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時的記憶、夢境的殘片、訓練時的痛苦,以及預言中使徒的末路……意識深處驟然間呈現出無數畫面,令他彷彿被一個陡然出現的黑洞吞噬,墜入記憶的洋流漩渦,幾乎分不清自己是誰。
咔咔咔——!、
清澈透明的金字塔表面,忽然閃過凌亂的電弧,並且由實轉虛的浮現出一道道裂紋。
“……不能就這麼失去意識……努力保持清醒……我必須練成無限神咒……戰勝那個該死的預言!”
渾渾噩噩中,伊文努力維持最後一絲清醒,竭盡全力抵抗混亂的記憶洪流,避免身體化爲光霧消散的結局。
這種抗爭帶來了顯著的變化。
他由無數光粒構成的金色身影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就像是信號不好的立體影像,彷彿下一刻就會化爲光霧分散,卻偏偏總能在關鍵時刻中斷消散的趨勢。
這一切,就是他急於就成的代價。
想要將幾千年的積累,濃縮在幾個小時之內完成,這其中的負擔無可估量;就算他有靈魂寶石和能量寶石護體,也要遭受巨大時差導致的記憶混亂,一旦意識瓦解,身體便會隨着靈魂火種一起湮滅消散。
嗞——嗞嗞嗞——!
隨着時間的推移,伊文完全光霧化的身影開始高頻閃爍,光霧深處絲絲細微而耀眼的電芒閃爍愈來愈強烈;最後竟然令他的模糊身影猛地燃燒起來,化爲一團繚繞的熾烈火光,火光內部耀眼而精美神咒符文清晰可見。
“好累……想休息……如果能這麼一睡不起……感覺也不錯。”
在這過程,他感覺到了無法形容的疲憊,如同山巒一樣壓迫着自己的精神。令他情不自禁想要喘息,想要放下重擔讓自己輕鬆下來……想要在無盡的記憶洪流中永遠沉眠。
“……保持清醒……不能睡……抵抗下去!!!”
冰冷、疲倦、痛苦、虛弱……負面情緒一層層疊加,就像是一張不斷對摺的紙,將他擠壓的不堪重負。但是在這過程中,伊文的抵抗也逐步增強,開始主動排斥那些記憶斷片的干擾,努力維持最後一點靈明不昧。
……
嗤——!
不止過了多久,金字塔內部的熔金色火焰猛地躍動起來,彷彿能量在瞬間增強了一個數量級;以火焰爲中心,大大小小的真空電流在虛空中誕生,如同光鏈一般重重環繞在它的周圍。幾近瘋狂的疾速旋轉,虛空在嗡鳴中都猛烈震盪,有種隨時都要融化破裂的味道。
轟隆——!
這一瞬間,伊文感覺自己的意志發生了爆炸,被一股自內向外爆發的絞碎,融合,化作懵懵懂懂的一片混沌。緊接着,混沌虛空開始向內收縮,將他崩潰的意志擠成了一個點!
一個無限接近於宇宙原初時期,高於一切時空、誕生出無數維度的奇點!
“光啊!你是新的生命熱切的根源!!!”
冥冥之中,伊文聽到一聲洪鐘大呂般的吶喊,如同潮水向岸邊沖刷時翻涌的浪花一般,一層層傳遞到自己的意識深處。於此同時,金字塔內部燃燒的火焰劇烈晃動起來,無數電火花般的神咒符文徹底凝聚成型,綻放出一點點恆定的光芒。
嗖——!
轉瞬之間,金色火焰就化爲億萬神咒符文內一箇中心聚集,着電光火焰縈繞成了一輪熔金色的太陽——除了一點點透明的質感外,和真正的恆星沒有任何區別。
如果湊近了用高倍顯微鏡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枚看似靜止的太陽,其實是由一個個變幻着、奔流着、交換着的神秘符文組合而成。
“……”
熔金色的太陽逐漸泛起漣漪,從球形一點點扭曲變幻,然後交織出模糊的人形輪廓,最後才還原爲伊文原本的面目。
砰——砰——砰——!
