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排坐着,距離太近。
視線一對上,南希被季默琛的眼神微微驚住,來不及細看,後者已經把視線撇開。
南希:“……”
她竟然覺得季默琛剛剛轉開視線的樣子,有點像落荒而逃。
這個想法剛從腦子裡晃過,南希自己先笑起來搖頭。
只是季默琛的反應還是很奇怪,每次看她的眼神要麼冷得刺骨,要麼苦大仇深。別怪南希的用出大仇恨這個詞,實在是想不到別的詞彙來形容好,看得她心驚肉跳。
“你要是覺得不滿,文學會結束後再和他私了。”季默琛冷淡的聲線響起。
將南希從思緒中拉回來,“我沒有覺得不滿。”
季默琛看她一眼,“鄭華斌給你用,有什麼事他解決不了就給趙傑瑜打電話。”
一提到打電話,南希就想起季默琛把她的電話給拉黑了。
“知道了。”南希笑道:“反正就是不要去麻煩你。”
自認爲這句話該說到季默琛的點子上了,誰想到話纔剛說完,季默琛又一次擡眼,眼神比上次更深邃幽暗的盯着她。
或者,形容成更苦大仇深也可以。
南希一臉無辜。我說錯了麼。
季默琛薄脣抿了抿,似乎難以啓齒。
尤其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一切的錯誤都在她的身上。
“季先生,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南希發現比起季默琛毒舌,他的沉默也一樣叫人心累。“你要是不想說,那就算了。”麻煩不要用這麼微妙的眼神盯人,會讓她本能的戒備。
“你剛剛吩咐鄭華斌的時候很痛快。”季默琛開口。
南希神色不變。
季默琛:“他是我的人,你用他就是借我的勢,和麻煩我沒什麼區別。”
南希一時沒弄明白季默琛這話的意思,抱怨還是諷刺?語氣聽着又不大像。
“事實上,我借的是老爺子的勢。”關係到季老爺子,以及他們之間關係的話題比較敏感,南希自然的朝季默琛靠近一些,低聲說:“我們遲早要公開真相的挑清關係,之前我考慮着不想牽扯太多,所以對老爺子的援手百般推辭,反而讓老爺子覺得生分,心裡難受了。”
“是我把老爺子想得太脆弱。”南希對季默琛微微一笑,目光澄澈如鏡,“人與人之間的真心不需要考慮等價問題,老爺子的好我接着了。不管琛哥你信不信,以後我們協議結束,我對老爺子的心不會變。”
這一聲“琛哥”是南希喊得最用心也最真心的一次,不爲別的就爲季默琛是老爺子的獨孫。
到底是虛僞還是真心,在南希毫無僞裝的傾述下,季默琛不會連這點都看不清。
正因爲看清了,也聽清了。
季默琛垂在腿邊的手,倏然握緊,骨節分明。
本就冷峻的臉色更有股難言的懾人戾氣,目光死死盯着南希。
一樣是‘琛哥’這聲稱呼,昨天和今天聽到的感受截然不同。
雖說季默琛沒做什麼,南希還是敏銳的察覺到此時的他很危險,細想起來她說都是好話,季默琛又在發什麼火。
“你就這麼惦記着跟我撇清關係。”季默琛的聲線壓得很低,過於暗沉得聽不出情緒。
南希點了下頭,“這是理所當然的啊。”
總不能他們一直頂着個結婚證吧。
現在大家都沒有心愛的人就很麻煩了,萬一以後碰見了呢?
何況近來她和季默琛的關係也緩和了,大家不算朋友也算合作伙伴,一直頂個法律認證的夫妻關係多彆扭。反正她一點都不想身上多這一層法律上的束縛。
南希剛把話說完,就被季默琛看得渾身一寒,汗毛豎立。
……這是面對強烈的危機感,纔會使她反條件的全身戒備反應。
南希看着季默琛的眼神瞬間凌冽。
差點懷疑季默琛想在這裡對自己動手。
事實上,季默琛狠狠盯着南希的脣瓣,剎那間真想把這張說出扎竄人心話語的嘴脣,給狠狠地……狠狠地……
“!”被自己腦子裡一閃而過的想法驚住,季默琛神色瞬息萬變,豁然站起身。
這番動靜把嶽老先生等人都嚇了一跳,卻沒有人馬上詢問季默琛的情況。
“我失陪一會。”季默琛冷靜淡道,拉開椅子朝外走去。
男人身高挺拔,跨步平穩有力也快,片刻就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裡。
嶽老先生對南希問道:“這是怎麼了?”
南希搖頭,“不知道。”
她真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話說得有問題。
既然她沒問題,就只能是季默琛自己有問題了。
此時走進洗手間裡的季默琛,心思難得和南希同步了。
他也覺得自己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纔會被南希幾句話打擊得差點當場失態。
季默琛雙手撐着洗臉檯,望着鏡子裡的自己,冰冷剋制的表情就好像是對自己最大的嘲笑。
“你們沒看到南希給柳知風潑水的那樣子,真帶感。事後從容的讓服務員帶柳知風去換衣服,女王範得比我以前見過的大小姐都有氣質。”
“早知道跟你一起早點進場,竟然錯過了這一出好戲,我早就看柳知風不爽了。”
“難得大家都在一個會場,等下我們一起去跟她聊聊,要個聯繫方式怎麼樣……”
三個男人從外面走進洗手間裡,正有說有笑的一看就是早就認識的朋友。
剛踏進洗手間的幾人,突然就和季默琛來了個照面。
黑髮的男人,目光如水,寒涼徹骨。
三人被凍結在原地,臉上的笑容早就變成驚惶害怕,連說話都不敢開口。
季默琛冷漠的將他們掃視一眼,這一眼幾乎讓三人腿軟。
然而季默琛什麼話沒說,朝洗手間的出入口走來,伴隨着他的行走,三人的臉色越害怕,不自覺的讓開道路。
直到季默琛的身影徹底離開洗手間,三人又僵站了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是誰?”發抖的聲音。
“不知道,我好像沒看清楚他樣子,就覺得他眼神嚇人,要殺人一樣。”
“不認識啊,我差點給他跪了!媽的,尿意都沒了。”
至於之前談論的話,三人更想不起來。
季默琛的眉頭微皺,誰都看不出來他內心遠比這表情,來得要苦惱煩躁得多。
口袋的手機震動,特殊的頻率讓季默琛臉色瞬間嚴酷,步入個轉角接了電話。
“boss,‘龍的傳人’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