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點多鐘,IO國首都蘇利的街頭巷尾,男女老少,手提各式購物工具,有竹筐,有布兜,有網兜,有編織袋,還有麻繩、電子秤和顯微鏡等等,晃晃悠悠地來回穿梭——再過幾天,就是傳統的臘八節了,他們要趕早準備各種豆谷,好在節日那天吃個香噴噴的臘八飯。這樣,纔對得起親朋好友,對得起道德良心。不吃,別人是要說三道四的。如果不是家中揭不開鍋了,最好是吃頓臘八飯。
今天真冷啊。人們加上了各種各樣的圍巾和帽子。冷颼颼的寒風,好像沒頭蒼蠅,從四面八方刮進街巷裡來,直往脖子裡面鑽,圍巾和帽子難以招架,不少人回過頭來,去家中再添衣服。
天空灰濛濛一片,感覺就像結冰了,不看還好,一看,身上就冷了幾分,越看越冷,牙齒直打磕巴。
梅行幹身穿加厚灰色“四季春”西裝,甩着兩手,不斷地推開堵在前面的行人,時不時吆喝兩聲,讓開!快讓開!好狗不攔路啊!自然,他也害怕人們聽清了,同他爭吵,耽擱了他的寶貴時間,那“狗”字說的含混不清。
穿過一條條大街小巷,梅行幹在一個四面高牆,上面拉着鐵絲網,四周青松翠柏,崗哨威風八面的大院門前停了下來,做出謙恭的樣子,掏出證件給門衛看。
門衛看過證件,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皺起眉頭說:“哎呀,你這照片不像你呀!紙上的滿面紅光,立着的怎麼跟白皮書一般啦?”
梅行幹一聽,心中來氣,臉色更加發白,想發作,又不敢,腦子一轉,用商量的口氣說:“這位兵哥,你不信,就請給總統打個電話吧,是總統大人請我來的。”
那哨兵“哼哼”兩聲,陰陽怪氣地說:“給總統打電話,你以爲你是誰呀?小人物協會常務理事,了不起呀?我們受警衛局領導!要總統,你自己打,用你手機打。”
梅行乾急了,叫道:“你真不諳事,以爲我說假話,以爲我不敢打。哼!”掏出手機來,剛要撥號,一位身穿草綠色軍裝,佩戴中尉肩章的大個子軍官大步跨了過來,面孔繃緊,嚴厲地問:“你是誰?怎麼在這兒停留?”
梅行幹“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誰願意在這兒停留啊?一秒鐘都不願意。”一扭脖子,指着那位哨兵,“問你的部下呀!”
那哨兵連忙報告:“排長,他叫梅行幹,小人物協會的常務理事,要見總統。可是,他證件上的照片不大像他,我沒讓他進。”
“這樣啊。”排長仍然板着面孔,從哨兵手中接過證件,看過了,滿臉不高興地說:“你就是梅行幹啦,真是大名鼎鼎。現在,我正式告訴你,我的戰士是對的,你不能在這兒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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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不能打?我就要打。”梅行幹嚷嚷起來。“小小中尉,也要欺負人,休想!我也正式告訴你們,本理事在聯合國,面對穆瑪德琳也敢打電話。你們小小兵蛋兒,還敢跟我耍威風,到一邊稍息去吧!”
排長頓時大怒,喝道:“你不提聯合國還好一點,提了,我們就更要嚴肅對待。”
那哨兵隨即幫腔:“你在民主廣場胡言亂語,被旁波寧大廳長逮着了,真是丟人現眼,我要是你,就鑽地縫罷了。”
另兩個哨兵也湊了過來,搶着指責他:你跑到萬和號下硫酸雨,要拜獨磨俄及當乾爸呀?你憑啥指責我們的大主席呀?她頂天立地!我們都是她的忠誠戰士。阿超是我們的希望,我奶奶還等着他基因再造呢,不許你污衊他!屎克螂打噴嚏,你滿嘴是糞,想薰臭華先生的腳丫子,污染世界總統的大紅皮鞋,做夢吧!……
梅行幹氣急敗壞,胡亂揮舞着兩手,吼道:“翻天了,翻天啦!我不怕!大人不記小人過。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叫你們領導來,叫總統來。我要控告你們濫用職權。”
排長怕事情鬧大,故作姿態,笑道:“梅行幹理事,你別嚷嚷嘛。說實話,你別介意,你在聯合國的表現太差勁了,形象沒啦,我們不得不嚴加防範啊。你想想,國際警察廳審問過的人,旁波寧大廳長逮過的人,誰敢馬虎呢?”
幾個哨兵非常配合,各自回到崗位上,都甩過話來——
小人是你呀!全世界人民都可以作證。
你要是單立淳厚他們,我們就好辦多了。
天下硫酸雨我們沒辦法,你要再下硫酸雨,我們就是不饒你。
噯,噯噯!見了我們總統,別太放肆,規矩點。別老是一副白骨精樣兒,有點血色好不?拜託,拜託啦!
梅行幹大概沒遭遇過如此嘲弄,氣得上氣不接下氣,想發作,卻直不起腰來,只能指着幾個哨兵,呃,呃,呃,不停地叫。
排長見狀,朝哨兵們揮揮手,又擠擠眼,扶起梅行幹,假裝關心地說:“理事,你怎麼啦?不要緊吧。要不要送你去看醫生?”
梅行幹拿他出氣:“你別惺惺作態了,都是你管教不嚴,纔有這樣的吊兵。瞧你們這副樣子,華宇美智超的腳後跟,乾脆送我去月球村,找他基因再造好啦。”見中尉偷偷地笑,方知說錯了,改口道:“笑死你們!我再把你們送給姓華的,叫你們先當基因人。”
中尉正色道:“梅行幹,你差不多些喲。這兒和聯合國一樣,也不是你下硫酸雨的地方。當基因人,我們都贊成,用不着你操心。瞧你這張臉,還是多操操自己的心爲好啊。總統秘書我們剛聯繫了,叫你進去。走吧!”
梅行幹把頭髮一甩,連轉幾轉身子,指着幾個軍人,憤憤地說:“看我怎麼在總統面前替你們塗脂抹粉,你們等着吧!”
排長朝幾個士兵做個鬼臉,用IO國語對他們說:“大家可要提防着,別讓黃臉狼咬着球毛了。”
大院門口隨即爆出一陣開心的笑聲。
梅行幹一步一回頭,走進了大院,穿過一道道崗哨,昂首挺胸,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總統官邸。
還沒有跨進門,他就嚷嚷:“楠托馬利偉總統,你的衛士們真不懂規矩呀!叫你的客人受了不該受的氣呀!”
