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謝天親自動手,摘掉知了的翅膀,借了客棧的鍋竈,用開水煮過知了,再慮幹水,下油鍋暴炒,不一會兒,整個客棧都是香味。
吳九斤和柳宗亭跟隨謝天日久,當然知道謝天最拿手的是什麼,二話不說,甩開腮幫子,十指快如撥算盤,一隻只知了被剝了殼扔進嘴裡。
“不是吧,這東西能吃?”
秦離易蘭心一臉的嫌棄,謝天臉上的嫌棄之意濃,而且是衝着她倆的。
“還煞女陣女,這點世面都沒見過,怎麼出來跟我闖蕩江湖?告訴你吧,我們老家,吃的東西只分三類,一是立馬就能吃的,二是變着方吃的,三就是想方設法也要吃的!”
吳九斤想了會兒說道:“也就是說沒什麼是不能吃的咯?”
“聰明!”
柳宗亭吃得差不多了,說道:“我們在這有吃有喝的,也不知道豆豆現在怎麼樣了?”
謝天安慰他道:“放心吧,死不了的,大不了受些活罪,等有機會了咱們在連本帶利一起收回來。”
唐家在燚州城絕對是超級大家族,公開處理一名公子還屬首列,因此也轟動了九州,燚州城更不用多說,竟比過年都還熱鬧。
更有聰明的商家,竟然公然售賣有關唐豆的身平事蹟,幾歲走路,幾歲說話,幾歲不尿牀,幾歲開始修行,幾乎詳盡到小丁丁現在的尺寸。
看來人人都有顆好奇的心啊!
一匹白如冬雪的馬拉着一輛囚車,從唐家巍峨壯麗的大門中走出,車裡捆着的正是唐豆。
曾經那個時刻都將微笑掛在臉上的年輕人如今已經看不出原樣,髒亂的頭髮擋住了大半個消瘦的臉。
手腳被鐵環磨破結痂再磨破再結痂。長時間的折磨改變了他的模樣,卻改變不了他的眼神。
唐豆在擁擠的人羣中搜尋着即渴望又害怕出現的身影,良久才露出失落又如釋重負的神情。
街道兩邊圍觀的人羣並沒有像以前那樣朝囚車扔臭雞蛋爛菜葉,因爲車裡的那個年輕人還無法獲得如此殊榮。
一名和唐豆有仇的小混混哈哈笑道:“你也有今天!”手中的臭雞蛋便扔了過去。他只來得及扔出一個,便被身邊的羣衆怒起圍攻,將剩下的臭雞蛋全部塞進了他的嘴裡。
唐豆笑了,這也算是燚州居民對他的回贈吧!
大街上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如果不是因爲唐家的護衛隊,如果沒有神殿威風凜凜的騎兵,想必羣衆就不只是吃瓜看熱鬧那麼簡單了!
正午時分,唐豆被綁在了鬧市中事先搭好的木臺上,粗實的麻繩已經打好了活套扣在了他的脖子上。
唐風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彷彿即將被吊死的那個人與他沒有絲毫關係。
管家唐玉首先宣佈了唐豆的罪行。
勾結宵小,挑釁神殿!
沒有人認爲這個罪名被絞殺是小題大做,縱然他是心慈手善的唐家公子。得罪神殿的下場便該當如此。
“時辰到,行刑!”
劊子手一腳踢開一塊活動木板,唐豆的身體快速墜落,脖子上的繩套吃力後縮小,勒住了他的脖子,他的身體開始搖擺。
唐風的眼睛抽搐了一下,難到自己算錯了?
謝天不會來救唐豆,那麼就犧牲掉他來博取神殿的好感,也許也是一個機會。
唐豆墜落的那一刻,不少人都捂住了嘴巴,這種熱鬧看多了,知道接下來該是受刑人垂死掙扎的畫面。
然而,事情總有另外。唐豆的身體沒有掙扎,而是慢慢的從臺上的孔洞中升了起來,像是被無形的東西託舉着一樣。
這纔是該有的意外。看臺下的人羣大聲尖叫着,唐家護衛紛紛將槍尖對外。神殿騎兵的戰馬躁動不安的刨着地面。
“有人劫法場!”
神殿騎兵的首領大喝一聲,戰馬嘶鳴着圍在了刑臺四周。人羣此時自動的讓開一個缺口,謝天帶着一對人走了進來,手一揮,柳宗亭的金鐗狂暴的砸向神殿騎兵。
比柳宗亭更快的是一頭牛,它直接衝到了臺下,牛身只不過是轉了個圈,刑臺便成了一片廢墟,唐豆落在了牛背上。
有人劫法場,唐風表面上非常震怒,心裡卻長長的虛了一口氣,他大喝一聲“好大的膽!”
