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已經上街去買冰糖葫蘆了,老孃也趕去城外地裡了。郭東文躺在牀上摸着自己額頭上的包,滿心的怨氣。
“還準備早上去吃一碗將就叔的打滷麪呢!王八蛋,不要讓我抓住你。”郭東文總算弄清楚昨晚那場追逐不是在夢裡,包括自己被打。他照着自己模糊的記憶找到了那個牆角,在牆邊看到了一塊青石磚,上面還有一點血跡。再往前走過了路口,還看見了幾片瓜皮。看樣子昨天中午也不是夢了!
郭東文咬牙切齒的生着悶氣,嘴裡嚼着乾巴巴的饅頭喝着稀粥,彷彿把饅頭當做了那個盜賊,每一個咀嚼都充滿了力度。
“東文哥,東文哥,完了完了,我又夢到了。”飯還沒吃完,就看見王狗蛋慌張的衝進來,對着郭東文大喊大叫。
“嚷嚷啥,你不是沒死嗎。一天到晚弄得不知道你是個大嗓門一樣。”郭東文煩躁的說道。
“不是啊,東文哥,我昨晚又夢到了。”王狗蛋彷彿快要哭出來。
“知道了知道了,多大點事。”郭東文越吃這早飯越難吃,索性拉着王狗蛋出門,“走走走,去鬥兩盤。”
鬥了幾把蛐蛐後,郭東文發現自己真是倒大黴了,輸了個底掉光。沒辦法,只好拉着同樣輸了個精光的王狗蛋去買了幾個耗子夾,打定主意在自己家牆頭放上幾個,看這次還抓不住這個小偷。又招呼了一聲狗蛋,讓他晚上睡淺一點,一聽到自己招呼,就拿着鋤頭衝過來幫自己打死那個無恥小偷。
回到家中,郭東文剛剛放好耗子夾就看到父親板着一張臉,罵罵咧咧的回來了,買糖葫蘆的小推車上面一根糖葫蘆不剩,卻多了不少紅字黃紙的鬼畫符。
“爹啊,今兒個這麼早就賣完了啊。”郭東文一面幻想着今天晚上抓住那個小偷竊賊暴打一頓的樣子,一邊無心的問道。
“賣?賣完個屁!這羣殺千刀的,老子辛辛苦苦忙了大半夜弄出來的糖葫蘆,那些擦屁股的破紙就換完了!媽了個巴子的。”老爹還在那裡罵罵咧咧的,郭東文就明白了,老爹的冰糖葫蘆估摸着又是被路過閻王教的人用香火錢的名義拿走了,留下兩張鬼畫符就了事了。郭東文隨口附和幾句,就回自己屋去了。這種事情又不是一回兩回了,老爹罵兩句就會繼續去洗山楂了,平民百姓嘛,總是逆來順受罷了。想着想着,郭東文又想到了那個遙遙無期的詩會,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舉行,要不要隱晦的提示一下李東學,自己和他還是有那麼兩年同窗之誼的。
這天晚上,郭東文強忍着濃重的睡意等到半夜老爹起來給山楂裹糖漿都沒見都一個人,要知道自己爲了演得逼真還從老孃那拿了半吊錢放在牀頭。結果到四更天都沒見到一個人影。結果郭東文只能放棄阻止直打架的上下眼皮死睡了過去。睡到大中午王狗蛋來叫自己去鬥蛐蛐,牀頭的錢都還在。郭東文又和王狗蛋去鬥了半天的蛐蛐回來繼續按照昨天的計劃。就這樣,幾天下來,郭東文過着紅着雙眼睛熬夜到四更天,等到老爹起來他才合上眼睛睡覺。白天把錢放在家裡,自己故意躲在王狗蛋家裡,豎着耳朵聽家裡的動靜。可惜幾天下來不但沒有一點收穫,反而自己憔悴了不少,連老爹都叫自己晚上不要看書太晚。無奈之下,郭東文只好沮喪的放棄這個計劃。不過好在也有好消息。那就是城學的李東學叫他的學生給自己送了一份詩會的請帖,一同送來的還有幾吊錢,說是不但少城主靳少游回來,而且還有一個顯貴的人物一起,要自己穿的周正一些,不要丟了東流城的臉面。我需要你來施捨嗎?郭東文抱着這個想法去城裡的成衣坊拿了兩套書生袍。
當夜,郭東文看着這份紅色的請帖,滿心歡喜的想着飛黃騰達的未來,陷入了夢鄉。夏日的夜晚總是這麼炎熱,房間裡也總是有蚊蟲在耳邊“嗡嗡”的圍繞着,真是讓人心煩啊。
