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盒子裡面收藏着什麼東西,別說季以宸想知道,他也想知道,畢竟裡面收藏着的是他親哥哥的東西,而且他放在身邊幾十年了。
季俞正直接出了書房,往外走去,尋找開鎖的工具。
當年,哥走得急,沒來得及告訴他裡面是什麼,鑰匙在哪裡。
季以宸坐在書房裡,望着面前的鐵盒子,手攥着泛黃的老照片,思緒萬千。
從照片上來看,當年,他的父親和樑治偌關係這麼親密,爲何這麼多年過去了,樑治偌寧可用女兒聯姻拉近梁氏集團和萬娛集團的關係,也不願說起當年的事情。
如果當年樑治偌真和他父親是好友,有了這層關係在裡面,就算他不娶樑雨琪,兩家的關係勢必非比尋常。
可惜的是,樑治偌寧可使用迂迴之術,也不願暴露當年兩人之間的關係。
這未免也太蹊蹺了吧。
新聞上也從未提過樑治偌和徐偉當年的關係。
季以宸手捏着泛黃的照片,心底裡不由思緒聯翩,這張照片裡究竟掩藏着什麼樣的秘密?
他們究竟因爲什麼原因互相疏離了?
葉流螢父母的死究竟與這上面的人有沒有關係?
正神遊天外,季俞正已經拿着鐵錘子進來了。
對着發怔的季以宸,滿是歉意的笑了笑,“家裡沒有找到其他的工具,就用這個代替一下算了,這把鎖估計也得壞了。”
季以宸望着一臉窘迫的季俞正,伸手接過季俞正手中的鐵錘子,嘴角微勾帶起一抹迷人的弧度,“爸,沒事的。這麼多年了,鑰匙早就不見了,要是拿出去讓別人來開,可能不是很方便。”
“嗯,開始吧。”
“好。”
季以宸拿起鐵錘子對着鐵盒子上的鎖使勁敲去,“哐當”一聲傳了過來,鐵盒子馬上開了。
季以宸忙不迭地將蓋子打開了,裡面的物件盡數露了出來。
季俞正啞然失色,跌坐在旁側的實木椅子上,手扶着椅子的扶手,半天說不出話來。
鐵盒子裡面是花花綠綠的紙鈔票,足足有一大盒子。
季俞正面色突變,失聲說道,“我哥,我哥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錢?以前,大家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這麼多的錢,這些錢他是從哪裡拿來的,爲何不拿出來。”
在那個年代,正常的肉類只需要幾分錢一斤,如果他們家裡突然多了這麼多的錢,肯定生活立馬上升了好幾個檔次,用得着天天餓肚子?可是哥,爲何不拿出來。
季以宸對那個時代的錢沒有多少概念,直接將裡面的紙鈔票拿了出來,裡面現出了同樣的一張小照片,還有幾封書信,未曾寄出去的書信。
季以宸伸手將裡面的照片拿了出來,湊近去一看,同一張底片,只是上面寫了幾個字,陽城一中。
“爸,我親生父親以前是在陽城一中念過書?”
“嗯,那時你爸他讀書厲害,我們全家都指望着他呢,只是那個時候,學校裡已經不成樣子了,大家在學校沒讀什麼書,整天就是閒逛悠。”
“那麼說來,我的親生父親和樑治偌還是同學,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樑治偌居然要有意隱瞞這層關係,如果他想說,不是有無數次這樣的機會?”
季俞正望着一頭霧水的季以宸,淡淡一笑,“以宸,你就別多想了,說不定你樑伯伯只不過擔心你想起以往的事情,不開心,而且你一直以爲我就是你的父親,作爲樑伯伯來說,也摸不着裡面的頭腦,自然不會亂攀關係。”
季以宸嘴角微抿帶起一抹微不可見的笑容,“爸,你不知道樑治偌這個人?如果他認爲對方對他有用,定會千萬百計的與對方套近乎,他會顧及到其他的事情?纔怪。”
季俞正微微一怔,望着季以宸手中的照片發呆,好像以宸說的像那麼回事。
在陽城來說,樑治偌在商場上一直以狡猾的狐狸著稱,怎麼會明擺着有關係不利用?
“爸,陽城一中是哪兒?”
