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莊,在夜幕即將降臨之際,陰沉的天跟巍峨的祁連山相連,卻給人一種沉重之感。
那條因爲儒祖寺出名而越發寬敞的山道上,陸陸續續走下一行人,這一行六人老弱婦孺皆有,每個人都是一臉的疲憊。
這一行人,很明顯的一家人的樣子,你個濃眉大眼,跟祁念善有三分相似的男子,正攙扶着一個耄耋老者小心翼翼地向莊裡走着:“爺爺,都說山路不好走,讓你不用去,你偏要去,要是累着你了,我還不被大伯她們給打死啊?”
耄耋老者雖然看上去身體頗爲硬朗,但是山路崎嶇,對於他這個年齡來說,確實是一個很大的考驗:“你這孩子,哪來這麼多話呢?一路上都嘮叨老頭子我上百次了,這不是都要到家了麼……”
“爹,剛子也是擔心您身體,寶強娃兒不見了,他心裡難受,看到您老人家跟着受罪,這不是更難受啊?”走在二人身後,跟老伴攙扶着的六旬瘦削老者一邊說着一邊給老伴指路。
走在最後面的是一個五官周正,穿着樸實的婦女,歲月讓他的容貌打了折扣,卻也掩蓋不了山裡女人年輕時的風韻。她牽着一個扎着花辮子的丫頭,在六旬老者說到寶強娃兒時,身子一顫,淚如泉涌。
花辮子丫頭估摸才四五歲,但是很乖巧懂事,拿粉嫩的小手摩挲着婦女的手背:“孃親不哭,寶強哥哥認識仙女姐姐,他不會有事的。”
這一家子,正是跟祈寶強密切相關的血親,最老的老者是祈寶強的太爺爺,祁家莊老一輩裡僅存的兩人之一,人稱二太公。而六旬老者跟老嫗,就是祈寶強的爺爺奶奶了,而濃眉男子正是祈寶強的父親祁念剛。
“都說心誠則靈……”二太公那深陷的眼眶中,眼睛閃着看破世事的睿智:“可我想儒祖神明也是需要用眼看,用耳朵聽的,我們想要寶強娃兒平安無事,不做不說,儒祖又豈能知曉?”
祈念剛聞言,連連點頭:“爺爺說得是,今日我們一家子天未亮就起牀,沐浴更衣,在儒祖寺寺門將開之際,就趕了過去,上了今日第一炷香。儒祖肯定會心感我們誠心,保佑寶強無事。”
頓了頓,祈念剛繼續說道:“更何況我們本就是祁連山兒女,儒祖靈驗非凡,絕對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祈念剛這麼一說,全家人的精神驟然大振,加上家就在眼前,馬上可以燒火造飯,疲累的腳步卻也不由邁得快一些。
在祈念剛一家子的身影消失在山道轉角處,在山腰上顯現出二女一男三道身影,二女其一,身着白色皮草裙,身形婀娜,美豔非凡,另一身着紫金雙色羽衣,纖腰長腿,風姿卓
絕,男子就稍顯平凡了,一身青衣,樣貌平凡,還略顯陰沉。
“我們必須得做點什麼吧?”紫金羽衣的女子一臉急躁地說道,卻是多年等候逆鱗歸來,而爲了得到逆鱗消息立志要入太平道的雷鈴兒。
“是啊,夫君,我們現在怎麼辦?”白狐媚娘看向祈智邦,雖然祈智邦的修爲實力是三人中最低的,但是,卻依然是最有話語權的人。
祈智邦目光微眯:“念剛是我堂弟,寶強是我侄子,我自然想幫。可問題是,這件事以我們的能力根本幫不了。你們想想看竹林那狼藉的樣子,我想,雷鈴兒,恐怕你爹那個級別的大能纔有可能達成的吧?再說,我在竹林裡感覺到了死氣,我想,寶強他可能已經死了!”
“啊……”雷鈴兒驚啊出聲,祈智邦說的她也不是不認可,只不過是有些不甘心。這些日子她剛跟着祈智邦和白狐媚娘夫婦行這儒祖善行,可每天就是些雞毛蒜皮的事,比如一些小病啊,丟了只雞之類的,難得碰上這麼一件有挑戰的事,卻是無能爲力,這讓她很懊惱。
“難道我們就什麼都不做?”雷鈴兒不甘心地看着臉色越發陰沉的祈智邦:“看看那一家子多傷心,寶強可是她們的命根子。”
白狐媚娘心智老練靈活,眸光一轉:“夫君,以你侄兒懷毅連妖帝都能輕易擊殺,天劫都能說破就破的修爲,或許能幫上忙!”