楠托馬利偉起身相迎,把他引到身邊的一張紫褐色小沙發上坐了,滿面堆笑,輕輕地問:“梅先生,怎麼了?”
梅行幹惡人先告狀,添油加醋,把剛纔的事情說了一遍。本以爲總統大人,要對他說幾句道歉的話,起碼要寬慰他幾句,沒想到,楠托馬利偉表情刻板,說哨兵職責不容侵犯,叫他諒解算了。
“總統大人,你請我來,不是要我當受氣包,讓你部屬開心的吧!”他不恭不敬地說。
楠托馬利偉不高興了,專挑他的軟肋捅,反問道:“梅大理事,你應邀來這,不是興師問罪的吧?衛兵的職責決定了他們有權懷疑任何一個人的任何一件事一句話,直至一個眼色,一滴口水。我管天管地,哪能管得了每個公民的嘴呀。你天生一副白骨精樣子,人家看着難受,我有何辦法。你就忍了吧。不是我不同情你,你自己把自己糟蹋啦。你在太空站的表演太齷齪,新世紀,形象就是一切。”
梅行乾眼珠一轉,心想:這狗日的不好對付,硬梆梆的,得給他香香屁吃。隨即堆出滿臉笑容,點頭哈腰的說:“總統說的是,形象最值錢。我就是爲形象來的。”
楠托馬利偉笑了:“這纔對嘛。到底是理事,腦子轉的真快。快說說,你要怎麼樹立你的高大形象?爲什麼你要在形象上下功夫?”
“總統明知故問。我的想法就是你的想法啊。你在電話裡說的很明白嘛。”
“不錯,本總統是說明白了。我們可以攜手前進。說吧,你的具體算盤如何?”梅行幹振振有詞,把他的具體想法說了一遍,楠托馬利偉頻頻點頭。
“總統大人,你的錦囊妙計,我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梅行幹得意地說。“你想用我這塊敲門磚,砸開三九號小樓的門,佔據基因人配方的前沿陣地,起碼要分得一杯羹。沒錯吧!”
楠托馬利偉答非所問:“穆瑪德琳的政治手腕我知道,特徵我也清楚。她呀,既是飽滿的稻穀,又是空洞的稗子,低頭的時候,往往很得意;昂首闊步的時候呢,反而很空落。”
“別雲裡霧裡的,叫人當丈二和尚。她不過就是個美麗的空殼罷了。你看,那天在太空站,我那樣貶低她,她明明聽的一清二楚,她就在半空運動氣球上嘛,她自己說的,在‘打假降魔特別會議’上說的。可是,她一點沒招,乖乖地聽着,對了,還說我的話對她有啓示呢……”
楠托馬利偉打斷他的話,教訓道:“你懂什麼?她打垮狂犬軍的時候,你還是個到處惹事生非的小混混。不是我小瞧你,你給她提草鞋都不夠資格。我不妨告訴你,她處理奧特奧和馬克,追逐大籃球,等等,都很高超。別人看不清楚,我能。越是這樣,越是說明,基因人有譜了。劈開千重浪,保證航船直。糊住窗戶紙,好進溫柔鄉。哼!又叫做,欲蓋彌彰,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梅行幹信口開合:“總統,我真的不懂。我只知道聽你的。基因人有譜了,就是有譜了。你請我來,就是爲了基因人,這個沒錯。我爲啥要大鬧萬和號,叫穆瑪德琳和旁波寧手足無措?也是看到了基因人嘛。”
“嗯——”楠托馬利偉拿腔做調,口氣很譏誚。“我知道你的花花腸子。你想把基因人扼殺在搖籃裡,不擇手段。你對旁波寧、單立淳厚、方腦門小夥子、馬克、約克遜、克蘿蒂,特別是穆瑪德琳,都心懷仇恨,你想篡奪小人物協會的大權,你想獨樹一幟。你的臉相告訴所有的人,在你的內心深處,忌賢妒能,心懷叵測,有奶便是娘……”
這些話全都說到了梅行乾的心坎上,他不由地恐慌起來,站起身,喊道:“總統,總統啊,你別說啦!還是說正事吧。”
楠托馬利偉見好就收,把他的計劃說了出來,並不要他保守秘密。梅行幹當即滿口應承。
“說吧,你的條件。”大總統背對着小理事,有一下沒一下的,拔下巴上的鬍子。
梅行幹也不客氣:“常務理事算個球毛啊,小人物協會一定要有個大人物會長,現在的那個韋帕森雨波,太正統,沒名堂。根據我的調查和經驗,振興一個團體和振興一個國家一樣,需要有一大筆資金。”
“多少?”總統冷冷地問。
“一個指頭。”
“10萬。”
“乘以萬!”
“嗯,哦,好商量。”
梅行幹像受到電擊一樣,猛然跳起來,渾身顫抖着說:“總統,你慷慨,我也大方。我保證,小人物協會給你創造出的價值,是十億的幾次方。”
“嗯,好商量。”楠托馬利偉假裝滿不在乎地說,順手從抽屜裡拽出一袋東西,扔給梅行幹,接着說:“這是本總統送給你的節日禮物。你本是A國籍,喜歡臘八節。如今呢,一個民族的節日全世界都過,每個民族的風俗都國際化了。你就拿這些東西做頓美餐,好好享受一下,算是我請客了。”
梅行幹在心中罵道:摳門兒,把我當乞丐了。打開來看了,也不掩飾,不悅地說:“總統,我還以爲是啥山珍海味,原來是幾隻蟲子。怎麼吃,請賜教。”
“嗨,連這都不知道,真是愧對你的老祖宗。什麼蟲子?飛蛹,飛蛾的卵,寒冬臘月,冬眠了。啊,高蛋白,高營養哦。”
梅行幹隨機應變,誇張地說:“噢,這比山珍海味還好啊。我想穆瑪德琳也未必吃過。我懂總統的意思,今天蛹,明天蛾,全在我們掌握。凍死它,不成蛾。吃掉它,就成大糞囉。穆瑪德琳的元旦獻詞暗示基因人降世,哼!基因人就是這臘蛹,我叫它成不了飛蛾,成了蛾,也變成大便,叫華宇美智超哭瞎眼窩窩。噯,總統,怎麼是九隻?”
“你又糊塗了。電話上你說要八個人幫忙,有一個沒把握。那就加上我,還是八個。我希望沒把握最後不存在,九個啦!你總是佔便宜呀。”
“託總統的福,借總統的吉言。我請個高級廚師,做好了,每人一個,有福大家享。請總統以最快速度把人人都喜歡的東西打到我的信用卡上,號碼早就告訴你了。不耽誤你的寶貴時間了。告辭!”
