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陰寒,冷風颼颼,山谷之中,一片抑鬱陰森,伴隨狼嚎蟲鳴,如同羅剎鬼道,陰森恐怖。曲辰站在這峽谷入口道:“那日我便是從這峽谷進去,只是之前乃是誤打誤撞進入這峽谷之中,遇到梟陽前輩純屬偶然。而且這山谷之中所養邪蠱奇多,我怕稍有不慎,便會丟了性命。”
便聽蠱母道:“你儘管帶路便是,至於那些邪蠱,有我在,有什麼好怕的?”
曲辰一愣,笑道:“是了,這裡有萬蠱之母在此,還怕什麼邪蠱?”說罷毫不猶豫領着衆人向谷內走去。
衆人一路向谷內深入,少頃便到了那石壁之下。曲辰走上前去,伸手在石壁上一陣摸索,只聽“咯啦啦”一陣聲響,石壁陡然升起,露出裡面的石洞來。在場衆人除了曲辰都是一驚。
曲辰毫不停留,一路憑藉記憶領着衆人在洞內七拐八拐,竟是沒有記錯,果然找到了那地底溪流,曲辰不由大喜。領着衆人順溪而上,不一會便到了洞口。卻聽曲辰道:“大家稍等片刻,我且去看看那些蠱屍是否還在,留在這裡必是禍害,不如把他們燒了,免得貽害九州百姓。”說着往那藏屍石洞走去,走到洞口往內一看,大驚失色:“怎麼沒了?”
衆人來到曲辰身後,發現洞內竟是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卻聽蠱母道:“這裡蠱味極爲濃重,定然曾藏有無數蠱屍,不過在幾日前這石洞便已經是空的了。”
蠱母乃是蠱門至尊,所說有關蠱之事自然無人質疑,倒是曲辰搖頭嘆道:“數千蠱屍若是放了出去,當真是一大災難。都怪我當日猶豫不決,若是能燒了這些蠱屍便好了。”
蠱母嘆道:“多說無益,還是速速帶我去找梟陽吧。”
曲辰點了點頭,領衆人繼續前行。果不其然,那原先藏有無數邪蠱的石壁如今竟然也是空無一物。待走到曲辰那日掉下的陷阱之時,便是那原先困住曲辰的五具蠱屍也不見蹤影。
衆人眼看便要到了那出口之處,卻聽曲辰對蠱母道:“仙子,出了洞口向南直走便可看到梟陽前輩。原本洞口外應該滿是蠱屍,不過如今看來,應當是空無一物纔是。”
蠱母原本走勢甚急,聽到曲辰的話,腳步卻是一頓,雙肩不住抖動,腳步凝住,竟是邁不動一步。曲辰嘆道:“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蠱母方纔下定決心,向洞口走去。
衆人方纔走出洞口,卻猛地聽見一陣巨獸嘶吼,聲音淒厲震耳,寒徹人心。衆人皆是已經,向聲音傳來之處看去,似有一隻巨獸在遠處陡崖之下,衆人隔得遠,看得不甚清晰。待走近藉着月光看時,只見那石壁之下鐵鏈鎖着一隻巨獸,身長數丈,金毛巨尾,虎身猿首,眼中兇光暴泄,駭人無比。
“奢比!”曲辰大驚失色,這裡本是囚禁的梟陽,如何變成了兇獸奢比?這奢比乃是九州之上有名的兇獸,力大無比,兇猛狂暴,危害九州,長時間未曾有人能夠將其馴服,後來確是不知所蹤,哪知道此刻會在此處見到。
卻見蠱母身子猛地一震,竟是運氣向那野獸飛奔出去,衆人大叫不好,待想追時,卻是來不及了。只見那奢比巨獸看見有人衝來,眼中兇光暴漲,一把將蠱母抓在手中,蠱母也不反抗,只是大聲叫道:“梟郎,是我啊,我是長琴!你快醒醒,快醒醒!”語帶哭腔,雨打梨花,當真是哭出聲來。
衆人聽到蠱母之言,俱是愣在當場,莫非這奢比巨獸乃是梟陽所化?
