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王世子楚文生臨時府邸。
“你把東西送出去了?”腰身上有江山的白素心問道,美目盼兮,看見楚文生一步三搖晃得用着標準的紈絝步伐走進門,白素心放下手中的長劍,顧不得自己額頭上的滴滴香汗上前幫忙整理一番衣服,卻發現龍紋玉牌不見了.
“怎麼連玉牌也送了?”白素心忍不住埋怨。
“僅憑一張請帖他們還進不去內府,本世子專程前來,難不成叫他們在外門和那些書生吟詩作對?不送那塊賊重的玉牌,難不成給他一沓花花綠綠的銀票?莫說那葉鳳雛恐怕會跳起來和我正面剛,我怕我那老爹都得甩我兩柺棍。”楚文生溫柔的攬住白素心的腰身,“不過我也不虧,那羅虎臣的狗腿鷹爪以爲自己身手了得,妙手空空?,小爺我把他那身上破布的後半截綁在桌腿上他都不知道,後來啊,我又想了想不太對勁,這總不能饒了罪魁禍首,只去懲罰幫兇吧,索性就把兩人的破布後半截綁在了一起,哈哈哈,那兩個人估摸着還不知道呢!”這一刻,楚文生笑容宛若稚童。
“你啊,有時候冷血的讓人膽戰心驚,有時候呢,又像個沒長大的孩子!”白素心素手輕輕掩住翹起的脣角,嬌笑着回答道。
“不過啊,你今天走的這麼早,可是可惜嘍!”楚文生改抱爲牽手,拉着白素心芊芊玉指,在府邸涼亭中的長椅上讓白素心坐下,自己則眯着眼睛枕着白素心的大腿上,一副你虧大了的表情。
“我不走,難不成還在那和你一起演戲啊,何況那般有辱斯文。”白素心羞紅了雙頰,伸出一根蔥蔥玉指一戳楚文生的腦門。
“在我那屋裡的書畫你又不是沒看過。”楚文生小聲的打趣道,見到白素心有點小生氣,想要把自己的腦袋她大腿上推下去,連忙轉移話題,“我可是見到了你偶像徐清的劍侍哦!”
“梅劍?”果然白素心被成功轉移走視線,不過稍一沉思就放開了,“徐清是徐清,梅劍是梅劍。”
“我家小素心心胸果然寬大呢!”楚文生笑着颳了一下身邊女子的鼻頭,不懷好意的瞟了一眼白素心的峰巒疊嶂。
“你就不能正經點麼?就像伯父那樣!”白素心羞惱的擰了一把楚文生的耳朵。
“相信我,你不會想看到我認真的樣子的。”楚文生目光投向天空,目光散漫,眉頭微微蹙起,彷彿陷入了些不好的回憶。
白素心輕輕撫平楚文生眉間的褶皺,談了聲氣,“你說當初伯父怎麼會捨得把你孤身一人扔到那個地方去。”
“他總是這麼心狠的,開始我也以爲只不過是個面子問題,”楚文生淡淡的說道,“於是我就在遇到那個小熊的時候,硬是站着不動,結果就被它輕輕地用舌頭舔了一下,我的大腿上就沒了一半的肉,那會我知道是真的了,可也晚了,跑也跑不過,打也打不過,沒有一個人前來救駕估摸着就這麼成了這隻畜生的晚餐了。”
“然後呢?”白素心輕輕地揉着楚文生的太陽穴,她是第一次聽到楚文生說起在十萬大山裡的事情。
“然後碰巧遇到一個小型部落捕獵過冬的糧食,就被押解到那個部落了。”
“俘虜?”
“俘虜?”楚文生嗤笑一聲,“過冬的糧食。”
白素心彷彿被十萬大山裡部落的蠻夷不開化而感到不可思議,“再然後呢?”
“再然後,就是整個部落就剩下我一個人。”
“全殺了?”
