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999號樓襲擊之一

穆瑪德琳爬起牀,打開臺燈,看看錶,剛剛六點,便坐在牀頭,拿起A國科技日報來看,心中說:鞏南星這個女子真是妙筆生花,把A國專利局的特別宴會寫神了。

看着,想着,一個小時就過去了。她跳下牀,穿上運動服,來到天井,啓動粉紅色運動氣球,放在慢速上,緩緩地升到半空中,俯瞰太空站一週,加快速度,運動起來。

天空不大明朗,飄流着寒意,漸漸地,下起了毛毛細雨。

“主席!主席!”拉波爾駕着他的草綠色運動氣球,邊向她這邊飛過來,邊大聲叫喊。

她沒有回答,轉過方向,等他飛到跟前,才說:“早晨好啊!昨晚上做了什麼好夢?”

他挨近她,苦笑一下說:“好夢哪兒有哇,惡夢倒像架上的葡萄,整了個一串串。主席想不想聽?”

“聽聽也無妨。”她戲謔地說。“反正還沒洗漱。”

他“嘿嘿”一笑:“哎喲,大主席,你想哪兒去了,我的夢雖然惡,卻不髒,不會污了你的耳朵。”

此時,旁波寧駕着黑色運動氣球飛過來了,大聲說:“兩位主席,早上好!”

穆瑪德琳朝他招下手,說:“來的正好,拉波爾有精彩的故事,一塊飽耳福吧。”

拉波爾哈哈兩聲,說:“昨晚上,我夢見地球村到處都是A國科技日報,大街小巷,還有鄉村田野裡,都在議論基因人,有的目瞪口呆,有的大驚小怪。忽然,不知從哪兒刮來一陣風,把藍色大氣球吹過來了,裡面是道格律加,眼睛鼻子裡頭全是血,死了!可是,手還不停地動,嘴裡不停地喊:“拉波爾,我冤枉啊!我嚇得躲到一棵大樹後頭,大氣不敢出一聲啊。一會,約克遜跳跳蹦蹦的跑來了,怪聲怪氣的喊:基因人成功啦!已經大量生產啦!我兒子可以起死回生啦!拉波爾,你沒良心,不肯幫我,叫你好看。一拳打到我鼻子上,哦喲,現在還疼喏。”

兩人呵呵直笑。

旁波寧收住笑,認真地說:“怪了,我昨晚上也做了不少夢,情節模模糊糊的,一會是張東方大吵大鬧,罵鞏南星胡編亂造,說基因人決不可能成功。一會,華宇美智超來報案,說有人打劫,搶他的配方。後來呀,藍色大籃球突然飛到我頭頂上,獨磨俄及在裡頭,端着槍,向我射擊,又放出一條大狗,蹭蹭蹭,朝我撲過來。我嚇得大叫一聲:媽呀!拔腿就跑!”

穆瑪德琳“咯咯咯”笑個不停。拉波爾“哈哈哈”大笑不止。旁波寧也仰面大笑。笑過了,穆瑪德琳風趣地說:“你們倆昨晚上一定患了夢遊症,是不是想到大冰谷去觀光旅遊,還是想當嫦娥?”

兩人都說不是,這幾天事務太多太雜,哪有功夫想自己的事,光是鞏南星的報道就叫人忙的不可開交了。穆瑪德琳這才感動地說:“難爲你們啦。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是責任感強的表現啦。鞏南星是個好記者,能順應歷史潮流,追求真理,經得住讚揚,也受得起批評。你們注意到了吧,她在報道末尾特意寫了一句話:阿超阿娜司馬常新和他的管理部都在熱切地盼望着,聯合國審查組很快登上月球。這句話很刁,可以理解爲基因人很快成功,也可理解爲已經成功。拉波爾主席,你認爲如何?”

“這個問題我一直在想,”拉波爾思忖着說。“沒想好啊。基因人成功是真是假,鞏南星要不要調查?不查也行,省的推波助瀾。可是,要等吧,那些懷疑的不滿的人,天天吵吵,煩死人。”

穆瑪德琳叫旁波寧說說想法。旁波寧也不客氣,果斷地說:“查!這樣主動,既可以應付反對者,也能安慰支持者,何樂而不爲呢?”

穆瑪德琳用力轉動一下氣球,擡高嗓門說:“拉波爾主席,聽見了吧,羣衆有呼聲啦!‘三會’要從快做出回答,不能模棱兩可,含糊其詞。我知道,你們內部同整個地球村一樣,意見分歧。但是,難以統一也得統一,這是政治大局的迫切需要。”

“我盡力吧!”拉波爾勉強地說。“我得承認,對政治還有些那個,雙簧藝術還不精。”

“我恭候你的佳音!”穆瑪德琳說着,調整好方向,急速前進。拉波爾、旁波寧緊緊追隨,快捷地駛向生活區。到了生活區上空,相互說聲再見,飛回各自的宿舍。

拉波爾對超美女主席的指示向來不打折扣,連續開了五次專門會議,也未能統一口徑。聯合國規定,五次會議不能決定的事務,由行業最高領導人行使決定權。他如實報告穆瑪德琳,她無可奈何,叫他按規章制度辦。拉波爾思慮再三,最後決定,由他親自指揮,“三會”集體監督,對華氏基因人配方進行審驗,時間待定。

阿超他們,司馬他們,以及整個地球村支持基因人研究的人們,又一次失望了。

幾乎所有支持者都以不同方式給阿超他們傳遞信息,安慰他們,鼓勵他們,說麪包一定會有的,只須靜觀待變。有些好事者給“三會”頭頭寫信,發信息,發電子郵件,斥問他們爲什麼不給基因人發放通行證,指責他們有意拖延,壓制新科學。還有一些人說的更尖刻:懷疑“三會”頭頭居心叵測,暗中助紂爲虐,存心與廣大地球人民作對。

不論拉波爾他們是不是故意拖延,反正真正的基因漢不能馬上同世人見面了。這給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們提供了一個滋事生非的機會,也給全體地球人民提供了辨識忠奸的時遇。垂釣者們開始蠢蠢欲動,就要登臺表演。穆瑪德琳這個超級大美人,世界女總統,正中下懷,把握着釣竿,穩坐釣魚臺。

並不全因爲人們的勸慰,而是真正認識到自己的無奈,阿超不那麼氣急了,同阿娜和基因漢一起細心準備,迎接“三會”審查組的到來。他們相互鼓勵,相信無論怎麼結結巴巴,真理之光最終一定會大放異彩,華氏基因人配方國際專利證書終究要揣進他們的懷中,別人怎麼也搶不去,抹不掉。

說是靜觀待變,到底心中有氣,難以平靜,就覺得那些資料整理起來很煩。更深人靜,月球村的公民們都已進入夢鄉。他們這座小樓卻燈火通明,真辛苦啊,辛苦得挺窩火。阿超提出到外面散散心,基因漢隨即贊成。阿娜知道阿超心裡很煩,不願掃他的興,就叫基因漢留下值班,由她陪着阿超,走出小樓,又走出小院,在科研宮圍牆根下信步走着,讓柔順的夜風輕輕吹拂着,似乎舒坦多了。

兩人沒走幾步,也沒有說幾句話,阿超忽然叫道:“打鬥聲,有人打鬥!”

阿娜驚問道:“在哪?誰打鬥?”

