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浩的瞳孔突然眯成一條細縫,全身肌肉和神經完全繃緊,既然躲不掉那就面對吧!來就來,誰怕誰呢?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有了這樣的想法,他反而將背上的行囊卸下,要幹就大幹一場。
黑影裡的孩子倒十分的有耐心,只是這一刻全身開始動勁。夏承浩能感受到即將到來的衝擊,對方突然如野豹般朝這邊撲了過來。
不知何時那傢伙手裡多出一柄四十多公分長的利刀,從右手切換丟向左手,這過程卻並沒有半點兒停頓。
刀在半空一切一揮,即刻寒光四閃,殺氣替代了星空下的夜色。
也就在這一眨眼之間,夏承浩看到幾點寒星隨着那黑影的手勢飛出,三三兩兩朝自己面門射來。對方使用的刀並非普通武器,到底什麼來頭還得小心仔細地應對纔是。
思緒之間,夏承浩微微向右滑出一步,那短刀直劈而下,氣勢襲人。夏承浩只覺得脖頸一片冰涼,刀尖從他的喉結處掃過,只差分毫,但對方卻驟然停了下來。
黑影比夏承浩想像的快多了,以自己的速度竟然沒能閃開,對方信心十足地停下手來,將嘴貼進夏承浩耳際小聲說道:“真是奇怪,看起來你並不厲害,可爲何整個紅月基地的學員們都將你當作對手呢?”
夏承浩側過臉來,冷冷地看着那雙黑夜裡的眼睛,“這個問題得問你自己。”
“對了,我覺得大家應該都是衝着紅月一號的豁免權,你說呢?”黑影緊緊盯着他,刀鋒慢慢壓迫夏承浩那層薄薄的皮膚,只要加多一分力,鋒利刀刃便會切斷喉節。
也許這裡很快就會多出一具屍體,多出一個命運失去了主人的命運吊牌。
“豁免權?這個地方誰能被豁免?你?還是我?又或是其他任何一個人?”夏承浩突然苦笑起來,從他眼裡看不出有一絲恐懼,更多的只是無奈。
黑影愣了一下,明顯被夏承浩這樣的回答給震住了。
夜風吹過,黑影人很快清醒過來,輕輕動了一下手腕,刀已破進皮膚,汨汨鮮血沾溼夏承浩的衣領,有種溫熱的感覺。
夏承浩正在以電光石火的速度計算接下來冒險的可能成功機率。
突然他閃電般地伸出左手抓住對方的刀刃,整個身子向後仰去,刀鋒與喉頭之間的距離略微拉開了一絲。
黑影突然愣了一下,沒想到夏承浩會赤手抓向利刃,不過他馬上笑起來,笑聲裡滿是輕蔑之意:“你也是肉長的,難道不相信這把刀可以讓你的肉掌被切開嗎?”
“爲什麼不試一下呢?”夏承浩縮起下巴,微微撇嘴。
手掌穩穩抓在刀刃上,不敢有一絲鬆懈。
這樣的變故激起了黑影的怒氣,眸子裡再一次燃起殺意,向側面拉出他的刀。
夏承浩彷彿被一道光從手心穿過,整個人沒有感覺到絲毫疼痛,卻有一絲寒風和血絲甩向夜空,浸入黑色每一個角落。
慢了幾拍的疼痛並不會因爲是在白天還是在黑夜就有所區別,夏承浩咬着牙,他心裡很慶幸手掌沒有被切掉,而是手心被拉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夜依然那麼濃,這次不會再有月亮上來,它轉到了烈火星另一面,把這裡的空間讓給黑暗。
黑影抽離他的刀之後,並沒有趁夏承浩受傷而再來一下,反而那樣呆呆地保持着固定的動作,彷彿石像一般靜止不動。
其實兩個人都沒動,夏承浩已經知道對方是誰,同樣來自於錫安國的孩子,叫做馬軍。
在這種情況下相遇,實際上只能憑感覺認爲馬軍在進入烈火星之後就被成功洗腦,也許錫安這個概念已經不在他的大腦之內。
超級學院時兩人並不熟悉,後來那段長跑訓練中認識的。馬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錫安人,所以從來對夏承浩就沒什麼好感,夏承浩有直覺這個馬軍與自己來自同一國度,卻也不會因此就表現出對某人特別一點兒。
在紅月,只有人和動物的區分,只有生存導師和人的區分,只有紅月一號和生存導師的區分,而沒有哪個星球哪個國家或是什麼人種的區分。
是不是錫安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誰才能活到最後。
就在此刻,出乎意料的事情突然發生。
兩個幾乎沒打過什麼交道的人,卻在一刀之後突然變得有如親兄弟一樣靜靜面對,空氣彷彿已經凝成冰,殺氣並沒有之前那麼濃烈。
“希望你能活着!好好地活着……”黑影慢慢開口。
夏承浩有些驚訝,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迴應:“也希望你能活着。”
畫風轉得太快,到底發生什麼了?夏承浩有種預感,黑影裡的孩子並不想真正殺了自己,至少是不想馬上要了自己的命,不然哪來這些廢話。
“你走吧!……”黑影左手突然一抖,那柄刀深深地刺入他自己心窩,然後整個人像秋葉一般晃動着倒下去,朦朧夜色裡,夏承浩分明看到那孩子的面罩裡慢慢流出鮮血。
“你幹什麼?這完全沒必要……”
夏承浩自己的疼痛這一刻已然算不得什麼,他想要上前扶起地上的孩子。
可那孩子已經開始控制不住地咳嗽起來,他用力拉開頭罩,好讓自己口鼻露出來舒服些。如此一來,嘴裡的血沫在氣流的衝擊之下四處飛散,空氣裡頓時充滿更濃的血腥味兒,卻反而沒了半點殺氣。
“都是身不由己,用不着這樣……”夏承浩低語。
馬軍艱難伸手扯下自己的命運吊牌,想要遞給夏承浩,但很快變得鬆軟無力,滿臉都是疲倦之色,眼神也開始凌亂。
“已經很久了,是時候了!……”他輕輕嘆了口氣,眼睛直勾勾盯着夏承浩,卻像是要透過夜色望向那片深邃的天空。
夏承浩蹲在他的身旁,用滿是鮮血的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刀痕。
二十分鐘內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他還有些無法接受。但看着眼前真實的一切,的的確確發生過,由不得人不相信。
馬軍的身子猛然一顫,氣息驟地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