梅行幹活像一隻竊足了糧食的大老鼠,鼓着肚子,搖頭擺尾地走出了總統辦公室。走到大院門口,舉起拳頭,想對哨兵發狠,發現已經換了崗,憤憤地走了。
楠托馬利偉叫來了民間組織管理局局長格魯沃夫,叫他趕緊整頓小人物協會。格魯沃夫感到突然,試探着問如何配好協會領導,總統模棱兩可。他又拐彎抹角地說:眼下非得有個敢做敢當,而且對基因人敏感的人才好。見總統埋頭批文,微笑着,他明白了,用堅決的口吻說:馬上落實。
梅行幹剛剛回到宿舍——漢尼斯根街臘梅住宅小區114棟547室,還沒來得及換鞋,就聽有人敲門,邊問誰呀,邊打開門來,郵差送來一張月地信用卡,讓他簽收後,走了。
信用卡上寫着梅行乾的名字,誰給他的呢?他急於知道是不是楠托馬利偉,每天例行的功夫茶也不喝了,打開手機查驗過,還不踏實,擡腳就往住宅區商業銀行跑。看着營業員打出來的數額,他手舞足蹈……一億元IO幣呀!大總統真是捨得,還很警惕,不給我的卡上打,乾脆送張卡給我。看來,這位自稱懂得穆瑪德琳心思的一國之主,打基因人的主意已久,快要發瘋了。能不能受人錢財替人消災呢?他想。管那麼多幹嘛,錢到誰的手中誰就是大爺!總統又怎麼了,還不是被我哄得團團轉,先花個痛快再說。古人早就總結過了,要成事,必須有朋友;而要成大事,必須有敵人。什麼朋友,什麼敵人?拿破崙早說過了,沒有永遠的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梅行幹攥着信用卡,來到手機市場,買了一款最新式的手機,再配上一副上好的熱能電池,興致勃勃地登上了去B國麻星汀的飛機。
到麻星汀已是華燈初上之時,大街小巷滿是輝煌,令人眼花繚亂。梅行幹夾着鱷魚皮手包,在環球大廈門前略微停了一會,攔住一輛飈風牌出租車,來到了貝多尼街,徑直走到最新潮時裝店,看準一套三萬元的“四季春”特等毛料西服,買了,到試衣間穿上,將原來的灰色西裝扔下,又打出租來到了環球大廈,住進了總統套間。
在房間裡胡亂轉悠了幾圈,虛榮心得到暫時滿足,他猛一下跳到牀上,啊哈哈,啊哈哈……狂笑一陣,又蹦了幾蹦,一下倒在牀上,掏出手機,打了幾個電話,翻身起來,甩甩頭髮,整整領帶,走出房間,來到了豪華餐廳。
九時正,福特和道格葉新來了。他竟然沒有起身相迎,僅僅欠起身,伸出手,同他倆輕輕一握,酸不拉幾地說:“啊喲,你們兩個還真情投意合,連穿戴也一樣,深藍色西裝,感情深深啦。”
道格葉新不是省油的燈,冷嘲熱諷地回敬他:“進見常務理事大人,誰敢不一致呢?”頭一偏,“嘿嘿”一笑,“你最近可發達啦,名聞遐爾,富麗堂皇,我們攢足勁往上靠,也難跟上你那歡快的步伐喲。”
福特也旁敲側擊:“梅先生,幾天不見,你可真是風光萬千啦。快當會長了吧,該請客嘍。”
梅行幹得意洋洋:“不瞞你們說,你們是朋友嘛。我現在的的確確輝煌騰達了。會長嘛,籮裡坐笆斗的事。我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講究有福同享,就請你們來啦。這兒是麻星汀最豪華的餐廳,想必你們沒來過。來,邊吃邊聊,吃完了,到我房間去坐,總統套間,你們沒住過吧。”
“沒有,沒有!”兩人不約而同地回答。
沒有吃幾口,福特就問:“梅先生,找我們有何貴幹?你做事的原則我們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才請客吃飯。”
梅行幹“嘿嘿”一笑:“福特女士,你說話總是一針見血,見血封喉。我的原則不也是你們的?新世紀呀,沒人不講我這個原則。”
“那你就快說吧,有何吩咐。”道格葉新催促道,“不說明白,我們吃不下去喲。”
梅行幹掏出飛蛹,按在福特手心裡,故弄玄虛地說:“我是來送禮物的。楠托馬利偉總統說是高級補品,希望你們喜歡。”
“蛹,一隻蛹?”福特驚訝地說,“是高蛋白,可這算啥禮物呀?”
梅行幹正色:“見面禮嘛,事成之後,禮物,大大的有啊。事情嘛,非常簡單,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反對華宇美智超!”
“不是說假新聞嗎,還反對他做什麼?”道格葉新大惑不解。
“哈哈!我說你們不懂嘛。假做真時真亦假,聽話聽反話,不會當傻瓜。不管誰搞的假新聞,都給了我們一個信號,基因人研究有門啦,因爲姓華的沒重病纏身,那就是活蹦亂跳,既然活蹦亂跳,壯志還會難酬?”
“我們跟華先生又無冤無仇,不想反對他。”福特疑慮重重。“反對他有啥好處啊?”
“有,有,有!你的中心幹啥的?冷凍長壽啊!基因人誕生了,沒人冷凍去了,還不關門大吉?你們想想約克遜,如果當時他馬上找到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還會去求你福特嗎?門都沒有哇。姓華的成功,就是你福特的失敗;他成的越早,你敗的越早;他成的越遲,你呢,就敗的越遲;他永遠不成,你就永遠不敗。明白嗎?”
道格葉新疑慮參半:“這個你說的倒不無道理,我倆說過多少回了,永遠沒有新發明,中心就永遠存在,我們就永遠是大富翁。可不行啦,科學總是要前進的嘛。喏,華先生這就要成功啦。”
梅行幹把大腿一拍:“這不就結啦,你們抓緊行動啊,把基因人封殺在搖籃之中,你們的永遠就永遠了。”
福特把心一橫:“也好,我們就與你配合一回吧。不過,我們有話在先,只是暗中配合,明火執枚不行,你的形象不好啊。”
“我就是這樣,”梅行幹無恥地說,“爲了真理把個人的形象扔到陰溝裡。”
簡直是恬不知恥。道格葉新在心中罵道,不動聲色地問:“梅大理事,哦,馬上就是會長了,該稱呼會長。你好像跟華家人也沒啥過節,幹嘛要反對基因人呢?”