“看不見人,聲音走遠了。”阿超驚懼地說。

兩人都恐慌起來,左顧右盼,想發現打鬥的人。忽見一陣強光直射過來,眼睛一陣劇痛,什麼也看不見了。緊接着,覺得頭上被扎入一個什麼東西,頓時忘乎所以,都乖巧地往回走,徑自走到999號小樓前,由阿超順從地打開院門,再打開樓門,走進客廳,上了三樓,進了實驗室。

沒有誰逼迫,完全是自覺自願地,阿超阿娜都坐到了計算機前,打開了全頻網,很快就完成了操作,把華氏基因人配方的資料調了出來。

兩人都不知道,他們先被隱身衣發出的特有的超強光束刺傷了雙眼,隨後頭上被置入了思維干擾器,在三個身穿隱身衣、蒙着面孔的襲擊者擺佈下,回到了999小樓,自覺自願地調出了配方的全部資料。

三個襲擊者一見配方被調出來,激動異常,湊上前來看。可那屏幕上的文字和數據亂七八糟,就像一團亂麻,根本看不出頭緒,其中一人不得不說話,低聲命令:“解密!”

阿超順從地操縱着鍵盤,可那密碼怎麼也解不開來——昨天,基因漢說過,他加了五道鎖,卻沒來得及告訴他們加了哪五道鎖,該如何開鎖。那幾個蒙面人見狀,又命令阿娜解密。阿娜也很順從,不停地敲擊鍵鈕,卻照樣打不開鎖。一個蒙面人氣惱地嘟囔了幾句,狠狠地砸了鍵盤一下,喝令道:“叫基因漢來!快!”阿超阿娜順從地連叫幾聲基因漢,都聽不到他的回聲。幾個蒙面人吃驚不小,慌忙尋找,樓上樓下跑了個遍,仍然不見基因漢的影子,低聲耳語幾句,又來叫阿超開鎖。阿超乖巧地操作起來,仍然無濟於事。三個蒙面人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抓耳撓腮,不知所措。

基因漢怎麼突然不見了,他跑到哪兒去了呢?難道他的基因特別,能未卜先知,預感到了危險而逃之夭夭了?還是他機敏過人,臨危不亂,躲藏起來,或者跑去報案了?三個隱身人一時捉摸不定,心急火燎,不由驚慌起來,一個說:“糟啦,我們肯定暴露了,趕快逃吧,再不走就遲啦!”另一個說:“逃什麼逃?天羅地網,能逃得掉嗎?我不走了。我去向司馬常新投降!”最後一個憤恨的說:“我操他奶奶的,都是大魔頭害的。弄不到配方,逃回去還不是死路一條。投降也不是活路,遲早會被大魔頭知道,還能不派人害死我們!我還記得,相信你們也沒忘掉,他殺弟兄們的那股惡毒勁,比閻王爺還兇啊!唉,來前我就想到了,無論如何,我們這一回就是送死來的。兩位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們三個也算投緣,來世還是兄弟。”先說話的那個操着哭腔說:“我才二十二歲,連女人的嘴都沒親過,這就死了,真冤啦!”中間說話的那個捶胸頓足地說:“我真恨啦!恨那個大魔頭,恨我什麼都沒享受過,死了白死了!”

三個襲擊者正在絕望地唉聲嘆氣,忽然聽見開門的聲音,都以爲是捉拿他們的人來了,不由大吃一驚,惶恐地東躲西藏起來。腳步聲,一個人的腳步聲,在客廳裡響起,又在樓梯上響起,在二樓停頓下來,響起了開門聲。不一會,腳步聲又響起來,須臾,基因漢走進了實驗室。

見阿超阿娜端坐在微機旁,基因漢頓時愣住了,張張嘴說:“你們,你們不是散步去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啦,外面很冷?”

原來,基因漢並非先知先覺,也非臨危不亂,果敢的跑出去報案。他見阿超阿娜外出散心,心生不平,自言自語道:“我也該到外面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幹嘛老是我值班。噯,對了,月球紅酒,嘿,真好喝!我去買酒。哼,阿超不讓喝,我非要喝!”他躲在樓門後,看阿超阿娜出了院門,隨即躡手躡腳地跑出樓來,打開院門,鬼鬼祟祟,朝超市跑去。沒跑幾步,聽見了打鬥聲,心中又有些害怕起來,踟躕不前。但是,酒的誘惑力太大了,還有網上介紹的那些食品和玩具,他都想一睹爲快。待打鬥聲漸漸遠去,他便又向前跑。跑到超市門前,他再次猶豫不決,進去還是不進去呢?按三道禁令,他不能到處亂跑啊!再說嘍,他現在還沒有得到承認,什麼合法手續都沒有,是個黑人黑戶,萬一被人們發現了,如何收場?還有哇,阿超阿娜散步能散多久,如果他們很快回去了,就露餡啦,阿娜也許不會指責多少,阿超肯定大發雷霆,他可是一直都在抓“兒子”的小辮子呀!最要緊的,他口袋裡沒幾個銅板,僅僅乎只有過元旦的時候,阿娜塞給他的兩百A幣壓歲錢,連一瓶月球紅也買不起,一瓶月球紅要兩百八十元哩!哼,不管那麼多,反正已經跑出來了,羊兒下麥田,不吃也是吃,到了門跟前還不進去豈非窩囊?他咬咬嘴脣,一扭身子,一擡腿,跨進了超市的大門。

哦,喝!喔,哇!超市裡真是又一個世界,比網上看得清楚明白,全然貨真價實,琳琅滿目,叫人頭暈目眩,心花怒放。在月球村整整呆了一年多了,全憋在999號裡,都快呆傻啦!不虛此行,這回冒險非常值得。

但他到底心虛,不敢昂首挺胸,故意耷拉着腦袋,不敢在五花八門眼花繚亂的商品跟前逗留,快速地繞場而行,樓上樓下,轉了一圈,實在忍不住,掏出那兩百塊錢,買了一個魔方,又買了一盒積木,覺得還不過癮,把剩下的錢一古腦兒塞給機器人小姐,買了一包巧克力,往懷裡一揣,匆匆忙忙地朝門外走去。還沒走幾步,冷不丁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驚回首,脫口而出,問道:“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那人“嘻嘻”一笑,說:“華先生,你真是貴人健忘啊!我是金聖壽。剛剛在查理斯的宴會上見過面嘛!”

基因漢腦子轉的快,摸摸後腦勺,嘿嘿一笑,說:“哦,不錯,不錯,是剛見過。別後無恙吧!”

“謝謝問候,我過的還不錯。就是不如你,已經勝利在望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你的臉色真好,白裡透紅,比宴會哪天精神多了。”

“你也不錯呀!精神矍鑠。”基因漢敷衍道,眼睛不由自主地向門外瞟了一下。

“別誇張了,自家有苦自家知,我的身體處於亞健康狀態,老在打你的主意哩,真誠地希望你早日成功。噯,鞏南星的報道我看了,新奇的很,你真的大獲全勝了吧?”

基因漢摸摸後腦勺,不吱聲。心想:這老頭真嚕囌。

金聖壽見狀,連忙知趣地說:“對不起,不該問的不問,我有點唐突了,請原諒。噯,你想採購什麼,我幫你。”

基因漢連忙擺手,說:“不用,不用!阿超……哦,阿娜說牛奶沒有了,叫我來買,順便散散心。”

金聖壽不知底裡,信以爲真,不好意思地說:“喲,耽擱你了,對不起。你快回吧。祝你科學!”

