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沈修白都在藥園裡養傷,鶴先生不讓他運氣,更不許他練功。
沈修白來到崑崙山上許多時日,這還是初次體驗到清閒的滋味。只是鶴先生在他眼前忙來忙去,讓他的清閒變得有些不是滋味。
"師父,我來幫你煮飯吧?"沈修白忍不住問道。
"不用,米已經下鍋了。"鶴先生語氣如平常一般冰冷。
"那我去切一些肉?"沈修白又問。
"不必了,今日吃素。"
"是否缺什麼草藥,我去割一些回來。"
"不缺,你坐着就好。"
"好吧。"沈修白無奈坐好。
過了半晌,屋外果然傳來陣陣飯香,沈修白小跑出去,鶴先生已經將飯菜盛好。
兩人正用餐時,一隻信鴿落在了石桌上。沈修白想伸手去捉鴿子,信鴿卻跳上了鶴先生肩頭。鶴先生面無表情地取下信件後,撣了撣肩膀,把信鴿趕走了。
鶴先生展開信,粗略一瞟,便露出不悅的表情。
"師父,出了什麼事?"沈修白盯着鶴先生的表情,猜測着信裡的內容,"他們又叫你去開會嗎?"
鶴先生搖了搖頭:"他們並不找我,而是找你。"
"找我?"沈修白疑惑地眨了眨眼,"有什麼事找我?"
"待你過去玄一城便知道了。"鶴先生說道。
"是!"沈修白就要起身。
鶴先生眉頭一皺,伸指敲了敲石桌桌面。
沈修白又乖乖坐下,繼續吃飯。
鶴先生卻忽然沒了胃口,她拿起筷子,又放下筷子,對沈修白說道:"你此去一定要小心行事,遇到敵人,可不能優柔寡斷。"
沈修白不知鶴先生爲何忽然說這些,一邊往嘴裡扒飯,一邊點頭答應。
鶴先生又說道:"就算遇到年輕貌美的小姑娘,也不可以隨便把胸口拿去給別人刺一劍。"
"噗——咳、咳咳!"沈修白差點沒被米飯噎死。
用過飯後,鶴先生爲沈修白取來銀羽劍與雪蠶披風,又拿出先前沈修白交給她的木劍。
"師父,你這是何意?"沈修白問道。
"崑崙弟子以匡扶正道爲己任,他們想指派你下山行事,你自然不能推辭。下山之後,不免會與人爭鬥,遇到壞人殺便殺了,但遇到罪不至死之人,你便用這柄木劍教訓他們。"鶴先生說道。
"可這把劍——"沈修白猶豫地說道,"這把劍裡有前人留下的絕世武功的秘密——"
鶴先生呵呵一笑:"哪來的絕世武功,咱們只需心懷正義,練什麼功夫都可以利國利民。再者說了,今人所創的功夫未必就比古人差,武學要發展,便不能厚古薄今。"
沈修白用力點頭:"師父教訓得是,這些話弟子都記下了。"
鶴先生又想叮囑什麼,忽然覺得自己今天的話實在太多了,平日裡,她哪會這麼囉嗦?
"好了,你去吧。"鶴先生說道。
沈修白將兩柄劍都負在背後,又向鶴先生鞠了一躬,這才轉身往玄一城方向去了。
看着沈修白的背影,鶴先生沉默了片刻,而後聲音一顫,喃喃說道:"我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了。"
玄一城中,大殿內。
各位師長除鶴先生外,皆聚集在此。另有一衆精銳弟子,玄問,靜秋,玄毅,玄守,靜沐等人亦在此處。沈修白來得稍晚一些,剛好聽見虎先生正在與魚先生爭吵。
只聽虎先生怒道:"無論如何,此事我絕不同意,這些人將來都是我崑崙門的棟樑之才,焉有讓他們去送死之理!?"
魚先生眉頭一皺,說道:"世上哪有經不起風雨的棟樑?咱們年輕的時候,不都是自己下山行俠嗎?哪有師父陪同的道理?"
"這兩件事豈能一概而論?"虎先生聲如雷霆,"西域乃是魔教殘黨聚集之所,不能與普通的行俠仗義相比,這一代弟子武功雖高,卻鮮有與外人的對敵經驗,讓他們去西域,無異於送羊入虎口。"
"一直留在山上,又怎會有對敵經驗?"魚先生反問。
虎先生袖子一甩:"無論爾等如何詭辯,此事我絕不會同意。"
"虎先生,你還沒做掌門吧?"魚先生素以好脾氣著稱,這時也眉角一挑,說道,"此事還由你來做主不成?"
虎先生冷哼一聲:"那便走着瞧吧。"
"好大的口氣!"魚先生手腕一抖,一枚棋子從袖中落出,被他夾在二指之間。
虎先生一震衣袍,渾身如充了氣一般,衣袂飄揚。
"你們做什麼!"殿外,掌門守一道人飛身進來,怒道,"你們兩個也不自重身份,在小輩面前就是這麼做表率的嗎?"
虎先生與魚先生對視一眼,皆不再說話。
守一道人也先不管這兩人,而是看向殿中的一衆弟子,柔聲問道:"你可知我召你們來是爲何事?"
衆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卻沒有人敢在如此氣氛之下說話——唯有沈修白什麼也不知道,因爲鶴先生的確什麼都沒說。
守一道人神情嚴肅,對衆弟子說道:"近兩個月,西域屢有異象發生,有傳言說,西域之中將有異寶現世。"
一旁很少開口的澤先生忽然說道:"異寶之說,多是無稽之談,不足取信。"
守一道人點了點頭:"的確如此,但魔教殘黨似乎相信了這個傳言,近來動作頻繁,咱們不能坐視不理。"
"所以我想派你們前往西域,探察一下魔教殘黨的動向,若真有什麼異寶,絕不可讓魔教得去。"守一道人接着說道,"此行路途遙遠,又十分兇險,你們中若有人不想去,又或者有什麼要求,我儘可應允。"
衆弟子中仍無人說話,他們在崑崙門中耳濡目染,所受教誨便是要爲正道獻身,怎可能在這時候退縮。
守一道人點了點頭,露出滿意的表情。
而虎先生卻十分憤怒:"怎可讓這些毛頭小子去做如此兇險之事?"
守一道人看向虎先生,眼神之中厭煩之色一閃而過,他說道:"你待如何?"
"我願親赴此行!"虎先生朗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