獸身!黃旭心中猛然一驚,想打那日在蠱門石洞之中吳劍南身化炎火獸身之事,猛然想到此奢比必是梟陽獸身。
卻見那奢比兇獸本來想把蠱母直接塞入口中,聽見蠱母聲音,竟是突然頓住,臉上兇光猛地頓住,竟是愣愣的看着蠱母。
卻聽蠱母喜道:“梟郎,你記得我了麼?我是長琴啊!”說着衆人之間蠱母面目突然一動,原本滿是皺紋的麪皮竟然一下脫落下來,露出一副燦如春華、皎如秋月的絕色面龐,雖然藉着月光看得不甚清楚,但是如此驚鴻一瞥,仍是讓人驚豔無比。
只見那奢比巨獸看到這面龐,一下安靜下來,凝視蠱母片刻,又將蠱母輕輕放下,自己臥在一側,竟是再不動彈。蠱母滿面清淚,雙手撫摸着奢比的巨顱,淡淡囈語輕呵。那奢比似是極爲享受,竟是閉上雙目,只發出輕輕的喘息聲。方纔還暴怒無比的兇獸,竟然剎那間安靜下來。
衆人皆是驚詫無比,走上前來,卻見原先蠱母那鶴髮雞皮,滿臉皺紋的臉早已被一副面含春水、膚入凝脂的秀靨所代替,唯有眼角淡淡的魚尾紋方纔顯示出這位絕世佳人所經歷的蹉跎歲月。
黃旭張大了嘴巴,半天才說出話來:“蠱母前輩,這真的是你麼?”
蠱母淡淡一笑,溫柔的看着奢比,神色極爲滿足:“不錯,就是我。不過你也別喊我蠱母前輩了,還是叫我長琴吧,若是我再裝成七老八十的樣子,怕是你們要說我種種不是了。”
黃旭驚道:“沒想到世上竟然有如此精妙的易容之術,我與蠱母前輩朝夕相處了好幾日,卻是一點察覺都沒有。”
曲辰向長琴仙子道:“不會不會,長琴仙子本來就是我等前輩,我們又怎敢說仙子的不是呢。”
長琴仙子望了眼木飛道:“你們叫我前輩自然是可以,怕是有人覺得不對呢。”木飛乃是中年年紀,論作輩分,怕是與長琴仙子同輩。
卻見木飛道:“長琴仙子大名木飛早有耳聞,更是對仙子仰慕不已,叫一聲前輩又何妨呢。”
長琴仙子看了看黃旭三人,道:“此次謝謝你們了,多虧了你們,才能讓我在有生之年能夠再次見到梟郎。在此之前,我本以爲窮此一生,再也見不到他,早是心灰意冷,所以才僞裝了面貌,以老婦之態示人。女爲悅己者容,沒了梟陽,我要這副容顏又有何用呢?”
曲辰走上前,打量了眼前的奢比巨獸,問道:“這真是梟陽前輩?”
長琴仙子點了點頭,將臉頰貼在奢比身上,道:“不錯。不知道是哪個惡人向梟郎施了惡咒,令梟郎一到夜裡,便變成獸身,只有天亮以後,方纔會變成人形。”
黃旭聽言滿臉疑惑:“長琴仙子,你是怎麼知道的?這梟陽前輩又沒有說話。”
卻見長琴仙子滿足一笑:“我和梟郎體內種有一種蠱,叫做‘靈犀通’,若是兩個相愛之人種下此蠱,便是相隔千里,也可心意相通,但若是有一方背叛,那背叛之人便會被蠱蟲噬心而死。之前十幾年來,我身上的‘靈犀通’如同死了一般,毫無反應,我便直以爲梟郎不再愛我,或是解去了身上的蠱,或是被蠱蟲噬心而亡,當真是傷心欲絕。然而此刻,我才知道我二人身上的蠱都還活着,梟郎還愛着我,只是不知是何原因,身上的蠱被限制住,讓我這十幾年無論如何也感應不到梟郎的所在。 只有此刻靠的如此之近,方纔感受到他的內心。”
黃旭拍手笑道:“有道是有情人終成眷屬,長琴仙子你們磨難重重,日後必能長相廝守,白頭偕老!”說完突然想到什麼,道:“那荃兒妹妹,難道就是你和梟陽前輩的女兒。”
長琴仙子嘆道:“不錯,我卻是騙了荃兒十幾年。那年我懷着荃兒,傷心欲絕,發現若是荃兒出生,便是連父親的面也見不到一次,無顏面對荃兒,便把她當做孫女養着,她自幼便以爲自己父母雙亡,卻不知道親生母親就在身旁,當真是可憐的很。希望她以後知道了不要怪我。”
黃旭心中一酸:“不會的,荃兒妹妹心地善良,定會原諒你的。”
長琴仙子微微一笑,道:“希望如此吧!”說着擡頭看了看天,“離天亮還有些時辰,你們想聽個故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