“祝你科學!再見!”基因漢說完,忙不迭地跑出超市,“吃吃”笑着,掏出巧克力,塞進嘴裡,大咀大嚼,一路小跑,回到了999號樓。

見基因漢迴轉來了,三個襲擊者喜出望外,爭先恐後地從旮旯裡鑽出來,不等他反應過來,一起動手,捂住他的嘴,再捉住他,給他上了思維干擾器,令他繼續操作,打開配方的鎖。

基因漢順從地坐到微機前,認真地操作起來,第一道鎖打開了,三個襲擊者相視一笑。第二道鎖打開了,三個傢伙又相視一笑。第三道鎖打開了,三個傢伙的手握到了一起。基因漢開始打第四道鎖,他們急不可耐,催促他快些。可是,不知爲什麼,突然斷了電,屋內一下子落入黑暗之中。緊接着,警報器吼叫起來。三個襲擊者驚慌失措,丟下阿超他們,奪門而逃。

可是,已經遲了。司馬常新和烏斯佐科夫帶領三個機器人已經守候在999號小樓門前。三個襲擊者剛剛破門而出,便被三個機器人一人一個抓住了,摁在地上,剝下隱身衣,捆綁起來,由烏斯佐科夫押回了管理部。他們還不知道,逮捕他們的是機器人,根本不怕隱身衣的強光剌激。

司馬急衝衝登上三樓,見阿超他們仍然坐在計算機前,一個個去叫,卻沒有反應,一時弄不清中了什麼邪,心想可能是那三個襲擊者有啥新式武器,左右了他們三個的大腦,一時無法排解,就留下來,看護着他們。

看着阿超他們的呆傻模樣,司馬心裡怪心疼,不停地自責,自言自語地說,管理部的安全工作沒跟上形勢發展,有關設施還不是非常先進,沒能及時發現敵情,只是在特意設置的自動斷電機關發揮作用時,方纔趕到現場,讓他們所敬愛的已經大獲成功的基因人科學家夫婦遭受被襲擊的危險和痛苦,也讓第一個基因人蒙受羞辱。

他上前抓住基因漢的手,愧疚地說:“多虧你呀,加了五道鎖。要不然,我們的配方就在劫難逃了。”

基因漢朝他張張口,沒吱聲。

他又上前拉住阿超的手,同情地問:“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們看見什麼沒有哇?”阿超木訥的望着他,似乎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再上前問阿娜,她毫無表情地望着他,說:“你是誰?”

“哎喲!”司馬一跺腳,搓着兩手,自言自語。“好端端的,乍都整成這個樣子,是誰幹的?怎麼才叫他們清醒過來呢?”

他這裡正急着沒法兒叫阿超他們恢復神志,烏斯佐科夫卻打來電話,說那三個襲擊者被押到治安室後,都要水喝。他就去倒水,轉過身來時,三個人不知怎麼,一下子全都化爲灰燼,訊問什麼的都弄不成了。三個人都隱身而來,999號小樓的監視器記錄的只是阿超阿娜和基因漢的情況,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司馬一聽,吃驚不小。這起襲擊事件是月球村建立十年多來第一個重大案件,阿超他們三個不知中了什麼魔法,三個襲擊者也不知用了什麼鬼辦法自我焚燬了。一向精明的司馬常新一時手足無措,沉思良久,才說:“烏斯佐科夫,趕緊整理案情報告,我在這邊看護阿超他們,等他們清醒了,可能告訴我們一些什麼。”忽然想起,又說:“把三個歹徒的灰燼保存起來,說不定以後有用。”

阿超他們遲遲不能恢復神志。烏斯佐科夫送來案情報告,請司馬修改好了,要替換他休息。司馬卻堅持與他一起守護。凌晨三點鐘,基因漢恢復神志,給司馬說了事情發生時的情形,卻說不清發生以後的情景。當然,偷偷跑去超市的事,他諱莫如深。

凌晨五點,阿超和阿娜同時恢復了神志,也說了一些情況。五個人便一起分析這起襲擊事件,覺得肯定是有預謀的,企圖竊取華氏基因人配方資料,可那三人已化爲灰燼,其背景無法查詢了,也無法搞清他們使得什麼法子左右了阿超他們三個的大腦神經,叫他們俯首貼耳,按襲擊者的命令行事。基因漢爲何早兩小時醒來也是一個謎。司馬和烏斯佐科夫無法解釋,不停地向他們三人道歉。

基因漢聽得有些煩了,不客氣地說:“老道歉頂什麼用。憑我的感覺,好像他們在我頭上紮了一下,注射了什麼干擾大腦神經的藥物。這藥物的作用能維持幾個小時,十幾個小時,就看使用者按他們需要怎麼設定時間長度了,應該給我們檢測一下。三個襲擊者成了灰,就把他們的灰燼保存起來,連同隱身衣,一起送給專家檢驗。”

他這麼一說,一下提醒了司馬常新,轉憂爲喜,一拍腦門,說:“基因漢,真有你的。就按你的辦。把壞事變爲好事。對,還要檢驗照片。烏斯佐科夫,你趕緊把全部攝像資料整理出來。我來向拉波爾報告,跟他算算這筆帳。”

“部長高明,就是要好好算算賬,算清楚!”阿娜氣憤地說。“A國人有句老古話,化成了灰也認得出來。我們要把這句話用在三個襲擊者身上。”

大家都點頭稱是。司馬笑道:“就這樣,大家一條心,啥都查的清。”說完,他轉身就走,烏斯科佐夫忙不迭跟了出去。

上午八點,安黛茹斯按司馬吩咐,開車把阿超阿娜基因漢悄悄接到管理部,在醫療室對他們進行了全方位測試,發現三人的頭皮內都有一枚極精巧極微小的金屬片。她們一起分析,認爲就是思維干擾器,那三個襲擊者使用它,左右了阿超他們的大腦。大概這干擾器都是定時的,所以,過了一夜,阿超他們都恢復了神志。可惜,月球村眼前還沒有對付思維干擾器的辦法,只有以後再說羅。好在三位的肌體和神經系統均未被損傷,真是萬幸。

“照此看來,有人已經在打華氏基因人配方的鬼主意啦!”阿超非常懊惱地說。

“八九不離十!”阿娜肯定地說。“是什麼人呢?反對者,陰謀者,還是我們的敵人?”

“都有可能!”基因漢思索着說。“我聽你說過,查理斯宴請你們,有可能是想搭上配方這條船,以獲大利嘛。上回……”

阿娜打斷了他的話:“只是有可能,不能說就是。”

“查理斯不可能!”司馬果決地說。“查理斯一直是個循規蹈矩的商人兼科學工作者,個人歷史資料裡沒有任何不光彩的記載。實話告訴你們吧,他上回宴請,我就是幕後指揮。”

基因漢把手一揮:“嗨,我也沒說肯定嘛。我說的上回,是那個莫名其妙的‘網上宴會’。司馬部長,你說了多少次啦,月球村的網絡技術,地球村第一流,可就是被那幾個不敢顯露真身的鬼怪殺進來了。我想啊,他們就是我們的敵人。這回的襲擊,很可能是敵人所爲。”

“不錯,不錯!”安黛茹斯有些激憤地說。“那個鬼裡鬼氣的‘網上宴會’才過了多久啊,又來了三個襲擊者,我也覺得這兩件事情之間有某種內在聯繫。”

“會不會是約克遜和克蘿蒂?”阿超冷不丁冒出一句。

“不可能。克蘿蒂,約克遜,確實奔基因人配方而來,但他們昨晚上哪兒也沒去。”司馬肯定地說。“華先生,你們請回吧,申請專利比破案更重要,有事我們再請你們。安黛茹斯,馬上檢驗三個襲擊者的攝像資料,把他們的照片製成特寫鏡頭,仔細比對,看結果如何。”

阿超他們走了。安黛茹斯緊張地工作起來。司馬一旁不無焦急地觀察等待着。一會,烏斯佐科夫破門而入。

“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司馬劈頭問道。

烏斯佐科夫喘着氣,將一份化驗報告單展開,遞給司馬。

報告單上寫着化驗項目,化驗程序和化驗結果。司馬只看了化驗結果,眉頭緊蹙起來,冷冷地說:“就這麼簡單!”

