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聖晶術

月面基地外,綿延起伏的灰色大地。

“奇特的大氣……應該是某種強大存在,強行改變星球環境的結果吧。”

里昂少將雙腳離地,懸浮在半空中,伸手聚起一圈氣旋,然後輕輕的拍散:

“介於你出乎尋常的表現,我暫時認可你的計劃;如果有機會消滅一個軍團的陰影生物,確實值得我不計一切代價的支持。但是有一個很遺憾的事實擺在我們面前,你的精神力強度很可能無法支持這次行動。”

“你會幫我?”

伊文看着半空中的人影,試探着問道。

“正面戰場上打敗陰影生物不難,但是想要徹底清除陰影生物卻不容易。和我們人類文明相比,它們唯一的優勢就是生存能力;這些東西就像是無孔不入的蟑螂,消滅一羣還會冒出一羣,被打得傷筋動骨了還能躲回亞空間休養生息。只需安靜的蟄伏几十年,它們又能恢復元氣。”

說話的同時,里昂緩緩降低飛行的高度,落到對方面前,意味深長的說道:

“目前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端了它們的老巢,毀掉亞空間內所有的孵化器。如果你能成功,遠東星域的軍事壓力就會大爲緩解,作爲第六艦隊的指揮官,我沒有理由不幫你。”

“不勝感激。”伊文默默闔首,誠懇的致謝。

“爲了增加計劃實施的成功率,我會教你一個簡單的技巧,”

少將走到他的身旁,然後扭轉腳跟,與伊文側身而立。接着伸出左手,五指些微彎曲呈現虛握狀,手心部位的空氣頓時顫動起來:

“你看。”

這一瞬間,里昂雙眼明亮的如同星辰,彷彿洞穿了時空,又像是封印着一個璀璨的世界;瞳孔中漫起無數晶體狀的光粒,呈現出渦輪狀旋轉着向內聚合,形成兩枚鑽石狀的晶體。他身體附近的虛空如湖面般盪漾起來,裂開一道道光痕,縱橫交錯的密佈在虛空表面,以看似緩慢的速度瞬間向前內收縮。

咔——!

眨眼之間,虛空就就崩潰成了無數寶石般的光粒,像是沙子一樣聚攏在少將的掌心中。

“這是?”

伊文雖然驚訝於他的精神力之強,入微程度之深,卻沒有看出什麼門道。

精神力干涉空間,可以說是傳承級的入門能力,不過大多數都只限於遮蔽、傳送、干涉;能將虛空壓縮成晶體狀的顆粒,是一種十分罕見的手段,就是不知道意義何在。

“聖晶術。”

里昂專注的凝視着那些光粒,淡淡的回答。

不多時,那些光粒如同雪花般凝聚,在他手中聚合成一枚晶瑩剔透的六棱形水晶。一層層的光,圍繞着水晶旋轉,在空氣中生出一條條或圓或扁的螺旋狀光帶,星星點點,就彷彿是星河旋繞。

“聖晶術可以製造出一個無比穩固的封閉空間,用於封存包括精神力在內的所有力量。你應該玩過網遊吧?聖晶術製造的精神力晶塊就相當於藍藥,當你本體的精神力不濟時,可以通過吸收這些晶塊恢復精神力。”

少將虛託着六棱形的晶體,舉到對方面前,神情平靜的敘述道:“只要你平時多多儲備,在耗光這些晶石之前,精神力就是無限的。”

水晶散發出令人舒服的光,越是靠近,這光越是明亮柔和。

“真漂亮。”

伊文兩眼發光的看着晶石,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問道:“這東西也太引人注目了吧?而且體積不小,你平時都把它放在哪裡?”

“只要足夠熟練,就能把它們的直徑收縮到一毫米以下,然後封存在你的身體裡。”

里昂凝視着手中的六棱形晶石,眼瞳深處的光芒迅速收縮,晶石也跟着逐漸變小;很快就只剩下了米粒大小,被他一把抓住吸入掌心,隨即消失不見。

做完這一切,他默默的垂下左手,側臉望向伊文:

“怎麼樣?”

“非常實用的能力,我想學!”

一一一一一一

月面基地附近,某座環形山的山口內。

“嘶……”

伊文深深的呼吸,周圍的空氣隨着這個動作猛然一震激盪,眼瞳中的光芒愈來愈明亮,像是穿透黑暗的兩顆星辰。眉心處的清光如液態漩渦,在虛空中微微旋轉,輕輕一動,便蕩起一層層的漣漪波紋。

咔——咔咔——!

