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兵蟻僱傭兵尾隨而來的豐田皮卡車發動的阻擊,幾乎可以用乏味二字形容。
由兩具單兵榴彈發射器撒播的逆向火力攔阻線,在第一時間堵住了那些豐田皮卡車的退路。而在這之後,兩挺威力巨大的重機槍槍口噴塗的彈鏈,如同傳說中的戰神之鞭一般,來回在脆弱的豐田皮卡車上切割而過。
僥倖沒有在第一波攻擊中爆燃起來的幾輛豐田皮卡車亡命地轉向逃離,但12.7毫米口徑的M90巴雷特狙擊步槍,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無處可逃。
沒有俘虜,更沒有幸存者,短短一分鐘時間裡,原本氣勢洶洶的追兵,成爲了這片乾旱土地上燃燒的殘骸、破碎的殘肢。
幾乎都沒找到開槍機會的培南,對這樣的戰果倒也並不驚奇。但跟隨着培南的幾名僱傭兵目睹着眼前地獄般的場景,倒是着實有了幾分心悸的模樣。在看向唐國銘等人的時候,眼神中也不自覺地多了幾分忌憚的意味。
也正因爲這份忌憚的感覺,在唐國銘下達打掃戰場、儘速撤離的命令之後,培南與其他幾名僱傭兵的動作,都比往常加快了幾分。而在接下來的行程之中,幾名僱傭兵也着實打醒了精神,對唐國銘給出的指令,做出了最快的迴應。
眼看着車輛前方的地平線上顯露出了一片建築物的輪廓,駕車的培南很有些興奮地轉頭看向了唐國銘:“唐,最多還有半小時,我們就安全了!”
耳聽着培南興奮的叫嚷,幾名擠在**中的僱傭兵也爭先恐後地湊到了培南身後,盯着地平線上越來越清晰的建築物輪廓叫嚷起來:“上帝保佑!總算能在有熱水和空調的房間裡躺下睡覺了!”
“我聞到了錢的味道!還有上等的純麥芽威士忌!”
“我只想要儘快的從法國佬那兒拿到一張機票……現在是夏威夷最好的季節,沙灘上擠滿了辣得燙手的美人兒,她們正等着我呢……”
同樣注視着地平線上顯露的建築物輪廓,唐國銘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伸手抓過了培南扔在身邊的一具單筒望遠鏡,唐國銘盯着那明顯帶有軍事堡壘風格的建築羣說道:“這就是你所說的收購商構建的營地?看來他的確財大氣粗!”
頗帶着幾分興奮的情緒,培南說話的聲音都大了少許:“喔……不完全是他的手筆!這個建築羣落最起初是美國人的一家安保承包公司構建的,在他們搞砸了那趟活兒之後,這個建築羣幾乎被廢棄了,成爲了當地人自由選擇建築材料的垃圾堆。可就在一年前,好幾家不同的安保承包商居然回到了這裡,合夥把這兒重新修繕利用起來。我們要找的那位收購商,只不過是在這兒租用了一處辦公室而已。”
側身瞥了一眼幾名興奮異常的僱傭兵,唐國銘像是不經意般地開口說道:“看來這兒的安全係數很高?”
培南點了點頭:“那幾家安保承包公司的僱員,有不少是經歷過實戰的美軍退役士兵。所以在重新構建這座建築羣的時候,使用的安保措施,幾乎全都是套用了美軍的那一套。喔……唐,你應該知道美軍在佔領伊拉克期間設立的綠區?這兒幾乎就像綠區一樣安全,所以這兒也有個綽號——綠洲!”
嘴角泛起了一絲不屑的笑容,唐國銘隨口應道:“就是那個所謂的高度安全區?待在裡面的美軍和與軍事行動有關的平民,可以完全按照美國的生活模式享受一切。除了天氣條件不那麼令人滿意之外,美軍幾乎把一個美國的小城鎮搬到了伊拉克。可是培南,你也應該知道美軍設立的綠區之外,還有個範圍更加廣大、將綠區包圍其中的褐區?這兒也存在美國人始終都不承認的褐區?”