烏斯佐科夫又把三個襲擊者的身份調查情況說了一遍。從入村登記上查明,這三個襲擊者分別叫肯尼託、鐵木耳、萬花生,身份證顯示,三人都是麻星汀的居民,七天前乘B國貝傑飛船港第18號飛船來到了月球村,按安黛茹斯的指令,住進了19878號宿舍樓。直到抓捕他們之前,監視器沒有發現他們的任何行動蹤跡。對19878宿舍仔細搜索,也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證據。他們在住處除過吃飯上廁所之外,沒有留下任何作案的蛛絲馬跡。烏斯佐科夫就此斷定,三個襲擊者一定是受過專門訓練的間諜。

安黛茹斯也仔細地看了報告,神情嚴肅地問:“烏斯佐科夫,你的安全監測有漏洞了吧?三個襲擊者的隱身衣怎麼帶進來的,你說。”

“鬼才知道!”烏斯佐科夫有些不服氣地說。“我有錄相資料爲證,整個安全監測一點紕漏都沒有。倒是你的工作可能百密一疏……”

“安全督導員先生!”司馬顯然有些不高興地喝斷了他的話,“別在內務管理上找岔子。強盜進了菜園子,我們的籬笆就是有漏洞,抓住了賊還是一無所獲,也是我們無能,還有什麼可辯解的。”

“部長,我盡力啦。”烏斯佐科夫委屈地說。“什麼法子都用了,就是毫無發現。”

司馬定睛看着他,又拍拍他的肩膀,改用信任的語氣說:“你總是忠於職守的。但是,三個襲擊者頃刻間化爲灰燼,絕對不可能毫無原因。”

他這一說,烏斯佐科夫更委屈了,急切地說:“部長,這個我也知道。可是,我們的化驗技術……”

司馬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說:“我知道,你是說月球村的技術不如人,所以才毫無發現。那你有什麼好建議呢?”

“請科學家、專家來幫幫忙,看怎麼樣?”

司馬冷笑道:“烏斯佐科夫,聽話聽音,你對自己很自信啦。看怎麼樣,還幫幫忙?你的意思是專家也只能和你一樣?”

烏斯佐科夫低頭不語,司馬一語中的,他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索性以沉默相對。

司馬哈哈一笑:“我的安全督導員,你的建議很好。但不能由你親自出面。請查理斯幫幫忙。還有,通知貝傑飛船港協助迅速查明有關情況,不用我說怎麼做了吧?”

烏斯佐科夫一個立正:“屬下明白!等我的好消息吧。”

司馬向他揮揮手,轉身問安黛茹斯:“你是怎麼想的?”

“我覺得三個襲擊者就是沒有帶隱身衣上船,否則我們不可能查不出來。”

“那他們的隱身衣從天上掉下來的呀?”

“天上掉下來當然不可能。”安黛茹斯用肯定的語氣說。“有人從天上送下來卻不是沒有可能。”

司馬眉毛一揚,說:“嗯,有道理,很有道理。怪不得烏斯佐科夫老叫你半個福爾摩斯,總要向你請教呢。好啊,把我也點化了。旁波寧說過,他上任的那天碰到個梅行幹,信口開河,硬說假新聞和狂犬軍有關係。穆瑪德琳也說過,威斯全勝認爲獨磨俄及一夥並沒有被消滅。這些日子怪事真他媽的多,假新聞,藍色大氣球,網上宴會,克蘿蒂和約克遜在飛船上也碰到怪事,現在又出現三個襲擊者,化成了我們無法檢驗的灰燼,非得和狂犬軍聯繫起來看不可。旁波寧這個猴精真厲害,認準狂犬軍決不可能造出藍色大氣球……”

安黛茹斯一時激動,忘乎所以地搶了他的話茬:“阿起阿娜更不可能,我們這個月球上沒有任何人有能力造出那個龐大的怪物。拉波爾雖然跟我們老是黑着臉,可他跟普利和旁波寧一樣,要我們注意外星人,很對。普利和旁波寧都說假新聞等等怪事,很可能是外星人搗的鬼,我信。剛纔,阿超說聽到了打鬥聲,基因漢也說聽到了打鬥聲,只有聲音卻不見人,很可能就是外星人。阿超有可能耳誤,基因漢決不會。”

司馬苦笑一下,說:“我也信啦,也想捉住從天上扔下隱身衣的‘鬼怪’,可是啊,談何容易?聯合國追蹤藍色大氣球,至今毫無線索,月球村難道能超出萬和號太空站的能耐?騎馬看唱本,走着瞧吧。相信時間老人會查明一切的。”

烏斯佐科夫大步流星地回到辦公室,將三個襲擊者的灰燼用純白色專用化驗袋裝了一些,急急忙忙來到查理斯的宿舍,也不說什麼內情,只說請他幫忙找個專家檢驗一下,這些灰燼是什麼物質焚化的。查理斯知道烏斯佐科夫的職位和職責,也不多問,滿口應承,當即打電話聯繫過了,自信地說:“安全督導員,老朋友啦,你回去吧。放心,保準短平快!”

烏斯佐科夫謝過,就告辭了。查理斯沒有送他,懷揣着那隻化驗袋,隻身來到了科研宮853號小樓。

這小樓裡住着P國化驗學專家布朗基,五十多歲年紀,中等身材,長着一臉的鬍子,臉上有因爲化驗致傷而留下的斑痕。

聽見門鈴聲,從顯示屏上看清是查理斯,布朗基立即開了門。兩人在客廳裡坐下來,寒喧幾句,查理斯說明來意,請布朗基幫忙化驗。布朗基開玩笑說:“老朋友相求,分文不收。你請稍等,我一會就好。”

查理斯抓過茶几上的一本化驗學雜誌,胡亂翻看着,等待化驗結果。大約過了十多分鐘,布朗基出來了,看得出來,他的臉上全是無奈。

“老朋友,對不起呀!”布朗斯不好意思地說。“化驗結果出來了,可是,不能使你滿意呀!”

查理斯從他手中接過化驗報告單看了,平靜地問:“致燼物質待進一步檢驗,這怎麼說呢?”

“唉——”布朗基沉重地說。“這是屍體的灰燼,什麼物質導致的,不是我吹牛,我化驗不出來,地球人中就沒有誰能化驗出來了。”忽然想起,急問道:“噯,你是從哪弄來的這把死灰,受誰之託?”

查理斯記着烏斯佐科夫的叮嚀,不能說出實情,又不能以沉默對待,就編個大謊,一本正經地說:“老朋友,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這是我一個老情人的死灰呀!”他的臉色變得很陰沉,樣子非常難過,“她死的不明不白呀。子女們絞盡腦汁也沒能查出個所以然,又沒錢上月球來,就把她的死灰寄給了我,叮囑我無論如何也要查出兇手,爲他們的媽媽報仇雪恨。可是,可是……”他的眼圈真的紅了起來。

布朗基信以爲真,同情地說:“嗯,你沒說謊。我不能鑑定骨灰的性別,可我能肯定是地球人的骨灰。你別難過,死者不能復生,基因人不是還沒降世嘛,約克遜在月球村守株待兔,一個多月了,也沒找到起死回生的妙方,你節哀順便吧。我真想幫你出這口惡氣,可是……”他也難過起來,說不下去了。

查理斯強忍住笑,假裝還是很難過地問道:“你就沒有個建設性的意見嗎?”