梅行幹把頭一偏,身子往後一仰,不滿地說:“這個還用問嘛,爲了真理呀。地球人千百萬年都走過來了,活得好好的,幹嘛要無事生非呢?明人不說暗話,我和姓華的沒什麼恩怨,但我跟穆瑪德琳有哇。”
“不對吧。”福特非常困惑,“全世界都知道,沒有她就沒有小人物協會呀。”
“你又不懂了。她支持小人物,卻不支持小人啦,還規定要把小人改造成君子,嚴防小人物協會辦成了小人協會,對我們太不放心了。最惱人的是,她支持基因人,就成了我的仇人。她成了我的仇人,姓華的也就成了我的死對頭,還能放過他?你們想啊,這個世界如果沒有小人,怎麼正常前進?小人也是推動歷史前進的動力。”
道格葉新不以爲然:“梅行幹,恕我直言,你太偏激。如今三歲小孩都知道,沒有小人掣肘,世界會前進的更快更穩當。”
“對牛彈琴,簡直是對牛彈琴!”梅行幹惱火起來,“道不同不相爲謀。隨你們怎麼想好了。說事情,看你們具體怎麼辦爲好。”
兩人不吭聲。他輕蔑地笑笑,掏出一張支票,說:“自己填好了,五十萬B元,定金,另一半,看結果。”
福特也不推辭,填好支票,揣進懷中,三人開始商量,一邊開懷暢飲。
十二點鐘,三人走進了梅的總統套間。沒說多一會話,福特就躺倒在沙發上。緊接着,道格葉新也不省人事,歪倒在福特身邊。梅行幹一手叉腰,一手夾煙,踢踢道格葉新,“哼”一聲。再踢踢福特,彈一點菸灰在她臉上,“嘿嘿”兩聲,坐下來,舉起高腳酒杯,一仰脖子,喝乾了剩下的紅葡萄酒,一不做二不休,抱起福特,慢慢走進臥室,狠狠地一把扯掉大紅牀罩,將她往牀上一撂,得意地說:“庖丁會解牛,老梅會打油。想放翻我,再回去上三年學吧。”
接下來,他就扒光了她的衣服,情不自禁地“哦喲”一聲,說:“真她媽的白,和這牀單差不多。哈哈,道格葉新,承讓,承讓,今晚梅會長包夜囉。”
福特昏頭昏腦,任由他擺佈。他大概還沒有消受過這樣面目姣好,胴體又美豔的女人,貪婪地在她身上亂七八糟地摸着,捏着,啃着……
折騰了好幾次,他仍然有些不滿足,迫於天快亮了,纔不得不起身,將道格葉新拖到牀上,剝光了,合在一起,獰笑着說:“你們好好玩吧,本會長沒功夫陪同啦。”
他簡單收拾一下,揣起小手包,趁着黎明前的黑暗,逃之夭夭。
早上六點鐘,麻星汀市又響起了貫有的海濤般的噪音。福特醒了,發現自己赤裸着,扭頭一看,道格葉新也一絲不掛,不免有些慌亂,急問道:“這是怎麼了?”
道格葉新被她推醒,坐起來,迷惑不解地說:“我們怎麼在這兒?”
兩人來不及多想,爬起來,穿好衣服,洗漱過,福特簡單化了裝,坐下來慢慢回憶,方纔記起被梅行幹捉弄了。道格葉新惱羞成怒,大叫一聲,說:“沒心肝!我操你八代祖宗。”抓住福特雙肩,失魂落魄一樣,說:“那個狗日的,沒把你怎樣吧?”
福特心知肚明,醒來時就發現自己昨晚做過愛,洗臉時那個陰暗的地方還溢出一些東西,粘糊糊,腥氣很重,和道格葉新的不同。可這無法說清,到底是不是沒心肝的呢?十有八九是,他可是什麼缺德事都做的出來。說不清乾脆不說的好。於是,她轉個話題,埋怨道:“都是你,想占人家便宜,要下藥。結果叫人家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換了杯子,反叫我們昏睡了一晚上,讓人家擺弄。”
他立即反脣相譏:“女人家都這熊樣,把自己的男人說的一無是處,把自己說的天花亂墜。你不是反覆叮嚀我:要把敵人一掃光嘛。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說到底,還是怪你。非要反對基因人。華宇美智超在月球村,你在麻星汀,八竿子打不着,要做五天飛船。基因人成功了,你的中心業務就火了。有啥不好,非要跟着梅行乾的屁股後頭跑,也不知道中了哪門子邪?”
福特頓時大怒:“道格葉新,你乾脆說我基因突變了,成了瘋子好了。都是我的錯,我愛佔便宜,反而給人家沾了便宜,滿意了吧。你高尚,你偉大,你是先知先覺。你的基因全部優秀,沒一點污染,夠了吧。”罵得起了勁,抓起枕頭猛地砸到他身上,吼道:“該死的,豬!老孃就是妓女,也是你教壞的,撒泡尿照照,你是個啥德性?”