空間內再次傳出了極具節奏感的轟鳴聲,那是心臟的有力搏動——屬於神咒之力,屬於能量與意識的搏動!
無暇明淨的金字塔內部,伊文渾身上下縈繞着刺眼的電芒,漆黑的短髮在電流沖刷下微微抖動,每一絲電流衝擊拂過他的髮梢,都會帶起一片刺眼的電光。
“……”
伊文默默地翻過手掌。
肌膚之下,正流淌着淡淡的金色光脈。
此時此刻,他呈現出的身體,已經與億萬神咒融爲一體,只要能量充足就能瞬間轉化爲神咒之軀。就像當日的黑暗大邪神艾迪佐克那樣,將神源機變成星球規模的宇宙現象,從而爆發出抗衡使徒的力量。
“很好、非常好……在裁決手套的幫助下,我終於練成了光明側的無限神咒。”
“接下來的事就容易多了,艾迪佐克所有的黑暗力量都集中在我身上,以此爲基礎衝擊暗黑側的無限神咒,不會比喝水難多少。”
“這也就是所謂的先難後易吧。”
金字塔內部,伊文周圍的虛空再度扭曲,令他漆黑髮絲在能量力場的作用下翻飛起伏;整個身影也像是籠入了一層層變幻不定的哈哈鏡,隨着虛空一同扭曲變化……在這過程中,他原本迸濺着耀眼光芒的皮膚表面,卻開始釋放毀滅性的黑暗氣息。
忽然間,伊文皮膚驟然轉黑,霎時間變成了黑夜般純正的漆黑;整個人也扭曲成擁有彎曲的犄角、猙獰蝙翼,臉側生長蟲顎狀骨刃的惡魔形象。
咔——咔——咔——!
一連串仿若晶體碎裂的脆響,從他體內急促的響起,彷彿正在迅速崩潰。整個身體自內向外透出一絲絲玻璃一樣的裂紋……並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蔓延至皮膚表面。
嗡嗡嗡——!
周圍虛空也跟着開始高頻震顫,並且隨之皸裂出閃亮的光痕——然後以伊文的身體爲中心,向金字塔內部的空間蔓延擴散。
不過短短數秒,伊文身體便像是碾碎的水晶一般,崩潰成無數閃亮的碎光,散落着漂浮在震動的虛空中;這些碎光漂浮在虛空中凝而不散,規律的徐徐閃爍,一點點微弱的思維律動,正透過碎光,緩緩的輻射開。
“黑暗黑暗,無上黑暗!”
冥冥之中,彷彿有着無數人在讚頌,在歌頌偉大力量的誕生。
緊接着,億萬碎光同一時間透出猩紅的血光,變爲血紅的光粒,並且在此基礎上迅速轉換成精美妖豔的神咒符文。伴隨一陣陣刺眼的閃光,神咒符文的光芒愈來愈亮,愈來愈明顯——忽然的一瞬間,如同深淵般幽暗磅礴的力量波動驟然間爆發!
呲——呲呲——!
漆黑的電光從無數符文之間飛竄而起,連成一個扭曲的黑色漩渦,所有的神咒符文都在漩渦深處湮滅,最後徹底聚攏,凝聚成恐怖猙獰的黑暗魔影。
這一次,黑暗大邪神的外表,已經是基於伊文本來面目的惡魔形象。
“不愧是無限神咒……居然全方位增幅了我的精神力和身體機能!同時掌握光與暗之力,我比全盛時期的阿圖姆和艾迪佐克都要強!”
“這樣一來,我便有了對抗使徒的本錢!”
“就讓我用這光與暗的偉大力量,親手撕碎那個該死的預言!”
伊文鋸齒狀的蟲顎向外張開,露出猙獰的笑容,同時擡起右手,望向鱗片覆蓋的漆黑爪刃;隨即用力一握,虛空頓時震開一片半透明的波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