這一問,布朗基來了精神,急切地說:“怎麼沒有?剛纔,我口出狂言,就是因爲我有大膽設想。”

“快說出來聽聽!”查理斯也精神陡起。“說不定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想啊,除了我,再也沒有誰能化驗這包死灰。”布朗基眉飛色舞。“這是真的。可不全面。地球村月球村都沒有人能超過我。可是,我不敢斷定某個角落裡一定也沒人能超出我的才能。”

查理斯心中一驚,渾身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不無恐懼地說:“啊,你不是指南極大冰谷那個無法無天的地方吧?”

“不是纔怪呢!”布朗基加重語氣說。“那個鬼地方零下一百四十多度,狂犬軍能生存下去,就是一個奇蹟。爲何有這個奇蹟,還不是高科技使然。”

“我懂啦!”查理斯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你是說狂犬軍的技術比你高超,所以你這個化驗學界的頂尖高手也無可奈何。”他假裝絕望的樣子,“哇呀”大叫一聲,“大冰谷簡直就是虎穴狼窩,是堅冰砌就的天然墳場,誰能去的了?唉,多勞得、威斯全勝當初怎麼不把那幫狗雜種一網打盡呀,這不是養癰遺患嗎?我怎麼這麼倒黴呀。我徹底絕望啦。”他猛然緊緊抓住布朗基的手,“天無絕對人之路。麻煩你再想想辦法,我求你啦!”

“別急,別難過。”布朗基輕輕拍着他的手背,安慰地說。“不能怪威斯全勝,更不能怪多勞得,他們都是地球人民的有功之臣。他們有他們的考慮,也有他們的難處。當時,百分之八十多的地球人都不同意炸平大冰谷,多勞得才把威斯全勝《除惡務盡》的報告鎖進了他的保險櫃。噯,你去找阿超,看能不能從基因上找到線索。”

“我不去!”查理斯堅決地說。“華氏基因人配方還是個未知數啊。鞏南星的報道也是報道,不會是乾毛巾。”

“這你就不對了。”布朗基生氣了。“基因人一定能成功,這個不容置疑。鞏南星的文筆非常好,我相信事出有因。當然嘍,現在阿超阿娜不能解除你的痛苦,但起碼可以爲你保存灰燼,將來做基因再造。”

“那我也不去。”查理斯故意裝作很固執。“將來這個概念太模糊了。”

“我不勉強你,再給你出個主意。”布朗基懇切地說。“趕緊向司馬報告,要他找個適當的理由,請求聯合國援助。”

“那我就試試吧。”查理斯有氣無力地說。“唉,聯合國對大冰谷漫不經心,我還能有多大指望。”

“你又錯啦!”布朗基嚴肅地說。“不是漫不經心,而是好事多磨。我對穆瑪德琳非常有信心。我敢跟你打賭,蕩平大冰谷,遲早的事哦。我們的超美女大主席正在運籌帷幄。你沒看她處理假新聞事件多理智,追蹤藍色大氣球的決策又是多麼機敏。”

查理斯向布朗基道別,不敢怠慢,隨即跑向管理部。沒想到,半路上被約克遜和克蘿蒂截了道。

約克遜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罵道:“你這個缺德鬼,逞什麼能,又安的什麼心?一個狗屁宴會,把兩座星球都搞亂了。實話告訴你,我和克蘿蒂來這,就是買基因人配方專利來了,誰也別想阻攔我。不然,我跟他沒完!”想了想,又說:“你比我有錢又怎麼樣?我是轉基因食品大王,只有我才配掌握基因人配方專利。”克蘿蒂又陰陽怪氣的戲弄他幾句。他急於見到烏斯佐科夫,無心戀戰,裝出害怕的樣子說:“你隨便,基因人配方專利我沒興趣。再見!”然後,倒退着走了好幾步,見兩人不追,一個急轉身,快步跑開了。

來到管理部,查理斯向烏斯佐拉夫一五一十地說了布朗基化驗的情況和他的建議,順口把約克遜半路上堵他又罵他的事也說了。烏斯佐科夫誇獎他一番,說他會找約克遜與克蘿蒂訓話,叫他回去休息。查理斯不無沮喪地走了。烏斯佐科夫轉身來到司馬辦公室,向他說了布朗基化驗的詳情,又報告了貝傑飛船港協查的情況——肯尼託、鐵木多和萬花生三個人原本都是無業遊民,多年沒有正式工作,長期在外漂泊流浪,都不符合上月球村旅行的條件。貝傑飛船港開始也拒絕賣給他們船票。可是,有三位乘客臨時有事退了票,飛船港不願損失已經到手的1·5億元,自欺欺人,說這三個人雖是無業遊民,查不到任何劣跡,他們買船票的錢雖然沒有任何證明,說不清來源,但也不能證明就是非法收入,不會有什麼危害,違犯規定,將票賣給了他們,又隱瞞了這個事實。司馬聽過,冷冷地說:“我知道了。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司馬向來不主張把矛盾上交,辦任何事都要盡最大努力,自力更生地辦好。在他的內心中,聯合國不可能有月球村還沒有的任何先進技術裝備。因爲,這麼多年來,有什麼新發明都先給月球村裝備。有誰不疼愛自己的掌上明珠?經過再三思慮,他來到烏斯佐科夫辦公室,要烏斯佐科夫正式向聯合國科委和警察廳報告這起襲擊事件。“這樣說,”他指示道。“月球村第一次發生外來襲擊事件,案情極其複雜,極可能與大冰谷有關聯,建議儘快審驗通過華氏基因人配方,以免夜長夢多……”

烏斯佐科夫問能否肯定三個襲擊者就是狂犬軍的探子,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不會錯的!這三個狗東西都是無業遊民,長期漂流在外,極有可能被狂犬軍所收買。他們有隱身衣,可以掩人耳目,還有難倒了布朗基的先進焚燬物,不是狂犬軍派來的,難道還會是閻王爺特遣返陽的小鬼?”

“你的意思是把視線轉移到大冰谷去?”烏斯佐科夫疑惑地問。

“有可能!”司馬有些悲憤地說。“我們總不能引咎自責,也不能作壁上觀,更不能坐以待斃吧!唉,希望這次襲擊能爲我們帶來好運氣!”

“你不覺得有點胡思亂想嗎?”烏斯佐科夫譏諷地說。“你怎麼也冬瓜抱不了想去抱葫蘆哇?”

司馬苦笑一下說:“你乾脆就說,我這是與虎謀皮。”詭譎地一笑,又說:“有些時候,人們也會幫敵人的忙,不是嗎?比如說,老虎死了,它的皮就任獵手剝奪啦!”