道格葉新滿臉通紅,低頭不語,他糾纏福特的鏡頭像走馬燈一樣在他眼前閃過。
原來,假新聞事件之後,道格葉新接任《地球人快報》社長職務,一時撥拉不開,心懷急躁。道格律加死的不明不白,不少人,當然主要是梅行幹,三番五次打電話,發郵件,發短信,罵他是冷血動物,不講兄弟之情,也不講仁義道德,糊塗蟲,軟包蛋,不敢跟壞人壞事做堅決鬥爭。梅行幹指名道姓,要他找華宇美智超,找馬克和奧特奧,還要找拉波爾和穆瑪德琳他們問個清楚,討個說法,好叫他的親哥哥在天之靈瞑目、安息。他不是沒膽子去找,而是找過了,得到的回答與梅行乾的恰好相反。他的心裡憋得慌啊,就想找人聊。聽說福特受過抓胸之辱,又聽說她對馬克破案頗有微詞,尤其是她剛剛離了婚,心情肯定不好,一定會同病相憐,就冒昧地給她打電話,約她吃飯。一來二去,兩人熟了,談的也投機,他的膽子就壯了。那天,她請他到她家裡去喝酒。他佯裝醉了酒,放肆地同她調情,被她打了兩耳光。誰知道,不打還好,一打,他更上勁,瘋也似的抱住她,就勢按倒在飯廳的地上,撕開衣褲,把所有積壓下來的鬱悶,統統發泄到她的身上……說到底,還是她半推半就,才使他得寸進尺。可憐,她也是久曠之人,一個乾柴,一個烈火,自然轟轟烈烈。
道格葉新正在難堪,服務員來打掃房間了。福特不是得理不饒人的女性,叫道:“走吧!我可受不起這兒的虛狂。”
道格葉新挽起福特就走,服務員沒有攔阻,兩人鬆口氣:房費已經交付了。如果再要他們交房費,罵梅行幹狼心狗肺也沒用,那可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兩人長長地舒口氣,心存僥倖,以爲梅行幹並不像傳聞的那樣頭上長瘡腳底冒膿,壞到了極頂,還算有點良心,要不然,怎麼會讓他當會長呢。來不及多想,兩人走出大廈,吃點早餐,邊走邊商量,先找馬克,還是先去南希農莊,或者先找三個報童,不意與單立淳厚和林萊克絲打了個照面。雙方本不認識,因爲假新聞事件和梅行幹事件,他們成爲大衆新聞人物,幾乎同時認出了對方。
在單立淳厚和林萊克絲的執意邀請下,道格葉新和福特跟隨他們來到了一家茶館,喝茶說話。單立淳厚和林萊克絲直言不諱,說專門追梅行幹來了,這傢伙在萬和號太空站出夠了風頭,有了癮,跑到麻星汀來,不會有好事,一定要阻止他。他現在沒有明顯劣跡,警察局拿他沒辦法,道德通則什麼的,對他簡直就是紙上談兵。
道格葉新不想說話,看着福特。福特讓梅行幹沾了莫大便宜,覺得很窩囊,不出口惡氣,一輩子都抹不直。把心一橫,就把同梅行幹見面的事大概說出來,要兩人幫她出氣。
單立淳厚問梅可能去向何處,兩人都說不知道。林萊克絲又問他們如何對付梅。兩人模棱兩可,但表明一有新消息馬上通知他們。說完藉口有急事,就告辭了。
單立淳厚和林萊克絲也不挽留,埋了單,趕向馬克的辦公室。馬克叫他們趕緊去所羅彪哪兒。兩人驚問何故,馬克諱莫如深,說去了自然明瞭。
兩人不敢稍有怠慢,急如星火,跑到麻星汀微型火箭港,乘微型火箭,飛到了BA國首都冠加達,又在機場轉乘普通飛機,飛到該國迎德陽州,打上一輛出租車,直奔大雅縣城。
找到所羅彪的家,已是掌燈時分。兩人一見所羅彪便說:“噯喲,你好好的,我們放心了。”
所羅彪爲他們沏好茶,做好飯菜,邊吃邊說。待他們道明來由,他並不意外,沉着地說:“感謝不盡啦。看來,我這輩子可以高枕無憂啦。”
單立淳厚說:“我們之間還說啥感謝嘛。自從萬和號太空站相識,我們就是知己朋友啦。”
林萊克絲說:“就是啊。快說說,你怎麼如此鎮靜?看你臉上平靜,眼裡頭卻是翻江倒海哩。”
所羅彪淡然一笑,說出了他剛剛遭遇的事情。
原來,梅行幹離開麻星汀,直奔大雅縣城而來。
走到大雅縣城時,他的身邊多了了兩個打手,都長着滿臉橫肉。
“哐當”一聲,門被撞開了。三個人衝進門來。
所羅彪正在埋頭工作,研究基因人的法律道德等問題,沒有回頭,厲聲喝道:“擅闖私宅,褻瀆法律,違背道德,滾出去!”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回過頭來,給本會長磕三個響頭,饒你不死。”梅行幹窮兇極惡地說。
所羅彪轉過身來,大腿翹在二腿上,不屑地說:“黃臉狼,我想你憋不過七天,一定會登門拜訪,果如所料。古人說得好,死要死個明白。新世紀國際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三條規定:故意殺人者,證據確鑿,處以死刑。我們IO國刑事訴訟法規定,死刑一律由最高法院覈准執行。你算哪根蔥哪根蒜?要我死,恐怕不靈。”
“好一張利嘴。”梅行乾的聲音陰森森的,“弄死你了,讓你到閻王爺哪兒背誦法律。上!”
兩個打手張牙舞爪,要衝過來。所羅彪拍案而起,喝道:“住手!殺人償命,幫兇也得掉腦袋。你們老大不小,有爹有媽,何必替人玩命?”見兩個打手往後退步,他趁熱打鐵,“基因人就要成功,你們殺不死我,反丟了性命,豈不是天下最大的笨蛋?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還不快走?我所羅彪不久將成爲國際大律師。說話算數,保你們安居樂業。快回去和爸媽團圓吧!”
兩個年青人如夢初醒,掉頭就跑。梅行幹去拽他們,反被他們推了一個大趔趄,又氣又急,吼道:“你們拿了我的錢,就得聽我的,怎麼可以背信棄義?”兩個年青人“哼哼”兩聲,迴轉身來,將錢甩在地上,面色黝黑的那個憤憤然,說:“誰要你的臭錢?原來你就是黃臉狼,下硫酸雨的傢伙,形象太差,小心不得好死。”說完,急急地地跨出了門卻又折回來,朝所羅彪鞠躬之後,如釋重負,大步流星地走了。
梅行幹惱羞成怒,咬牙切齒地說:“所羅彪,算你狠。我本來就沒指望他們。看你這副蝦精樣,我一隻手就把你的脖子擰成兩截。哈哈,這兒不是萬和號,猴精不是外星人,也不是基因人,手沒那麼長,身上沒翅膀,再也救不了你。你就引頸受戳吧。”
一拳打了過來,所羅彪閃開了,一邊說:“梅行幹,你真像獨磨俄及,誰是好人你恨誰,誰代表先進你殺誰,真會不得好死啊。”
“叫你說,叫你說!一會叫你當死鴨子,光是個嘴硬。”梅行幹氣急敗壞,跳來跳去,一心想打倒所羅彪。漸漸地,所羅彪力所難支,躲閃不開了。正在危急時刻,BA國警察廳長安剛雄斯威風凜凜地跨進屋來,一聲斷喝:“住手!”緊接着,抓住梅行乾的衣領,把他推到一旁,教訓道:“梅行幹,我們BA國一向安定團結,豈容你在此撒野。現在我宣佈,你是不受歡迎的人,還不快滾?”
梅行幹真像一條變色蟲,馬上裝出乖巧樣兒,諾諾連聲,像泥鰍一樣,遊了出去。在門口一跺腳,一揮拳,小聲發狠說:“等着瞧,看本會長怎麼收拾你們。”
聽所羅彪說完,單立淳厚和林萊克絲都長舒一口氣,不約而同地說:“化險爲夷,毫髮無損,真好。”
所羅彪嘆口氣,不無遺憾地說:“我沒能教化他,他還會惹事生非,他腦子裡全是‘反經’,一肚子的歪道理,不知道他現在又竄到何處胡鬧去了?”