“算是吧,留了幾個年輕女人,畢竟我還要過冬呢!”楚文生滿臉的淡然。
白素心猛的感到胃部一陣翻涌。
“話說,要是我沒去過那個地方,依舊過每日眠花宿柳,醉生夢死的日子,你還會不會嫁給我啊?”楚文生忽然問道。
“你說呢?”白素心蒼白的臉略帶俏皮。
“那一定還是會嘍!哈哈”楚文生哈哈大笑,去了一趟十萬大山自己變了許多,唯一不變的就是,是自己的怎麼都是自己的,無論過程如何。
人生在世,百態人生。佛有八面,人卻有千面,乃至萬面,沒有人能知道自己眼前的這張臉,是真開心亦或是假悲傷,是不是覆蓋了一層面具,一層名爲貪嗔癡恨愛惡欲中的一面,沒有真相與謊言,有的只是殘酷的現實,人活在這個世上,總是需要一張張面具的。
夜色昏暗,面前的女人看不清面龐,記事以來就只見到過這個女人和她的兒子,一個天行者或者說是一個域外天魔,看見自己總是開玩笑的對自己說着,眉角有痣的男人很有女人緣哦之類的話,弄得自己幾次都很想拿刀把眉角的痣剜點。除此之外就是,每日不停的泡藥酒煉體,然後看那些數都數不完的書。直到那天自己被送入那個充斥着血腥惡臭的暗衣衛監獄。被送離之前,那個女人這麼說道。那個叫徐清的女人,武穆夫人徐清。
“七,記住這八個字,這是我們三個人的約定。”
而後被義父選中。
“你叫什麼名字?”“七。”
“七?”
“嗯。”
“以後再沒有七這個人,你就叫無七吧!”
“是。”
再然後,就只有一個小乞丐小七,而無七都快忘記這八個字了,也許,就這樣當個每天忙忙碌碌的小廝也不錯。
“少主!”呵,都沒看出來,小文和那個小孩臉的輪廓是如此的相像。。
葉文點了點頭,手拂過桌面,擦去用茶水寫在桌子上的八個字,甚至算不上字。
“記住這八個鬼畫符,見到一個眼角有個痣的暗衣衛間諜,寫給他看!”葉文記得母親嘴角掛着笑道。記憶中她總是想要摸自己的頭,自己卻總是倔強的閃躲,早知道,早知道就好了。
“你的臉,還能變回來麼?”葉文笑着指着無七的臉,一張較小七成熟許多的臉。
“不能了,墨家先祖傳下來的三張人皮面具,暗衣衛只得到一張。”無七不卑不亢面容僵硬的回答道,眼神散漫。
也對,墨家始祖做了十張張人皮面具,流傳至今僅僅剩下三張,葉文父親馬踏江湖全部到手,呈給武朝朝廷一張,而後武朝將其給了暗衣衛,自己年少見到傳說中的人皮面具感到好奇,爲了研究弄壞一張,還有一張留在武庫中,現在已經沉入湖底的武穆府中。
無七面容僵硬,顯得沉默異常。
“不要揣測,也不要聲張,你把剛剛那八個字忘了,之前該怎麼辦你現在照舊怎麼辦,你依舊是你大統領插在我身邊的暗探,今日被我看破,我沒有給你看過八個鬼畫符!”葉文沉凝稍許,對着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無七說道。
無七眼中透露出的疑惑,葉文繼續說道“你放心,那八個鬼畫符,我從沒見過,我也沒寫過,你繼續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將那之前的日子完全忘記,我完全不需要你。你依舊是暗衣衛的一招暗棋。”說完率先起來丟下幾個內方外圓的銅錢。嘖嘖,當初信誓旦旦作出承諾,現如今只不過吃了幾塊羅虎臣扔的骨頭,就可以完全忘記,時間真是最厲害的武器啊。話雖如此,活得比你們久也算是一種勝利,可惜我不願意等你們死啊。