烏斯佐科夫弄不明白他話中的含義,不再說什麼,埋頭伏案,處理公務。見司馬轉身走了,他抓起電話,開始向聯合國報案。他沒按正常渠道向聯合國國際警察廳報案,而是先給拉波爾報告了案情。拉波爾逮着他好一頓訓斥,指責他玩忽職守,麻痹大意。又指責他不懂規矩,不向警察廳報案,卻向科委報,亂彈琴。還冷嘲熱諷地問他,是不是受人指使,要干預科委的正常工作,動搖科委的正確決策。

烏斯佐科夫覺得一時間成了鑽進風箱的老鼠——兩頭受氣,心中好生窩火,卻又不敢向拉波爾發火,無奈地來到司馬辦公室,向他報告情況。司馬聽了報告,也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難受,拉波爾顯然是指桑罵槐,太沒道理了。他當即給拉波爾打電話,咄咄逼人地說他無視月球村的安全管理,更不關心月球村的穩定和發展,硬是將基因人成功的事情死死壓住,造成夜長夢多,給了壞人可趁之機。案件發生了仍然無動於衷,是不是非要讓第二批襲擊者甚至第三批襲擊者出現並得逞之後,才能睜開眼看看999號科研小樓,給阿超他們開亮綠燈。

儘管覺得司馬常新伶牙利齒,語帶恫嚇,可他的話也頗有道理,如果華氏基因人配方貨真價實,卻不能被名正言順地用於爲地球人造福,反而叫別有用心的垂釣者偷竊強搶走了,幹出危害人類的事情,那就是“三會”的莫大恥辱,也是他拉波爾的極端罪過,無法向全世界的人民交代。拉波爾一時無言以對,沉默了。

司馬常新以爲他故意置之不理,氣急不過,喊道:“拉波爾,你爲何不理我?啞巴了不成?如果你再置之不理,我不會再打穆瑪德琳這張王牌,我要向全世界公佈這個襲擊事件。那樣的話,整個地球村衆多的基因人支持者們勢必義憤填膺,把帳算到‘三會’的頭上,作爲‘三會’主席之一的你,就難脫干係,三次宴會風波已經使你拉波爾焦慮難安了吧!”擡高嗓門,“看在同在超美女大主席手下供職的份上,我要提醒你,三次宴會本來就夠難咀嚼的了,你這個二級主席再不調整胃口的話,一定會拉稀鬧肚子。”

這些話簡直是在教訓,刺耳極了,拉波爾實在忍不住,訓斥道:“司馬常新,你胡言亂語什麼?看在科學的份上,我也提醒你,地球人第一個殖民地的最高統帥也還在國際科委的領導之下,沒有任何根據和理由忘乎所以。脫不了干係,首先是你和你和管理部。你吃不了的,就得由你兜着走,怪不得別人。襲擊事件發生在你的鼻子下面,化驗不出什麼物品也是你和你的管理部無能,你和你的管理部都該好好寫檢查,閉門思過!”

“主席大人!”司馬得理不饒人。“你太失風範了,該向穆瑪德琳主席好好學習學習。你想叫我們管理部關門,沒門!看我們不順眼,你就下命令炒我們的魷魚呀。遺憾的很喲,你目前還沒那麼大的權力。月球村發生襲擊事件,我有責任,也敢承擔。可是,有責任的不是我一個,你爲什麼不去追究,難道就會吃柿子——挑個軟的捏?”

“誰說我沒有追?”拉波爾吼道。“貝傑飛船港的責任,國際科委一定嚴懲不殆。我拉波爾一向鐵面無私,六親不認。你最好是小心點,別撞到我的槍口上來。”

“你的槍口算什麼?”司馬趁機大加挖苦。“軟不拉塌,鏽跡斑斑,遲遲疑疑,再加蠻橫霸道,我才懶的去撞呢。若不然,撞一下就丟一回臉,撞兩次就有兩次貽笑大方!”

拉波爾終於被激怒了,咬牙罵道:“司馬常新,你是個瘋子,瘋透了!”

司馬哈哈大笑,得意地說:“主席大人,你又失風範啦!不是我瘋,是你太固執,太死板!就算我是瘋子,也是你們逼上梁山。告訴你,你們要再這樣逼下去,發瘋的就不是我一個了。”

司馬話雖尖端,理卻端正,拉波爾終於冷靜下來。如果月球村再遭襲擊,結果肯定更爲嚴重,弄不好阿超的配方就會不翼而飛。果真那樣,“三會”難辭其咎,追究起責任來,他拉波爾首當其衝……想到這些,拉波爾改變了思路,換上和藹的口氣說:“司馬部長,贊同你先不報案的做法,我們願意和月球村一道尋求妥善處理的辦法。”

“這感情好。”司馬語帶譏諷。“要辦就快些,不辦就明說。我們做下屬的,承受力總有限啦。旁波寧廳長說了,國際警察廳人手太緊,由我們全權處理這起案子。你怎麼不向他學學?”

拉波爾果然不敢怠慢,放下電話,連忙跑到穆瑪德琳辦公室,向她報告。他不知道,機巧的司馬早給穆瑪德琳打了“小報告”,狠狠地參了他一本。穆瑪德琳佯裝不知,一本正經地聽完報告,面色鐵青,一連問了他好幾個問題,指斥他故意拖延,使得聯合國在輿論上失去主動,在工作上造成被動,倒給襲擊分子們鑽了空子,使月球村這塊清淨之地第一次蒙受了被襲擊的羞辱,直說得拉波爾額角冒汗,坐不住了,站起來,委屈地說:“主席批評的是,我難脫責任,不過,我也是爲了你呀!”

“爲了我?”穆瑪德琳加重語氣,冷冷地問。“如此好心,我怎麼不知道?”

拉波爾聽了,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哎喲,超美女主席翻手雲,覆手雨,難怪呀!是他自作多情,不!是他主觀臆斷,一廂情願地認爲她要他唱雙簧,她真的啥時候也沒給他說過要他悄悄配合,打政治算盤,完全是他自以爲是……他媽的,拉波爾,你這個大笨蛋,又鑽到這個美女蛇的褲襠裡頭了,還不趕緊回頭?於是,他換上恭敬的語氣,笑着說:“大主席,小主席總跟不上你的步伐,請示如何轉機。”

穆瑪德琳心中不由冷笑幾聲。這固執的傢伙真是見了棺材才落淚,自己尿溼了褲子還要別人換?“自己拯救自己吧!”她冷冷地說。“按程序辦事,我贊成。但是,不能是你的程序,也不能是我的程序,必須是法規的程序。你應當明白的。”

主席話中有話,暗示他如果再拖延下去,辦不好這件事,她就會行使撤換權,換上她喜歡的人來接替他,一起再唱雙簧。官大一級壓死人嘛。不過,平心而論,這位美豔絕倫的主席向來講究民主和平等,通常都很禮賢下士。其實,他就是太笨,太固執,相信不相信,檢驗一下不就全明白了。因爲自己不相信,誤了事,爲淵驅魚,爲叢驅鳥,傻瓜才幹的事嘛!想到這些,拉波爾自覺心中有愧,再三保證,一定把後面的事都做好。否則,他就辭職。最後,他溫順地說:“我就行使決定權,馬上受理阿超的專利申請。”然後,滿面羞慚地走了。穆瑪德琳凝思一會,拿起電話,要通了司馬常新。她要司馬常新沉住氣,不要手忙腳亂,把好事辦壞了。特別要他趕緊把三個襲擊者的灰燼,連同隱身衣和思維干擾器上送聯合國,交由科研部門檢驗和破解,看能否從中找到對付狂犬軍的線索。接着,她叫來東方雄,問他對三次宴會有何高見。東方雄的看法和旁波寧相差無幾。他覺得三個宴會都是有預謀的,如果說網上宴會暗藏殺機的話,A國的宴會就是趁火打劫,目的是搶佔制高點,從心理上和輿論上籠絡人心,當然主要是籠絡華家父子了,籠絡了他們父子,就等於得到了在A國首先使用配方的權益。查理斯呢,恐怕也是心懷小九九,不可能純粹爲了順從司馬常新。