有些訝然地張了張嘴巴,培南無言以對地乾笑幾聲,專注地駕車朝着被稱爲綠洲的建築羣駛去……
雖然美軍從不承認有所謂褐區的存在,但世界各國的軍方人員幾乎全都知道,美軍設立的所謂高度安全區,依靠的就是範圍更廣大、將綠區團團包圍的褐區阻隔所有的外來襲擊。
擔任褐區警戒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親美的伊拉克土著。在這些土著中,有些人原本就是伊拉克軍隊的逃兵,有些人則是連基本的軍事訓練都極度缺乏、但對美國卻極有好感的當地平民。
單純從作戰能力上而言,這些擔任褐區防衛任務的親美伊拉克土著幾乎不值一提。但美軍所要求的也並不高,只需要這些親美的伊拉克土著在襲擊來臨時能搶先發現,爲美軍提供足夠的反應時間進行防禦或反擊就行。
換而言之,美軍需要的不是那些親美伊拉克土著的戰鬥力,而是想讓那些親美伊拉克土著起到人肉盾牌的作用。在美軍佔領伊拉克的幾年時間裡,至少有十幾次自殺式炸彈襲擊被攔阻在褐區範圍內,甚至連爆炸的衝擊波都沒能觸碰到綠區。
幾年下來,美軍幾乎沒有人在這些自殺式炸彈襲擊中傷亡,但擔任褐區防禦任務的親美伊拉克土著**傷了多少,美軍卻始終語焉不詳,最後索性來了個翻臉不認帳,徹底否認了褐區的存在。
眼看着建築物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唐國銘猶豫片刻,轉頭看向了專心駕車的培南:“按照你所說的綠區安全標準,進入這個區域的人都要經過安全檢查?”
習慣性地聳了聳肩膀,培南伸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張帶有條形識別碼的硬塑卡片:“經常出入的和與區域內某個辦公室有往來的,都會配發這樣的通行證件。但第一次進入的人,會接受嚴格的安全檢查。”
略一猶豫,唐國銘伸手抓起了輪式**內的通訊器:“潘冠,跟在我們後面開進去。在進去之後,你和大工分開走!”
扭頭瞥了一眼唐國銘,培南頗有些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唐,你的小心謹慎,是不是有些多餘?我們現在是坐在同一條船上……”
輕輕將手指搭在了褲縫旁的針狀物上,唐國銘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建築物入口處用鋼網式沙袋構建起來的外圍防禦工事:“陌生的地方、不太熟悉的人,總會讓我有少許的神經過敏!”
微微嘆了口氣,培南減緩了車速,駕車慢慢滑行到了離建築羣入口還有將近一公里距離的外圍防禦工事前。
中規中矩地熄滅了引擎,培南一手高舉在**駕駛窗前,一手打開了**側面DIY的活動金屬簾牀,慢慢將那張硬塑身份識別卡遞了出去:“費爾南德斯,又是你這愛較真的傢伙?”
一左一右地靠近了**側面的DIY金屬簾牀,兩名明顯有着墨西哥血統、身穿MARPAT沙漠數碼迷彩作戰服的壯漢雖說認識培南,但還是微微擡起了手中的槍口對準培南,擺出了一副全神戒備的駕駛。
在確認了所有車輛都已經熄滅了引擎之後,保持着警戒狀態的一名壯漢伸手從腰後摸出個民用版讀碼器掃過了培南遞出車窗外的身份識別卡,在讀碼器上的綠燈亮起之後,方纔放鬆了胳膊上繃緊的肌肉,朝着培南露出了個略顯刻板的笑容:“你們回來晚了,還少了一輛車?”
無奈地嘆了口氣,培南苦笑着點了點頭:“遇見了個大麻煩,差點回不來!”
扭臉看了看輪式**上的斑駁彈痕,那露出猙獰笑容的壯漢見怪不怪地退後了幾步,朝着防禦工事斜側方的一座地堡擺了擺手:“祝你好運!”
伴隨着那名擔任警戒的壯漢給出了放行的命令,原本橫在輪式**前的防衝撞尖刺路障迅速倒伏了下去。幾名在防禦工事中據槍對準了輪式**的武裝人員,也都垂下了槍口。
在離防禦工事不遠處的兩座壘砌式塔樓,還有兩座獨立環形工事中,操控着雙聯裝高射炮武裝人員重新將炮口對準了原本的警戒方向。而在更遠些的地方,一兩點狙擊步槍瞄準具的反光,也飛快地一閃而沒,不再盯着想要駕車進入建築羣的輪式**。
駕車循着防禦工事後刻意用鋼網式沙袋隔離出的迂迴路線緩緩行駛着,培南似乎注意到了坐在自己身邊的唐國銘專注地打量着車輛左近的建築與防禦情況,索性體貼地再次放慢了車速,讓唐國銘能仔細看清建築羣周遭的防禦情況:“唐,這算是你的職業習慣麼?我明白你具有一名職業軍人的素質,但這種隨時都保持着作戰心態的能力,是否對你真有好處?你們中國軍人就永遠學不會放鬆麼?”
扭頭朝着培南露出了個淺淺的微笑,唐國銘和聲應道:“我當然會有放鬆的時候,可那隻能是在我的國家。而在這兒……你覺得我能在一個買AK比買食物都容易的國家放鬆?更何況,周圍至少還有隱藏得並不高明的六名狙擊手和兩挺機槍,始終將槍口對準我們?”