看了眼白狐媚娘,祈智邦眼中卻是閃過一絲疑慮,事實上,他並非沒有想過祁懷毅,可就是因爲想了祁懷毅,他才更難決斷。他早就想到過這件事跟祁懷毅八成有關係,那麼祈寶強如果死了,跟祁懷毅就脫不了干係,如果找到祁懷毅,祁懷毅也沒有辦法,那他祈智邦儼然就得擔上一個追究祁懷毅責任的罪名。
祁懷毅,雖說是他的侄子,但是一直以來,都是祁懷毅在幫他,雖然因爲曲希賢的存在,兩人又有師兄弟這一層關係,可祈智邦一直以來,都是以仰視的目光看待祁懷毅的。
如今,祁懷毅的修爲更是達到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境界,也不再是當初的娃兒,有了自己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估計是容不得他這個修爲低下的小鬼擺長輩的譜。
“對,那個祁懷毅雖然不像什麼好人,但他確實有本事!”雷鈴兒心中不由得繼續腹誹祁懷毅,誰讓他當日不僅僅擊殺了妖狐王斛嶽,還百般刁難她獲得逆鱗的消息。
多年的恩愛夫妻,白狐媚娘又如何感覺不到祁智邦的不對勁呢:“夫君,你怎麼了?”
祁智邦微微回神:“沒什麼……只不過覺得長途跋涉,去海外修真界找師父他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樣吧,
媚娘,你和鈴兒在家守着,我做下準備就去一趟吧!”
白狐媚娘嗔怒地白了祈智邦一眼:“這種跑腿的事又如何需要夫君出馬,媚娘走一趟即可。”
白狐媚娘如此說,自然是擔心祈智邦的安危,畢竟如今修真界亂成一鍋粥,以祈智邦這點修爲,估計還沒到海外修真界就已經被人順手給滅了。
“你們怎麼這麼笨啊,我這不是有顆滄沉木骰子麼?”雷鈴兒作爲妖皇之女,倒也習慣指揮人:“曲老先生可說了,只要掐碎這骰子,他們可就會過來。他們的修爲比我們可高多了,找我們要容易得多。”
白狐媚娘和祈智邦面面相覷,後者沒好氣地說道:“這是師父給你交付考驗時用的,你現在就用了,難道要放棄入太平道了麼?”
雷鈴兒瞪大着眼睛看着祈智邦:“都說你們人界的讀書人迂腐,我算是見識到了,這滄沉木骰子又不是很難煉製的東西。我想,以曲老先生古道熱腸的爲人,自然不會介意的,這可是免去了我們幾個人涉險啊,畢竟要去海外修真界,可得過魔界大軍的封鎖,我們過得了麼?”
白狐媚娘和祈智邦聞言,卻也是啞然,不得不說,雷鈴兒說得很有道理。
也就在雷鈴兒準備掐碎滄沉木骰子的時候,祁懷毅的聲音在她們耳邊響起:“你們無須闖,我已經來了!”
音落人至,白芒閃現,祁懷毅驟然出現在三人眼前,嚇了三人一大跳。雷鈴兒茫然地看了眼手中還安好無損的滄沉木骰子:“你……我都還沒……”
就在三人用一種無比敬畏的目光看着祁懷毅時,祁懷毅截口道:“我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只不過我正要過來辦一件事,就看到你們在這商量要找我們,所以也就過來了,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是的,日前祁懷毅跟寒白衣等人所說,需要先行處理的一件事,那就是祈寶強的事情。祈寶強的死確實是因他而起,即便祈寶強不是他堂叔之子,即便在祁懷毅的心中,還沒有把祈寶強當成正式弟子,可祁懷毅卻明白,在世俗界,一個孩子的失蹤,對於一個家庭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
祈智邦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將出來,祁懷毅當下恍然。他跟假的“木紫菀”一戰,雖然不能算是驚天動地。但那破敗的竹林和洞穿的山壁,對於祁家莊那些凡夫俗子來說,只能歸功於神怪之說。
而不同於祈智邦能感應到死人的死息,祈念剛一家子自然還不能確定祈寶強的生死,只能歸於失蹤,在他們內心深處,甚至還希冀即寶強是被得道高人給帶走了,若干年之後又能重新回家,就如同當初的祁懷毅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