伴隨一連串清晰的脆響中,他默默的凝聚精神力,眉心處的清光迅速隱沒消失。在伊文心神入靜,如同水晶般恆定的一剎那,面前突然光芒大熾;道道清光匯聚成海,照亮了山口內的每一寸空間。

“……”

他端坐在光芒的中心,任由大片大片的清光揮灑而出,層層疊疊的覆蓋在空間內部。

隨後,伊文眼瞳漫起無數晶體狀的光粒,呈現出渦輪狀旋轉着向內聚合,形成兩枚鑽石狀的晶體。突然之間,整個山口內的光芒驀地旋轉起來,一層層的清光向內收縮;在這過程中,虛空中跟着泛起了顆粒狀的晶體,絲絲縷縷的融入清光,以他的身體爲中心凝聚成了一塊晶石。

巨大的晶石凝固在環形山底部,散發出濛濛的光暈,置身其間,便宛如夢幻一般。

“很好。”

伴隨着劃破寂靜的清冷聲線,少將的身影從天而降,懸浮在伊文面前,露出滿意的笑容:“這樣一來,你在戰鬥的過程中,就不必擔心精神力不濟的問題了。”

“是啊。”

伊文眨了眨眼,瞳孔中的無暇晶石陡然破碎,籠罩他全身的晶石也跟着轟然破碎;無盡的流光掠過空間,如同洪流一樣流轉起來,向上直直升入天空。

里昂情不自禁的擡起頭來仰望,在他的這個角度看過去,頭頂上那一道道的清光就像是無數流動的河流;絲絲縷縷的光華以極快的速度聚集在一起,越是凝聚,就越是光芒大作。

於是,就只是短短的一兩秒鐘後,整個山口都被這無暇的清濛光輝籠罩。然後,光芒流轉似星河變遷,旋轉着垂落而下,緩緩涌入伊文左手的掌心,凝聚成一顆米粒大小的六棱形水晶。

“小小的一個晶石,便貯存了我三分之二的精神力,聖晶術果然奇妙!”

“聖晶術的奧妙遠不只這種程度。”

看到他在極短時間內就將聖晶術練的純熟,少將心中驚歎之餘,也對眼前的這個人產生了更多好奇,於是主動揭示了更深一層的奧秘:

“除了精神力之外,聖晶術可以封存已知的任何一種能量。”

說話的同時,里昂伸手向上虛託,掌心迅速凝出一塊質地截然不同的聖晶;然後輕輕向前一推,將其推到了伊文的面前。

“這是什麼?”

從伊文的角度看過去,這塊聖晶更像是一塊普通的石頭,表面覆蓋着一層灰濛濛的光膜,比起空間晶體更像是某種實質化的物體。

“雷霆。”

少將吐露音節的下一刻,這顆灰不溜秋的晶石突然開始發光發熱,就像被拂去了層層塵埃,表面忽然崩裂出一道縫隙,縫隙中氤氳着狂暴的光。

晶石表面灰色材質的漸漸剝落,顯露出其中無暇水晶般的材質,在水晶之中,閃爍着永恆的雷電光亮。隱隱的雷聲從寶石之中亮起,伊文只覺得眼前一花,恍惚之間竟產生了某種錯覺——巨量的雷霆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充斥着自己身邊的每一寸空間。

“除了封印能量之外,聖晶術對空間控制力遠超任何一種精神力鍛鍊法,有助於你突破傳承級的壁壘。”

里昂伸手向下虛抓,從伊文面前攝回了聖晶石,將其收回體內;身影也在空氣中漸漸淡化,分解成無數光粒緩緩消散,留下了最後一段話:

“我能幫你的僅限於此,除非你能放棄自己現在的精神力鍛鍊法,否則能學的聖晶術也只有這麼多,。接下的路,需要你自己走……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再見了,將軍。”

伊文注視着他消散殆盡的身影,禮貌性的擺了擺手,對着空氣默默的說道:

“我會給你一份滿意的答卷。”

一一一一一一

在這之後的一段時間,伊文除了苦練神技的之外,就是研究剛剛習得的聖晶術;光之王烏特迦那邊一旦的有反應,他也會立刻放下一切,想盡辦法的鼓勵艾露蘿梅,鼓勵她一定要堅持下去。