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膀,培南駕車駛入了建築羣的入口。從後視鏡中看着潘冠與哈爾巴拉敏捷地跳出了悍馬車,飛快地融入到了建築羣中的人羣中,培南苦笑半聲,駕車駛入了一處相對封閉的、用重型集裝箱構建起來的院落中。
迎着從**上跳下來的培南,一名有着粉紅色皮膚和金色頭髮的中年人,誇張地大笑着張開了雙臂:“啊……我親愛的培南,很高興再次見到你!喔……你還爲我帶來了新朋友?”
側身避開了那熱情過度的中年人擺出的擁抱架勢,培南迴頭看了看被同伴從**中拽了出來的埃裡克:“皮埃爾先生,讓我們進屋談談吧?我給您帶來了個小小的驚喜,當然……我們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掃視着彈痕斑駁的輪式**,皮埃爾那滿是汗水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絲驚訝的神色:“噢……看來你們的確遭遇了些麻煩事兒?那麼,去我的辦公室談談吧?先生們,你們也請進來吧?我的辦公室裡有一些冰啤酒,或許能滋潤你們乾澀的喉嚨……”
自顧自地絮叨着,皮埃爾返身走進了院落中一座集裝箱改建的屋子裡。也不等押解着埃裡克的培南等人站定腳步,皮埃爾已經利落地將一個沉重的大型彈藥箱推到了培南等人的面前:“先喝一杯……我的上帝!”
瞠目結舌的看着被培南扯下了頭罩與塞在口中的布團、露出了本來面目的埃裡克,皮埃爾的臉色大變,幾乎是一個箭步竄到門邊,用力關上了屋子的大門:“你們從哪兒找到的這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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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着面色驟然變得慘白的皮埃爾聳了聳肩膀,培南彎腰打開了那個巨大的彈藥箱,從彈藥箱中的冰水中取出了一瓶啤酒:“這已經無關緊要了!我現在關心的是——這傢伙值多少錢?”
艱難地吞嚥着唾沫,皮埃爾的話音裡有了明顯的顫抖:“我親愛的培南先生,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你帶來的這件貨物……很值錢,值錢到我已經無法立刻拿出足夠的錢買下來。從另一個角度而言……你帶回來的貨物不僅很值錢,還附帶着一個巨大的麻煩!”
將湊到嘴邊的冰啤酒一飲而盡,培南打了個響亮的酒嗝:“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皮埃爾先生,我是依照你的要求進行的貨物收集,而你現在告訴我,你無法履行當時承諾的回報?這意味着什麼,我想你應該很清楚?!”
眼睜睜看着培南的眼神變得冰冷,另外幾名跟隨着培南的僱傭兵也臉色不善,皮埃爾臉上的汗珠驟然變得密集起來:“我的上帝!我親愛的培南先生,事情在變化,你明白麼?現在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貨物採集與收購的問題了……在你離開這兒的幾天時間裡,發生了一些事情,讓原本的採購計劃變得……不那麼簡單了!”
陰沉着面孔,培南將手搭在了腿部自衛手槍的槍柄上:“可我一直都喜歡用最簡單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站在培南身後,唐國銘靜靜的看着皮埃爾那窘迫異常的模樣,猛地開口用英語朝皮埃爾說道:“你所指的——附帶在值錢上的巨大麻煩,具體是指什麼?”
有些詫異地看了看從未謀面的唐國銘,皮埃爾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培南的臉色,猶豫着開口說道:“就在你離開這兒之後的第二天,埃裡克手下的人綁架了一些工人,並勒令僱傭了那些工人的公司繳納贖金!可我們都知道,埃裡克曾經在收到贖金之後,立刻處決了所有人質。所以……在那些人質被確認安全之前,不管是誰把埃裡克抓到了手中,都要附帶性地承擔起那些人質的人身安全。要知道,這可是個大麻煩……”
驀然之間,被反銬着雙手的埃裡克陰惻惻地低笑起來,扭頭環顧起了屋裡的所有人:“你們……都**定了!我已經命令我的手下,在兩天後處決那些人質!這個命令無法更改,即使是我也不行!就算是我放過你們,你們也會被當作替罪羊,去平息那些追究此事的大人物們的怒火!你們……都**定了!”
絲毫不理會埃裡克的恫嚇言語,唐國銘飛快地分析着皮埃爾那頗有些顛三倒四的話語,緩緩地開口朝皮埃爾說道:“你方纔說——無論誰抓住了埃裡克,都要被迫負擔起那些人質的安全。那麼我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一旦人質被解救,埃裡克身上附帶的麻煩就消失了,剩下的就只有價值?”
把頭點得如同雞啄米一般,皮埃爾忙不迭地答應着:“的確是這樣!”
轉頭看向了滿臉陰霾的培南,唐國銘用中文低聲說道:“你方纔說——我們坐在一條船上?”
詫異地看着面色沉靜的唐國銘,培南訝然應道:“唐……你想幹嘛?”
唐國銘:“解決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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