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徹底淪陷

諾瑪星,花都。

即使是深夜,執政官的別墅依舊燈火輝煌;大廳之內達官顯要人來人往,但執政官卻面色蒼白地目視前方。他惶恐不安的目光穿過拱形花窗,落在茫茫夜色之中,似乎畏懼着黑暗中的某種東西。

而夜空上的同樣是火光點點,各種型號的飛行器起起落落,一片輝煌。

十幾位諾瑪高官沉默不語的站在他身後,衆星拱月般的襯托着對方。所有人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神情,每個人臉上都有種欲言又止的意味,卻沒人有率先打破沉默的勇氣。

最後還是外交部的部長向前一步,走到執政官身後,用低沉的聲音說道:“閣下,聯邦的第六艦隊不日就會抵達諾瑪,我們必須在艦隊抵達之前,與陰影生物劃清界限!”

“你有什麼好辦法!?”執政官連轉過身,用希冀的目光看着他。

“執政官閣下,現在這樣的危機關頭,想要兩全其美是不可能的,您必須忍痛做出決斷!先前我們屈服於陰影生物是爲了保存實力,如今第六艦隊即將抵達諾瑪,我們不必擔心滅族之禍,正是清洗陰影生物的大好時機。”

外交部部長知道對方的性格優柔寡斷,因此言辭之間非常急迫,顯得火藥味十足:

“現在動手的話,我們完全可以裝成不知情的受害者,即便損失慘重,也能博取聯邦的同情。一旦被第六艦隊查到我們與陰影生物達成了某種協議……作爲人類文明的叛徒,諾瑪人的下次會十分悲慘!尤其是您,執政官閣下,如果現在還不醒悟,一定會被釘死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可是可是……”

執政官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句整話,心裡患得患失,腦子裡也是一團亂麻,完全拿不定注意。

事實上他並不傻,只是遇到大事經常拿不定主意,或者淨出昏招而已。優柔寡斷這幾乎是諾瑪人的通病,遇事沒主見也是長期抱大腿養成的習慣,所以事情到了這一步,不能單純認爲是他一個人的錯。

從執政官的角度來看,諾瑪星的陰影生物已經尾大不掉,這個時候跟它們翻臉,充其量也就是保存一些平民而已。像自己這種參與協議的高層,一定是陰影生物的重點攻擊對象,下場必然十分悽慘。

當然了,如果讓第六艦隊發現諾瑪與陰影生物有勾結,作爲罪魁禍首他一樣會死的十分悽慘。

正因爲無論怎麼選自己都會死,執政官纔會舉棋不定,始終下不了決心。

“執政官閣下!你必須……”

外交部部長見他還在猶豫,急的一把抓住胳膊,可是一句話還沒說話,聲音就戛然而止。他表情頃刻間僵硬下來,嘴角溢出鮮血,低頭望向自己的胸口:只見一道漆黑的椎形骨刺穿透胸膛,血液順着蜿蜒的血槽汩汩流淌,一股股的激射而出。

“你!”

看到這一幕,執政官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伸手想扶窗沿,可惜整條胳膊都酥軟的使不上力氣。整個人貼着窗沿直接跌坐在地,身體也像是篩糠一樣劇烈哆嗦起來。

“……”

外交部部長擡起頭,望着先一步倒地的執政官,眼裡只有深深的絕望。他大力的吸氣,努力的想挺直腰桿,但意志終究敵不過流失的體力,頹然倒地。

他跪坐在自己的血泊中,掙扎着昂起頭,用盡最後的力氣伸出手,抓住對方的腳踝:

“執政官……您,不能再錯了!”

話音剛落,人已氣絕,失去生命的屍體跪坐在地,頭卻強硬的昂着,背影看上去比他活着的時候高大許多。

看到昔日的同僚慘死在面前,高官們一個個嚇的大氣不敢出,如同躲避瘟疫一樣,爭先恐後遠離了他的屍體。

“鬆開!鬆開!鬆開!”

執政官也是拼命的甩腿,試圖踢開那隻手,讓它與自己的腳踝分開。可是無論他怎麼用力,那隻失去生機的手始終夾在腳踝上,如同鏽死的鐵鉗一般,無法鬆動分毫。

噠——噠——噠——!

高跟鞋叩擊地板的聲音由遠及近,官員們聞聲迅速退開,讓出一道寬闊的道路。一身黑色露背晚禮服、裝扮猶如妖姬的高挑麗人穿過人羣,踩着優雅貓步,從另一側門廳中娉娉婷婷的走了過來。

衆目睽睽之下,尼瓦爾舉止妖嬈的捧着左手,翹起一截細白的尾指,旁若無人的打量着指甲。順着官員們自發讓開的道路,款步走到執政官面前,瞥一眼跪坐在他面前的屍體,露出不帶任何感情的笑容:

“破壞協議的毀約者就是這種下場。執政官閣下,您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做——才能讓自己永遠處於最安全的位置。”

執政官顧不得踢開那隻手,維持着跌坐在地的姿勢望向對方,臉色蒼白的說道:“可是……聯邦的第六艦隊已經快到了,再這樣下去,我們的協議遲早會敗露!”