單立淳厚憤然道:“朗朗乾坤,豈容豺狼胡折騰。我們再跟蹤他,非要把這條烏賊捉住,掏他的心,挖他的肝。哦,對了,把他交給華先生,基因再造,把他變成君子。”
“這也是個辦法,可是長久之計。”林萊克絲思忖着說。“可是,我們哪有多少時間,今天完全是碰巧了。再說,凡事得靠組織。在太空站民主廣場上,我看旁波寧廳長盯上他了,沒他的好日子過。”
所羅彪表示贊成:“還是美女協會會長想的周全。媒體上不是說了,聯合國的‘打假降魔’會議,訂了四條措施,對付外星人的三字經都出臺了,還能沒有防內奸的法子?旁波寧廳長多盡職啊!如是我沒想錯的話,我們國家警察廳長能上我的門,很可能就是旁波寧大廳長的巧妙安排。我倒覺得,應該多幫華宇美智超做些事。你們可能沒想過,如果照元旦獻辭的說法,基因人很可能已經降世,他或她完全是新新人類,有很多很多的倫理道德法律法令問題要回答呀,華先生和滬小姐恐怕沒有那麼大的嘴,能對付天下悠悠之口。”
林萊克絲聽了,非常興奮,對單立淳厚說:“親愛的,還是我說的對吧。光是梅行幹就夠煩人的了,要是華先生宣佈基因人成功,還不天下沸騰?瞧,福特還有道格葉新,把啥賬都算到華先生頭上,真是蠻橫無理。”轉向所羅彪,又說:“未來的大律師,你有事幹,我們可方向不明啊。”
所羅彪不假思索:“纔不是呢?你們的事比我多,比我大呀。我估計梅行幹會到處遊說,聯絡反對派,形成一股勢力,來抗拒新事物,把基因人扼殺在搖籃中。你們就同他對着幹。這可是很難囉。”
單立淳厚攥緊拳頭,果敢地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非叫梅行乾沒心肝不可。”
“就這樣說好了。我要趕你們走啦。”所羅彪一點也不客氣,“我這沒接待客人的條件,請原諒嘍。”
“君子之交淡如水。”單立淳厚激動地說。
“過幾天,我們要旅遊戀愛,新潮嘛,我們得享用一回。你來參加我們的旅行儀式嗎?”林萊克絲誠懇地說。
“我就不去了。你看,我在趕寫答辯材料。祝你們快樂,幸福。祝你們科學。”
夜色已晚,單立淳厚和林萊克絲告別了所羅彪,不想連夜長途奔波,就趁夜趕到了迎德陽州,找了一家較好的旅館住下。睡前,林萊克絲習慣性地打開電視,不由驚叫道:“親愛的,你看,黃臉狼在演講啊。”
道格葉新連忙過來看。原來,BA國電視臺正在轉播國際新聞專訪,訪問的對象就是IO國國際小人物協會新任會長梅行幹。三年前,穆瑪德琳批准成立這個協會時,會長鐵布隆是IO國人,就把總部設在了本國首都蘇剎。
一個大約有八十多平米四面掛着字畫的屋子裡,正在召開國際小人物協會,掛有國際地圖的這面牆壁上,張掛着橫標——國際小人物協會新聞發佈會。屋子中間擺着一張棕色大會議桌。梅行幹坐在桌子中央。
單立淳厚忽然叫道:“親愛的,你看見沒,會標上的物字剛巧被梅的狗頭壓住了,哈哈,成了國際小人協會。”
林萊克絲看了,覺得很有風刺性,“咯咯咯”笑着說:“坐倒是坐滿了,二十幾個人,不算少,只有梅一個黃臉狼,小人奸人相。其他人,白人,黑人,都還沒啥怪相。”
“……各位同仁!”梅行幹指手劃腳,“其實,我的辦會治會方針,和超美女大主席毫無二致,就是要把小人改造人君子,嚴防小人物協會滑向小人協會的深淵……啊,爲了我的我們的偉大目標和偉大勝利,目前,我們要萬衆一心,衆志成城,盯着基因人做事情……假新聞、藍色大氣球等等怪事,大家都要關心,一有情況,馬上向我報告。爲了我們協會的宗旨,我將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下面是記者提問。林萊克絲猛地拍一下單立淳厚的腰,叫道:“快看,鞏南星,A國科技時報大記者,赫赫有名啦。她怎麼還會到這個小人物協會來呀?有點費解。”
“莫不是旁波寧的探子吧?”單立淳厚猜測着,“我看克蘿蒂就很像是旁波寧的探子。辦案辦的好好的,妹妹又遇難了,偏偏這時候辭職,馬克和奧特奧也被克掉了,都是怪兮兮的。”
她用頭使勁頂頂他的肚子,糾正道:“是特工,什麼探子探子的,不好聽。反正事出皆有因,想哪麼多幹嘛。所羅彪說的對,我們要針鋒相對,決不能讓黃臉狼逍遙。”
“啪!”他關了電視,抱着她坐到牀上,不無惆悵地說:“唉,阿絲,我還是不踏實呀。基因人到底成功沒有哇?媒體上說,地球人現在都有八大謎團要猜要解,這個我們都義不容辭。可是,萬一解不開呢,我們,所有猜謎的人,不都成了掉進濃糠的老鼠了?”