“城區擴大後,就是現在的區一中了,離我們家大約一小時的車程吧,聽說原來的老校區早就沒有了,新校區比以往的老校區升起多了。”
季以宸不曾說話,拿起裡面的幾封信出來,信封上的字體工工整整,看得出來,寫信的人用了很多的心思。
季俞正斜睨了眼,輕聲說道,“這是你爸寫給你媽的信,只是沒有寄出去。”
季以宸低着頭,坐在沙發上望着掌心裡泛黃的信紙,心裡頭萬分糾結,這是他爸寫給他媽的信,證明當時兩人的感情是多麼的好?難怪,他媽爲了他爸一直守着,不肯再嫁,哪怕對於一往情深的季俞正也是一樣。
突然間,季以宸理解了他媽,爲何寧肯一個人獨自帶着他在外面,也不肯和季俞正生活在一起。
心裡藏着一個人,再和別人在一起,不管對於自己,還是對於他人而說,都是極其殘忍的一件事。
許久,季以宸拆開了信封,一封信一封信地接着看。
“燕,好幾天不見你了,心裡頭對你的思念隨着時間的推移與日俱增”
“燕,我知道,我們現在的日子是苦了點,但是你要相信我,爲了我們美好的明天,我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
“燕,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終於找到掙錢的門道了,我相信不久之後,我們就可以永遠的在一起了”
“燕,也許有一天,我會永遠的離開你,請你不要傷心,我不值得你傷心。如果這一天來臨了,請你重新振作起精神,尋找生命中的另一半,”
許久,季以宸頭顱深埋在沙發裡,不曾說話,季俞正坐在一旁望着季以宸放在茶几上的信紙發怔,一切仿若昨日,只是伊人已逝。親愛的哥哥也不在人世了。
“以宸,你打算怎麼做?”
“爸,你能說說當年,我的親生父親是怎麼死的嗎?”
季俞正聞言,眼眸沉了沉,望向窗外,記憶拉回了多年前。
他正在家裡幫着挑水,突然,隔壁家的大嬸跑了過來,衝着肩膀上還掛着兩隻水桶的季俞正,大聲嚷嚷道,“俞正,你還在這裡幹什麼?你哥聽說被抓起來,打的快死了。好像罪名是販賣什麼老鼠藥,真是奇了怪了,這年頭販賣點什麼老鼠藥,就把人往死裡打。”
當時聽到這個消息,季俞正腦袋轟的一聲,炸了。“砰”地一聲,肩上的水桶直接掉落在地,直接往公社跑去。
兩邊詢問的人不少,但是他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心裡頭只有哥哥,被打得快要死了的哥哥。
等他趕到公社時,先前圍觀的人羣已經走的差不多了。
公社一側的空地上,哥哥的屍身靜靜地躺在地上,季俞正跑過去趴在哥哥的身上,撫摸着他冰冷的屍體,心裡悲憤不已。
現在,他還記得躺在地上的哥哥,那副悽慘的模樣,衣裳早已爛的不成樣子,身體上淤青大片,嘴角殘留着黑色的血跡。
“哥——,哥——”季俞正趴在屍體上大聲呼喊,旁側未曾離去的人,忍不住拭淚。
旁側未曾離去的人,悄聲提醒他,“剛纔有人擡屍體出來的時候,還在輕聲嘀咕來着,說你哥是事先服過毒的,沒幾下就熬不住了。”
季俞正茫然的擡頭,周邊的人早已不見了蹤影,確實,大家都怕惹禍上身,能夠提醒一句已經不錯了,怎麼繼續留下來,讓他追問。
季以宸好看的眉頭微微擰着,望向季俞正的眼底有了一絲疑問。
“爸,你說那時候,販賣幾包老鼠藥就會被打死嗎?”
季俞正收回了茫然的眼神,神情裡透着一絲不容置信,聲音低沉,“雖說那時候一直嚷嚷着,要割資本主義的尾巴,如果真是幾包老鼠藥的小事,應該不至於打死,頂多抓過去勞動教育幾天。只是就算是販賣老鼠藥,也不可能掙這麼多的錢吧。”
季以宸望着茶几上成堆的小票子,嘴角微勾,啜起一抹冷笑,“看來問題還是出在這堆錢上,樑治偌應該是當年的知情人之一,只不過他能夠隱瞞至今天,也一定不會這麼輕易的告訴我裡面的實情。”
“以宸——”望着季以宸執拗的表情,季俞正眼底有了一抹擔心。
“爸,你不用爲我的事情操心,我已經成年了,再說了,以我的能力,在陽城要是有人想對我怎樣?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季俞正伸手搭上了季以宸的肩膀,低聲說道,“好,以宸,爸相信你。你是大膽地去做吧,有什麼需要爸的地方,就知會一聲。”
“好。”季以宸心底某處看似堅硬的地方,再次被觸動了。
望了望牆壁上的掛鐘,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季以宸心裡頭嘀咕着,這個樑雨琪應該走了吧。
小心翼翼地將照片和那幾封信紙放入貼身袋子裡,起身向着書房外走去。
下了樓梯,客廳裡陣陣笑聲傳了過來,季以宸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個樑雨琪居然到了現在還未走,真是把這兒當成了她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