“主席,你不會覺得我杞人憂天吧。”東方雄認真地問。

她笑笑,說:“本來沒有,這一問卻有了。不瞞你說,旁波寧纔想得多呢,他說那九大科學家都可能心懷叵測。約克遜現在是自私自利,難說以後會否公私兼顧,因爲他們都受本國政權的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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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噯,主席,旁波寧不是多慮。”東方雄激動地說。“剛纔我沒放開講,怕你批評。其實,我也覺得,比約克遜還賴皮甚至惡毒兇殘的人也會不斷出現,山雨欲來風滿樓,後面的戲呀,會越演越精彩。”

她呵呵笑道:“那好啊,看戲看文化,我們又要長進了。我的院長大人,希望你多抽時間陪我看戲喲。”

東方雄後退一步,打個立正,嚴肅地說:“忠於聯合國,忠於穆瑪德琳!我回去佈置一下。”

俗話說,沒有不透風的牆。999號小樓遭襲擊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家喻戶曉,月球村的公民們紛紛表示同情和義憤。

最先打來電話的是查理斯先生。他沒有詢問被襲擊的經過,因爲他並不知道烏斯佐科夫請他幫忙化驗的灰燼就是三個襲擊者的,只向阿超阿娜表示深深的同情和親切的慰問,叮嚀兩人千萬要挺住,切勿灰心喪氣,也不要從此變得謹小慎微,該做的該爭取的事情,要堅忍不拔地進行到底。

接着,哲學家哈巴克先生登門拜訪,說過一些安慰的話,他竟要求觀看實驗室。阿超阿娜哪裡敢從,藉口說他看不明白,婉言拒絕了。

哈巴克剛剛走了,冬尼莎、柯布藍、孔長經、黑格、金聖壽、羊萬里、馬洛斯、錫伯克裡這八個人結夥而來,寒喧幾句,就往樓上跑,阿超阿娜擋也擋不住,只得聽之任之。

八個人跑到二樓,沒有發現什麼,又跑到三樓,東瞅瞅,西望望,也沒發現可疑之處,若有所失地跑下樓來,一起向阿超阿娜道歉,說他們聽說999號遭到外來人的襲擊,猜想肯定基因人已經問世,襲擊者纔來了。所以,他們一定要先睹爲快,科學界的同仁嘛,應當近水樓臺先得月。

“那真是難爲你們了。”阿娜又好氣又好笑。“坐一會兒,喝會茶,可是A國的名茶喲。”

“不好意思,讓你們失望了。”阿超裝作難爲情的樣子。“不過,你們放心,我和阿娜會加倍努力的。”

八個人大概因爲瞎折騰了一陣子,不好意思再坐下去,一起告辭了。

阿娜想了想,打電話給司馬說了這件事。司馬滿不在乎地說:“同仁們鬧一鬧,有情可原,別管它。我這兒可是火急火燎呢。”

原來,月球村的公民們涌到了管理部門口,紛紛要求司馬解釋清楚,999號小樓遭襲擊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理直氣壯,說月球村建立十年多了,一直平安無事,風調雨順,爲什麼管理部和查理斯的宴會一開,就鬧出事故來,攪得大家寢食難安,是不是基因人惹的禍?基因人到底出生沒有?如果出生了爲什麼還不公佈,躲躲閃閃的,是對老百姓不放心。如果沒有成功,開什麼倒頭子宴會,故弄玄虛,弄巧成拙。還有一些人提出要看看999號小樓,說是看了心裡頭就安然了。也有一些人要看三個襲擊者的屍體,司馬他們反覆說已成灰燼,他們就是不信,還振振有詞的說:人死骨頭在,化成灰,鬼才信哩!

阿超給司馬打電話,要替管理部做些解釋勸說工作。司馬不肯,叫他守好999號就行了,說這樣就是對管理部最大的支持。

司馬正苦口婆心地給大家解釋,九位科學家又來了。他們一到,不啻火上澆油,大家誤以爲他們也是興師問罪來的,聲勢大振,呼聲更高,不少人拼命往管理部大樓裡面擠。

烏斯佐科夫不得不荷槍實彈,出門制止,局面方纔稍稍穩住。精明的司馬抓住這個時機,將九位科學家請進他的辦公室,給他們說明了情況,請他們協助勸退門外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們。九位科學家深明大義,滿口答應。

他們跑出門來,由哈巴克領頭,大聲宣講,說999號科研樓遭到襲擊,純粹是意外事件,是管理部無法阻止的事件,沒有任何損失。三個襲擊者已經查清楚,是B國的無業遊民,出於好奇,到月球村來偷襲阿超阿娜,被管理部及時發現制止,有驚無險。管理部正在研究如何向大家澄清事實,還要向聯合國做出全面彙報和解釋。大家既是月球村公民,理應團結一心,幫助管理部度過難關……

九位科學家聞名遐爾,說話當然具有號召力。人羣中的喊叫聲漸漸平靜下來。科學家們見狀,更加賣勁,滿以爲再開導開導,管理部門前就會恢復常態。沒料想,當哈巴克再次解釋三個襲擊者已化成灰燼時,人羣又激憤起來,許多人舉起拳頭,呼喊“把灰燼拿來,讓大家眼見爲實!”月球村的公民誰都知道,月球村建立至今十一年多了,從未死過人,連大傷大病都沒有發生過。現在,發生瞭如此嚴重的襲擊事件,居民們的安全還有保障嗎?如果科學家們幫管理部編謊糊弄人,把岌岌可危硬說成是鶯歌燕舞,要求拿出證據當是最好的檢驗。沒證據,就會露餡。

可是,灰燼真的已經送聯合國拉委去檢驗了,即使沒送走,也不便公之於衆啊,那是犯罪證據嘛。怎麼辦呢?烏斯佐科夫建議按制度辦,驅散了事。司馬不肯,衆怒難犯,驅散得了人羣,驅散不了民心,弄不好會給別有用心的人們口實,擴大事態。解鈴還得繫鈴人。他果斷地說。還是請布朗基和查理斯來吧。

烏斯佐科夫當即打電話,查理斯和布朗基很快趕到,接過哈巴克手中的小擴音器,向人羣高喊:“月球村的公民們,大家稍安勿燥。請聽我們解釋。我們能給各位說清灰燼的事。”

人羣又安靜下來,兩人便簡捷地講了化驗灰燼的經過,查理斯還高高舉起化驗單,叫大家相信管理部。這一招果然奏效。不一會,人羣就散了。科學家們也不逗留,一起回科研宮去了。布朗基追上查理斯,責怪他欺騙老朋友。查理斯委屈地說,管理部不讓明說,只能說是情人骨灰了。要怪你就怪烏斯佐科夫。布朗基說,纔不跟安全督導員玩兒呢,叫他請客賠不是,兩人就進了嫦娥酒樓。

金聖壽回到他的1277號科研小樓,一時無事,胡思亂想,記起阿超購物的事,覺得很有些奇怪——來月球村十多年,購物從來都是阿娜的專利,超市乃至其他公共場所哪能瞅見阿超的影子?今天是什麼風把他吹進了超市,難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東遊西逛,神情不定,不像是專門買東西去的。說話又躲躲閃閃支支吾吾,對了,聲音好像也有點不對勁,會不會有人冒充啊?不可能,月球村管理簡直天衣無縫,絕不會出現冒名頂替的事故。那到底是何原因促使這位一向深居簡出的遺傳學家涉足商場的呢?這幾天999號小樓可謂多事之秋哇……啊!他的心中一動:莫非阿超真的大功告成,想來一個家宴,才光顧超市。想來想去,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拿起電話,要向阿超問個究竟。