秦離的劍早已在老黃牛衝入刑臺的時候化做匹煉飛射而出,割斷了吊着唐豆的繩索,老黃牛在接住唐豆後準備拔蹄狂奔的時候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謝天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燚州唐家,千世之家,那有那麼不堪一擊。
在唐風一聲高喝的時候,四周人羣紛紛後退,唯有四個老人未動,唐豆不禁咂舌,唐家這一回真是下了血本,連家族的族老都請了出來。
四個知名境修行者,堪比皇朝的天神將。
當今九州,一荒二聖三仙四尊五老,十二肖、二十八宿,三十六天將,以及無數修行強者,有多少都在這個境界?
同時出現四個,意味着什麼?唐家的強大!
謝天丟給吳九斤一個眼神,身影隨即消失,瞬間出現在唐豆跟前,老黃牛衝他“哞哞”的叫着,彷彿在訴苦。
謝天的手掌搭上了牛角,老黃牛終於擡動了第一步。唐家四族老一跺腳又將老黃牛逼得退了回去。
吳九斤的開天巨斧開始肆意破壞,兩旁的木樓被一座座摧毀,大堆的廢墟被震得飛上了街道。
易蘭心利用這些煙火氣侵染多年的木頭迅速佈置了陣法,一道火符過後,四周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唐風既爲家主,運籌帷幄自不只話下,那有救人的先把自己後路斷了的道理,這事蹊蹺。
謝天咬牙道:“敢動我駐星府的人,不滅了你唐家,你以爲我謝天沒脾氣!”
唐風臉色一變,謝天的那些生平事蹟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單憑人家能從妖族皇宮裡活着出來這一點便足以證明其強大程度。
“殺了逆子,回援!”
唐風迅速做出應對,唐家若在他手上有個閃失,他怎麼有臉去見唐家列祖列宗。
四族老久不出世,驚歎於對手的境界,更驚歎於對手的年齡,對現任家主下的格殺不禁惋惜。
四族老慢慢擡腿向前邁進一步,四股勁風襲來,差點將老黃牛掀翻在地,最慘的還是唐豆,他的身體被下了禁制,宛若常人,被勁風一震,噴出一口鮮血。
謝天只好將另一隻手放在豆豆肩膀上,將他護住。一手護牛,一手護人,頓感壓力倍增。吳九斤搞完破壞,與柳宗亭匯合到了一起,一人使斧,一人使鐗,皆數霸道武器,單憑其氣勢都能震懾一方!
秦離與易蘭心看似花般嬌柔,但煞女和陣女的名頭卻與外貌無關,是憑着自身實力實打實的打出來的。
兩條身影在騎兵羣中躍起,只喊了一聲“秦離在此,誰敢妄動?”
神殿騎兵立刻便如被下了定身咒一般,將劍收了起來,剩下唐家護衛苦苦支撐。
然而四人也不敢掉以輕心,要知道唐家的機括與毒藥可是九州無雙的。
不斷有唐家衛士的長槍被砸斷磕飛,唐玉終於出手了,他扔出了個金屬球,謝天曾經給他們看過,知道這是天羅。
趁天羅還未打開,秦離扔出了一張符紙,直接將天羅炸得不知飛去了何處,唐玉傻了眼,再扔出一個,又被易蘭心發出的符紙炸飛。
柳宗亭哈哈笑道:“還有嗎,再來一個?”
唐玉臉上鐵青,他這一次學精了,直接在手中打開了天羅,機括聲咔咔的響,瞬間出現一張氣網,但是人家早已躍出了網外。
謝天說道:“唐風,你再與我耗下去,我敢擔保這將會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我謝天是光腳的不怕穿鞋,你確定你耗得起?”
唐風怒道:“我確實耗不起,但你也太小看我唐家了,憑你也想與唐家玉石俱焚,想多了吧,我只要逆子的命,如何?”
“那就手底下見真章!”謝天也狠下心來喊道:“殺……”
殺字一出口,幾顆大好頭顱便沖天而起,唐風不禁眼角抽搐,一陣肉疼,但沒辦法,如不死幾個人,這戲便沒辦法演得真實。
苦笑之餘再下了格殺的命令。四族老枯瘦的身影鬼魅般的圍繞着謝天快速轉動,將堅硬的街道犁出一圈的的溝壑,頓時塵土飛揚。
圈子愈漸縮小,唐豆搖搖欲墜,謝天與老黃牛也在塵土中苦苦支撐,那些看似柔不着力的塵土竟然堅若金石,將他們的衣物擊打出無數如針般的小孔。
謝天暴怒,手掌猛的一振,擡離牛背,老黃牛四肢一軟,癱坐在地。
血冥殘刀已然在握,謝天大喝一聲,揮手橫掃千軍,一股摧枯拉朽的氣浪席捲而出,頓時將圍繞的塵土蕩得絲毫不剩。
被蕩起的塵土隨着無匹的刀氣化做一條黃色的巨龍,張口“昂”的吐出一股龍息,將四族老枯瘦的身影颳得搖搖欲墜。
唐風卻大喊一聲:“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這一聲是喊給誰的,難到他還有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