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槍聲,已經明顯的遠去。尤其是在靠近大使館左近的廢墟之間,幾乎再聽不見尖利刺耳的槍響。幾輛沙漠塗裝的重型裝甲車分散停放在大使館建築外五十米處用焦黑的屍體構成的標識圈外,車頂上的機槍與改裝後配置的榴彈發射器,全都指向了通向大使館的滿是屍體、血水橫流的街道。
冷眼看着幾名金髮碧眼、身穿沙漠迷彩的白人三兩下便用從重型裝甲車上卸下的器材,在大使館內一件還算是比較完好的房間裡搭建起了一座野戰手術室,包雷很有些疑惑地轉頭看向了唐國銘:“頭兒,這幫傢伙......到底什麼來路?”
目送着第一個重傷員被飛快地送進了手術室,唐國銘隔着半透明的無菌隔離薄膜,看着幾名穿上了外科手術服裝、並用野戰手術消毒組件爲自己進行着手術前滅菌處理的白人,緩緩搖了搖頭:“孫昭沒說這些人的來路,只說這些人相對可靠!聯絡代碼與身份識別代碼,我們也反覆覈對驗證過,不會有錯。只要他們能把所有受傷的人員全都救治得脫離生命危險,那麼......我們目前能做的,就只能是安靜的等待。”
偷眼看着幾名在大使館建築外據槍遊走、充當着警戒人員的白人或是黑人,潘冠臉上依舊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樣:“可我總覺得這些人身上......味道不對!”
掃了一眼圍繞着大使館周邊巡邏的警戒人員身上披掛的裝備,唐國銘低聲應道:“你看着他們像是僱傭軍,對吧?”
微微點了點頭,潘冠也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而且是精銳僱傭軍!就屋子外面巡邏的那幾個人,身上的軍裝都不一樣,武器也都經過了一定程度的魔改,魔改的程度也異常的貼近個人化、專用化。還有他們中有些人使用的子彈,居然是箭形彈!正規軍的特種部隊一來是不會列裝這麼駁雜的武器,二來......除非是高端僱傭兵,就連特種部隊也用不起這麼奢侈且個性化十足的武器裝備!”
轉眼看了看低聲侃侃而談的潘冠,唐國銘饒有興趣地低笑起來:“我還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也成了武器魔改專家了?說起來還一套一套的?”
很有些赫然地低下頭,潘冠訕訕應道:“這的確是老哈看出來的......不過頭兒,僱傭兵雖說是拿錢打仗,可這仗打得也太很了點兒吧?就他們那些重裝備,別說是護住大使館,就是清繳整個阿曼城,說不定使點勁兒也都差不多了?而且按照孫昭的說法,讓咱們徹底移防給這幫傢伙,我這心裡怎麼都覺得不舒服?!”
話剛說完,大使館外已經傳來了重型裝甲車行駛時獨有的引擎轟鳴聲。伴隨着那沉重的引擎轟鳴聲由遠而近,一輛在車體一側塗裝了個黑白狼頭的裝甲車,緩緩地開到了大使館外形成了警戒線的其他幾輛重型裝甲車旁。也都不等重型裝甲車停穩,一名留着莫西幹頭型、身穿沙漠迷彩服的亞裔僱傭軍,已經敏捷地跳下了重型裝甲車,大步朝着大使館走了過來。
緊盯着那大步朝大使館走來的亞裔僱傭兵,唐國銘慢慢地站起了身子,低聲朝身邊同樣站起身子的潘冠說道:“看來我們的答案來了?”
冷哼一聲,潘冠看着那不斷有僱傭兵朝他點頭執意的亞裔僱傭兵,下意識地將右手垂到了腿部槍套旁:“我倒要看看這是個什麼貨色?!”
似乎是感覺到了潘冠身上散發出的淡淡敵意,走近了唐國銘的那名亞裔僱傭兵慢慢地鬆開了握在手中的自動步槍,這才朝着凝神看向自己的唐國銘微微點了點頭:“唐隊長?”