她轉過臉來吻他一下,說:“呆子,基因疲憊了,想法也怪兮兮的。所羅彪不是說了,連黃臉狼都看到了,反的,都是反的。呶,聯合國到現在還沒提華宇美智超,爲什麼?心中有底了唄,害怕露餡。爲什麼?基因人誕生了唄。還有哇,爲啥那個鬼要造假新聞,他狗鼻子尖,肯定嗅到了味道,啥味道?基因人的香味唄。他想馬上找到香味在哪個地方,是在華先生的胳肢窩,還是在三九小樓的廚房裡,所以嘛……”
他興奮起來,抱緊她,猛烈地親了幾口,戲謔地說:“阿絲說的對唄,我們不怕當不下蛋的雞了唄,我也不怕人罵驢吊了唄。到時候,我們找華先生,再造一個你,再造一個我,兒女成雙,享受天倫之樂唄。”
她“咯咯咯”一陣笑,伸手抓撓他的胸脯,一邊說:“我是魔鬼,抓你這個美女的胸脯,掀布郎的豪華車……”
他就勢向後一仰,將她拉倒在他身上,迅捷地翻過身來……
屋內的燈熄滅了。屋外狂風大作。狂風肆虐了一會,跑了,大雪降臨。下呀,下呀,下了一夜。
走廊裡響起腳步聲,緊接着,說話聲,咳嗽聲,車軲轆滾動的聲音,此起彼伏。林萊克絲醒了,把單立淳厚搖醒來,叫他看窗外大雪。他看了,又鑽進被窩,同她親熱一會,爬起來,穿好衣服,幫她也穿戴好,洗漱,打扮,早餐,退房,登上了去NT國第二大城市杜雲姆的飛機。杜雲姆是林萊克絲的家鄉。國際美女協會總部就在哪兒。兩人一大早就商量好了,乾脆現在就休假,旅行戀愛,要同梅行幹比本領,爭時間,趕速度。
走出機場,兩人準備打出租車回市內,正在等候,一個報童過來向他們叫賣,林萊克絲眼尖,看見報上有鞏南星的名字,便買了一份,鑽進車裡,兩人同看。
《國際科技時報》頭版登有兩條重大新聞:梅行幹接任小人物協會會長,公稱堅決與穆瑪德琳主席保持一致。鞏南星的手筆,筆鋒一轉,把梅的本意抹得一乾二淨。另一條是鞏南星專訪黛茹小姐——
昨天深夜,國際著名大記者鞏南星親臨私宅,親切訪問了國際美女協會會員黛茹小姐。兩人親切交談,不覺天明。黛茹小姐純樸善良,她的心境就像昨晚的白雪,純潔亮麗……對假新聞等怪事,她非常憤慨……對基因人,她特別關心,認定幾起怪事都是魔鬼乾的,華宇美智超高風亮節,地球人的精英,決不可能做出此等鬼事。黛茹小姐專門重返貝多尼街,專門拜望福特,兩人達成諒解,並約定一起爲打假降魔努力。她還請福特和甘得薇小姐一起共進晚餐,暢談基因人,共同呼籲,爲基因人降世當好助產婆……
林萊克絲禁不住嘖嘖稱讚。單立淳厚也順水推舟,讚不絕口:這纔是最好的戰鬥,會叫梅行幹肝膽俱裂。
翻到第四版,她禁不住驚叫起來:“黃臉狼,太陰險啦!”
他急忙拽過報紙來看,也氣得大叫:“真是狗急跳牆,狗膽包天。”
出租車司機受到感染,笑問他們出了什麼事。他們就讓他看報。原來,梅行幹開完新聞發佈會,便以新會長的身份,又以拜會的名義,先在協會網上拜會了獄友協會會長、C國人渥淪羅棣。接着,與戒賭協會會長、TMN國人久博·布什通了電話。再在手機上和妓女協會會長、S國人大島幸子聯絡。最後,租用微型火箭,先後到OFT國首都畢羅拜訪了國際懶人協會會長金耶布撿,到O國第三大城市奧巴涅斯拜見了國際情人協會會長湯姆·青田,到ONT國塞拉里昂省會見了國際窮人協會長烏庫子良,到QB國首都海錫港拜見了國際人權協會會長西西大巴。西西大巴堅決反對基因人誕生,兩人一見如故,一拍即合,共約其他六位會長當日到海錫港共商大事,全部開銷,梅行幹拍得胸脯“嘭嘭”響,全由他一人承包。
梅行幹形象不好,西西大巴堅持會議由他主持,並且命名爲聲討假新聞事件會議。梅行幹勉強同意,心想:先把他們拉過來再見機行事。六位會長聽說梅包攬經費,知道他想出風頭,樹立新會長威信,趁機敲竹槓,要求會議開出新氣象,別委屈了大家。西西大巴心領神會,就把會址安排在最繁華的地段——住進了海錫港唯一的百層大廈——望潮新宮。
這座現代化的大廈坐落在友情海邊,南面可聽濤聲陣陣,看着海鷗展翅飛翔,聆聽漁家姑娘銀鈴般的歌喉。北面能夠欣賞起伏綿延的羣山,望着山中各種各樣的樹林和花草,想入非非。大廈東西兩頭都是寬大的梅園。時逢臘月,各式梅花競相開放,爭豔鬥奇,煞是迷人。
梅行幹吹噓,這兒將是他的發祥地之一。
會長們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先行享受這兒的一切,慢慢地好好地花梅行乾的銀子。他們並不知道這個黃臉狼怎麼就能一夜暴發,也不想一清二楚,只是想,有此等好事何樂而不爲呢?
開會的時候,梅行幹先放了一通炮,想引導幾個會長跟着他的思路跑。沒想到,幾個會長雖然都穿着講究,腦子裡卻都是豆腐渣,說不出子醜寅卯。他不耐煩,他們就跟他擺老資格,教訓他,別太驕傲,才騎上馬,還不會跑呢,小心摔個狗吃屎。無奈,他只能聽他們東一榔頭,西一棒槌,胡侃冒聊。
西西大巴實在看不過去,領個頭,煞有介事地說:我不管假新聞,只管基因人別侵犯人權。否則,我們就跟他們沒完。
大島幸子嘻嘻哈哈,說她希望華宇美智超成功。可是,她不喜歡基因人降世。因爲,她是亞當斯這個全球大帥哥的追星族,害怕基因帥哥跟亞當斯爭風吃醋。
幾個會長不由一陣大笑。渥淪羅棣說:前些時發生的幾件怪事真他媽的刺激,要是基因人乾的,那證明基因人確實比傳統人強八倍,我們獄友協會幾十萬人,有誰能把約克遜的豪華轎車舉起來,弄個底朝天的?
梅行乾急了,指着他叫起來:“你這不是幫基因人說話嗎?亂彈琴。”
會長們一下全停頓下來,要他說個所以然。他哪裡說的出來,怯怯的低下頭去了。
湯姆說:抓胸事件要是基因人乾的,那可是情人協會的福氣。要是狂犬軍乾的,情人協會就倒黴了。有人說是外星人,我們全協會的人都不相信。外星人應該強姦,而不是抓胸脯。
又是一陣起鬨。還是西西大巴叫停,方纔繼續討論。
金耶布撿懶洋洋的,打着哈欠,說他想睡覺,睡個一萬年才舒坦。他害怕自己的懶筋被再造了,纔不喜歡基因人。什麼怪事不怪事,他懶得管。
烏庫子良漫不經心,沒精打彩,聲音很低,像蚊子在叫:怪事肯定不是窮人乾的,窮人就管不了那麼多。這世界上從古到今有誰喜歡窮,喜歡窮人?又有誰聽說過,窮人搞假新聞,還鬧着玩,跟約克遜父子賽車?硫酸雨,哎喲,管什麼硫酸雨,硫酸風呀。從來就只聽窮則思變,窮極生盜,哪聽過基因人是窮人?
