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的目光炯炯有神，而對着那具屍體時彷彿有點小激動，那是解剖前的興奮狀態。正如一個畫家拿着畫筆，面對畫布裡的心情。
“莫非他曾是個外科醫生？”夏承浩暗自想道。
“古人類的合法殺手稱爲劊子手，他們技藝高超，對人體構造瞭解比任何一個人都要詳細。”
夏承浩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白衣人輕聲問道：“在超級學院中，一定學到許多人體解剖學的知識。”
夏承浩點點頭，快速從大腦中調出關於這些方面的生物學信息，另外的孩子們也點點頭表示學到過。
“可知這有什麼意義？那是因爲殺人是一門技術，更是一門藝術。爲什麼？”
孩子們想了想，有人回答說：“藝術之美的最高境界便是自由，無論多麼低賤和邪惡的技能，當它超越技能本身時便叫藝術。殺人也是種藝術，我們要掌握殺人的技術，做會殺人的藝術家。”
話說完，只見白衣人輕輕擡起頭不發一言，房間裡頓時陷入死寂，加上屍體的味道，更讓人壓抑到快要窒息。
夏承浩愣愣地站在那裡，看看白衣人，再看看屍體，又看看自己的雙手，有種預感，那就是快自己就將要切開這房間裡的某具屍體。
“人類世界裡並不是每種技能都有機會實踐，而有些技能只有一次實踐的機會。無法證明的事可以使用類比來進行……，”白衣人的語氣仍然冰冷，眼裡寒光已經開始散去。
“要做一個合格的清洗者，就需要擁有高超的技術內涵和心理素質，首先是瞭解你要殺的對象，其次纔是技藝。官知而神行，就是你們最終裝狀態的素質，必然成功。”
說到這裡，白衣人輕輕一頓，問孩子們說：“知道‘無間之道’嗎？”
夏承浩微思片刻，答案已經瞭然於胸，無厚和有間兩者只是相對而言，骨與肉雖貼合萬分卻並非整體，刀刃並非薄到沒厚度，以刀之厚度對骨肉間隙，卻可以做到遊刃有餘。
“要記住，世界上沒有什麼是密不可分，只要選對刀並且學會遊刃之術，所有事物都會在你手下有間可入。”白衣人深深吸口氣，似乎有些傷感之態，久久之後吐出短短的四個字來，“無一例外。”
夏承浩懂，這並不單單隻說用刀殺人，還可以用言語或其他手段離間而殺人，總體來說道理只有一個，那是“無間之道”的真諦。
聽到這裡，夏承浩心中開始生出許多感悟。
白衣人輕咳一聲，提醒所有孩子正在上課，不要走神。
“要成爲絕頂清洗者，必須瞭解人體各種動作都在神經系統的調控下，並且是由肌肉收縮帶動關節運動而實現，神經系統不是簡單的設備可以演示的，也不是入門殺手所要了解的。我們從肌肉開始。”
銳利的刀刃快速劃開屍體的皮膚，幾分鐘之後半個身子已經暴露在無皮膚的狀態之下。因爲放置時間太長的原因，已經沒有太多血液流出，剝下來的皮膚被刀尖挑了起來。
白衣人頭也不擡，隨手一甩，那張人皮飛到夏承浩臉上。
孩子們的胃開始翻動，強忍着噁心盯着那片白森森的地方。
白衣人接着又說道：“正常人有兩百零六塊骨頭，但有六百三十九塊骨骼肌，肌肉由肌纖維組成，被堅韌的結締組織隔開。”
他輕輕用刀切下一大塊人肉遞給離得最近的夏承浩，孩子咬着牙伸手拿過來，那塊突然像是抽動了一下，微微動了起來，似乎還保留着痛覺，想要發出慘叫。
所有孩子頭皮發麻，腳底發軟，手心冰涼卻冒着汗。
“每根肌纖維直徑不到一百微米，肌肉伸縮全靠這種蛋白細絲拉動。一條肌纖維產生的力量極小，但如果把全身肌肉合在一起同時運動，可舉起二十五噸的重物。”白衣人看了夏承浩一眼，又補充道，“當然這只是你們在超級學院看到的理論，沒人能讓力量同時發揮出來，知道爲什麼？”
夏承浩嘴中有些發乾發苦，嚥着口水讓自己的聲音不要抖得太厲害，“力不同向，相互抵消。”
“沒錯，這說明兩個道理。第一，人多未必是件好事，一羣烏合之衆的最大能耐是相互牽制；其二，如果能控制自己的肌肉最大限度同向發力，就會讓對手致命。”白衣人的玻璃面罩上還是那麼冷冷地閃着刺目白光。
夏承浩使勁點頭，因爲這正是自己所想到的答案，這裡的每個孩子也想到了這兩點，至少是其中一點，頻頻點頭。
白衣人隨手把肉片從夏承浩手裡奪了過去，連同手術刀一起，重重地盯在屍體中央。
“爲肌肉提供能量的是atp，能量的中介，消耗能量並能產生乳酸。乳酸堆積過多人會感到四肢痠痛，乳酸氧化或重新合成肌糖原，痠痛就消失。這同樣說明兩個問題，其一，保持適量運動；其二，任何情況下都要補充能量。”
夏承浩不斷點頭，目光牢牢盯在那塊因氧化而快速暗黑的肌肉。
白衣人所做的每個步驟都引伸出相應的結論，孩子們越發瞭解人體，越發瞭解世界。
“人體最有力的肌肉在大腳，看這裡……”白衣人拔出手術刀，呲喇一聲劃開大腿，“肌肉是分層的，這是股四頭肌的第一層肌肉。你來，把這塊肌肉切下來。”
夏承浩沒有退路，帶着急促的呼吸，小心翼翼開始在屍體大腿上切肉。
笨拙地按在剛剖開的切口處，能感覺到大腿肌肉的細膩順滑，卻同時感覺到無比噁心。他不敢表現出恐懼和厭惡，身邊這個白衣人會以心理素質不過關爲由，隨時將他丟到水塘裡去餵食人魚。
白衣人在一旁解釋大家所見的區域結構，紅肌纖維含肌紅蛋白，肌原纖維較少所以收縮較慢而導致爆發力不強，但它有它的長處，那就是持久耐力很強；白肌纖維含較多的肌原纖維，收縮快而有力，爆發力強，但持久度較差。
介紹完之後，他還不忘提醒一下在場所有的孩子說：“以後，你們真正體能訓練課程中，會充分感受到這兩種肌肉的不同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