“那就速戰速決啊。”

尼瓦爾揮手盪開長裙,翹腿坐在一邊的餐桌上,將桌子上豐盛的菜餚統統掃落在地,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說,聯邦的軍隊還有多久抵達遠東。”

“最多一週!”執政者滿臉虛汗的回答道。

“那麼你們就出兵啊,以消滅陰影生物的名義向海博倫星宣戰,到時候我們也會潛入敵後,炮製出一些你們需要的證據。爭取在一天之內將海博倫星燒成平地,然後我們帶着神源機離開,聯邦那邊追究起來也是死無對證。”

此時此刻,尼瓦爾的神態氣質已經與往日截然不同,皮膚透出一種不健康的蒼白,說話口吻也帶着一副頤指氣使的傲慢。

“……時間會不會來不及?”執政官咬着後槽牙,含糊不清的問道。

“從諾瑪到海博倫星不過一日的行程,加上我們的幫助,三天之內攻下海博倫星絕不是問題。”尼瓦爾漫不經心的瞥了他一眼,映着華燈翹起左手的尾指,輕彈指甲,發出尖銳的金屬顫音。

執政官慌忙側過臉,一邊閃躲他的視線,一邊心虛的問道:

“你們保證得到神源機就撤離!?

“當然,畢竟第六艦隊的實力不容小覷,在軍團長大人趕來之前,我們單獨對上也有全軍覆沒的危險。”尼瓦爾垂下雙手撐着桌面,身體後傾,兩條雪白的長腿交換位置,懸掛在執政官的面前。

“我答應你,但是我們也有個條件!”

執政官嚥了一口唾沫,目光恢復了些許身神采,嘶啞着聲線說道:

“在我們向海博倫星宣戰之前,你們必須在諾瑪星上進行一次屠殺,越血腥越好!而且必須留下線索,將這次屠殺歸結於美尼斯帝國和陰影世界的勾結!不然我無法跟聯邦交代,畢竟海博倫星也是公認的人類文明……”

“可以哦。”

尼瓦爾單手托腮,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露出甜美的笑容:“那麼你要我們殺多少人,在什麼位置進行屠殺?”

“一千萬!”

執政官鐵青着臉,吐出一組血淋淋的數字。注意到周圍官員的眼神後,他連忙壓低了聲音:“地點麼……只要不在花都,哪裡都行!”

“也就是說……您是打算用上千萬平民的命,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名譽?”尼瓦爾歪着頭,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噙起譏諷的笑容:

“執政官閣下,你可真是刷新了無恥的下限。”

“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執政者說到這裡,彷彿破罐子破摔一般,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爲了諾瑪星的未來,死一千萬人算什麼!?無論什麼時候,活下去都是最重要的……用一千萬人的生命,換取諾瑪星的和平,當然是值得的!”

“說的不錯。”

尼瓦爾滿意的輕輕闔首,動作輕盈的跳下餐桌,走到執政官面前,俯下身體拍了拍他的腦袋:“只要你乖乖聽話,我們會給你一條安全的退路。”

她說到這裡頓了頓,表情變得無比冷冽,左眼也在瞬間染黑變得幽暗深邃:“但是……如果你想單方面撕毀約定,我保證,那時候死亡對你而言只是解脫。”

“不敢不敢!”執政官頓時噤若寒蟬。

“至於這個人……”

尼瓦爾挺起腰肢,衣袂飄飄的轉過身,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外交官,忽然嘆息了一聲。

聽到他的嘆息聲,執政官猛地一個激靈,連忙搶答:

“我知道!我知道!應該把他碎屍萬段!”

“以你們的禮儀,安葬了吧。”

“是是是!以我們的禮儀安葬……安葬……”執政官附和着連連點頭,表情忽然一怔,然後用力揉了揉耳朵。似乎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不確定的問了一聲:

“安葬!?”

“很奇怪麼?我族雖然不是人類,卻也敬佩真正的勇士。”

尼瓦爾抿嘴輕笑,然後擡起頭,背對依然癱坐在地的執政官,旁若無人的款步離去。左眼的眸子漆黑深邃,右眼卻滑下了一道淚痕,遠遠的留下一句話:

“我族敬佩勇士,卻不會放過背叛者,請務必牢記我們的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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