“颯颯。”突然吹起了一陣風,真是突然地涼爽啊,如同吃了一個冰鎮西瓜一般。等等,房間裡哪裡來的風?郭東文突然驚醒,睜開雙眼一摸牀頭,壞了,請帖不見了!郭東文立馬支起身子,卻猛地倒在牀上。渾身痠疼不已,眼睛也睜不開。但是不行,自己後半輩子的前程都壓在那張請帖上了。郭東文咬咬牙,追了出去。雖然眼中盡是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但郭東文憑着直覺朝着條路踉踉蹌蹌的跑去,果然又在這條小路上看到了那個小偷的身影,但郭東文已經堅持不下去,一頭栽下去了。
再次醒來,和上兩次一樣已經躺在牀上,頭也疼的不行。郭東文擡起手看到手掌滿是擦傷的痕跡。又是這樣又是這樣又是這樣!爲什麼?郭東文無聲的哀嚎。
時間很快就到了城學先生李東學組織詩會的時間,發出請帖的人全都到場了,自然也包括郭東文。郭東文請帖丟了之後沮喪了許久,後來想到了一個辦法,厚着臉皮再去找李東學要了一張。
這次詩會不同於以往在九樓活着高樓大院中,而是賦予踏青的詩詞名在城外展開。來到城外,郭東文好幾次想去同少城主靳少遊套近乎,以及那個長着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的貴人。連少城主都要在一旁作陪,想必身份一定不簡單。可惜幾次郭東文都被旁人擠開來。沒辦法郭東文只好去別的地方找找那些小一點貴公子。可是沒想到貴公子沒找到,反而找到了那個罪不可恕的小偷。
呵呵,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小偷居然就是王狗蛋!還給旁人說什麼自己是閻王的特使,睡個午覺起來多了個冰鎮的西瓜;再睡一覺起來牀頭多了半吊錢;這次更玄乎,醒來多了封刺紅的請帖擺在身邊。呵,我把你當做發小,你把我當做一個傻逼!啊!
郭東文躺在溪邊無意識的看着天,剛剛在那邊看到王狗蛋那個王八蛋得意洋洋的吹噓着這些。原來如此,我說怎麼那兩天不來呢,原來是我自己找賊捉賊。郭東文越想越氣越想越氣,心中一痛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眼前怎麼又是白茫茫的一片。咦,那個人長得好眼熟啊,和我長得好像啊。他在挖些什麼?郭東文沒有意識的靠近過去,看見那個自己挖了一個大坑,往裡一看。坑裡這個人也好眼熟啊,這不是王狗蛋那個畜生嗎?你終於被殺了嗎,哈哈!活該。誰殺的,殺得好啊。哈哈哈。誰殺的?誰殺的?誰殺的?這個挖坑的人?好像我啊。哈哈。
“啊!!!死人,死人!”一聲尖叫把誰在溪邊的郭東文叫醒。死人?誰啊。
郭東文甩甩頭向聲音傳來的那個方向走去,過去後卻沒有屍體,只有一隻斷手,斷手中死死攥着一個衣角。郭東文下意識的朝着自己衣角摸去。衣服,果然缺了一個角。呵,不會吧,不應該啊。郭東文趁着衆人不注意,朝着小溪上游走去,越走越眼熟,好像來過這裡,直到看見了一個微微隆起的小土包,旁邊放着一個鋤頭。
呵,不會吧。郭東文渾身顫抖的想到,身體不受控制的握住了那個鋤頭,一鋤頭一鋤頭的挖了起來,挖到了挖到了,一條腿,然後是半個身體,然後是那張熟悉看起來讓自己想嘔的臉。嘿嘿,原來真的是自己殺得,殺得好啊,殺得好啊!哈哈哈!
“兇、兇、兇手!”又是一聲尖叫以及向這裡走過來的腳步聲。
郭東文轉過頭去,手裡捧着一個頭顱,赫然就是王狗蛋的,然後看着發出尖叫的女子,好像也是一起來詩會的人。有點姿色呢。
可惜,我完了啊。嘿嘿嘿,哈哈哈!
郭東文頭一歪,身體倒在了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