耳聽着那亞裔僱傭兵出口的略帶河南口音的中國話,唐國銘不由得微微一愣:“你是中國人?!”
微微側過了腦袋,那留着莫西幹髮型的亞裔僱傭兵慢慢擡手指了指自己太陽穴上的中國國旗紋身:“根正苗紅,如假包換,我是刑天!”
只一看刑天太陽穴位置上的中國國旗紋身,唐國銘的眼神中頓時多了幾分難以抑制的驚異:“食屍鬼?狼羣傭兵?(向我的好兄弟刺血致敬。曾經承諾,會在某一本書中寫到他創造的角色。時隔十餘年,總算是做到了)”
眼神中驀地多了幾分無奈與悲涼,刑天的嘴角也浮現出了一絲苦笑:“看來我真是惡名遠揚......看來你們在國內受訓的時候瞭解過我的資料?”
明知刑天話中的含意,是在詢問自己是否已經成了中國軍隊訓練中的假想敵之一,唐國銘卻是微微搖了搖頭:“戰鬥歸戰鬥,戰爭歸戰爭!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你是我們的前輩,我想你該明白這個道理?”
臉上的苦笑意味更重,刑天緩緩地搖了搖頭:“不管怎麼說......我從不希望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與我的同胞刀槍相對!”
重重地點了點頭,唐國銘沉聲應道:“這一點我相信!所以......你也是......”
顯然也明白唐國銘在詢問自己是否也隸屬於類似駐非洲華商協會這樣的機構,刑天朝着唐國銘走近了一步,壓低了聲音應道:“我是僱傭兵!收錢辦事,僅此而已!”
很有些惋惜地看着刑天,站在唐國銘身邊的潘冠禁不住脫口叫道:“那你幹嘛不回來?僱傭兵聽起來,總覺得有點......不是那麼回事?”
回頭看了看已經被擡出了手術室的最後一名重傷員,刑天揚聲朝着幾名在大使館外巡邏的僱傭兵吆喝了幾聲,讓那些僱傭兵將一些醫療設備與武器彈藥搬運到大使館內,這才轉身看向了潘冠:“有時候一步走出去,就是一輩子了!沒得回頭,也......不可能再回頭了!”
似乎是覺得自己話音中的苦澀意味太過濃厚,刑天自嘲般地低笑幾聲,這才轉臉看向了唐國銘:“有時候這樣也挺好——無拘無束,也沒太多的掣肘!如果你們哪天不想被人管着了,來我這兒?”
朝着刑天露出了個誇張的笑臉,唐國銘伸手拍了拍自己心口的位置:“當過兵之後,這兒始終有個把門的!”
像是早知道唐國銘不會對自己那遊戲般的招攬有任何動心之處,刑天擡起手腕看了看自己那快價值不菲的定製版軍用手錶:“僱傭我們的人只付了我們二十四小時作戰的費用,現在已經超時了!行了——給你們留下點武器彈藥、醫療用品和食物、飲水,剩下的事情,你們自己辦吧!”
眼見着刑天把話說完之後,毫不遲疑地轉身要走,潘冠掃了一眼大使館外已經發動了引擎的重型裝甲車,禁不住好奇地問道:“請你們打二十四小時仗,得花多少?”
背對着潘冠,刑天擡手豎起了一根食指:“你猜?”
打量着那些已經開始集中的僱傭兵身上披掛的裝備,潘冠遲疑着應道:“怎麼算也得......十萬美金?”
“要是僱我的那傢伙也有你這麼大方就好了!他就給了我一塊錢人民幣!如果我不打算接這筆業務的話,他會讓我在所有銀行裡的存款消失得一乾二淨!”
看着刑天大笑着走向了已經啓動了引擎的重型裝甲車,唐國銘遲疑片刻,猛地揚聲朝刑天叫道:“有時間,有機會的話,回家看看吧!家裡......現在很不錯了!”
腳步猛地一滯,刑天依舊沒有轉身,只是再次背對着唐國銘揮了揮手:“有機會的話......我會回家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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