梅行乾笑話他說話詞不達意。其他幾個會長跟着說他沒有窮盡選言支,你一言我一語地爲他補充:還有窮途末路,窮鄉僻壤,窮兇極惡……窮的光屁股,窮的叮噹響……他嘻嘻哈哈,哦喝亂叫。
久博·布什滿腦子都是骰子,提出誰能把骰子研究得神聖不可侵犯,他就跟誰當牛做馬。基因人能的話,他就叫基因人爹,叫爺爺都行。
就這樣胡說八道,時間像老鼠一樣,一下竄過,傍晚來臨。梅行幹帶着會長們走進大餐廳。渥淪羅棣首先變了臉,責問梅行幹怎麼安排在大廳,掏不起錢就別死要面子活受罪。其他人一哄而上,把梅說的一無是處,無地自容。還是西西大巴調處,改要了一個大包間,悄悄叫梅別因小失大,細節決定成敗嘛。梅一賭氣,依了他,竟然要了一桌滿漢全席,五萬元QB國鈔票。大家也不客氣,只是改口誇讚梅落落大方,能成大器。心裡想:這黃臉狼也會趁機享受,以前名不見經傳,恐怕狗肉席都沒吃過哩。
晚飯吃過了,會長們各行其是,有的看朋友,有的洗海水浴,有的唱歌跳舞,有的打牌,湊來湊去,形不成一箇中心。西西大巴趁機叫自由活動,他悄悄跟着梅行幹,到桑拿中心去了。
次日上午,大島幸子和渥淪羅棣、久博·布什都說家中有事,急着回去。西西大巴正中下懷,便壓縮會議議程,把分組討論除掉,只留下了總結。梅行幹見這些人像沒頭蒼蠅,自知一時半會尿不到一個壺裡,也順水推舟,聽了西西大巴的。
西西大巴沒有跟誰謙讓,就開始總結,說作爲地球人,對幾起怪事,都該關心。對基因人嘛,關係到地球人的未來,更要格外注意。但是,這事太複雜,容不得急功近利,慢慢來吧。這回碰頭會,梅會長功不可沒,應當載入史冊。希望以後多開這樣的會。最後,他請梅行幹說幾句。梅行幹也不客氣,要求會長們回去以後,多多注意各方面的信息,盯住基因人,找準七寸子,痛打快打,一定要把妨礙我們生活和快樂的絆腳石打碎。他像個老屠戶一樣,咬着牙,舉着拳頭,喊道:“讓我們共同努力,把基因人悶死在人**裡。”
會長們覺得這個不倫不類的會開完了,不願再駁東道主的面子,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軟嘛,也都舉手表示贊成,後面的事情再說囉。梅行幹又提議選個召集人,大家就說西西大巴最合適。西西大巴假裝推辭一番,接受了,當即拍板,這次會議由梅行幹寫個紀要,規定三條:不定期召開討論會;多方發展成員;下功夫爭取各國各地政府支持。
這個什麼問題也沒解決的會議散了。會長們踏着白雪,各奔東西。後來,總結歷史經驗時,人們才發現,這次會議的真正價值和意義在於,他爲形成反對基因人統一戰線開了一個頭,奠了一層沙土。
由於不倫不類,報道自然簡而單之。單立淳厚和林萊克絲自然都看不出什麼意思,嗤之以鼻,當笑話說了一陣,把報紙揉成一團,扔到車窗外,還找上一句:讓哪位叫化子揀去擦屁股吧。
他們不是政治家,不懂得這個簡單報道多有價值。穆瑪德琳則不同了。她看到八會長集會的消息,立即叫來了旁波寧和文森特,要他們趕緊採取措施,阻止民間社會反對基因人的暗流增長。文森特沒說什麼,信心十足的走了。旁波寧卻表示困難不少,主要是沒有抓到違法行爲,不便採取業務手段。穆瑪德琳叫他別顧慮太多,眼下只須盯緊梅行幹,不可疏忽大意。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旁波寧不敢怠慢,緊鑼密鼓,佈置下去。各國各地打假降魔工作情況專項續報迅速集中到他的辦公桌上。
IO國警察廳報告了梅行幹離開海錫港的去向。說梅有些急不可耐地趕到了IO國,但具體活動待查。“吞吞吐吐,吐吐留留,有情可原啊!誰能不顧忌自己的國家和領袖呢?”旁波寧自言自語,打開秘密線報,仔細閱過,嘴角浮出了笑容——
……梅去進見總統,自鳴得意,說他馬到成功,請求獎賞。楠托馬利偉說,九顆飛蛹就是最高獎賞。梅氣得臉色發青,說飛蛹分給七個會長時,遭到嘲笑,退了回來,叫他當藥引子慢慢受用。他差點扔到垃圾堆中。想想還是完璧歸趙,讓總統細消磨。總統叫他好好保留,到時候還有大用場。梅生氣地說:“煮臘八粥呢,時間久了不好吃。放在身上會爛,會臭。放在錢包裡嘛,把錢弄髒了。哦,做罪證,倒是不分時間長短。你大總統真是對我關懷備至呀。”楠托馬利偉高深莫測地說:“你啥都知道,就是不知道什麼是最重要最寶貴的。”兩人的合作沒因此中斷,也未增色。目前,僅能判斷,楠一心盯着基因人,不惜重金蒐集多方情報。
他連續看了一摞內線情報,自語道:黛茹、單立淳厚、林萊克絲,嗯,不怕,不怕!八個會長加上楠大總統,不過九顆臘月飛蛹而已,沒有開會的不一定什麼都不會。
提起話筒,撥通了BA國警察廳長,親切地叫道:“老夥計,多謝你呀。瑞雪兆豐年,我好羨慕你啊。”
“大廳長千萬別客氣,願意爲你效勞。你纔是我們的楷模啊。放心,我們會把握住好時節的。”
又撥通了司馬常新的手機,沒等他說,司馬就叫起來:“我的好廳長,稍等片刻,我們向你仔仔細細地報告。”
他放下話筒,連連說着“仔仔細細報告!仔仔細細報告!”哈哈!窗戶紙終於捅破啦!阿超阿娜,好樣的!猴精向你致敬!噯呀呀!你們叫我幹什麼都行!一個後空翻,再一個,呼呼拉拉,揮拳踢腿,玩了一會擒拿格鬥,又抓起了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