你真是華家的好媳婦。沒想到我這個糟老頭有這麼好的福氣。跟你說呀,親家們商量好了,到月球村爲你們辦喜事。”
“噯呀,爸爸,還是我們回地球村吧。”
“月球村地球村萬和號太空站都行,反正費用都由我承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