電話上,阿超矢口否認去過超市,說他可能看走了眼。金聖壽就責怪他不誠實,說購物是人人都可以做的正常事情,有什麼不敢承認的。阿超生氣了,說他這是對同仁缺乏信任感,叫他別胡亂猜疑。金聖壽仍然不信,阿超就叫阿娜來跟他說,他這才十分疑惑地說:“那就邪門了,我明明看的真切,還說了不少話呀,難道有人冒充?你們要防着點。我想想要不要向管理部報告。”

阿娜急忙說:“你千萬別報告,管理部這些天夠忙乎的了。又不是什麼大事,我們來處理好了。”金聖壽見好就收,隨即說了再見。

放下電話,阿超阿娜一商量,認爲肯定是基因漢偷偷跑到超市去了,一起到他的房間來問他。基因漢死活不認賬。兩人無奈,只得暫時作罷。阿超想再問問金聖壽,看有什麼細節。阿娜說用不着再問,由她來暗中注意就行了。第二天上午,趁基因漢工作的空檔,阿娜悄悄來到基因漢房間,在牀頭櫃裡發現了積木和魔方,先叫阿超來看。阿超看後,怒氣衝衝地跑進計算機房,一把拽住基因漢,來到他的房間,指着那一堆積木和魔方,叫他說清爲什麼。基因漢還是不認賬,以沉默相抗。阿超更加惱火,罵道:“混賬東西,敢做不敢當,還想當英雄?”看他臉憋紅了,又指着他的鼻子說:“怎麼啦,不認賬還不服氣,我沒說錯。出門不跟大人說一聲,真不懂規矩。循規蹈矩可是我們華氏家族的光榮傳統,跟你說多少遍了,你沒長記性,還是故意搗蛋,說呀!”

“叫你說你就說!”阿娜一旁幫腔,失去了往常的冷靜與和藹。“有三道禁令在,我們是不能隨便出去的,你真的做錯啦!錯了並不打緊,關鍵是改正。快,認錯!”

“哎喲,多大的事。”基因漢滿不在乎地說。“不就是到超市逛了一下,才幾分鐘,又沒有誰看見,何必大驚小怪?一個拿刀,一個端盆,想把我殺了哇!”

阿超喝道:“誰說沒人看到,金聖壽就看到了。你還要誰看到,你要多少人看到,才滿意呀?”

“你怎麼這樣和我們說話?”阿娜也生氣了。“我們不會殺你。但是別人可能會。你隨隨便便出去,不僅犯了禁,還會給別有用心的人殺你的機會,比如說像那三個襲擊者一樣的人,你懂不懂?”

“我懂!你們也出去了呀!也沒向管理部報告。我向你們學的,要說錯也是你們錯在前頭。三道禁令又不是針對我一個人的?再說嘍,我出去回來都安然無恙。你們呢,被人襲擊了。要我認錯也可以,你們要先向我認錯。別人想殺的是你們,又不是想殺我……”

“一派胡言!”阿超怒不可遏,打斷他的話。“我們三個是一家人,都是敵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明明你也受到襲擊,還說什麼不想殺你?!你是基因人,第一個基因人,應當更講理,不能只憑本能行動!”

俗話說的好,罵起來沒有好言。阿超只顧發泄怒氣,沒有意識到這句話等於罵基因漢是畜生。基因漢的血直往頭上涌,兩眼瞪圓,回答道:“華宇美智超,你纔不是人!培養畜生的是老畜生!”

這一下阿超受不了啦,暴跳如雷,破口大罵:“你這個畜生,六親不認的東西,敢罵老子,看我怎麼掌你的嘴!”舉起手來,掄圓胳膊,狠狠扇了基因漢一個大嘴巴。

“啪”的一聲暴響,第一個基因人的臉上留下了五道指印。基因漢頓時怒不可遏,咆哮如雷:“你敢當阿娜的面打我嘴巴子,我饒不了你!”舉起手來,握緊雙拳,就要回擊,被阿娜喝住了:“基因漢,你不能還手!你是大孩子,我們是你的撫育者,等於是父母,你必須聽從我們的教導。別老自以爲是。一句話,你是基因人,不能混同於自然人。不然……”她本想說“不然我們就沒必要再造你了”,忽然覺得不妥,趕緊嚥了回去。但是,聰慧的基因漢已經明白了她要說什麼,這不啻於火上澆油,他心中壓抑已久的怒火頓時如井噴般迸發出來。

“說的好,好極了!”他冷嘲熱諷地說。“我是第一個基因人,是應當聽從你們指揮,不能憑本能行動,不然,我還算人嗎?我不聽你們的,你們的心血豈不是付諸東流?不過,我也有權利問問你們,既然知道我是大孩子,爲什麼不讓我享受大孩子的生活?你們憑什麼取消我的幼年期童年期少年期?憑什麼不讓我像自然人一樣享受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幼稚生活?自然人的小雞雞被父母撫弄多長時間,而我的小雞雞才被你們撫弄多點點時間?爲什麼你們一錯再錯,還要阻止我過天真爛漫的生活,不讓我補課,我有這個權利!”他激憤地指着阿超,“最讓我不能接受的是,我活蹦亂跳,不呆不傻,你們不但不按時給我報戶口,辦理合法手續,還不讓我自己去辦理,偷偷摸摸的,我是黑人黑戶,是製造假新聞的魔鬼,還是外星球來的不明飛行物?”他用手猛地推了阿超一下,咬牙切齒地說:“姓華的,看在阿娜的面子上,這回就算了。但是,我警告你,下次再敢打我,決不遷就。”

阿超氣得臉色發青,說不出話來。阿娜急了,厲聲呵斥道:“基因漢,你不能只說不想。你是我們的偉大驕傲,怎麼會不善待你?把你當黑人黑戶我們有何光彩?”

基因漢不理睬她,繼續發泄他心中的憤怒:“春風吹,太陽亮,揹着書包上學堂。這歌多好聽,可我沒有唱過。你們爲什麼不讓我上學,只把我關在籠子裡?”

“誰關你了,這是科研宮,怎麼是籠子?”阿超的話顯得蒼白無力,也顯得無奈,“你是科學結晶啊,特別嘛,你不能只講一面之詞嘛。”

阿娜笑道:“基因漢,怎麼是不讓你上學呢,是讓你早早上學啊。我和阿超都是博士,有幾個學位,教你完全夠資格呀!再說嘍,你是基因人,沒基因人學校,我們送你到哪兒去呢?”

基因漢似乎平靜了一點,吐口氣,說:“好,就算你們說的有道理,我畢竟與衆不同,我就不說這個了。但是,我還要問你們,阿超,你口口聲聲要我叫你父親,請你告訴我,你這樣對待我,像個父親嗎?阿娜,我也想問問你,你憑什麼認爲可以當我的母親?”

這番話問的很突然,阿超阿娜並沒有思索過,一時語塞。憋了一會,阿娜輕聲說:“基因漢,我並不一定非要你叫我媽媽不可。但我要你說清楚,我爲你撫弄小雞雞時間雖然不長,但你能說沒有留下任何心理痕跡麼?”加重語氣,又說:“我是特指母系情結,初始的母親依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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