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面對的是已經喪失了作戰意志的對手,顧維肅依舊沒有絲毫的掉以輕心。在一處還算是茂盛的灌木旁伏下了身子,顧維肅據槍瞄準了跑在最前面的一名槍手身前三十米左右的一塊石頭,猛地扣動了扳機。
從槍膛中呼嘯而出的子彈,在飛行了三秒之後,在顧維肅瞄準的石塊上打出了一聲尖利的怪響。伴隨着彈頭撞擊石塊的聲音響起,跑在了最前方的槍手猛地停下了腳步,藉着身體前衝的力量猛地一個翻滾,在一處淺淺的窪地中趴了下來,手中的槍口也直直地指向了顧維肅所在的方位。
儘管已經處於中毒的狀態之下,其他的槍手隱蔽的動作也沒有絲毫的遲滯,全都在第一時間裡尋找到了各自的掩蔽陣位。其中的狙擊小組成員更是在短短兩秒的時間裡迅速分散開來,據槍朝着顧維肅所在的方位發起了阻嚇攻擊。
理也不理那些從自己身側幾米處飛過的子彈,顧維肅慢慢地倒退着爬行,退出了自己的射擊陣位。在確認自己已經身處山脊棱線之後、對方射來的子彈不能對自己構成威脅之後,顧維肅方纔橫移了二十米左右的距離,猛地躍起身子重新撲到了山脊棱線上。
沒有絲毫的遲疑,顧維肅僅憑着眼睛從瞄準具後掃過一瞬的功夫,便鎖定了那名正在據槍尋找着自己的狙擊手。依舊是將槍口微微擡高了少許,顧維肅在再次扣動了扳機之後,也都不觀察射擊效果,再次朝後倒退着爬行,重新隱藏到了山脊棱線之後。
對於身經百戰的老兵而言,在戰場上對可怕的並不是那些兇悍衝陣的對手,反而是那種看不見、聽不到,甚至都感知不到存在的獵殺者。
早在美軍入侵越南之時,就有一名狙擊手冒死潛伏在離美軍只有四百米的叢林地洞之中,憑藉着一支只有機械瞄準具的自動步槍,攔阻了美軍一個連的行進。即使是在美軍調集了火炮及直升機,對那名狙擊手潛伏的叢林地洞範圍進行了火力覆蓋之後,身負重傷的狙擊手依舊憑藉着精準的冷槍點射,將整整一個連的美軍攔阻了足足二十四小時。
而在今時今日,伴隨着武器裝備與作戰理念的不斷更新,在小範圍、高烈度戰場上的士兵,對狙擊手的恐懼自然是有增無減。在面對狙擊手時,也都會依賴身後的炮火支援給自己提供庇護,至不濟也得憑藉己方狙擊手實行壓制,方纔能戰戰兢兢地繼續自己的任務。
眼睜睜看着己方狙擊手對黑暗中攻擊的對手毫無壓制能力,蜷縮在各處隱蔽所的槍手頓時變得焦躁起來。其中幾名槍手在精神緊張的狀態之下,中毒的生理反應變得愈發的明顯,喋喋不休地朝着兩名狙擊手潛伏的位置叫嚷起來:“幹了那個狙擊手!我們得離開這兒,快乾了那個狙擊手!”
“見鬼!他到底在哪兒?給我指明方位,我去幹了他!”
“十一點方向!我說他就在十一點方向!槍榴彈!朝着十一點方向發射槍榴彈!”
胡亂的叫嚷聲中,幾發槍榴彈呼嘯着騰空而起,在大致朝向顧維肅所在方位的沙土上炸出了一團團巨大的煙塵。或許是因爲太過緊張,又或許是因爲中毒導致的判斷失誤,壓根都沒考慮到槍榴彈射程,所有的槍榴彈壓根都沒法對顧維肅造成任何的傷害,甚至都沒能阻礙顧維肅的視線。
趴在了山脊棱線上的另一處射擊陣位上,顧維肅冷眼看着那些已經亂了陣腳的槍手,伸手按下了通訊器鍵鈕:“大工,你的位置?”
哈爾巴拉的迴應聲,立刻在通訊器中響了起來:“你的兩點方向,與目標保持觀測距離。”
顧維肅:“煙霧彈兩枚!雷公,做好布準備!”
掃了一眼自己眼前的灌木枝葉輕輕搖動的方向,哈爾巴拉頓時對顧維肅的作戰要求心領神會。伸手摸出了兩枚煙霧彈,哈爾巴拉一把拽開了煙霧彈上的保險栓,同時將兩枚煙霧彈扔了出去。
濃黃色的煙霧,在夜色之下看來,就像是地獄中的惡鬼張口吐出的死亡帷幕,有如實質地緊貼着地面翻卷而起。伴隨着荒原上的微風吹拂,濃黃色的煙霧就像是一堵厚重的圍牆一般,緩慢而又堅定地朝着那些已經亂了陣腳的槍手席捲而去。
纔剛逃出冒煙突火的恰特草種植園,更兼在逃離過程中、因爲沒有攜帶防毒面具而吸入了大量的有毒煙霧,隱藏在荒原之中的槍手在看到煙霧彈造成的濃煙滾滾而來時,幾乎是下意識地從各自的藏身處跳了起來,朝着煙霧升騰而起的反方向逃去。
端據着手中的狙擊步槍,顧維肅就像是一名經驗豐富的羊倌揮舞着投石器、用碎石調整着頭羊行進方向一般,慢悠悠地用子彈逼迫着那些槍手朝着自己指定的方向跑去。
而在那些槍手的逃離方向上,包雷手腳飛快地將一些絆發線與捕俘型震盪彈串聯在了一起,在長達五十米的一條弧線上,構築了一座抓捕陷阱。眼睜睜看着衝在了最前面的一名槍手,離自己只有不到百米的距離,包雷慢慢地後退到了一塊突兀的岩石後,猛地據槍朝着衝在了最前面的那名槍手打出了一個短點射!
槍聲起處,幾名狂奔着的槍手幾乎是出自長期作戰的本能,迅速佝僂着身子尋找起了掩蔽物。可因爲一路倉皇逃竄,壓根都沒留神逃竄方向周遭地形的槍手,直到此刻才發現,自己居然在情急之下,逃進了一座淺淺的山溝之中。雖說山溝兩側的山脊並不算是陡峭,但一旦想要翻閱山脊逃離,早已經埋伏在附近的對手,便會像是獵殺火雞一般,從自己的身後毫不費力地逐一進行射殺!
正自倉皇之時,一個略帶着幾分森冷的聲音,已經從一側山脊上響了起來:“扔下槍!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