儘快對方表現的一直很堅強,但是伊文依然非常擔心,畢竟她已經不是那個曾經的虐殺王女了;現在她只是一個懷着身孕,失去一切,迫切需要保護的女人。

儘管言語之間從未露出怯意,他還是能感覺到,艾露蘿梅只是把自己封禁了一個看似堅硬的玻璃樽裡,其實處於隨時可能崩潰的邊緣。

伊文無法改變她所處的環境,只能嘗試着改變她的心情;在偶爾通訊狀況良好的時候,會通過光之王給她頌念美尼斯的詩歌。

這一次,他給艾露蘿梅精心挑選的詩歌名爲《美尼斯的女王》:

美尼斯的女兒肌膚是沙漠的誘惑,

美尼斯的女兒眼睛裡藏着夜的妖魔。

只一縷流光一個顧盼,

將軍的鐵血凝固,利劍擲落。

在衣裙的晃動中英雄倒戈,

青絲拂過,旌旗失色。

壯志銷磨於塗着猩紅的輕撫,

纖指一彈,折斷了鐵戟金戈。

黃沙在殘破的絲幃後哭泣,

海濤在飄零的妝粉下咆哮。

將軍戰死了,昔時叱吒逐漸沉沒,

同時沉沒的還有粉淚美酒染鏽的寶劍。

而將軍倒下時還在微笑,

因爲海的幽深如她眼底的旖旎。

因爲血的殷紅如她嘴角的柔情,

只有她的愛能讓英雄含笑死去。

自古豪傑啊,

而黃沙裡的歌聲還要一唱再唱。

唱着淒厲歌謠的夜鶯在天空中馳過,

她的眼淚從高空落下,灑在美尼斯的土地上就像陽光一樣。

而美尼斯純金的陽光啊,

每一縷都是一段傳說一段甜蜜悲涼。

金字塔畔浴血的夕陽,

荒蕪的遊苑萬朵荷葉綻放。

班駁的壁畫迷離着歲月的風霜,

獅身人面像的容顏凝固了模糊的流光。

黯淡的琴絃上閃爍着古老的憂傷,

黃沙裡沙啞的聲音一唱再唱。

爲愛而死的將軍啊,

爲愛而生的女王。

這首詩表面上是一首讚頌女王美麗聰慧,歌頌愛情永恆的詩歌;但是艾露蘿梅和伊文這種接受過王族教育的人都知道,這首詩背後隱藏着一個更爲殘酷的故事。

在距今差不多1400年的中王朝時期,美尼斯帝國統治日薄西山,那時候太陽王腐敗無能,導致帝國境內狼煙四起。太陽王臨死之前指定定他的長子和女兒共同執政,統治帝國。

兒子和父親一樣昏庸無能,但是女兒卻是才智卓絕的君主;她憑藉其傾國傾城的姿色,不但暫時保全了一個王朝,而且使叛軍中最強大的將軍拜倒在其石榴裙下,心甘情願地爲其效勞賣命。

很快在將軍的拼殺之下,叛軍紛紛被剿滅,帝國逐漸恢復統一;如果故事這麼一直髮展下去,這就是一箇中興王朝的勵志故事,但是歷史給了這對情侶開了個大玩笑。

在將軍與女王結合之後,他的所作所爲,特別是他與女王的關係,始而受到臣子的非議,繼而激起了他們的惱怒。舊部斥責將軍將他們的征服地贈與女王及其子女,違背了自己的初衷。帝國的臣僚不滿女王與將軍結合,玷污了王族的血統,於是兩股勢力在陰差陽錯之下促成了一次叛亂。

叛亂由效忠太陽王(女王的弟弟)的軍隊發動,最後他們俘虜了女王,並逼迫將軍束手就擒。將軍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假死脫身,搶先一步殺死了女王的弟弟,確保無人能與愛人爭取正統地位;他所做的一切最終保住了女王,卻沒能拯救自己,由於犯下了弒神之罪,將軍最終被祭祀集團所殺。

故事中女王、將軍和伊文他們很接近,也是從敵人變成愛人,也是選擇聯手對付敵人,也是一個被俘虜一個去營救;伊文向艾露蘿梅傳送這篇詩歌,是想暗示對方,自己也會和將軍一樣,不惜一切的救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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